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哦?!?/br> 她想起賢王,那還是個孩子。 他將發絞到大半干,散著發,拿著一本書,靠坐著。姿勢隨意霸氣,松開的衣襟隱隱能看到結實的胸膛。 冷峻的面容,如峰嶺般俊逸的眉眼。 如此豐神俊朗的男人,是她的。 她認真地看著,目光溫柔似水。 一室靜謐,他放下書,「快些睡吧?!?/br> 「好?!?/br> 她依言,慢慢閉上眼睛,嘴角泛著笑意。 三日后,新帝登基,改年號順安,暫居東宮。 眾太妃太嬪全部遷入西宮,太上皇和兩位太皇太后未遷。 順安帝登基后的第十天,寧王與信國公府的小姐退親,迎娶了自己府中一名奴籍丫頭。良太妃氣得暈過去,以死相逼,不愿認那女子。 寧王放下狠話,若是皇家不認他的妻子,他自愿降為庶民,只為與那女子長相廝守。 最后,還是順安帝發話,替那女子削了奴籍,許為寧王正妃。寧王大婚后,說是要游歷河山,帶著妻子離京。 有人替寧王惋惜,可郁云慈卻覺得寧王是真正的聰明的。 順安帝雖然年幼,但帝王之心,最容不得的就是別人對皇權的覬覦。寧王此舉,看似荒唐,實則是聰明之舉。 總好過韓王和康王,康王還好些,原做皇子時就不顯,現在做個閑散王爺,頗為自得其樂。韓王不一樣,他本是嫡皇子,又年長順安帝,心緒終有些不平。 然而大局已定,他無能為力。 他若是一直安分還好,但凡是有些異動,只怕順安帝定然容不下他。 秋盡冬來,景修玄越發的忙碌,郁云慈窩在家里養胎。她的腹部慢慢隆起,臨近年關之時,她倒是多了一個樂子,那便是與腹中胎兒互動。 摸摸肚皮,肚子里的小家伙就會感受到,或是踢她,或是翻身。 錦兒寫過信來,筆跡稚嫩,有許多字還是他人代筆??吹斤h逸的字跡,應是錦兒的父親無疑。他們父子二人已平安抵達,錦兒還算適應,或許是有高氏還有喜樂相伴的緣故。 檀墨言再三感謝他們夫婦,字字真切。 太上皇的病倒是奇怪,退位之時,已呈回光返照之相。不想過了幾個月,他的病情雖未好轉,卻沒有再惡化。 成太皇太后日夜在佛祖面前誦經,所有人都說是她的誠意感動了佛祖。 自那日過后,庭生再也沒有來過侯府。 他被順安帝親授宮內御衛軍統領一職,已經出入朝堂,進出后宮。 瑞雪兆豐年,昨日剛下過一場大雪,屋頂樹梢,白雪皚皚。郁云慈包裹著厚毛的斗篷,采青和傳畫二人左右相扶,一起站在院子里賞雪景。 「咦,柳神醫來了?!?/br> 采青高呼著,就見柳神醫提著醫箱走過來。 「屬下見過公主殿下?!?/br> 「免禮吧?!?/br> 柳神醫每隔一段時間便來給她請脈,她已習慣,扶著采青的手進了花廳。剛剛坐下,一身藏青大氅的景修玄跟著進來。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 采青在她手上搭了一條絲帕,柳神醫便隔著帕子診脈。 「殿下脈象平穩,母子健康?!?/br> 她看了一眼身側的男子,轉頭問道:「柳神醫可能診出男女?」 上次寫信給錦兒,她提到錦兒要做哥哥,錦兒很高興?;匦艈査堑艿苓€是meimei,他要給他(她)準備禮物。 柳賓自是知道她腹中是男是女,不僅是他,便是侯爺也是清楚的。他小心看一眼景修玄,侯爺不是說自己會告訴公主嗎? 景修玄不自在地咳一聲,道:「你們出去吧?!?/br> 郁云慈看到他們的眉眼官司,心里好笑。 待人都出去后,她嘟起嘴,「侯爺弄得如此神秘,我還以為自己懷的是個天仙?!?/br> 「誰說不是天仙?」 「這么說,是女兒啰,我得趕緊寫信告訴錦兒?!?/br> 看著她一臉喜滋滋的模樣,他莫名覺得有種暖暖的東西在胸間流動。那是他身為匡長風時從未有過的感覺,那么的溫暖,那么的令人沉醉。 沉醉到他愿意放棄金戈鐵馬,只愿守著太平盛世妻子兒女。若是當年的匡長風,必不會如此。彼時的他一心想著是保家衛國,將匡家武學發揚光大。 世間蕓蕓眾生,或轟轟烈烈,或默默無聞。 他的前世,太過壯烈。 這一世,他只愿歲月靜好,與她相伴。 如此,余生足矣。 第106章 番外一 順安九年,秋。 年已十八的順安帝站在御花園中,他的身后跟著太監小喜子。小喜子已不再是逢人就笑的小太監,而是現在嚴肅老練的太監總管。 園子里,正是花朵爭妍吐艷之時,姹紫嫣紅,煞是好看。 比花朵還要鮮艷的是園子里穿梭往來的少女們,她們提著小花籃,作著采花的姿態。像是齊齊才將看到年輕的帝王一般,全部裊裊婷婷地過來請安。 順安帝面上不顯,實則恨不得轉身欲逃。最近他很是頭疼,因為立后選妃一事,宮里已經往進許多年輕的少女。 這些少女,幾乎都是后宮太妃太嬪們娘家的姑娘。 倒是極少沖著后位來的,不過是想入得年輕帝王的青眼,得個妃位嬪位什么的。身份低些的,若是姿色好,謀個美人貴人什么的,也能知足。 論身份和地位,成國公府的成大小姐確實是后位的最好人選。百年世家的嫡長孫女,知書達禮,才貌雙全。加之與順安帝還是表姐弟關系,再是合適不過。 可是這是別人的想法。 在順安帝的心中,那位成家表姐比他年長四歲,他自小將對方當成真的jiejie。再者因為以前的一些舊事,讓他對外祖家的印象有些不太好。 在他十五歲那年,成家大表姐十九歲,正是妙齡之期,成家就想成玉纓能入中東宮。當時父皇已病入膏肓,他極力拒絕,以要侍疾為由。 緊接著父皇駕崩,依例他要守孝三年。 這一拖就是三年,不想成家一直不死心,硬是生生拖過三年,成家大表姐的親事遲遲不定下。成家盤算得好,不光是成大表姐未許婚配,便是成二表姐成三表姐,都同樣沒有定親。 看樣子,成家是鐵了心。 現如今父皇的忌日一過,不光是成家,便是朝中臣子們,都開始對他的后宮感興趣。那些催他立后選秀納妃的折子都快堆滿案頭。 好在成太皇太后一心禮佛,沒有替成家說一句好話。若不然成家如此決心,只怕他還真順了成家的愿。 他長長地嘆口氣,俊美的臉上有些許失落無奈。眼前的這些少女極心歡喜地望著他,可是她們不知道,便是任何一人進宮,他都無法與她們成為真正的夫妻。 因為…他有龍陽之好。 是從什么時候發現的呢? 大約在他幼時,他就喜師兄。后來慢慢長大,他發現自己最喜歡親近的人,就是師兄。只有靠近師兄,他不無比的歡喜。 在他十四歲,每每靠近師兄,他心里就升起異樣的感覺。那種感覺令他害怕,直到他看過引事太監送來的畫冊。那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所有的不對勁,都是因為男子的欲念。 只是他起欲的對象不是女子,而是自己的師兄。 師兄年已二十,容貌冠絕京都。世家公子中,無一人能與之比肩。文韜武略,驚才絕艷,令無數深閨貴女魂牽夢縈。 他亦然。 「平身吧?!?/br> 他淡淡地說著,帶著喜公公轉身離開。 留給那些少女的是他略有些急促離開的背影,少女們失望地相顧看著,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些許氣餒。 陛下也太不解風情了些? 莫不真是像別人說的,陛下有隱疾…不愛紅妝愛銀裝? 天下誰人不知上將軍匡庭生偏愛銀色戰袍,每每練兵之時,騎胯雪白駿馬,身穿銀色戰袍,玉色天顏,颯爽英姿。 像上將軍那樣的神仙男子,凡塵女子不敢肖想。再者上將軍雖未成親,聽說對那位衛姓女子十分的愛重。 對于上將軍,京中所有的姑娘都是喜歡的。便是這些被家族送進宮中想親近順安帝的女子,其中不乏有許多隱蔽心思之人。 那便是,若能入宮,既能得榮華富貴,還能時時看到上將軍。 那邊順安帝疾步走著,直到一處假山。假山的旁邊,是玉石板砌成的石桌石凳,已有宮人上前擦拭過,鋪上狐毛墊子。 他一掀龍袍,坐上去。 「你命人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朕想單獨坐一會?!?/br> 喜公公低聲領命,吩咐下去。 順安帝一手支頭,閉目小憩。整個皇宮,明明都是他的,可是眼下他卻覺得連個清閑靜坐的地方都沒有。 突然,假山的那一邊閃出一個粉色小身影。那是一個小姑娘,梳著雙髻,眉眼靈動。長得一副罕見的好相貌,鬼靈精怪地對小喜子比著「噓」聲。 小喜子自是袖子掩嘴,忍著偷笑。 那小姑娘走到順安帝的身后,一雙小手蒙上他的眼睛,還做了一個鬼臉。不用猜,放眼天下敢這樣做的只有一人。 「猜猜我是誰呀?」 「朕猜…是不是宮里新來的小宮女???」 冰雪可愛的小姑娘噘起了嘴,「皇帝舅舅,景陽可不知道,這宮里還有哪個宮女敢對您動手動腳。您快告訴景陽,是哪個膽大妄為的?」 這位小姑娘,正是大司馬和云孝公主的長女,景陽郡主。 說起大司馬,他不光是順安帝的從武師父,且還是當年正康帝選中的輔佐大臣。加上其妻云孝公主,深得圣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