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歸露沒說話，她擺弄著手里團子們送的花兒。

    “你們看，小娘娘自己都不否認，再說了，大家都知道狐王殿下他天命孤星...嫁給他...”

    莫歸露的眼神動容了，她伸手，把那個說話的團子從團子群里拎了出來。

    “你說這些就不怕被殿下知道？”莫歸露溫和地笑笑。

    “可是家里老一輩的都知曉，殿下的爹娘...還有之前殿下的朋友，都遭遇了不幸的事?！毙F子似乎也覺得自己說多了，縮了個腦袋在脖頸里。

    “我與他走的那么近，可曾發生過不幸的事？”莫歸露開口。

    小團子搖搖頭。

    “北冥治理在他手中，可曾發生不幸的事？”

    小團子又搖搖頭。

    “他是個好殿下，你們不應該害怕他，人生在世，經歷些不順利的事就要承上天命孤星這個名號，這是不對的?！?/br>
    莫歸露放下小團子，站起了身。

    “與外界相比，北冥算的上是一片凈土，與我而言，這些都是他給的?！?/br>
    “所以小娘娘是自愿嫁給殿下的？”小團子們抖了抖耳朵。

    莫歸露想起來在白澤壇試煉的最后一日，他們在山洞里，他講的話，自己拽著他衣角時的感覺，一切都是那么真實。

    雖然在人間自己曾要嫁人為妾，可是那只是單純的為了家里，對那個男人不帶有任何感情。

    但，狐子彥，他不一樣。

    妖的生命太長太久，決定和一個人廝守一生，需要莫大的勇氣。

    “待我想想，再回答你們這個問題?！蹦獨w露笑笑，轉身走向仙子樹。

    她的手捂上粗糙的枝干，內心傾訴著自己的迷茫。

    仙子樹突然像有了生命一般，本就茂盛的粉色葉片開始向周圍擴散，遮蓋了整個山谷。

    樹的枝干透出一股盎然的生命力，莫歸露的手變得透明，竟然連帶著身子慢慢被吸引進樹干里。

    小團子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都嚇的愣在原地，當莫歸露還剩一只手在樹干外的時候，他們看見一個身影拽住了她的手，然后一同消融在樹干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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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狐子彥的過去

    第三十九章：狐子彥的過去

    莫歸露站在一個小庭院里，周圍盡是山林之色，她伸出手想要撥開面前的紅葉，手卻透過了它。

    她伸出雙手，盡是透明之色。

    這，是哪里？

    她記得自己剛才是被樹給‘吃了’。

    她的眼前，飛快的轉過無數的畫面，那是一只未化型的一尾白狐，從一只猛虎的尸體下鉆出，浴血重生，化而為人，暗紫的眼里早放下了對殺戮的恐懼。

    ——————

    眨眼間，紅葉鋪天蓋地的卷至面前。

    “跪滿三個時辰?！?/br>
    這個聲音聽起來嚴肅極了，像是學堂里的先生教育不聽話的學徒。

    “他爹，彥兒還是個孩子，何必這么認真?！庇忠粋€女性的聲音冒出來，充滿了憐惜。

    莫歸露鉆過紅葉，庭院里站了三個人，兩個大人，一個孩子。

    她細看了那孩子的眉眼，那就是一個縮小版的狐子彥嘛！不過感覺小版的他臉上多了一些隨和，不似將來那般冷淡。

    想不到他小時候還長的蠻可愛的！

    “阿娘不必為彥兒求情，爹說的孩兒照做便是了?！焙訌┛瓷先ヒ稽c脾氣都沒有，他雙膝一屈，磕在了冰冷的石面上。

    那聲跪地的聲響聽得讓人心里咯噔一下。

    男人一甩頭沖著莫歸露的方向走來，女人也跟了過來，他們倆眸子的顏色與狐子彥的相同，未曾謀面，卻毫無猜忌的認為那是他的爹娘。

    莫歸露條件反射的抬起手擋在身前，兩個人穿過了她的身軀，根本看不到她。

    “你逼他未及百年便化了型，逼他日日苦練功法，這些我都不說什么，可彥兒還是個孩子，你不能讓他現在就擔起你的擔子啊?！?/br>
    “擔不擔，都不是你我說了算的?！蹦腥嘶剡^身，表情頗為嚴肅。

    “我就是心疼那孩子...”女人突然掩面，落了淚?！懊髅魇俏覀兊腻e，卻要彥兒來還?！?/br>
    男人見女人落了淚，將她攬進了懷里，閉著眼睛，嘆了口氣。

    “沒什么對錯之分，離開青丘是我們自己選的路，彥兒他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們要相信他?！?/br>
    莫歸露走到狐子彥面前，狐子彥卻突然抬起頭，視線對上了自己，莫歸露明知道他看不見自己，卻還是一驚。

    那不是屬于一個孩子的眼神。

    天突然陰了起來，雨水打在他的臉上，他從懷里掏出一株并蒂蓮，花苞皆已綻放，開的不大，卻突然成了這庭院中唯一的色彩，屬于一個孩子的色彩。

    ——————

    人們都道，成了仙便會摒棄世俗紛爭，青丘與北冥的人間之事，自是無人插手。

    ——————

    面前的畫面如同漣漪一般散開，有一大群狐貍出現在小院的門口。

    他們似乎和狐子彥的父親在議論些什么事情，看不真切，她唯一能看見的便是狐子彥小小的身影靠在院墻邊聽著他們的對話。

    對話的聲音漸漸清晰...

    “祭祀...彌補...生靈涂炭...難平?！?/br>
    庭院外的人們開始爭吵，最后大打出手。

    狐子彥的母親拽起狐子彥的手從莫歸露的身邊走過，他的眼角分明濕潤，只差一步就要溢出眼眶。

    ——————

    沒過多久，又有另一波狐貍找上了他們，只是這群狐貍，皆是拖家帶口子，拜于狐子彥他爹的膝下。

    “不求得道，只求一世安生?！?/br>
    他們這樣說道。

    ——————

    火光映襯整個桃林，天地無光，野火紛燃。

    “彥兒，你聽好，北冥，是你娘與我，是一眾狐族后裔的棲息之所，此后，定要護住?！?/br>
    “前塵因果，我們來還?！?/br>
    兩人的身影在火光中支離破碎，狐子彥被幾個模糊面容的人拉住。

    這些短暫的畫面在莫歸露的面前忽閃而過，這些都是狐子彥的記憶？

    她為何能看到這些？明明大多數畫面都是模糊的，甚至構不成一個完整的故事，她卻涌上一股無盡的心疼。

    ——————

    身心驅使她往更深處走去，她的身體又變得透明了些，步步生蓮，她一腳踏入了更真實的記憶。

    耳側回蕩著有節奏的風聲，每一聲都是槍聲縈繞，混雜著雨水拍打在地面上的節奏，徹骨的寂寞。

    那桿立起來比狐子彥身子還長出好大一截的契明，在他手中翻轉，將雨水掃到兩側。

    畫面還在繼續，直到狐子彥與自己相遇的那一天。

    莫歸露還想繼續看下去，卻有一聲嘆息在身后響起。

    “誰？”

    莫歸露回頭，是狐子彥。

    莫歸露一眼便看出他不是幻景，虛幻的東西都沒有實體，他卻是有輪廓的。

    周圍突然朦朧起一層霧，再看不到任何幻景。

    他盯著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經歷了一番糾結，又恢復了平靜。

    “你看到了什么？”他向自己走來，開了口。

    莫歸露指指幻景里的狐子彥“全都是你，唔，剛才還在那兒呢，你一來，就不見了?！?/br>
    要不是他突然打斷，她還想看更多呢，不過看到這些意味著什么？狐子彥在這里，也看到東西了嗎？

    “那你呢，你都看到些什么？”莫歸露好奇的緊，比起自己看到的，她更好奇狐子彥能看到的。

    狐子彥走到自己面前，垂下眼簾，恍如之淵。

    “北冥的未來?！彼D了頓。

    “還有你?！?/br>
    “哎？”莫歸露眨眨眼睛“看到我什么了?！?/br>
    “這里不宜久留，出去再說?！焙訌┥焓肿ё×俗约旱氖?，溫暖的手掌，意料之外沒有透過透明的身體。

    “我們...要怎么出去？”莫歸露環顧了一圈四周，根本無路可尋，她是莫名其妙的被這棵樹吸進來的，要談出去，自然是毫無頭緒。

    “從現在開始，無論你看到什么，都別相信?！焙訌┚o了緊他的手，口氣十分堅定“我會帶你出去?！?/br>
    那之前看到的那些呢？那些是否作數？莫歸露總是有一大堆疑問等著狐子彥來解答，卻總是沒有機會好好問問，她暗下決心，這次出去一定要刨根問底一番。

    狐子彥祭出契明的瞬間，整個空間突然變得血紅一片，莫歸露眼看著狐子彥的身影在面前消失不見，暗紅的色彩鋪天蓋地的襲來，伴隨著無邊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