第27節
第39章 知縣千金 涇陽城的知縣名叫韋衡,膝下有三子一女,其中最小的幺女名為韋玉瑩,今年剛滿十五歲,五官生的普通,皮膚糙黑,即使悉心裝扮,也只能稱得上清秀而已。 因為韋玉瑩是知縣千金,親爹在涇陽是最有權勢的人,所以她打小都被人捧著,府中的丫鬟婆子為了不惹怒主子,便會變著法的夸她,久而久之,就將她養的自視甚高,總以為自己是涇陽城數得著的美人。 聽說城里開了兩家私館,只要手頭稍微寬裕些的女子,都會去私館中做按摩。 韋玉瑩對自己偏黑的膚色并不滿意,這天便帶著自己手底下的丫鬟去了顏如玉,由于小樓中生意好,店內只有九張床榻,若女客來的太多,一時間也沒法招待過來,只能等著。 有相熟的女客認出了韋玉瑩的身份,跟薛素提了一嘴,“老板娘,那粉衣女子是知縣的女兒韋玉瑩,心眼小的就跟針尖似的,若讓她干等著,怕會將人得罪了?!?/br> 聞言,薛素心里咯噔一聲,快步走到韋玉瑩面前,滿臉帶笑,沖著她福了福身,“早就聽說了韋小姐大名,沒想到小姐竟然親自登門,真是蓬蓽生輝?!?/br> “你這生意倒是不錯?!?/br> 韋玉瑩不咸不淡說了一句,眼神落在薛素臉上,在看到女人白皙如同羊奶一樣的皮rou,她眼里不由露出一絲怒意,兩手攥著繡襟,心口也有些發堵。 來到小樓的女客一般帶著丫鬟,眼下都在包房外候著,她只掃了一眼,就發現幾個眼熟的,看來這顏如玉還真有兩把刷子。 “你店里可有使肌膚嫩白的法子?” “的確是有的,女客來小店做按摩,需要敷三道脂膏,第二道就是七白膏,有美容養顏的功效,每隔三日敷上一回,很快便能見到效果?!?/br> 說話時,女人袖口稍微往上滑了滑,眼見著白生生的手腕上還有一顆殷紅如血的朱砂痣,韋玉瑩面帶詫異,“早前聽說老板娘成婚了,怎么腕子上還有守宮砂?” 薛素笑著解釋,“這是天生的紅痣,以前就被人誤會過幾次,小婦人成親都快一年了,怎么可能還是完璧?” “你這兒何時能空出來?” 因為顏如玉店小客多,薛素便特地找了匠人燒了一批瓷質的號牌。 先前已經有不少女客取了號,就算韋玉瑩是知縣女兒,也不好讓她插隊,否則寒了熟客的心,私館的生意日后怕是沒法做了。 “還得再等一個時辰,若小姐不嫌棄,能否先去堂中歇息片刻,嘗嘗小店最出名的綿雨糕,那吃食賣的最好?!?/br> “綿雨糕?” 韋玉瑩重復一遍,身邊的丫鬟香蝶小聲道:“那蒸糕賣的的確不錯,因材料珍稀,每日做的并不多,好像有豐乳的功效……” 到底是個還未出嫁的女兒家,一聽“豐乳”二字,韋玉瑩立刻就紅了臉,跟著薛素去了正堂,原本她對老板娘還有那么幾分妒意,但此刻見這婦人如此識趣,情緒倒是緩和幾分,只是臉上的倨傲仍未褪去。 安置好了韋玉瑩,薛素從正堂中離開時,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開設私館肯定要跟女子打交道,涇陽屬于那種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的地方,但凡一個不小心,將人給得罪了,下絆子使手段的人便會不計其數,她必須得時時小心,才不至于出差錯。 韋玉瑩等了近一個時辰,心中不免升起幾分郁燥,好在薛素親自給她按摩,手法熟稔不說,還會說些逗趣兒討巧的話,等最后一層象膽膏洗凈后,她坐在銅鏡前,伸手輕輕撫過面頰,還真覺得白皙細滑不少。 從荷包里掏出銀子,韋玉瑩笑著贊了幾聲,“老板娘還真是心思巧妙,能調制出這般好用的脂膏,下回本小姐便讓香蝶取號,屆時也就不必空等這么久了?!?/br> 聽出韋玉瑩話中的抱怨之意,薛素暗自苦笑。 她只想用母親留下的秘方做些小本生意,哪知道這幫嬌小姐們如此不好相處,像胡明月跟劉怡卿那種心胸闊達的,實在少見。 好不容易將人送走,蓮生趕忙端了碗桃膠過來,雪白手指捏著瓷勺,薛素連喝了幾口,心緒才平復下來。 轉頭看了她一眼,過了年小姑娘就滿十三了,按說已經到了議親的年紀,不過這婚事還得楚清河相看,光自己可做不了主。 “蓮生,你叔叔呢?” 一整天都沒瞧見獵戶,雖然知道那人出不了什么事,薛素還是不由有些擔心。 “叔叔好像回安寧村了,他臨走時身上還背著弓箭,估摸著是想要上山打獵?!?/br> 明明自己賺的銀錢不少,偏姓楚的性子古怪,有好日子不過非要吃苦,讓女人一張俏臉漲的通紅,就跟桃尖兒似的。 蓮生坐在一旁,黑黢黢的眼珠子飛快瞥了自家嬸娘一眼,心里簡直羨慕極了。 在涇陽呆了一段時日,她從未見過比嬸娘還好看的女人,況且嬸娘不止相貌好,身段也美得驚人,有些像葫蘆形,兩頭豐盈,腰肢卻細的驚人,好像用手就能握住。 只可惜叔叔懷了眼睛,根本看不到她雪膚烏發的模樣。 傍晚時楚清河才回來,這人肩頭扛著一只膘肥體壯的狍子,頗有些分量,從安寧村一路將獵物帶回來,男人累出了一身汗,被日頭曬的有些發黑的俊臉,此刻也漲的通紅。 薛素坐在正堂里,聽到動靜快步走到廊下瞧了一眼,見那雙晦暗鷹眸直直往自己這邊看,她冷哼一聲,趕忙縮回腳步,轉身坐在軟椅上。 男人五感敏銳,方才不止聽到了女人輕巧的腳步聲,鼻前也嗅到了一股馥郁的桃木香氣,楚清河雖然看不到薛素,但早就把她的一切特征都刻在了腦海中。 此刻感覺到她去而復返,便猜到素娘怕是鬧脾氣了,不過他左思右想,也沒想出自己究竟是何處做錯了。 把狍子交給在廚房中忙活著的鄭氏,楚清河昂首闊步走進正堂。 春蘭秋菊兩個雖然年紀不大,但在陳牙婆手中調教了一陣子,也都是識趣的,見他進來,立馬憋著笑退了出去。 偌大的正堂此刻只剩下夫妻二人,獵戶走的近了,薛素都能聞到男人身上的汗味。 “你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準備在老屋住上一陣呢?!?/br> 聽出女人話中的抱怨,楚清河低低一笑,站在薛素身邊,帶著糙繭的手掌四處摸索,這才落座。 看到他空洞的雙眼,薛素沒來由一陣心疼,以往她根本不把這人放在心上,楚清河身體是否康健,她自然不會在意,但如今二人都已經把話說開了,再看到男人笨拙的動作,她一顆心好像被人來回揉搓,說不出的難受。 “你笑什么?” 杏眼一瞪,薛素不由有些羞惱,伸手戳了下楚清河的額頭,沾了一手濕熱的汗。 大掌順勢裹住小手,或輕或重慢慢揉搓著,明明這人也沒做什么過分的舉動,但注意到他頰邊迸起的青筋,薛素輕咬下唇,原本指責的話已經到了嘴邊,此刻卻有些說不出口了。 “素素別氣,我白日上山打獵,夜里再來陪你,否則一直呆在小樓中,我的身手沒有施展之處,人就廢了?!?/br> 說這話時,男人剛毅俊朗的面上刻意流露出一絲黯然,薛素見狀,心疼還來不及,再也不敢多說什么。 長臂摟著女人,楚清河將身體大半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一瘸一拐往主臥走去。 先前在村里面,薛素雖然也干了些粗活,身上的力氣也不算小,但正值壯年的男人身板結實,簡直就跟實心的鐵板似的,薛素累的嬌喘吁吁,貼身的小衣也被汗水打濕,身上的桃木香味越發濃郁。 “重死了?!?/br> 紅嘴里溢出抱怨聲,她讓春蘭秋菊送水過來,準備仔細擦洗一番,否則身上沾著一層粘膩的熱汗,甭提有多難受了。 楚清河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很快丫鬟便送了水來,房中白汽氤氳,嘩嘩的水聲在屏風后響起。 過了好半晌,薛素從木桶中站起身,伸手取了木架上搭著的白布,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皮rou在昏黃燈火的映襯下,看不出一絲瑕疵。 突然,女人驚叫一聲,剛用巾子將胸口擋住,才后知后覺的想起楚清河什么都看不見。 “你怎么過來了?” 他沒吭聲,慢慢往前走了幾步,高大的身軀正好背著光,薛素根本看不清男人的神情。 從木桶中邁出來,她一不小心將晶瑩透亮的水珠濺在了這人手上,哪曾想楚清河不止沒將水擦干凈,反而低著頭,如同野獸一般,輕輕嗅聞著。 “你、你……”薛素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男人會做出這種舉動,登時臊的面紅耳赤,好半天都沒將完整的話說出來。 “很香?!?/br> 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陣陣熱氣噴灑在芙面上,激起了一片雞皮疙瘩,楚清河試探著問,“素娘,給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第40章 不許你妄自菲薄 被楚清河抱在懷里,薛素兩腿發軟,要不是這人扶著她的腰,她怕是已經跌倒在地了。 小手抵著男人結實的胸膛,她顫巍巍開口,“你先去洗澡,一身汗味兒實在太熏人了些?!?/br> 見女人避重就輕,刻意轉移話題,楚清河笑著搖了搖頭,大掌有些不舍的放開纖細柔軟的腰肢,伸手將身上的外袍解開,露出滿布傷疤的健壯體魄。 成年男子身上涌動的熱氣噴灑在薛素臉上,她耳根通紅發燙,踩著木屐快步走出屏風,坐在圓凳上,端起已經冷透的茶水,咕咚咕咚連喝了兩杯,心臟才不像之前跳的那般快了。 含著水的杏眼時不時往身后掃幾下。 屏風是鏤空雕花的,楚清河雖然看不見什么,但薛素又不是瞎子,她眼神好的很,能清楚的看到男人的窄腰長腿,以及……被茶水嗆得連連咳嗽,她喘了好一會兒,氣息才恢復平靜。 這檔口,屋里的水聲已經停了,楚清河只穿了一條褻褲,打著赤膊,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 不知道是不是薛素的錯覺,她發現獵戶走路時不像之前那樣費力,難道是腿傷養好了些? “時辰不早了,咱們歇下吧?!?/br> 一聽這話,薛素手一抖,好險沒將茶碗扔在地上摔得粉碎,她強擠出一絲笑,聲音嬌甜極了,“現在還早呢,我還不困,今日小樓的賬目沒有對完,要不你先睡?”越說她眼神越亮,好像晚睡就能避過什么似的。 鷹眸中劃過勢在必得的精光,天知道楚清河此刻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住不去碰面前的女人。 體內仿佛燃起了沖天火光,幾乎將男人所有的理智都給焚燒殆盡,不過在軍營中歷練多年,楚清河心里很清楚,知道在面對獵物時,一定不能讓她有所警惕,溫水煮青蛙,才是最好的方法。 “素素別怕,你不愿意我不會勉強你,我是個廢人,瞎眼瘸腿,又根本沒什么本事,你嫁給我本就受了委屈……” “住口!” 嬌艷欲滴的臉上露出nongnong怒意,薛素氣的胸口不斷起伏,咬牙切齒道,“是誰說你是廢人的?我覺得你千好萬好,這世上根本沒有人比得上,你要是再說這種妄自菲薄的話,當心我撕爛了你的嘴!” 說著,她伸手狠狠在這人胳膊上擰了幾下,但楚清河習武多年,生了一身腱子rou,薛素累的虎口發酸,他也沒有感受到一絲疼痛。 楚清河雖然看不見,但卻能真切感受到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樣,就跟一只剛出生沒多久、尖牙尚未長齊的小獸一般,分明是關切的話,從她嘴里說出來竟像威脅,不過男人也不是傻子,薛素的心思他清楚的很,英挺俊美的面容上不由露出幾分笑意。 剛才他臉上的黯然本就是裝出來的,畢竟在戰場上廝殺十幾年,能保住一條命就不錯了,就算殘廢了又如何? 粗糲的指腹纏繞著一縷黑發,“素素說的可是真的,不會是在安慰我吧?” “我要是撒謊的話,就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女人說的的確是心里話,畢竟前世今生加起來,對她抱有善意的人并不多,楚清河照顧了她好幾年,人心都是rou長的,又怎么可能不念著這份恩情? 薄唇動了動,還沒等男人再說什么,就被堵住了口。 薛素踮起腳尖,紅著臉吻著他,也不知從哪里來的風,竟然將屋里的燭火吹熄了,主臥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拔步床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間或夾雜著幾聲嬌泣。 知縣千金去了顏如玉的事情,程三娘也打聽到了,此刻女人坐在軟榻上,清秀面頰上透出幾分陰鷙,看起來十分瘆人。 丫鬟跪在地上給她捶腿,動作十分小心,生怕自己惹怒了小姐。 “同樣是私館,為什么那些女客要去顏如玉,而不來咱們佳人坊呢?” 榮喜咬著牙,思索了好一會兒,才猶豫著道,“奴婢聽說顏如玉賣的最好的是綿雨糕,有豐乳的效果,咱們店里要是有同樣功效的湯劑或者糕點,客人應該就多了……” 程三娘也清楚這個道理,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手里的秘方并不全。在顏如玉賣的極好的香紅飲跟綿雨糕,她根本做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花花的銀子流進薛素手里。 那個賤人偷了自己的秘方,還搶先一步經營起私館,臉皮簡直厚的跟城墻一般,要是她能像夢境中那樣在京城中呼風喚雨,也不用忌憚一個殘廢的輔國將軍,而不對薛素出手。 狐貍眼微微瞇起,程三娘突然想到了什么,輕笑一聲,“榮喜,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親meimei就在韋小姐身邊當差,是叫香蝶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