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魏灝腹中痛極,卻仍舊強撐道:“我看你是忘了,害你林家的人姓魏?!?/br> 林玉娘看著魏灝:“你不也姓魏?!?/br> 魏灝看著林玉娘含著淚的雙眼,揚手揮開她:“滾!” 魏灝說罷,吐了一口血,跌坐在地上,林玉娘上前,用帕子擦掉他唇邊血跡:“林家家風清正,我卻流落風塵,就這樣去了,我阿翁他們定是生氣的,世人愛名,鬼應當也是吧,等我立了功,成了國夫人,他們就不會生氣了?!?/br> “你和我說這些有什么用,是在怪我無能嗎?”魏灝說著,勾唇一笑,露出一口染著血的牙齒:“是,我無能,我沒用,我異想天開,咎由自取?!?/br> 他好似在講什么有趣的事,笑的越來越開懷,最后幾乎笑趴在地上,只有喘氣的力氣:“我活該……” 林玉娘扶起魏灝,將他抱在懷中,搖頭哭道:“不是,不是,是我尋借口,是我利欲熏心,我自出生起便被人踩在泥里,我明明是想不靠男人,做一回人上人的,可我還是利用了你,你對我那么好……” 魏灝啞聲道:“你現在目的達成了……人上人?!?/br> “做不了了?!绷钟衲镎f著,抱怨道:“就不到一個月罷了,你何必要信我,何必帶我登城樓,何必帶我騎馬,何必夸我吃巨勝奴好看?!?/br> 她說著,垂眸看著氣息微弱的魏灝:“你說你的一生是個笑話,我又何嘗不是呢?” 魏灝又是一笑:“你走吧……” 他說罷,揮開林玉娘,向著擺在床側的明光甲爬去,他不只一次的幻想過,自己穿著這身鎧甲,一路攻無不克,直攻到太極殿上,將他的好阿耶,好兄弟踩在眼下的情景。 眼下終究是不可能了。 他漸漸沒力氣往前爬了,手卻依舊努力往前伸著,可笑他還沒穿過這件鎧甲。 真好笑。 可是他再也沒力氣笑了。 林玉娘看著魏灝伸著的手臂砰的一聲砸到地上,身子一晃,隨即站的端穩無比,她抬步推門出去,朗聲喊道:“林氏玉娘,不負皇命,誅殺逆賊魏灝!” 屋外,守著魏灝的侍衛見此情景,目疵欲裂,舉劍砍來。 她看著劍光如虹,含笑閉上了眼睛。 洗了冤,立了功,這樣也算圓滿。 作者有話要說: 魏灝真慘……都怪那個魚唇的渣渣碼字工 又挖了一個坑,古早味仙俠文,在寫文前就有的梗,女主壞壞的,感興趣的小天使可以先收藏一下~ 《師妹有毒》 小師妹柔弱可人憐,是仙門送盒飯的 大師兄清冷拳頭硬,是仙門當楷模的 小師妹恩怨分明,熱盒飯時從來不考慮給她收羅漂亮衣裳的大師兄 偏偏大師兄無處不在,總是在她發盒飯時恰巧出現 小師妹輕撫鬢發,笑意柔柔:“這就讓我很難辦了?!?/br> 嬌弱可人的偏執黑蓮花小師妹vs清冷話少的護短少女心大師兄 第95章 風雨歇 賊首已死, 逆賊們頓時亂作一團, 只有少數人馬負隅頑抗,不過兩日,便土崩瓦解。 一場謀逆終是雷聲大, 雨點小, 朝廷指派來討伐逆賊的金吾左將軍還未到,便得知逆賊已經伏誅, 磨好的劍一滴血點子也沒見, 不論來回都頗為尷尬,索性拜見了魏熙,去帶兵料理戰后事宜。 禍亂止于萌芽, 魏熙設宴款待諸有功之人,宴席設在晚上,眼下時候尚早, 她便坐在屋中翻看叛軍名單,其實也沒什么好看的, 就連他們的主公, 也算不得是個人物, 若不是和魏熙流著一樣的血,魏熙甚至會將此人事跡當做一番笑談。 可此人偏和她留著同樣的血,偏是她魏家的長子, 便是已經被貶為庶人,世人看他,也不會與魏家分開, 可以說,魏灝成功的給魏家添了最恥辱的一筆,往后多少年,都會是世人茶余飯后的笑談。 魏熙低低一嘆,心中竟有些可憐這位惡事做盡,卻事事難成的可憐兄長。 “公主,先前派出去的侍衛回來復命了?!?/br> 魏熙將視線從卷宗上挪開:“讓他進來吧?!?/br> 夷則點頭,轉身去喚人進來,侍衛進屋后跪地請安,面色卻不怎么好。 魏熙神色微滯:“連她的尸身都沒尋到嗎?” 侍衛搖頭:“尋到了?!?/br> 他說著,猶豫片刻,補充道:“只有幾處殘肢?!?/br> 魏熙一時難以想象那般如花美眷竟落得如此下場,她頓了半晌,輕聲道:“可惜了?!?/br> 侍衛道:“恕臣直言,臣已審問了魏灝的侍衛,當時林玉娘像是主動求死?!?/br> 魏熙神色一動:“為何?” 侍衛搖頭:“他們也不知曉?!?/br> 魏熙抬頭看向從門外抬步邁進來的李霽:“李郎,你知曉嗎?” 李霽往魏熙身邊坐下:“知曉什么?” “林玉娘似是主動求死?!蔽何跽f著,視線劃過李霽的袖口,抬手摘掉上面掛著的一片枯葉:“我先前便奇怪,她那般聰穎之人,連魏灝都能毒殺,為什么不會事先給自己安排好退路,甚至連我放在江陵的人也沒見她聯系?!?/br> 李霽攏了攏袖子:“許是心愿已了,沒了生趣吧?!?/br> “我覺得她不是這樣的女子?!蔽何跽f著,眼中帶了些惋惜之色:“她來我這請命時,眼睛中帶著企盼,她的心愿,應當是出人頭地才對?!?/br> 李霽拍了拍魏熙的手:“她已經死了,終究都是我們的猜測罷了?!?/br> 魏熙點頭,有些悶悶的,李霽見狀,將手伸進袖中,卻聽魏熙道:“她的事跡,若是稍加潤色,怕是少不得后人傳頌?!?/br> 魏熙說著,輕聲嘆道:“只是這種傳頌,可比不上活著風光?!?/br> 李霽雖可惜林玉娘之死,但卻不能理解魏熙的哀嘆心思,明明她也不見得多喜歡林玉娘,魏熙的話,李霽接不了,她能感嘆,能惋惜,若是他附和一句,便是另一場官司了。 故而李霽不接魏熙的話,只將袖中的東西拿出來舉在魏熙面前,是一只用柳枝編制的小貓,有些簡陋,但卻很是憨態可掬。 魏熙的注意力頓時便被吸引過去,她抬起指尖輕觸貓兒的耳朵:“你編的?” 李霽點頭:“第一次弄,粗糙了些?!?/br> 魏熙從李霽手中接過小貓,柳枝光滑,糾纏在一起有些涼意,魏熙揮手讓侍衛下去,隨后往前一歪,縮在李霽懷中:“我本想著在外面再待個一兩年,長安的人忘性大,你那時回去也容易些,可眼下,阿耶重病,若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不能不回去陪著阿澤?!?/br> 李霽擁住魏熙:“我知道,我會安排好的,你不必擔心?!?/br> 魏熙用手摳著小貓的耳朵,低低嗯了一聲。 李霽將下巴墊在魏熙頭上:“阿熙,等安頓下來,我們便成親吧?!?/br> 魏熙聞言靜了下來,一時沒有反應,李霽垂了眼睫,正欲低頭看她,卻聽她道:“什么成親,是尚主?!?/br> 魏熙說罷,等了幾息,未聽到李霽應答,當即就從他懷中鉆出,擺出一副矜傲的神態看他:“怎么,李郎不愿?” 李霽捧住她的臉,面上笑意比春風更和暖:“愿,能尚主,是我的福分?!?/br> 魏熙見狀,唇角也流露出一絲笑意,還未徹底展露,便又被她憋了回去:“那就謝恩吧?!?/br> 李霽俯身,在她繃著的嘴角上輕輕一觸:“謝公主?!?/br> ———— 冬日里天黑的早,到了酉時,便可見日沉西山,煙霞瑰麗,正是倦鳥歸巢的時候,揚州城中一處華宅卻開始熱鬧起來了。 今日魏熙設宴,來的不止是參與此役的將軍,席間還有揚州各地大小官員作陪,她那個臨時居住的小宅子沒那么大的地方,便將宴席設在了原揚州太守府中。 此宴要說熱鬧,也不盡然,蓋因人數不全,尚且無法開宴。 魏熙對身邊侍衛道:“去差人看看劍南節度使來了嗎?” 侍衛領命而去,魏熙一抬眼,卻見朝中來的金吾左將軍正若有所思的看著坐在她右側的李霽。 魏熙見狀,扯了扯李霽的袖子,打趣道:“說到底也算是慶功宴,誰不穿的喜慶些,偏你一身白衣,平白扎眼,你看連周將軍都忍不住瞪你?!?/br> 金吾左將軍聞言對魏熙一拱手:“是臣一時失態,公主莫怪?!?/br> 魏熙對金吾左將軍擺了擺手,示意無妨,好奇道:“什么失態?” 金吾左將軍又看了李霽一眼,斟酌道:“我看這位郎君有些眼熟?!?/br> 魏熙笑道:“確實該眼熟,這是李相公家的郎君,之前因為身子不好,一直養在南邊,從未在長安露過面,沒想到將軍一眼便能看出來?!?/br> 金吾左將軍聞言頓了片刻,隨即點頭笑道:“我自打剛進門便覺得這位郎君的神態相貌似曾相識,左思右想,卻想不出在哪兒見過,如今公主一提才看出來,郎君的氣度確實像極了李相公?!?/br> 魏熙偏頭看了李霽一眼,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張臉當了她十多年的六哥,她先入為主了,反正她左看右看,從未覺得李霽和李承徽哪里像,若不是李霽說自己是李承徽的兒子,魏熙是打死都不會信的,眼下那周將軍怕是也如此想,容貌擺在這,竟拿氣度說道。 魏熙出神間,便見侍衛帶著三個男子走了進來,領頭那個神態懶散,容貌昳麗,正是被她派去劍南的裴斯。 裴斯領著人像模像樣的給魏熙行禮:“臣等拜見公主?!?/br> 魏熙點頭,抬手示意三人起來,問道:“劍南節度使呢,怎么沒來?” 裴斯面有哀色:“節度使本早早就啟程了,可誰知□□的馬被逆賊余孽動了手腳,未走幾步,便從馬上摔了下來,摔斷了脊骨?!?/br> 魏熙一驚:“這可如何是好,摔的嚴重嗎?” “怕是不容易好?!迸崴拐f罷,又道:“節度使不忍拂了公主的美意,便命我等前來赴宴?!?/br> 魏熙點頭:“可尋到兇手了嗎?” 裴斯道:“還在搜尋?!?/br> 魏熙點頭,面有怒色:“那些逆賊膽大包天,定是不能輕饒?!?/br> 魏熙說罷,席間眾人便開始或附和,或相勸,你一言我一語,倒也算熱鬧。 裴斯在底下站的無聊,在魏熙的視線掃過來之時,對她眨了眨眼,調侃之色不言而喻。 魏熙一頓,隨即溫聲讓裴斯等人入席。 劍南節度使唯利是圖,用心不一,魏熙自然是不放心他的,只是沒想到裴斯的動作那么快,連讓他多得意幾天的機會都不給,這脊骨斷了可不是好玩的,怕是以后都要在床上躺著了。 魏熙正想著,只見裴斯對她勾唇一笑,魏熙不明所以,卻聽李霽在耳畔道:“看什么呢?” 魏熙回頭看向李霽:“怎么了?” 李霽垂眸,夾了一塊水煉犢放在魏熙碗中:“好好吃飯,想東想西的免得一會不克化?!?/br> 因著劍南節度使墜馬一事,眾人興致缺缺,早早就散了。 魏熙看著新任淮南節度使對她恭敬行禮后轉身離去的背影,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如今南地兩大節度使都興不起風浪,便是朝中有什么異動,這里總是安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