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見到她來,顧允之隨手件地圖卷起放在一邊,將人抱在自己的腿上坐著,將頭埋進女子的頸間,嗅到一股熟悉的水梨木的香氣,悶聲道,“瘦了不少,現在都能夠直接摸到骨頭了?!?/br> 他想,姜明月這輩子都在盛京城中長大,被人放在手中嬌慣著,何時吃過這些苦頭?心里難受極了,就算是現在,他都覺得姜明月是不該來這一趟的。 “路上的東西不好吃,現在能讓桑青煮東西了,過幾天就養回來了?!苯髟轮挥性诳匆娝?,一顆心才定了下來。 她摸著人身上的袍子,這還是她在家是位他準備的,可現在邊角都有些毛躁。 “我聽三哥說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城中現在沒有多少的余糧了,可是真的?” “他在胡說,你別擔心這個,過幾日就有人會送糧食過來?!鳖櫾手肓讼?,問她,“你還沒有在這邊來過吧。黑水城過幾日就有年會,你要不要跟著一起去瞧瞧?” “你一起去嗎?”姜明月推開他,目光如炬,似乎要看見人的心里去。 顧允之牽著她的手,握在手里把玩,最后親了一口,“我這邊都走不開,等結束之后我去找你?!?/br> “不要?!彼苯泳芙^,心中升騰起一種莫名的恐慌。雙臂攬住男人的肩膀,湊過去吻上人的唇,小心翼翼地掠奪氣息,貪戀每一分溫暖。 她就像是得了一種病,只有顧允之才能救她。 顧允之只是抱著她,眼神清冷,沒有半分地投入進去。直到軟濕地唇瓣劃向喉結,那處凸起被人含住啃噬,他的眸色陡然加深,氣息不穩。 但到底還是有幾分理智的,拉開人的手,“唔,你一路上也累了吧,先休……” 最后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雙唇就被封住,女子的特有的馨香鋪面而來。柔軟在堅挺的胸膛摩擦,可女人仍然覺得這樣不夠,渾圓的臀部在相抵處不斷摩擦,直將他所有的理智逼瘋。 懷里抱著的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想了這么長的時間,猛然的活色生香讓他有些吃不消。他在這方面的忍耐力其實沒多少,姜明月不主動的時候,都時時刻刻想著將人往床榻上拐?,F在人主動了,恨不得將整條命都丟在她身上。 剛想開口拒絕,出來的卻是一聲慰嘆,顯然是舒服到極致。 姜明月面色如霞,眼底泛著水盈盈的淚光,顯然有幾分的情動。她的指尖點上男人的喉結,然后下滑,鉤住衣襟,輕聲地說,“我身子已經好了?!?/br> 這句話意味著什么,兩個人都明白得不得了。 男人的眸色一深,像是要滴出墨來??粗司p紅的臉,明明緊張到手指都是彎曲的,卻還強裝淡定,頓時覺得懷中的就是個妖精,迷惑人心智的妖精。 他一把將人抱了起來。 因為失重的原因,姜明月猛然鉤住人的脖子。 顧允之的眼里都是笑意,胸腔都是在震動的,她被笑得有些惱火,垂了他兩下卻反被親了兩口,就紅著臉窩進人的胸膛里,再也不肯抬起頭。 第120章 醒來時外面已經天光大亮。 身子的每一處都傳來酸痛,她低頭一看,身子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宛秋和桑青進來服侍人洗漱的時候忍不住紅了臉,可又為自家的夫人高興著,這夫婦的身份總算是名副其實了。 用了些點心,將明月就寫了幾封信件,讓楊正帶著她的私鑒去屯糧的鋪子,讓人加緊將所有的存糧都運過來。這一來一回的也要花上六七日的時間,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 她想了想之后,也寫了一封信給盛京的家里,也告訴下面的鋪子開放施粥和義診的點,也不計較銀錢,只希望這次的災難能夠平安地渡過。 楊正自然是沒有二話,當即就去著手辦這件事情。他出門是桑青送出去,這一別兩人又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見面。 他性子憨了些,可并不代表是個傻子,瞄了一眼身邊的女子,快走到門口時才慢吞吞的開口,“我年歲也大了,最近娘一直催我成親?!?/br> 桑青想,你成親和我有什么關系,但顧及著他的臉面,“那倒挺好的,你可敢下聘禮了?要是聘禮少了,說不定人家姑娘還不同意呢?!?/br> 楊正身材魁梧,性子卻憨的不行,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等我回來時,我就向夫人提親?!?/br> 向夫人提親,娶得自然是身邊丫鬟當中的一個。桑青狐疑地看向人,“你什么時候看上了宛秋?” “不是的?!睏钫锛t了臉,“我,我……我想娶的人是你?!?/br> 桑青瞪大了眼睛看他,“你在說什么胡話?”她可是要跟著夫人一輩子的,怎么能怎么能嫁給他呢! 楊正抿唇,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盒塞到人手中,“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就戴著玩吧?!?/br> 她剛想伸手還回去,就看見男人頭也不回的朝前面走,一時間覺得手中的盒子沉重無比。 中午顧允之派人來說中午不回來,晚上蔣家宴請,讓姜明月備下一份禮,等會兒一起去蔣家。 姜蔣兩家本就是世交,姜成遠還受了蔣家不少的照顧,就不好推辭。等睡了午覺,就開始準備禮物,等到了時辰,和他們一起去了蔣家。 顧允之此刻倒是殷勤起來,不用別人說,直接站在車邊將明月一把抱下來。 她驚呼一聲,生怕惹來別人異樣的目光,見每個人神色如常,才錘了一下男人的胸膛,嗔怪著,“現在在外面呢,別胡鬧!” 顧允之攬著她的腰不松手,“放心吧,在肅州未婚男女牽著手在路上走,都沒有人說什么,更何況你還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看何人敢議論?” “就你知道?!彼樕先局鴰追旨t,在男人過來伸手牽她的時候,半推半就得成了。 落在別人的人眼里,心里都是道,這將軍與將軍夫人的感情真是好,聽說還是青梅竹馬的情誼呢。 剛進門,就見到一個穿著窄袖裙襦少女走了過來,她長得很高,五冠深邃明艷,眉間有幾分英氣。 邊城女子多為大氣,見到姜明月即刻爽朗一笑,“以前總聽成朗提起你,你比想象中的還要好看許多?!?/br> 接著又看了看她身邊的女子,生得也是極美,只是比起姜明月來,總少了幾分韻味,多了些楚楚可憐,這應該就是穆芙。想到自家哥哥提起人時,眼底帶著驚喜的光芒,對她更加客氣幾分,提著話,“你們盛京的女子都是這樣好看嗎,有人見了你,就開始茶不思飯不想了?!?/br> 他身后的蔣深聽見這句話,有些尷尬,卻并沒有反駁,只是不輕不淡的呵斥了一聲,“不許亂說?!?/br> 穆芙低頭笑了笑,側臉柔和,不勝嬌羞。 “快進去吧,家父家母在里面等著呢?!笔Y深伸手請人進去,有意無意地落在穆芙的身后。 蔣進和姜明月想象中的樣子差不了多少,皮膚黝黑,神情肅正,見到他們來難得笑了下。蔣夫人有些圓潤,待人極為和氣,連忙招呼他們坐下。 肅州并不講究男女大防,所有人都坐在一張桌子上,很快就有丫鬟送菜上來。 趁著這個時間,蔣云夢偏頭問她,“那個穆姑娘是何人,家中可有其他親人在?!?/br> “問這個做什么?” “我哥哥想娶她,托我過來問問,知道親人何處,我們也好上門去提親?!笔Y云夢老老實實地回答了,接著小聲地說,“這么多年,我還沒有見過她對哪家姑娘如此歡喜呢?!?/br> 姜明月驚得合不攏嘴,若是其他人,她倒是愿意促成這門親事,可偏偏兩個人的身份都是尷尬的,她又不好意思去拆穆芙的臺。 正猶豫著,一碗甜湯落在她的手邊,顧允之淡聲說著,“先吃飯,你看你現在瘦成什么樣?!?/br> 蔣云夢看兩個人親親蜜蜜的樣子,不好意思再問下去,用胳膊搗了搗身邊到姜成朗,“我要吃那個雞腿,你幫我夾過來?!?/br> 姜成朗覺得莫名其妙,“你怎么不自己動手?” “就在你手邊,你幫我一下就是了?!彼R了一句人不解風情,兩個人就直接拌起了嘴。 屋子里熱鬧的很,因為人多,空氣里有幾分渾濁。穆芙胃里泛著一陣陣的惡心,最后實在有些忍不了,用帕子捂著嘴出去了。她坐的地方有些偏,沒什么人注意到,蔣深卻抬著腳跟了出去。 也不知道兩個人在外面說了些什么,穆芙第二日就過來找姜明月,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我要成親了?!?/br> “和誰,蔣深嗎?”姜明月有些吃驚,不說她現在究竟有沒有放下六皇子,單說她才和蔣深認識了幾天,這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緣分這種東西,來了就是擋不住,我覺得他很好,也想和他一輩子走下去,就這么簡單而已?!蹦萝叫α讼?,嘴邊泛起兩個淺淺的梨渦。 接著瞪著一雙大眼,滿是希冀的看向姜明月,小心翼翼的說,“所以你不會告訴他我以前的那些事,對嗎?” 姜明月不敢做這個保證,人是她帶來的,若是以后出了什么問題,蔣家還以為是她算計了他們。 穆芙心中有幾分了然,退而求其次,“感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我想他也不愿意從別人口中知道我的過去,總有一天我會將所有事情原原整整的告訴他。我只想要一點時間,想好該怎么告訴他這件事情?!?/br> 她有一句話是說對了,感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姜明月不好插手。只是告誡人,“有些事情趁早說了吧,你要是不知道怎么開口,我也可以幫你?!?/br> “好?!蹦萝较袷撬闪艘豢跉?。 蔣深和穆芙的婚禮就在三日之后,快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抬八人大轎就在禮樂聲中將穆芙從柳府抬到了蔣府。 蔣家對外宣稱,現在還在打仗的時候,不好大cao大辦,只好一切從簡,只宴請了肅州城內的親信。 成親的那天姜明月也過去了,兩個人的動作舉止都十分親昵,像是相愛了許久,看起來也挺幸福的。 姜明月也不知道替穆芙瞞下過去的事情究竟是對還是錯。 她回府之后就將這件事情告訴了顧允之,顧允之對此淡定得很,一雙手直接往衣襟里摸去,“你以為蔣深就是那么單純的人,半點都沒有追查她的底細?既然他都不說什么,旁人又何必要去多問?” 自從那晚之后,顧允之顧及著人的身子,未曾做過什么,現在倒是有些忍不住。 正準備拉著人做些沒羞沒臊的事情,外面猛然響起了號角聲。 胡人攻城了。 顧允之直接黑了一張臉,就算是再怎么不情愿,也急急忙忙將衣服穿戴好??粗髟麓翥兜刈诖策呥€沒有反應過來,湊上去親了親,“你先睡吧,等會我就回來?!?/br> 再也耽誤不得,隨安已經在外面叫了,他轉身就離開了。 外面的聲音很是吵鬧,火把映紅了大半片天空,隱約可以聽見兵戎交接的聲音和將士的嘶吼聲。 姜明月再也睡不著,穿好衣服起來,準備等著人回來,可沒有想到的是所有的人都沒有睡覺,全都聚集在院子中。 有兩個婆子就是肅州的本地人,照理說經歷了這么多回攻城,早就能夠面不改色??扇说哪樕珡囊婚_始就不好,足足等了兩個時辰,外面的動靜不僅沒有小,反而更加大了,隱隱有向四周圍攻的趨勢。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一把劍時時刻刻地在你的咽喉處,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要了你的命。 稍微矮胖些的婆子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她的兒子現在也在打仗,在前方不知道生死。 “這些殺千刀的,怎么到現在都沒有停的,這不是在要我們這些人的命么,他就不怕我們喜下去之后來找他們索命的嗎?” 姜明月上了耳朵,問她,“平日里不像這樣嗎?” “哪里是這樣,平日這時候早就歇了?!蹦切┬〈蛐◆[的sao擾比起今天來,就像是鬧著玩一樣。 聞言,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變,心中越發不安起來。 若是這城受不住的話,應當如何? 這一晚上,肅州城一夜未眠,她的子民在兵刃交接和嘶吼聲中,惴惴不安地祈求平安。 直至黎明,外面的聲音才開始平靜下來,可這次格外長時間的侵襲卻不能讓城中百姓的心放下來。家家閉門不出,街上只有幾個行人走動。 姜明月等了一夜的時間也沒有見人回來,又是一個侍衛回來報信,說是城中還有許多的要事處理,顧允之這幾日都沒有辦法回來。 她一直在擔心他,想親眼瞧瞧人現在是什么樣的,于是就帶上了衣物和飯菜去了營中。 街上格外冷清,只有車聲轆轆,一路到了城邊,姜明月才知道戰況有多么慘烈。 戰爭的毀壞性第一次給他以強烈的視覺震撼,滿城墻的尸體,尚且流淌的鮮血將墻面都刷成了奪目的紅色,每走幾步,甚至能看見殘肢。血rou模糊,泛著濃重的血腥味,身邊的兩個丫鬟臉色早就是煞白的。 有些將士身中數刀,身上的每個口子都在流血。有些尚且有點力氣,自己扯了白色的布條包扎,有些一時都不清楚,只能無力地靠在墻上,混在一群尸體當中,等待救治。 他們在家庭當中扮演的著一個父親、兒子、兄長、弟弟的形象,現在或者以后將承擔起一個小家的重擔,卻以一種慘烈的方式中止這一切。 姜明月鼻尖都是在泛酸。 軍中女子很少,很快就有人認出了姜明月,上前拜見,“將軍現在還在和副將們商討事情,夫人可需要我們進去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