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表哥…表哥,你沒事吧?」陸環佩的聲音也跟著響起,焦急中帶著關心。 郁云慈沒聽到人回答,想來那男人連眼神都懶得給一個,就那樣冷硬著臉離開。一邊想著那樣的畫面,她竟有些莫名地解氣。 方氏臉色由白轉黑,美目閃了一下。她松開郁霜清的手,哪里還像是要暈倒的人,眼底暗藏的凌厲像刀子一樣,剮向郁云慈。 「慈姐兒,你與母親說說,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慈meimei。你做下這樣的丑事,侯爺不休你,恐怕是想留你在侯府折辱。依jiejie看,你還是與我們先回將軍府,再做打算?!?/br> 郁云慈身體實在是撐不住,索性坐下來。她神色冷淡,先是看著老白蓮母女,再看向如晴和如翠。 「侯爺說了,不會休我,我為何要跟你們回去?」 「慈meimei,你也不想想,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侯爺還能善待你嗎?表哥受了那么重的傷,還念著你。你怎么能忍心讓他失望?你放心,這次回去后,我一定會向父親求情,說服父親將你嫁給表哥。你看可好?」 「不好?!褂粼拼榷⒅羲宓难?,「那樣惡心的男人,我怎么會嫁?實話告訴你,之前若不是侯爺攔著,或許剛才我已經殺了他。你說,我還會和你們回去嗎?」 「慈姐兒,你這是怎么了?怎么說這樣的胡話?」方氏神情一怔,忙掩面擦淚,「你可是嫌母親以前沒有成全你們?母親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在你沒嫁進侯府時,就不應該攔著你們。省得到現在,你對紹陵由情生恨?!?/br> 方氏是真的后悔,早知道會橫生波折,真不如直接毀掉親事,或是讓自己的女兒替嫁。那樣雖然傳出去名聲難聽些,總好過現在雞飛蛋打。 事到如今,這母女倆還想著哄騙她?;蛟S不是原主太傻,而是白蓮花們演技太好,令人無法分辨真情假意。 她站起來,與她們平視著,「你當然會后悔,我沒按你的計劃走,你的女兒就不能嫁進侯府??蓱z我和我的親娘,都是原配,活該被你們這樣的女人算計?!?/br> 她話一落音,方氏臉色大變,郁霜清的臉色也變了。 「慈meimei,你在說什么?」 「我娘生前必定很是后悔,后悔替自己的夫君納了一個妾室?!?/br> 「慈姐兒,你……」 方氏像是要暈倒的樣子,到底城府深,居然并沒有變臉。之前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果然,這死丫頭果然什么都知道了。早知道,她就不應該婦人之仁,顧忌名聲。 「你是想問我何時知道的吧?我很早就知道了,比你們想的要早。我還知道你讓姓沈的擄我出府后,是想弄死我。因為你這不知廉恥的好女兒,看中了她的妹夫。想取代自己的meimei,嫁給侯爺。你們不光是要搶我的東西,還想落個好名聲。所以千方百計地毀我的名節,好給你的女兒讓路?!?/br> 她說著,看著門口的杜氏等人,嘴角露出一個笑意。 「你事事謀算在前,在將軍府時,我無法與你對抗。我一直忍著,直到嫁進侯府。為了消除你的戒心,我由著如晴和如翠慫恿,與侯爺鬧過幾回。果然,你耐不住,覺得時機已到,迫不急待地出手。讓我來猜猜,當年我娘是不是就是這樣,被你一步步地逼到病倒在床。我娘的死,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方氏看著她步步緊逼過來,是真的要暈倒了。心里后悔不迭,這死丫頭是成氏生的,果然與成氏一樣心機深沉。 早知如此,真該聽紹哥兒的,在將軍府就讓他們成事。 郁云慈從她臉上看到悔意,知道她是后悔沒有早點弄死自己??墒撬恢?,她已經成功了,那可憐的原主已經死去。 而這一刻的自己,仿佛真的成了原主。那股由心里生出來的恨意,差點將她淹沒。 「你不說也沒有關系,我娘死去多年,所有的事情都死無對證。但你想再害我,想讓自己的女兒取代我的位置,恕我不能再忍。真該讓天下人都好好瞧瞧,你們這對無恥的母女倆,一樣的犯賤,肖想別人的男人!」 在門口的杜氏捂著嘴,眼里卻是閃著興奮之光。她真沒想到郁云慈什么都敢講,這樣的事情,就算是有心人猜出來,也不敢講的。 畢竟方氏的背后可是方太后。 郁云慈才不管這些,照書中來看。陛下雖然偏心生母,但對養育自己的嫡母一樣的敬重有加。她也不是完全沒有靠山的人,至少她還有成國公府可以依靠。 就是不知道原主是怎么想的,放著這樣的大靠山不用,偏對包藏禍心的繼母言聽計從。 「你…滿口胡言…」 方氏抖著手指,眼一翻,暈過去。 以弱態博同情,一直是方氏制勝的法寶。 「娘!慈meimei,你竟然把娘氣暈了?!褂羲逭R郁云慈,猛然看到門口的人。一想到剛才死丫頭的話被人給聽去,只覺得自己像被人當眾剝衣一般,羞愧難當。她到底年輕,沒有方氏那樣的城府。 她的臉青白交加著,喝斥如晴和如翠一起扶著方氏,羞憤地離去。 經過杜氏她們身邊時,聽到陸環佩的嗤笑聲,越發覺得難堪。青白的臉被臊得通紅,恨不得和自己母親那樣暈過去。 偏生杜氏還在問,「親家小姐,親家夫人這是怎么了?」 第10章 挑唆 郁霜清臊紅的臉像滴血般,恨不得什么都聽不到。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不識趣到這個地步,幾乎是立刻,她就把杜氏給恨上了。 「郁小姐,我娘問你話,你為何不回答?」 陸環佩哪能放過這樣的機會,對于任何肖想表哥的女人,她都視為仇敵。郁云慈還罷了,畢竟是長輩們訂下的親事,又是正室。但這個郁霜清算什么東西,天天端著世家貴女的派頭,眼高于頂,沒想到也是這樣的下賤貨。 景湘扯了一下她的衣服,「陸小姐,郁夫人暈過去了。郁小姐心中焦急,哪顧得上回答你的問題?」 郁霜清聞言,感激地看了一眼景湘。 「三小姐,都到這個時候,你還想著巴結郁大小姐,你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貨色?也是難怪,不論是廣昌侯府的世子,還是將軍府的公子,可都是上好的佳婿人選。三小姐怕是早就仰慕已久,一直苦于無機會結識?!?/br> 廣昌侯是方氏的娘家,方家是在陛下登基后才封的爵位。 陸環佩此言一出,二老夫人臉沉下來,「陸姑娘,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說出這樣的話,傳揚出去,就不怕別人笑話。我們家湘兒只是看親家夫人暈倒了,體恤親家小姐心急看大夫,想不到你竟能生出如此骯臟的心思?!?/br> 說完,二老夫人的眼神就看向了杜氏。 杜氏忙打著圓場,「都是無心之言,二老夫人何必當真。郁大小姐快走吧,替郁夫人請大夫要緊?!?/br> 郁云慈好笑地看著這些人,這些人是把她這個正主當死人不成。一個個的在她門口充主子,反客為主。 郁霜清一心想離開,鬼使神差般,回頭看了一眼沒有說話的郁云慈。不巧正對上郁云慈嘲弄的眼神,只覺得「轟」一聲,整個人都像著火一般,又羞又氣。 「快走!」 她感覺到有人在拉她的衣服,心知是娘在提醒她,忙喝斥兩位丫頭,以及跟她們進府的下人。 一出侯府的門,趕緊命下人把方氏扶進馬車,她上去后立即命車夫打道回府。 馬車一駛動,方氏的眼睛就睜開了,哪有剛才虛弱的樣子。 「娘…」 「我們輕敵了,那死丫頭一直在演戲?!狗绞弦а狼旋X,原本嬌艷的臉上布滿陰霾。 郁霜清一想到郁云慈說的話,還有那嘲弄的眼神,就羞憤欲死,恨不得生吃了那蠢貨?!改?,她今日當著那些人的面說女兒…敗壞女兒的名聲,侯爺要是知道了,不知會怎么想女兒?」 「事到如今,那件事可以暫時放在一邊。郁云慈想當侯夫人,也要看我答不答應?!?/br> 方氏現在滿心只想弄死那個丫頭,至于自家女兒的親事,以后可以再謀劃。而郁霜清則想著若是景侯爺知道自己的心思,會不會輕視她? 母女倆各懷心思,沉著臉回到將軍府。在下馬車之前,方氏又是暈倒的狀態,郁霜清哭得像個淚人兒。 聞訊前來的郁亮一見,心疼得不行。 郁霜清斷斷續續地講著侯府的事情,當然是添油加醋過的。郁亮一聽是原配的那個女兒做出來的事,害得愛妻顏面無存,氣得就要上侯府的門,把那不孝女拖出來打一頓。 被他抱著進屋的方氏此時悠悠地轉醒,拉著他的衣服,「將軍,您別去。妾身受些委屈不算什么,慈姐兒年紀輕,許是不明白妾身的苦心。她的性子您也知道,最是軟弱。妾身也是怕她鎮不住下人,才會暫時保管那些人的身契。想著有妾身看著,那些人不至于奴大欺主。哪里想到,她竟…如此不理解…還與紹陵做下丑事,被侯爺逮個正著…」 「你就是心慈,你是她的母親,她敢對你不敬,就算是嫁了人,老子也能收拾她?!?/br> 郁將軍說著,把她放在床上,一把取下墻上的劍就要出門。 方氏朝郁霜清使眼色,郁霜清攔住郁將軍,「爹,meimei不懂事,您可不能因此與侯府鬧出什么不愉快。依女兒看,侯爺今日是面子抹不開,等過兩天思及此事,說不定會把慈meimei送回來。等慈meimei歸家后,我一定好生教導她,莫讓她再犯錯?!?/br> 「還是清姐兒懂事,要都像那個混賬…」 「將軍,您消消氣。清姐兒是jiejie,向來疼愛meimei。只可惜慈姐兒這些年,怕是并未把妾身當成親娘…」 「那個吃里扒外的,跟成氏一樣,養不熟的白眼狼。我這就去把她捉回來,我就不信,老子還怕那個姓景的小兒…」 這下,方氏沒有攔他。那想要抓著他衣服的手,無力地垂下去。 侯府內,杜氏她們自郁霜清母女倆走了以后,還不肯離開。她們的心像被貓撓一樣,看著漫不經心的郁云慈。恨不得上前抓著她,把想知道的事情問個明白。 「外甥媳婦,到底出了什么事?之前從你屋子抬走的那人身上血乎乎一片,看著好生駭人?!?/br> 郁云慈已經很累了,那是一種身心俱疲的累。此時的她,連滿屋的狼藉和被踹壞的門都不想管,只想倒頭睡一覺。 最好是一覺醒來又回到現代,再也不用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 杜氏幾人圍著她,一臉不問清楚誓不甘休的樣子。她心里煩燥,只想趕緊把這幾人打發走,好好蒙頭睡一覺。 「府里進了賊人,被侯爺刺傷。侯爺大怒,得知如晴和如翠兩個丫頭失職,要把她們給賣了。誰知一問才知,我身邊的下人都是沒有身契的,身契都在將軍府。所以侯爺才會那么生氣,讓我那繼母上門來領人。姨夫人還有什么想知道的?」 她用手撐著頭,斜了一眼杜氏,杜氏眼里興奮的光淡下去。她心下冷笑,姓沈的能混進侯府,這位姨夫人功不可沒。 「說到今天的事情,我倒是要問問姨夫人,我與侯爺信任姨夫人,把侯府交給你管著??墒悄銇碚f說,侯府是怎么進了賊的?」 「今日幸虧我們發現得早。若是下次還有賊人進府,誤闖了姨夫人的院子,豈不是污了姨夫人守節的名聲?再者表妹正值芳華,萬一讓賊人唐突表妹,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到時候還不得羞憤尋死。若真是那樣,我們如何向陸家人交待?」 杜氏一噎,陸環佩聽她把話題轉到自己的身上,還設想自己會遭遇那樣的事情,恨從心生。二老夫人母女只覺得無比的解氣,尤其是景湘。 景湘是景家的姑娘,但二房沒什么進項,她一個真正的景家女,吃穿用度還比不上一個寄居的表姑娘。她看不慣杜氏母女,要不是娘說要巴結她們,她早就和陸環佩翻了臉。 郁云慈只想好好靜一靜,這一天發生的事情,比她過去的二十幾年都要精彩。她身子發軟,不管杜氏她們還站著,自己整個人都快趴到桌上。 這一放松,發覺嗓子干得冒煙,她倒了一杯水,想起方才如翠在水里加藥的事情。拿不準水壺里的水是不是能喝,索性放下。 「外甥媳婦…」 「姨夫人,我記得上次我提醒過姨夫人,要叫我夫人,姨夫人莫非忘記了?」 杜氏聞言,表情僵硬。頓了一下,咬牙切齒地道:「夫人,我怎么看著那賊人很是眼熟,似乎是沈家的少爺?」 「姨夫人眼睛倒是尖,居然連一個外男都能認識,可見姨夫人交際廣泛?!?/br> 二老夫人低頭忍笑,她就喜歡看杜氏吃癟的樣子。侯夫人說杜氏交際廣,明顯是在諷刺杜氏。誰不知道杜氏是個寡婦,又是寄居在侯府,這交際廣可不是什么好話。 第11章 尋他 屋子的門破了,時間一長,冰鑒里的冰化得很快,已漸化完。 熱氣從破門中涌入,杜氏覺得額間冒出細汗。原本之前她們一直在外面守著,早就熱得不行,此時竟有些耐不住了。 郁云慈口干舌燥,人也跟著煩躁起來,這些人杵在屋子里不走,好不知趣,休怪她半點情面都不留。 「姨夫人若是識趣的,就應該知道客居在別人家,什么事該問,什么事不該問。我若是姨夫人,主人家有事,自是有多遠躲多遠,哪會不識趣地往前湊?!?/br> 「夫人,侯爺同意我們住下的,難不成你還能做侯爺的主?」反問這話的是陸環佩。她的臉通紅著,不知是氣的,還是熱的。 郁云慈斜睨她一眼,「表妹這話說得生分,我與侯爺是夫妻,夫妻一體你沒有聽過嗎?侯爺可憐你們孤兒寡母。讓你們住進侯府,還信任姨夫人,讓她管著侯府的事務。你們不僅不感恩,反倒私放賊人進府,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