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怨鬼皆因為前世磨難過多慘死,對這世間還有怨憤,喝完了孟婆湯之后,還不能消除怨氣去投胎的。他們大多數都不好看,有缺眼睛的,有缺手的,有伸出長長的舌頭去嚇人的。 可唯獨沒有阿嬈這樣的,白白凈凈,杏眼含著一汪湖水,朝你看過去的時候,讓你恨不得都將命給了她。 孟婆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被嚇了一跳,因為她身上的怨氣太重,偏生她又生了一張干凈的臉,怎么看怎么違和。 阿嬈怯生生地伸出一張手,濕涼的眼睛看著面前的男子,聲音同蚊子聲差不多大小,“喝了這湯就可以去輪回嗎?” “你不行?!泵掀趴戳怂谎?,寬大的長袖一揮,鬼臉梨木桌上的白瓷碗頓時就消失干凈,原地鉆出來面目猙獰的魑魅魍魎,露出帶血的獠牙朝著阿嬈撲了過去。 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阿嬈嚇得直往后退了幾步,死死地閉上眼睛。 一秒,兩秒,三秒…… 沒有任何的動靜,整個世界都是寂靜的。 她忍不住偷偷睜開了眼睛,瞬間煞白了張臉,看著魑魅魍魎四只鬼被一個無形的東西抓在空中,身體活活地被撕開,腥臭的尸液噴在她臉上,讓人作嘔。 實際上她也真的吐了,半天沒有吐出來東西,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已經是一只鬼了。 心里愈發地難受,她紅著眼睛,小聲地啜泣,像是一只小奶貓,弱小得可憐。 “哭什么,這些都是你身上的怨氣,連魑魅魍魎都近不了你的身?!?/br> 孟婆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低聲念了句咒語,一條干凈的帕子就懸在阿嬈的面前,“你要是想投胎的話,就先去除了自己身上的怨氣?!?/br> 說完,就躺在那張鋪著雪白狐貍毛的躺椅上,揮手示意人離開。 可等了半天,還是能聽見女孩細細小小的哭聲,弄得他心煩意亂。終于忍不住轉過身子,擰眉看她,“你怎么還不走!” 阿嬈被嚇了一跳,無措得低著頭,如同做了壞事一般,惶恐道:“我不知道什么是怨氣?!?/br> “你生前可受過什么冤屈?” 阿嬈搖搖頭,“我……” 還沒說完就被孟婆打斷了話,“那是不是替人背了罪名慘死的?” 搖搖頭。 …… 孟婆一連猜了幾個,都沒有得到人的回應,心里就更煩躁了??煽慈宋ㄎㄖZ諾的樣子,又不好意思罵人,徹底沒了脾氣,“那你說說你生前遭遇了什么?” “我好像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br> “……”孟婆的一張臉都黑了。 阿嬈咬著唇,唇色殷紅地像是要滴出血來,聲音又小又輕,似乎一個不穩,就要消失在忘川河里。 “我只記得要去輪回,有個人說會等著我,但是我不記得他是誰了?!?/br> 第86章 夜里的一間花柳樓里,幾個紈绔子弟開始在私下里說定遠侯府的姑娘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哪個混的喝醉了,當著眾人的面說了一嘴,“那姜家的姑娘啊,說不定早就被人破了身子,在外面兩三個月的時間,我就不相信外面的那些男人能忍得住?!?/br> “你個嘴碎的,難不成你親眼看見了不成!”另一個男人急著臉,對著人罵著,“再怎么說,人家也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那可真的是枝頭上的鳳凰,是你們這些人能夠亂說的嗎?” “怎么就高貴了,不過就是被人穿過的破鞋了,我倒是看看以后還有誰敢娶她!”男人扯著嗓子高喝一聲,“要我說這身子都破了,還不如讓我們都爽爽?!?/br> 男人的話越來越不堪,聽得身邊的男人又是一陣躁動,抓著身邊的溫香軟玉當場就要做那溫香軟玉的事情。 蘇三看似迷迷瞪瞪,心里卻是和明鏡一樣。他本來就是一個七品小官的兒子,本身就是不入流的人物。吃喝嫖賭慣了的人,野心卻比天還高,仗著自己讀了幾本書,屢次科舉不中,就到處與人說自己懷才不遇。 誰知道前幾天正好遇上了機會,當朝的駙馬找上他,說會提拔他為七品文官,直接就是和他的老子一個等級。雖然定遠侯府是不好惹了些,但是這坊間的傳聞還能夠找到源頭不成。 最后,欲望還是戰勝理智,蘇三越發孟浪起來,將臉埋進女人柔軟的高聳里,悶聲哼著著,“明月……” 只是話還沒有說完,忽然整個屋子里的人就像是被點中了死xue一般,說不出一句話來。 蘇三渾身如墜入了冰窖中一般,他自然知道抵在自己腰間的是什么東西。他木然地抬起頭,見到那一張似笑非笑的玉容時,身子一抖,刀尖刺入皮膚里有細微的疼痛,疼痛順著經脈蔓延,瞬間覺得腿軟。 顧允之淡然地收回刀子,掏出一個帕子擦拭刀尖的一抹鮮紅,一邊用瘆人的目光盯著蘇三,仿佛在下一刻手一揚,就能夠結束人的性命。 薄唇輕吐,語調慢悠悠地,“你剛剛都說了些什么,嗯?讓我來好好想想?!?/br> “小人什么都沒有說,什么都沒有說,一定是您聽錯了?!?/br> “是么?”顧允之慢悠悠地站了起來,后猛地一腳踩在凳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人,“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直接將你廢了,明日讓你老子來接你回去?!?/br> 在那股威壓之下,蘇三有種要跪下來的沖動。額頭上冒出一片細密的汗珠,轉念想自己的靠山是駙馬爺,就算是這顧允之見到了,也是要叫一聲“姑父”的,他憑什么怕了。 他咬著牙將話直接頂了回去,“我知道小王爺出身顯赫,但是這是在盛京城地下,難道還能草菅人命不成?!?/br> 在場的人都深吸了一口涼氣,這個人是瘋了不成,王法是什么,不還是他顧家說了算的?有個眼里勁兒的人當場就跪了下來,指著蘇三就說,“小王爺,我們今兒就是過來找樂子的,什么都沒有說過,什么都沒有聽到過?!?/br> 說著就跪倒了一片,垂著頭不去看外面站了一圈的侍衛,急急忙忙強調自己和這件事情無關,全部是蘇三一人所謂。 蘇三煞白了一張臉,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這群人平時稱兄道弟,摟著你的肩膀一副哥兩好的樣子,現在出了事情只顧著撇開自己。 他氣得破口大罵,“你們這群狗東西,就這么貪生怕死,難不成他還敢真的殺了我們不成!” 顧允之這么多年都沒有遇見過一個敢這樣說話的人,冷笑了一聲,直接拉著人的手抵在了桌面上。伴隨人驚恐的叫聲,他手起刀落,直直地將匕首插了下去。 蘇三發出殺豬般的叫吼聲,可半天手上也沒有什么痛感,不由地睜開眼,對上了顧允之嘲弄的目光。臉上汗涔涔的,沒有一絲的血色。 “你們都先回去吧,”顧允之抬手,圍著一圈的侍衛就在門口開出一條路來,就在眾人慌里慌張想要爬起來離開之際。 這個小祖宗咳嗽了兩聲,眾人又齊齊跪了下去,一片膝蓋落地的聲兒。 “要是我再聽見外面又什么不干不凈的話,我可是請找你們的父親去大理寺好好聊聊的?!?/br> 眾人的心里一凜,誰家的頭上都有幾件不干不凈的事情,要是真的被查出來一兩件,仕途也就算是到底了。來這里玩的雖然是各家不學無術的人,可也知道中間的利害干系,當即都發了毒誓,最后將名字記下來才讓離開的。 等人都走了干凈,顧允之坐在昏沉的燈火里,對著蘇三笑了出來,“怎么,不說說誰讓你干的?” 天蒙蒙亮了一層,衛登還在睡夢里,就被外面的小廝叫醒,“爺,敬親王家的世子爺正在外面等著呢,說是要見你以面。 衛登一愣,他與敬親王府可沒有什么交集,怎么人就找上來。再一想到先前落馬的事情,心里一咯噔,怕是來興師問罪。 頓時就慌張起來,急聲說:“就說是我病了,現在不方便會客!讓人離開?!?/br> “可是……”小廝哭喪著臉,話還沒有說完,門就被重重踹了開來,一個臉腫得和豬頭一樣的人摔進大廳的中央。 顧允之隨后走了進來,絲毫沒有將自己當成外人,拖過手邊最近的椅子,就坐在了衛登的對面,歪著臉,笑得邪氣,“駙馬爺,我瞧著你這氣色還不錯啊,怎么就突然生病了,莫不是不歡迎我過來吧?!?/br> 衛登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仿佛是為了掩蓋內里的心虛,疾聲令色地呵斥,“世子這是何故,莫不是欺負我衛府沒人!我再怎樣說也是你的長輩,你就這樣帶著人闖進來,至我的顏面于何地。你當真皇上寵信你們家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不成!” 面對衛登的怒火,顧允之的態度顯得無所謂了許多。他瞇著眼睛看了一眼下方跪著的人,“駙馬爺可千萬別生氣,外面有人蓄意要污蔑你的名聲,說是你指使他去散布姜家姑娘的丑聞?!?/br> 內心慌亂不看,衛登將長袖一甩,直接對著蘇三踹了上去。蘇三本就被折磨得不輕,如此一來竟活活地嘔出一口血來。 “一派胡言,我與他素不相識,我不知道為何他要誣陷我?!?/br> “呵?!鳖櫾手暮韲道锕緡伋鲆宦曒p笑,輕飄飄地說著話,可是話里卻透著一股冷意,“說不定是上次對馬做手腳的事情沒有成功,現在又要想著害人呢?!?/br> 被人這樣直白得揭露,衛登煞白了一張臉。 他居然知道這件事情了!自己做得這樣隱蔽,怎么就這么快被查出來了?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顧允之見話說得差不多了,就直接站了起來,丟給人一句話,“這人啊,要是做錯了事情倒是沒有什么可怕的。駙馬相必也不會為了一個出墻的女人搭上整個衛家是嗎?” “人可就放在這里了,等過年之前希望駙馬將這件事情解決了,不然鬧起來也難看?!?/br> —— 姜明月睡得沉,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是大亮,她還記得和別人的約定,急急忙忙換了一身衣裳,去了李氏那里,說是要外出一趟買些東西。 “可是什么要緊的東西,若是不要緊就讓送過來?!崩钍戏鲋~頭,頗為不贊同,“現在外面都亂得很,你又是馬上要及笄了,不如就呆在家里,找你柳表姐說說話也是好的?!?/br> 李氏有些不喜歡柳如姝,現在卻說讓姜明月去找柳如姝說話,可見是篤定了主意不然她出門。她本就是偏疼女兒,現在人雖然平安無事地回來了,可難免那黑心腸的人說諢話。 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女兒的親事了,但凡是那些家風清正些的人家,知道這些事情難免要思慮一番。若是與敬親王府結親是最好的,可看看敬親王妃這幾年的態度,就算是嫁過去之后,也要受到一番刁難的。 這般想著心里暗自嘆氣。 “我帶了不少的護衛,只是去聽風樓里買點佛經,抄錄之后送去法華寺,也當時感謝菩薩保佑了?!苯髟侣犕鹎镎f著自己失蹤時顧和也派人去尋,還私下里問了這邊幾趟。 前世兩個人站在不同的陣營,她就承了人不少的恩情,這一世早年兩人就交好,于情于理她都應該要去一趟的,于是就找了個借口。 李氏信佛,思忖片刻之后就將這件事情應允下來。 可最后姜明月還是沒有能夠出去,因為宮里面突然來了一道圣旨,忙換了衣裳去前廳接旨。 來宣圣旨的是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黃公公,也是宮里的老人了,圓乎乎的臉看上去好相處的很,實際上都是宮里的老油條了。 見人來齊了之后,就開始宣讀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敬親王府世子賢明禮,行合禮經,時逢婚娶只時。躬問定遠侯府嫡長女姜氏,恪恭久效于閨闈,秉性端淑,持躬淑慎,待字閨中,與世子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敬親王世子,責次年叁月廿八成婚,欽此?!?/br> 這個巨大的驚喜將府中的人直接砸暈了,這代表著什么,以后她們的府上要出一位王妃。且敬親王府相來位高權重,世子爺與她們家的小姐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又是皇帝親旨賜婚,這份榮耀她們家的小姐也是獨一份了。 作者有話要說:跪著來給各位小主請安了。圣旨那段乃是擬合百度內容,并非奴才所著。如有侵權,系將賠禮刪除。 次日若是不更,奴才定是去蹭那兩點的玄學,順便參加國慶的日晚活動,特來向主子們請示。若是要打罵的,這幾日速速說了,不然完結了主子們可就是見不到奴才的了。 第87章 以后看看那些不長眼的人還敢不敢在背后亂嚼舌根子! 姜明月跪下去行離,舉止端方,沉穩有度挑不出任何的錯出來??粗S公公心里又是一陣感嘆,怪不得那個小祖宗鬧著要娶眼前的這位,就算是被太后罰著在宮外跪了一上午也不松口。 他還記得太后盛怒時候的樣子,“那姜家的女兒有什么好的,人還沒有進門,就將允之害成了這樣,你們是不是要害死了允之才甘心的?!?/br> 無一人敢回話,也就是從小養在太后行宮的敬親王妃敢勸,“能管住他就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個脾氣,和他老子一樣,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提著刀上戰場。娶個他喜歡的媳婦,以后就算鬧騰也知道收斂?!?/br> 說著說著敬親王妃就哭了,“您是不知道我在肅州這幾年是怎樣過來的,日日為他爺兩擔驚受怕?!?/br> “肅州”幾乎是宮里面的禁忌,敬親王妃卻說得面不改色,最后還是皇帝下了圣旨給二人賜婚。太后畢竟是世子的祖母,縱然不滿意這樁婚事,也賞賜了不少的東西下來。 “姑娘就不必客氣了,日后還請姑娘多關照了?!秉S公公連忙讓人起來,捏著蘭花指,“那時候見到姑娘就知道姑娘是有福氣的人,現在看來果真不假?!?/br> 他說著手里的拂塵一揮動,后面站著一排的人連忙掀開了紅絲綢。 打頭的就是一對太后賞的綠如意,足足有三十多公分,且水頭極好。后面擺著的是皇帝上下來的紅珊瑚,難得的是珊瑚上綴滿了粉色的珍珠。再后面便是皇后賞賜下來的一尊抱子觀音,其他的都是后宮里嬪妃們賞賜下來的,有些雖說不上是有多稀奇,可絕對貴重。 陽光下頓時一片珠光寶氣,看得人得眼睛都紅了。別說丫鬟們沒有見過這么多的好東西,圍在一處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就是姨娘們看著都是眼紅的。 柳姨娘私下擰了一把柳如姝的腰,低聲呵斥,“你瞧瞧人家,你再瞧瞧你,你若是有人家的一半,我做夢都能笑醒?!?/br> 見到對方低著個腦袋不說話,柳姨娘恨鐵不成鋼地壓低了聲音,“這次等二少爺回來,你可給我好好把握住機會。要是還像先前一般,我就直接將你送給別人當妾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