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煩躁，不由得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坐在講臺上的數學老師，卻見他此時伏臺小憩，只露出了半顆光著的腦袋。

    有時候，郁棠甚至惡意的想，數學老師年紀不算太大，頭卻禿了，應該和數學有很大的關系。

    郁棠嘆了一聲，重新拿起筆來再稿紙上寫寫算算。

    等把所有的題都過了一遍，能拿的步驟分都拿了，這才停下筆。

    她估算了一下，保守估計，應該能拿八十分左右。

    還是不夠。

    她好看秀氣的眉毛皺起來，眼睛里滿是煩躁。不過很快，她輕輕抿唇，把心中的煩躁壓下去了。

    郁棠以手支額，把筆扣在桌面上，放眼看去，發現只有她一個人停筆，其他人還在奮筆疾書。

    她別開目光，掃了一眼自己的試卷，確定是真的不會做了，這才伏桌睡覺。

    好困。

    當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像冷風刮來一樣冷颼颼的，片刻后就驚醒來。

    一般，會有這種脊背生寒的感覺，只有在接受老師行注目禮的時候出現。

    郁棠迷糊睜開眼睛，果然看見數學老師陰沉著一張臉站在她的桌邊。

    “郁同學?！睌祵W老師推了推眼鏡，不悅說：“你試卷都寫完了嗎？”

    已經收試卷了。

    郁棠看見他手中的一疊試卷，點點頭，乖巧的把試卷遞上去。

    數學老師見她的卷面寫得有模有樣，也沒有過多的為難，只是用沉痛的目光無聲譴責她，然后離開。

    放學了。

    有的人在對答案，有的在收拾東西。郁棠小憩過后，恢復了一些精神，再沒有那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她也跟著收拾東西，然后走出教室。

    祁月跟在她身后追上來，“哎，等等，你別走這么快！”

    郁棠無奈回過頭來，反手把書包扔到后背上，一只手扣著帶子，通過肩膀緊握著拉在胸前。

    “大哥，我急著回家?！?/br>
    “大哥我今天做你的護花使者，送你回家怎么樣？”祁月考完試又恢復了活力，跟在郁棠身邊一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要我說，你膽子也太大了。數學老師的小測，你居然敢睡？！你不要命啦？”祁月想起剛才的事情，還是覺得頭皮發麻。

    其實在收試卷之前，數學老師已經不止一次路過郁棠的身邊了，還特別刻意的咳嗽，試圖想要把她喚醒。但是郁棠睡得很沉——雖然她自認為淺眠。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的郁棠好像特別累。

    今天早上開始，但凡有空，她都在伏臺睡覺。

    想到這里，祁月小聲問道：“你不會是沒有休息好，所以和今天火氣才這么大吧？”

    郁棠頓了頓，幽幽看向她：“如果你說的是廁所的事情，我覺得，我每天火氣都很大?！?/br>
    不過話說回來她確實沒有休息好。

    祁月語塞，瞪了她一眼，小聲咕噥：“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是什么意思，祁月倒是沒有再說了。她拿了自己的自行車，和郁棠并排著騎出校門。

    和郁棠的沉默不同，祁月則是神采飛揚，她說：“我跟你說啊，最近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蛋糕店，很好吃的。我下次帶你去吃?！?/br>
    郁棠無奈搖搖頭，淡笑道：“不用了?！?/br>
    祁月又說：“那我明天順便給你買一份做早餐?！?/br>
    “不用了?！庇籼脑俅尉芙^，頓了一會兒，她才小聲解釋：“會長胖?！?/br>
    祁月本來暗淡的目光瞬間亮起來，她笑著說：“?；ㄖ允切；?，是有理由的?！?/br>
    郁棠瞪她一眼，然后聲音略微拔高：“我先走了，你別浪太久，阿姨會擔心?！?/br>
    說著，自行車一蹬，很快就把距離拉開。

    祁月沒辦法了，只好和郁棠分道揚鑣。

    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郁棠的臉色徹底的沉下去。

    她其實一點也不想回家，可是不回家，她連一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郁棠沒有再騎車，而是推著慢慢的走著，似乎這樣就可以把回家的這一段路程無限拉長。

    等來到小區的超市，郁棠進去買了兩盒低脂奶，權當做晚餐。她今天沒什么食欲，家里也不會有吃的等著她的。

    果然，當她一推開門，一眼看見的就是推在客廳的外賣盒子，里面已經是殘羹剩飯。

    雙人份的。

    郁棠嫌棄的皺一下眉頭，眼睛里又浮現起淡淡的嘲諷。她把書包扔在沙發上，一眼就看見女人的內衣。

    紅色的，半透明的款式，上面還滾著一圈蕾絲邊。

    郁棠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就在這時候，從浴室里走出一個女人。

    她身上只包著一件浴巾，身上還濕漉漉的，顯然是剛沐浴不久。

    郁棠拿起沙發上的內衣，摔在她臉上，“滾出去！”

    女人面生得很，郁棠不認識她，應該是新面孔，應該是她爸剛換的。

    女人同樣也不認識郁棠，被人劈頭蓋臉的訓斥，臉色也是黑如鍋底。

    “你是誰？”她尖聲叫著。

    見她還不走，郁棠冷笑道：“關你屁事!”

    郁棠不想再多做糾纏，沖著主臥的門口大喊：“爸，我不想看見她，你讓她走吧?！?/br>
    沒一會兒，郁齊磊走出來，也是睡意朦朧的樣子。

    他看了郁棠一眼，神色有些不耐，但是還是對著女人揮揮手說：“趕緊走吧?！?/br>
    女人本以為郁齊磊會為自己出頭的，沒想到卻只等來一個逐客令，臉色頓時青了。

    她還想和郁齊磊說什么，兩個人推搡著進了臥室。

    郁棠沒興趣聽他們說什么，只是疲憊的閉上眼睛，拿起自己的書包，回到自己的臥室里。

    她面無表情的喝著剛才買的牛奶，心中暗暗算著，這應該是郁齊磊這個的第五個女人了——不包括以前她不知道的那些存在。

    距離上一個，也不過就幾個月的時間。

    隔壁的爭吵有了結果，當然是以女人被逐出去為終結。

    郁齊磊就是這么矛盾，總是會做一些令她難以忍受的事情，但對于他的那些情人，可沒對她這個女兒遷就。

    第3章

    邵言日記2

    今天她的心情不太好。我知道。

    吳沁和我抱怨的時候，我沒有興趣聽，其實她不應該和男生來抱怨這些事情特別是我，因為我們不熟。

    不過因為主角是她，我覺得我可以稍微知心一下，這是除了四秒之外，第一次有人和我提起她的消息，雖然是不好的。

    耳朵里聽著吳沁的抱怨，我聽得不是很分明，只好回一句“是嗎”，目光卻看向窗外，因為我知道她該路過了。

    果然，我看見了她，她生氣了。

    她生氣的時候，嘴唇會輕抿起來，目光變得比往日更加銳利，眉眼間變得冷漠，比往常更加難以接近。

    我不大喜歡她這種永遠高高在上的感覺，感覺永遠沒有人能接近她，包括我。

    我苦惱于她的這種冷漠，卻又為此而著迷。

    不過，不管怎樣，我還是喜歡她高傲的路過教室門口，像個女王一樣。高馬尾在身后隨著她的動作一甩一甩，又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雖然只有四秒，但是沒有人知道，這是我每天最隱秘的愿望——我希望和她每天都能有四秒鐘的交集。

    雖然時間很短，但是兩個學期，這么多節課，加起來是一個很可觀的字數。

    量變產生質變，以后也許就會產生愛情——好吧，其實只有我在看她。

    她從未看過我。不，不對，今天是第一眼。

    我覺得這是個好的開端。

    正文：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郁齊磊已經起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西裝，看上去倒像是那么回事。郁棠知道，他是要去上班。

    他有一家小小的貨運公司，算是小有資本，不然也沒有辦法把她塞進本市最好的高中。

    郁棠沉默看他半晌，一句話也沒說。

    郁齊磊因為昨天被女兒撞破jian情，底氣也有點不足。他站定一會兒，主動表示：“要不，我今天開車送你去上學？”

    郁棠搖頭。

    這個地方離學校不遠，當初就是為了方便她上學，郁齊磊才會買了這里的套房。

    如果不是他身邊那些鶯鶯燕燕，郁棠應該會更喜歡他一點。

    郁齊磊沒轍，只好離開，臨走之前他說：“我最近不會回來，你在家照顧好自己?！?/br>
    郁棠終于說話了：“好?！?/br>
    他應該是要出差去了。

    郁齊磊生意上的事情，她從來不會管。只是大概知道，關于他的一點點過往。

    這還是郁齊磊把她從外婆身邊接回來的時候，她聽外婆說的。

    在此之前，郁棠甚至都不知道郁齊磊這個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