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她「哦」了一聲,看著他站在洞口,自己蓋好床板。 床板合上后,傳畫有眼色地上前,快速把被褥單子整理好??粗拖裨瓉淼臉幼?,一切恢復如常。 「夫人,我們現在怎么辦?」 郁云慈理了理頭發,倒在衛青英的身邊。再次拿出一個白色的瓷瓶,遞給她。她立馬會意,在倒地幾人鼻子處放了一會兒。做完后,順著衛青英丫頭的左邊,跟著倒下去。 不大一會兒,成玉纓嚶嚀出聲,撫著頭坐起來。 一看之下,花容失色。 她先是搖醒自己的丫頭,再去搖郁云慈,「表姐,你醒醒…」 郁云慈茫然地睜開眼,「纓表妹…」 「云慈表姐,我們這是在哪里?」成玉纓問著,聲音略帶驚恐。 此時,衛青英和自己的丫頭還有傳畫都被成玉纓的丫頭搖醒過來,幾人面面相覷,不知身在何處。 這間暗室,沒有窗戶,卻應該是有風,風不知從哪里來,吹動著桌上燃燒的燭火。 「這里是…」 衛青英問著,身體不由抖起來。上次在玉貞觀的經歷太過鉆心刺骨,她甚至不加思索,就想到是不是重新被人陷害。 看到幾人身上的衣物完好,她松了一口氣。 「景夫人,我們這是在哪里?」 郁云慈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之間是在七姨的屋子里,好像要走,結果…」 她一提,成玉纓和衛青英都想起來。 「那元貞仙姑有問題!」成玉纓叫起來。 衛青英垂下眼眸,有問題的何止是元貞仙姑。真正的幕后主使應是成七無疑,成七心性陰沉,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都是自己連累了景夫人和成小姐。 她心生愧疚,又不知要從哪里開始致歉。 此時外面,正是范氏想通關竅之時。 這座院子,最開始是長女成夕顏的住處。夕顏出嫁后,一直空著,直到十年前,凌波搬進來。她老而睿智的眼神瞬間沉下去,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屋內的擺設。 很快,她的眼神定在那幅畫上。 再一側頭,果然看到那元貞緊張的眼神。 而冰蘭,則完全不在意,甚至目露興奮,隱含期待。 這個孽障…… 她示意婆子把不想干的人全部請出去,包括下人侍衛。最后屋子里剩下的只有幾個主子, 趙顯納悶著,外祖母這舉動,莫不是有什么隱情?只見原本坐著的范氏,慢慢站起來,立到元貞的面前。 「你說,暗室的機關在哪里?」 柳氏倒吸一口氣,婆母的意思是這屋子里有暗室。一個女子的閨閣怎么會有密室?她不可思議地四下看去,并沒有發現什么不妥之處。 賢王已經聽明白,怪不得他沒有看到人出去,那是因為人確實還在屋子里。 元貞心里后悔著,自己真不應該貪圖銀子答應下來。眼下事敗,就算是找不到人,成國公夫人和賢王殿下也不會放過自己。 她所在的道觀遠在江南不假,但她與元清仙姑有往來。 成七在玉貞觀時,就見過元貞。是以,看到娘找來的新師父居然是她,當下恨不得仰天大笑。再加上無意之中發現屋子里的暗室,更是覺得天都在幫自己。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計劃。 計劃原本是萬無一失,除了礙事的小孽種。 成七看著趙顯,冷冷一笑。 范氏極度失望,這女兒怎么變成如今的樣子。她行事如此大膽,根本就不管國公府的死活,說句不愿承認的,她恐怕是一心拉著整個國公府陪葬。 「我再問一遍,你若是不說,我現在就弄死你!」 元貞一聽,嚇得連連磕頭。 手指向那幅畫的位置,趙顯立馬沖過去,扯下畫。 沿著墻摸索起來,半天沒有找到機關。 成七嘴角的嘲諷漸大,都過了這么久,便是找到密室又如何,一切木已成舟。真想看看她們痛哭哀求,一心求死的模樣。 「冰蘭,你快告訴大嫂,機關到底在哪里?你侄女總沒有得罪過你,你不至于連她都不顧吧?」 「我為何要顧她?她又不是我的孩子?」 柳氏被她一句話噎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范氏已不愿再看到她,只盯著元貞。元貞保命心切,爬過去打開了密室。 隨著墻門移開,里面的人忙喊叫起來。柳氏聽到女兒的聲音,再也顧不上許多,急忙沖進去。一見之下,心下大安。 女兒雖然有些驚慌,模樣有些狼狽,但精神尚可,應該沒有遭遇過什么。 而且密室之中,除了她們幾位姑娘,并沒有其他人。 「我的纓姐兒,你真是要了娘的命?!沽媳е畠?,哭起來。 成七在原地沒動,半點沒有聽到尖叫聲和那些人的哭聲,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待看到她們出來,一副毫發無傷的樣子,眼睛瞪得老大。 「不可能,你們怎么會沒事?」 范氏想殺了她的心都有,什么叫怎么會沒事?敢情這個孽女原本還備了后招? 「祖母,娘,都是這個人?!钩捎窭t指著元貞,「是她迷暈我們,把我們關進密室的。這人居心叵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br> 郁云慈看了成玉纓一眼。 不愧是國公府里養出來的嫡長孫女,若是自己猜得沒錯,因為成玉纓的這番話,就能成功洗白成七。 而國公府,不過用一句誤信他人,把罪名全推在元貞的頭上,此事就可以圓滿結局。 果然,成七反應過來,指著元貞,「師父,徒兒一向敬重你,你為何要如此做?」 「大膽狂徒,居然敢算計到我們國公府的頭上,一定不能輕饒!」 范氏厲聲喝責著,元貞眼珠子轉了兩下,跪在地上磕頭,「請老夫人責罰,貧道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吹綆孜慌烙杨H有幾分道緣,心生愛才之心。那密室在貧道看來,最是修行的好地方,能靜心凝神,撇棄世間一切俗物煩惱。貧道想點化她們,一頭想去鉆了死角。貧道雖行事欠妥,卻是一番好心,請老夫人息怒?!?/br> 郁云慈真想給她鼓掌,這鬼話連篇說得真真的。說假話不怕,怕就怕有人故意當了真。 顯然,范氏有意當真。 權衡利弊,似乎元貞的說法最能大事化了。 「你這道姑,不知人情世故。便是愛才心切,也不能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她們不是尋常的姑娘,豈能容你胡來!」 「老夫人教訓得是,貧道有錯?!?/br> 「娘,我師父一直呆在山上,哪里知道世俗中的禮節。便是女兒,以前在觀中,都時常被師父關在暗室中,一人苦背道經?!?/br> 成七出聲替元貞求情,話語里,還帶著一絲責備。責備范氏不應該送她去道觀中,害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范氏臉上浮現心疼之色,瞪了一眼元貞,對郁云慈道:「慈姐兒可受了驚嚇?」 郁云慈還能說什么,只能沉默。 「都是外祖母不好,一時失察,讓你們白白遭了罪。好在虛驚一場,是仙姑好心辦壞事。你是個好孩子,看在祖母的份上,就原諒你七姨吧?!?/br> 「云慈表姐,小姑也是不知情的,都是元貞仙姑做的事。我們只當在密室中睡了一覺,你就別氣了?!?/br> 話說到這個份上,若是郁云慈還揪著不放,那該是多么的不識趣。 她低著頭,心緒復雜。 好在,她已得到最想擁有的,其它的親情什么的,真的不需要再強求。 半晌,抬起頭來。 范氏、柳氏、成玉纓都在殷切地看著她,一旁的賢王皺著眉,似乎有些想不通。 至于衛青英,則是被眾人忽略。 范氏眼睛一轉,看到她,立馬眉宇深鎖,道:「衛姑娘今日受了驚,國公府會略備薄禮替你壓驚?!?/br> 柳氏收到婆母的眼色,請衛青英出去,并且叮囑她出去后不能亂說。得到對方的保證,柳氏很滿意,一個小門小戶的姑娘,料想也不敢在外面亂說什么。 她們如此做派,郁云慈只覺得心涼,不知是為自己,還是原主。 她自小親緣薄,倒是沒有指望過多的親情。原以為國公府再不濟,還算是一個依靠。哪里知道,在別人的眼中,她的份量如此之輕。 倒也沒有多大的失望和難過,只是有些唏噓。 「原是一場誤會,若是我再計較,倒顯得我不識大體。我自幼失恃,繼母不慈,深知后宅陰私絕非表相所見到的。我自小便知,世間除了靠自己,無人能相護。哪怕是走錯一小步都能萬劫不復,是以我行事一貫小心。還請外祖母原諒我的謹慎,國公府的大門,我怕是不敢再登,就此告辭!」 說完,她帶著傳畫離開。 范氏臉色鐵青,生平第一次被人駁面子,偏生還不能發作。 賢王隨后告辭,臨行前,說了一句話,「欲蓋彌彰,莫以為別人是傻子,你們好自為之?!?/br> 他的話,再一次令范氏惱怒。 范氏深吸一口氣,陰沉著臉看向成七和元貞。 「元貞仙姑出來得久,應該回山上看看了?!?/br> 元貞被她話語里的陰寒鎮住,還未來得及求饒,就被堵嘴拖下去。 而成七,眼里沒有半點害怕,反而帶著一絲挑釁,「娘何必動氣,大姐不知怎么教的孩子,怎么能教出那樣目無尊長的女兒?」 范氏氣得兩眼發黑,「你大姐早已去世,她是跟著方氏長大的,當然沒什么好教養…」 「我現在知道自己到底像誰?可不就是像娘,謊話張口就來,說得真真的?!?/br> 柳氏面色一變,忙道:「娘,纓姐兒受了驚嚇,兒媳帶她先回去?!?/br> 范氏點點頭,命婆子送她們出去,順便關上門。 屋子里,唯有母女二人。 「你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可以把你重新送走?!狗妒贤{成七,這個孽女,她就不應該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