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郁云慈的眉頭挑了挑,等著二老夫人接下來的話。 果然,轉過頭,二老夫人就長長地嘆口氣,「都是我這個當娘的沒用,到現在都沒有替湘姐兒挑到好人家。夫人您心善,又是湘姐兒的三嫂,二嬸少不得要腆著老臉,勞煩你這個做三嫂的費心?!?/br> 「二嬸想要我做些什么?」 二老夫人一聽有門,忙道:「夫人您面子大,門路廣。以后夫人出門時,不妨帶湘姐兒出去轉轉?!?/br> 這是想讓她出門做客的時候,都帶上景湘。 二老夫人的胃口不小,眼光還真是高。 像是怕她不同意般,二老夫人又道:「夫人,小姑子嫁得好,對娘家亦是助力。我們湘姐兒是最懂禮的孩子,知恩圖報,將來得了好姻緣,定會念著你的好?!?/br> 郁云慈看了一眼景湘,景湘的手緊捏著帕子,不知是緊張還是難堪。 她可是清楚地記得,在她穿越來的第一天,這母倆看好戲的樣子。這才過去多久,她們就軟下姿態來求自己,當真是風水輪流轉。 「倒不是我不幫,而是我做客的人家,不是國公府就是其它的世家。便是他們那樣人家的庶子,娶的都是高門大房的庶女或是官級低些人家的嫡女?!?/br> 她話一落音,景湘臉色立馬變得慘白。 身份地位,又是這個意思。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好,全部在乎她的出身。論長相,她自認中上,論女紅,相信沒幾個人能比得上她。 她堅信,便是嫁進高門,她也能做到賢慧知禮,得到婆家的愛戴。 這個三嫂,有什么資格說她? 她正欲反譏,被二老夫人按住手。 二老夫人面色很難看,看著郁云慈。 郁云慈也不躲閃,任由母女二人看著。 二房無人在朝為官司,唯一有正經差事的是老大景修文,也不過是領著正八品的武衛職。這樣的家世,就是小官之家都看不上。二老夫人居然還想讓她引線,把景湘嫁進高門大戶,可真夠想的。 目光對視,最先敗下陣的是二老夫人。 「夫人…湘兒長相人品都是拿得出手的,你就…」 「娘,你何必求她!」 景湘「呼」地站起來,「女兒看三嫂根本就沒有拉幫我們的意思,什么出身,全是托辭。若她真有心,女兒不信找不到合適的人家?!?/br> 郁云慈面色冷下來,景湘說得沒錯。 要是二房是識趣的,她還真樂意幫他們一把。以侯府的名義與人結親,景湘雖然嫁不進頂尖的世家,嫁給一般人家上進的庶子還是可以的。 可是憑什么? 她憑什么替二房這樣的白眼狼謀劃。 「二嬸,你看,湘姐兒心氣高著呢。依我看,她哪里需要別人幫忙,說不定自己就能找到如意郎君。二嬸你真是cao錯了心?!?/br> 二老夫人胸口急劇起伏著,這話里的意思她還是聽得出來。侄媳婦是在損人呢,什么自己找郎君,不是在罵湘兒嗎? 她的女兒知禮守本分,哪里就像眼前的婦人一樣廉恥,與自家表哥勾勾搭搭。別人不知情,她可是清楚的。 那天明明沈少爺和侄媳婦通過氣的,只是侄媳婦以為瞞天過海,沒人知道。孰不知不光是杜氏知道,她也得了風聲。 不曾料到,事情會變成那樣。 眼下這婦人裝得端莊,還奚落湘兒,她恨不得撕爛對方的嘴。 可一想到失蹤的沈少爺,她又有些心怯。沈少爺失蹤后,生不見人,活不見尸。廣昌侯府裝模作樣找了幾天,就不尋了。 她心里懷疑著,沈少爺是礙了什么人的事,被人偷偷滅口。 而那個人,除了眼前的婦人,她不作第二人想。 到底是心里害怕,有些話不敢再說,只得干嚎著,「夫人,你看不上我們,也不該用這話來侮辱人哪…」 郁云慈頭痛起來,她就不應該放這娘們倆進來??磥碣t名要不得,得了尊老的賢名就得委屈自己。 「二嬸說得沒錯,我確實看不上你們二房。你們二房有什么值得我看上的?你們提的事情恕我辦不到,請回吧?!?/br> 「夫人,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你就能保證沒有求到我們的頭上?」 二老夫人陰著臉,拉著景湘站起來,怒視著她。 她微微一笑,「那我還真不怕,即便是有那一天,我們侯府再落魄也不會求到你們頭上,這點二嬸大可以放心。再者,你們二房憑什么能出頭,是憑考了十幾年都沒中舉的兒子,還是憑小小年紀就知道陰招害人的孫子?上梁不正,下梁已歪。你們二房想騰達,這幾代都不可能?!?/br> 至于百年后,她可管不著。 二老夫人被她一通話說得,臉色青白不定。 「好…好…我看你們能得意到幾時…」 郁云慈笑笑,對她的憤怒毫不在意。至少你死的時候,我們還得意著。她在心里說著,沒有訴之于口。 二房母女倆氣呼呼地離開,采青有些憂心地道:「夫人,二老夫人會不會到處說您的壞話,她會不會在背后使絆子?」 她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就算我幫她們又如何?她們永不知足,有一就有二,且無論我再對她們好,該使絆子的時候她們絕不會手軟。既然吃力不討好,我何必做傻事。由著她們吧,翻不起多大的浪?!?/br> 二房以前在背后使的壞招還少嗎? 她還不是照樣不在乎。 采青聽她說話,忙道:「還是夫人看得透,是奴婢想岔了?!?/br> 她笑了一下,想起檀錦,問:「等會錦少爺下學,讓他過來?!?/br> 采青應下。 巳時一過,檀錦下學歸來。 檀錦身穿玄青色的錦緞袍子,頭上束著冠。小身板挺得直直的,稚嫩的臉上掛著嚴肅的表情。在邁進門坎后,嚴肅立馬不見,蹬著腿朝她跑來。 「舅母?!?/br> 她張開手臂,一把摟過他。他身體又長了一些rou,看著玉雪可愛。一大一小同桌用過午飯,便聽小家伙提起他養的毛辣子。 「舅母,那幾只蟲子結繭子了!」 檀錦的眼神晶亮,甚至有些得意。那些蟲子可是他養的,一直養到現在結成繭子。他知道,最后它們會如舅母說的一樣,變成蛾子。 「哦,是嗎?」 她也有些意外,老實說,她真沒想過會成功。毛辣子生活在野外,按自然規律是會結繭成蛾。但是人工養的,她從沒見過。 檀錦見她感興趣,小聲神秘地提議,「舅母想不想去看一看?」 當然想,這可是一個見證。 見證小家伙第一次成功,雖然微不足道,也有些上不了臺面。但在她看來,一個孩子能把事情堅持下來,一直到結果本身就是件值得贊賞的事情。 她牽著錦兒的手,朝他的院子走去。 竹筐中,已經干枯的樹枝上,附著幾個黑灰色的硬繭。繭子不大,一共有三個。 「錦兒真能干?!顾芍缘乜洫勚?,看著小家伙白嫩的臉慢慢變紅,羞澀地笑著。 「明天錦兒想讓庭生哥哥來看?!?/br> 「好,明天你庭生哥哥練完功,你可以讓他來玩?!顾粗?,眼里全是鼓勵。錦兒喜歡庭生,可能是怕打擾庭生練武,很少去找他玩。 「錦兒,很喜歡庭生哥哥嗎?」 她邊摸著他的頭,邊問道。 檀錦用力點頭,「舅母,錦兒最喜歡舅母,第二喜歡庭生哥哥。庭生哥哥身上香香的,就像舅母一樣?!?/br> 她啞然失笑,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慈愛。小家伙怕她傷心,還要先把她的地位擺出來,其次才是庭生。 只是在他的心里,庭生是香香的? 是了,庭生再是與男孩一樣舞劍弄刀的,但他愛潔,每次練完功后少不得要沐浴換衣。再者男子與女子不同,女子不可能有男子那么重的汗氣。 看來,找個時機,她得提醒一下庭生。 錦兒看出些什么不要緊,就怕被有心之人覺察到什么不對勁。 「舅…舅」檀錦突然臉色變了,立馬起身站得筆直,一副等待挨訓的模樣。 她驚訝地回頭,看到長身玉立的男人。 「您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他眸光幽深,整個府里除了幾個主子的院子,她還能去哪里? 她低頭,看到檀錦有些緊張的表情,笑道:「錦兒,你給舅舅看看你那些蟲子結的繭。侯爺,我告訴您,我們錦兒可厲害了,那樹上的毛辣子,他愣是給養到結繭?!?/br> 景修玄聞言,看到自家夫人在眨眼睛。 「在哪?」 簡短的兩個字,讓檀錦雀躍到差點跳起來。他小身板忙轉去搬那竹筐,舉得高高的,「舅舅,您看…」 竹筐雖然不重,但對他一個幾歲的孩子來說,還是有些吃力的。 她好笑地托住竹筐,「侯爺,您看到沒有,我們錦兒厲不厲害?」 「不錯?!顾卣f著,看到小男孩子因為使力,有些憋紅的臉,低眸道:「錦兒…想不想習武?」 檀錦驚呆了,舅舅在問他話,在問他想不想習武? 郁云慈接過他手中的竹筐,放到一邊。習武的事情得自愿,雖然她認為是好事,但她不能替錦兒做主。 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的檀錦用力點頭,「舅舅,錦兒想!」 他想習武,想象庭生哥哥一樣厲害。更重要的是,說不定有一天,他會和舅舅一樣厲害。而且若是習武,他就能經常見到舅舅,與舅舅在一起。 「好,三天后起,你未時來找我。還有你,也要學?!?/br> 修長的手指指著她,她一愣,關她什么事? 「我?」 「沒錯,就是你。你時辰不定,我有空就教你?!?/br> 她細一琢磨,這個時辰不定就是有彈性的。以他現在忙的程度,不一定每天有空。她雖然對習武不感興趣,但技多不壓身。若是再碰到個什么事情,也不至于任人宰割。 當下沒有扭捏,同意下來。 「只是,為何是三日后?」 她疑惑是問著,難不成教人習武,還要看黃道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