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把錢還回去?！?/br>
    “不可能?！碧m沁酥后退兩步，“那些錢我已經都用在了軍隊里，拿不出來了?！?/br>
    “你是在逼整個蘭家死?！?/br>
    “我逼蘭家？”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樣，蘭沁酥扯著嘴角笑了出聲，“從小到大你的眼里就只有蘭家蘭家蘭家！就連我在你心里，也不過就是個蘭家的孩子罷了！”

    她眼角欲裂，歇斯底里的嘶吼道，“為什么jiejie就不能像我喜歡jiejie一樣喜歡我呢？！為什么你要喜歡上別人！為什么你寧愿和一個太監在一起也不愿意看看我！”

    “那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是我沒有慕良好看嗎？是我沒有慕良能哄你開心嗎？”

    “后來我終于知道了，”她紅著眼睛冷笑，“因為慕良是權傾朝野的九千歲，而我，只是一個會給你惹麻煩的meimei?！?/br>
    蘭沁禾愣愣的看著面前又哭又笑的女人，她從未如此清晰的意識到，這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meimei，是自己一直想要保護著的meimei。

    “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每天和那個老皇帝卿卿我我，每天看著那個閹人肆意的進入你的房間?！彼偷淖テ鹛m沁禾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上崩潰的喊道，“我才是你的親meimei！我才是和你最親密的人！他一個閹人！憑什么！”

    那張妖媚精致的臉上淚水連續不斷的溢出、滑落，她魔怔般的自語，“不就是權勢么，他可以，我也可以，我才是整個大明最有資格站在你身邊的人，我才是！”

    “啪！”

    一瞬間，整個屋子寂靜了下來。

    蘭沁酥不可置信的觸上被打的右臉，聲音縹緲顫抖，“jiejie……你打我……”

    “這一巴掌，替十萬災民打?！碧m沁禾笑著，眼睛泛紅聲音微顫“雖然我覺得，千刀萬剮都難以泄憤?！?/br>
    “二十萬賑災銀，你jiejie替你出?！彼D身，嘴角動了動，“從今往后，你我恩斷義絕，不必再見?！?/br>
    大門緩緩被推開又合上，蘭沁酥愣怔著，看著面前的人愈走愈遠。她失了力氣，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有什么，再也回不去了……

    “主子！主子！您沒事吧?！鄙弮捍篌@失色的跑上前扶住蘭沁禾，“是貴妃……御榮太妃又惹您生氣了嗎？”

    蘭沁禾搖頭，苦笑著開口，“以后，她再也不會惹我生氣了……”

    是她的錯，沒有注意到蘭沁酥的心情，這二十萬，合該她來承受，這十萬人的怒火，也該她來背負。

    只是……這次之后，一筆勾銷。

    長姐一職，她盡力了。

    蘭沁禾抬頭，看著碧色的天空上有雁群飛過。

    母親……您把meimei托付給我，可女兒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若是您在，會怎么做。

    ……

    慕良收到僚徽的信第一反應就是不好。他沒想到蘭沁酥這么大膽，一個后妃都敢貪二十萬兩災款。

    更讓他震驚的是一同到手的秋瞿的信件，上面一共就一句話——

    你寶貝的娘娘被純曦貞下蠱啦，另外銀耳jiejie受傷了在我這里，你庫里的補藥，我自己去拿了哦。

    九千歲看見前半句的時候差點身形不穩，隨即胸口涌上了一股巨大的暴虐。

    下蠱！

    區區一個純曦貞她居然敢？！

    更讓他生氣的是，自己留在宮里那么多眼線，居然一個都沒有發現。

    “你要回京？”納蘭玨一愣，“蕭國不同季國，兵力強盛，若是大都督中途離開，恐亂軍心?！?/br>
    慕良道，“我有意任命你為臨時大都督?！?/br>
    納蘭玨沉默片刻后開口，“其實，我今天來本是打算想你辭行的?！?/br>
    “嗯？”

    “娘娘給我書信，有意召我回京幾日?！?/br>
    慕良挑眉，“為何？”

    “父親把他手里的半塊虎符給了我?！奔{蘭玨看向慕良，“娘娘怕是有麻煩了?！?/br>
    “是蘭沁酥有麻煩了?！蹦搅济奸g染上三分狠戾，“蘭沁酥偷養私兵，又挪用了二十萬兩的賑災銀?！?/br>
    納蘭玨睜眼，這個女人還真是不怕死，簡直像個賭徒一樣。

    慕良又道，“你把虎符借我一用，留在這里繼任大都督一職?！?/br>
    “憑什么?！奔{蘭玨剛剛出口就噤了聲，她還是比較信任慕良的，就憑娘娘對自己的態度慕良就不會害自己。

    更何況，擔任大都督一職實屬難得，等蕭國這一站之后，還不知道多久才有機會殺敵立功，對自己來說是個極好的機會。

    想通了前后納蘭玨頷首道，“可以。不過若是戰敗又該如何？”

    慕良瞥了她一眼，語氣淡漠，“那就死在這?！?/br>
    納蘭玨起身，略一抱拳，“一路順風?！?/br>
    ……

    蘭沁禾取了庫房的鑰匙，她看著里面的東西，心里難受。

    左邊的房間是慕良這些年送她的，右邊的是母親留給她的。

    她選了左邊。

    事實上，選哪一邊都不好受。

    慕良這些年送的東西，大到絕世古琴小到一個耳墜她都小心翼翼的珍藏著，平時鮮少去碰。她就想著要是慕良有一天出了什么事兒，自己還能還給他一些。

    畢竟那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古往今來出意外的實在是太多了。

    可沒想到……這些她自己都舍不得用的東西，最后要被當掉。

    顫抖的撫上面前的一個花瓶，琉璃地質，做工精湛，怕是幾百兩的銀子都不一定能買到。

    對不起……

    蘭沁禾咬著牙轉身，“清點一下，一共多少?！?/br>
    蓮兒心里rou痛，這么多稀世珍寶，主子都沒舍得用過，這就要都賣了……

    但知道主子心情不好，她也不敢多話，只能欠身應是。

    “主子，折合之后一共是三十二萬六千兩?！?/br>
    蘭沁禾皺眉，她答應了僚徽雙倍償還，更何況這災銀中間遲了一個月，確實欠那些百姓的。

    還差七萬多……

    狠了很心，蘭沁禾幾乎是閉著眼睛問道，“再去開右邊?！?/br>
    蓮兒搖頭拉著了蘭沁禾的袖子，一雙眼睛紅通通的快要哭出來，“不能啊主子，那是太夫人和老夫人一輩子的心血，不能這樣??！”

    “哀家說的話你都不聽了嗎？”蘭沁禾掰開她，看向一旁的僚徽，“麻煩僚大人了?！?/br>
    僚徽無言的點頭。

    一會后回來稟報，“娘娘，右邊是六萬八千兩?！?/br>
    還差六千兩……

    蘭沁禾起身，往門外走去。

    “主子，您去哪？”

    “借錢?！?/br>
    第84章

    找一個能一口氣借自己那么多錢又不會被詢問原因的人，蘭沁禾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純曦貞。

    她抿了抿唇，然后開口，“純jiejie……你能不能借我點錢?！?/br>
    通過寄生在蘭沁禾身上的蠱毒，純曦貞大致知道發生了的事情，一挑眉，“多少？”

    “六千兩?！?/br>
    “哎呦呵，還真是看得起我?！?/br>
    她站起身沖著一旁的宮女抬了抬下巴，“去，取一萬兩給尊榮太妃?！?/br>
    “一萬兩太多了，”蘭沁禾連連擺手，“我只要六千就夠了?！?/br>
    “拿著，”純曦貞不由分說的把銀票塞進她手里，“湊個整jiejie我才舒坦?！?/br>
    “這……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謝你才好?！?/br>
    看著面前眼睛微腫的蘭沁禾，純曦貞垂眼，“謝謝就不必了?！敝辉敢院?，你不會恨我就好。

    這一段時間，錦衣衛和東廠似乎注意到了自己對蘭沁禾做的動作，因為被看守的嚴，她已經好久沒和蘭沁禾一起相處了。

    時間越來越少，每天晚上的痛苦越來越劇烈。

    就連純曦貞自己都不明白，她活著是為什么。

    畢竟，就算蘭沁禾喜歡自己，她也沒辦法和對方結合減輕痛苦。

    自己到底在強撐著什么、在執著著什么。

    或許，只是最本能的求生欲吧。

    即使明知道會死，明知道活著就會痛苦，可是依舊順著骨子里的本能，丑陋而貪婪的殘喘著每一刻。

    說白了，就是怕死而已。

    不該是這樣的。

    多少次在撕心肺裂的疼痛中，純曦貞狼狽的痛哭出聲，不該是這樣的。

    這不是她，這樣瘋癲蒼老的女人不是她。

    無數次握起了匕首的瞬間她連給自己一個不自殺的理由都找不到。

    這一生太短，值得留戀的太少，她想不出一個能熬過這痛苦的理由。

    可是最后，還是垂下了手，看見了第二個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