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后一直等到亥時, 皇上也沒來坤寧宮。

    她生氣地把頭上的發釵拔下來, 扔到了梳妝臺上?；噬线@是什么意思，成王求娶苾棠, 無論如何他都應該過來問問自己和苾棠的意思, 要是苾棠喜歡成王，就該給他們賜婚, 要是苾棠不喜歡, 那自然就作罷。

    可他這毫無動靜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打算不管苾棠的心意，按照他心中的利害得失做出決定？

    她默默地坐了半個時辰，慢慢靜下心來，要是看利害得失的話, 估計皇上是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不管如何, 要是皇上真的下旨賜婚, 為了苾棠，她也會抗旨的。

    今晚注定又是一個不眠夜, 有人興奮，有人焦灼。

    次日, 昭文帝頒了一道圣旨，指喬慕柔為成王正妃，擇日完婚。

    惠妃又震驚又失望，半天沒回過神來。成王則是一臉平靜，看不出喜怒。

    昭文帝過了兩天才來坤寧宮, 不知為何，兩人都沒有談及這次指婚, 昭文帝沒有提，沈皇后也沒有問。

    ……

    “棠棠，你覺不覺得最近宮里的氣氛怪怪的？”蕭玉靈咬了一口點心，含混不清地問道。

    苾棠點點頭，“我也覺得?！弊詮幕噬辖o成王賜婚之后，她就感覺到了。姨母有些不高興，惠妃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德妃看見她則是笑瞇瞇的，成王臉上無喜無悲的樣子更有些嚇人。

    “棠棠，咱們出去散散心吧?！笔捰耢`拉著苾棠，“我想去善覺寺求個平安符?！?/br>
    “平安符？”苾棠疑惑地眨眨眼，“你天天在宮里待著，還需要平安符？”

    蕭玉靈的眼神有些躲閃起來，臉也紅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你陪不陪我去嘛？”

    苾棠突然反應了過來，剛才蕭玉靈問了會試的事，聽說要連考九天，考生還要在考場過夜，身體差的根本就熬不過來，每次都有考生被從考場里抬出去。她應該是在擔心表哥吧？

    “好啊，正好我也饞了?！逼兲恼酒鹕?，“善覺寺的素齋可是一絕，咱們可以在那里用過午膳再回來?！?/br>
    “去哪里用午膳？”懷王蕭昱衡進來了。

    蕭玉靈一邊興奮地把斗篷披上，拿過宮女準備好的小手爐，一邊說道：“去善覺寺，哥哥，你去嗎？”

    蕭昱衡眼睛一亮，“去呀，我也想吃善覺寺的素齋了。走，我護送你們?！笔捰耢`自然有侍衛跟著，他不過是找個借口也去躲懶罷了。

    三個人高高興興地出了殿門，走到快出宮的地方又遇到了蕭昱琛。

    “三哥，我們去善覺寺，你去不去？”蕭昱衡問了一聲，又搖搖頭，“你那么忙，肯定不去，我們走啦?！?/br>
    他擺擺手，轉身的時候身上的大氅揚起一角，擦到苾棠的斗篷上。

    蕭昱琛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上次我讓你寫的關于如何妥善安置傷病將士的申論，你寫好了？”

    “??？三、三哥，這個事也不急嘛，下次再說吧?！笔掙藕忸D時苦了臉，他本來就想躲懶，卻被肅王捉了個正著。

    蕭昱琛神色不動，鼻子里卻輕輕哼了一聲，“將士們為了保家衛國，浴血沙場，受了傷生了病，從戰場上下來卻沒人關心了，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他們暖不暖，有沒有大夫給他們醫治？”

    “哎，三哥，好三哥，你別說了，我這就去寫?！笔掙藕馇敢獾乜纯词捰耢`和苾棠，“阿靈，棠棠，我不能陪你們去了，你們自己當心點兒?！?/br>
    蕭玉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沒事，三哥給你布置的任務，你好好寫吧?！?/br>
    懷王垂頭喪氣地又回去了。

    蕭昱琛黑漆漆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滿意，“好了，老四去不了，三哥陪你們去?！?/br>
    “殿下不忙嗎？”苾棠擔憂地看看他，最近他怎么好像變清閑了，難道是在朝堂上被排擠了？

    三個人一起往外走，蕭昱琛步子放緩，“我正好要去善覺寺找了智大師，順路?！?/br>
    肅王騎馬，兩位姑娘坐馬車，一路上蕭玉靈拉著苾棠又問了好多會試的事。因為沈書遠參加過鄉試的，和會試一樣是連考三場，每場三天，要在考場過夜，所以苾棠還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表哥能應付的，鄉試的時候他也沒生病，出考場的時候還好好的，還算精神?！逼兲陌参康?。

    蕭玉靈的臉一下子紅了，“誰、誰問他了？！我就是隨便問問?！?/br>
    苾棠好笑地看著她躲閃的神色，“不過——”

    “不過什么？”蕭玉靈立刻緊張起來。

    “不過鄉試的時候是在八月，天氣不冷不熱，還算好應付?！逼兲膰@道：“會試可是在二月，很冷的?！?/br>
    蕭玉靈的眼睛瞪得更圓了，“那怎么辦？”

    苾棠一本正經地說道：“所以，這次去善覺寺正好為表哥祈福，希望佛祖保佑他順利度過這次會試?！?/br>
    蕭玉靈用力點點頭，暗暗下定決心，等會兒一定要用最大的誠心，為他求一枚平安符。

    馬車外，肅王薄薄的唇角勾了起來，小丫頭平時挺乖的，和蕭玉靈在一起就會欺負人了。那沈書遠是當朝首輔家的嫡子，凍著誰也不可能凍著他，一件狐皮大氅就足以御寒了，要是連他都受凍，那么多的寒門學子可怎么活呢？

    說著話，不知不覺到了善覺寺。

    善覺寺在半山腰，蕭玉靈為了表示誠心，不坐軟轎，要自己走上去。

    上山的路是整齊的青石臺階，打掃得干干凈凈。

    才走了一半，蕭玉靈就累了，“怎么這山路這么長，善覺寺要是建在山腳下就好了?！?/br>
    苾棠也有些腿酸，“要不讓人背你上去？”

    “不要！”蕭玉靈堅定地搖搖頭，“我要自己走上去?！奔热皇菫樗笃桨卜?，自然要有誠心。

    苾棠走在中間，蕭玉靈在她的右手，蕭昱琛則在她的左手。

    漸漸地，她微微有些氣喘，白皙瑩潤的小臉上帶了一絲緋紅。

    蕭昱琛喉結滾動兩下，黑眸變得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