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家里柴禾沒了，我去找二哥借點柴禾，話沒說完，就被二嫂用話擠兌，二哥也幫著二嫂，根本就不管我?！崩钪逻h語氣中帶了三分委屈說道。

    這委屈也是真的，這次他能考上秀才，鐵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是家里偏偏沒有人恭喜他，仰望他。

    “這幫沒出息的東西，腦袋都拴在女人的褲腰帶上，分了家就這么欺負自家兄弟，我非得回家，好好和他們說道說道去?！崩罾项^子說著草草把飯菜給華兒端進屋子里，就要往家里趕。

    這個家，沒他壓著就是不能分啊，當初一大家子兄友弟恭，和和美美的狀態多好，現在可好，當哥的連個當哥的樣子都沒有。

    李致遠面帶笑容，就連生了三個兒子的三嫂都不敢給我臉色看，就憑你肚子里那塊不知道是男是女的rou，也想讓我給你低頭，門都沒有。

    ――

    二房媳婦坐在炕上，面前擺放一個火盆，她吃了一下把炒花生，吩咐道“大丫去給我拿件棉襖，二丫去把碗筷洗了，三丫……算了，你過來給我揉揉肩，坐了一天，肩膀都麻了?！?/br>
    二丫偷偷白了她一眼，起身去廚房洗碗，她沒想到，前世的那個孩子，在這樣的生活條件下也能來。

    手沾上冷水時，被凍的一個哆嗦，二丫再次懊惱自己當初為什么嘴欠，如果不是她嘴欠，按照前世的發展這個時候，他們一大家子能吃好的，喝好的。

    過了這么長時間，奶奶應該也靠賣羊湯賺了不少錢了，二丫看著都心痛，她也想賺錢啊，可是在這里，她就是賺了錢，也一分錢都留不住。

    等娘肚子里的弟弟出來，她可就完了，上輩子沒分家那會，奶奶帶著全家人干活，還給她私房錢，讓她給自己攢嫁妝。

    對比眼下的苦難生活，二丫腸子都快悔青了。

    李老頭子怒氣沖沖的來，就看到二房哪里柴禾堆的滿院子都是，火氣是嗖嗖的往上竄“李向林，你給我滾出來，向你弟弟道歉?！?/br>
    空氣中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李老頭子直奔屋子里去了，李向林剛拎著一小碗紅糖水從廚房出來，看到這一幕，快嚇死了“爹，您怎么過來了？”

    李老頭子進屋，看著二房住的暖洋洋的，再看看老五，就是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可憐，他的心都快要疼死了“我怎么么不能來了，你個娶了媳婦忘了兄弟的東西，我都說了，在這個家里最金貴的就是老五??！”

    “向林，我肚子疼，你把紅糖水給我拿過來?！崩隙眿D不理會公公那偏心眼的話，她為了孩子可得吃飽吃好。

    “好，你慢點喝?！崩钕蛄炙藕蚝孟眿D后，抬頭對李老頭子道：“爹，她有身孕了，我們家實在拿不出多余的柴禾，就是有，也得換錢還債?！?/br>
    李老頭子看著老二媳婦的肚子，再看看眼前的兒子，道：“致遠讀書不容易，你也不用給多，給他兩捆柴禾，讓他留著引火就成?！?/br>
    “爹，我們家實在是拿不出多余的柴禾來，五弟真的想要，五文錢一捆柴禾，我讓向林現在就去給你們砍去?！崩隙眿D說道。

    “自家兄弟談錢干什么，你這媳婦到底是怎么娶的……我……我怎么就攤上了你這個不孝子，將來我要你們養了，是不是也要給你們錢……”李老頭子說著說著，再次翻白眼暈了。

    “啊啊啊，向林，我肚子疼，好疼??！家里分家一分錢沒有，懷了孕還要把家里的柴禾給人，這讓我可怎么活??！”老二媳婦哭著道。

    李致遠跟在后面，聽見自己爹的哭聲，剛要開口呵斥，結果聽到自己二嫂也跟著哭了。

    “哪里肚子疼?！崩钕蛄诌B忙道。

    暈了一半的李老頭子見狀大罵：“你是不是傻的，誰暈之前還能說這么一大套臺詞的，老二家的，你分明就是裝的，就憑這一點，你信不信我能讓老二休了你?！?/br>
    “我當然信了，反正你都讓大哥休了大嫂了，也不差我這一個，'向林，今天你把我休了，我就帶著咱們兒子跳黃浦江去，也好過在這里由著公公磋磨?！崩隙眿D仗肚行兇，一點都不怕李老頭子暈了過去，不就是暈嗎，他當誰不會怎的。

    李向林見了連忙道：“爹，您已經把家底給了老五了，就給我們一條活路吧！我今天把話放這里，如果這個孩子因為您出了什么事情，我敢保證，老五這個秀才也當不長了?！?/br>
    “就憑你，你以為你是誰……”李老頭子話說了一半，猛然想起當初因為何潤潤的一句話，家里人都知道老五花錢作弊的事情。

    “他是你的親弟弟，你不能這么沒良心?！崩罾项^子這下子真的哭了，一個個的都拿老五的事情威脅他。

    當事人老五，臉色別提多黑了，他再三說了，不要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情，結果現在全家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帶著李老頭子離開的，他握緊拳頭，看著那里的破院子，等他當了秀才，一定要讓他們好看。

    二房，三房，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爹，我現在能依靠的只有您和大哥了?！崩钪逻h說道，這個時候，他萬萬不能開罪自己在家里唯一的靠山。

    “放心。老大和那幫沒良心的不一樣，他不會不管你的?！崩罾项^子提起老大，這才讓他舒服了些，他如今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老大了。

    “爹，我看咱們還是要快點給大哥找個新大嫂，萍萍和子寒也不能沒有娘??！”李致遠說道。

    李老頭子麻木的點了點頭，這一切都是為了致遠，只要致遠有出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李致遠則是在心里快速盤算起合適的人選，等娶了新的大嫂進門，他當上了狀元，他就去在爹的附近買個小院子，時不時的還能和爹做伴，忙不過來的時候，也能讓兩個妯娌之間搭把手。

    第37章

    李致遠越想越覺得這是一件百利無一害的事情，心里便快速給他的大哥琢磨起未來妻子的好人選。

    首先，這個人，家里兄弟不能多，免得成天的跑來找麻煩，其次人得勤快又老實，能心甘情愿的在家干家務。

    這樣一來，還不如直接買個下人呢，可是他手頭的錢，也買不起下人，只能把其他條件放寬看看了。

    李向森現在每天在衙門干活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家，家里有爹有侄子，可是每天倒在冰涼得炕上，他就覺得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家。

    他現在還是有點想兩個孩子了，李向森無精打采的回家，見到李致遠，李向森有些冷淡道：“老五，你來了?！?/br>
    雖然不是老五讓他休妻的，可是這件事情到底是因為老五才發生的，然后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后，老五就跟沒事人一樣，不求你干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把自己的兒子帶回家養不行嗎？

    李老頭子見到，現在連老大都開始對老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心里有些不滿，可是到底不好說什么，真的把老大惹火了，他讓華兒回家去住可怎么辦。

    “你怎么對你弟弟不冷不淡的，老五剛剛還和我說，要給你再娶一門續弦呢?！崩罾项^子到底看不得自己心心念念的老五，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委屈，連忙說道。

    “再娶一門？”李向森疑惑的說道：“就我們家現在的樣子，那戶人家的女兒會嫁給我？”

    就憑他家里住的兩個侄子，和前頭魏氏被休的原因，他們除了花錢買，否則哪戶好人家會放任自己女兒不僅當后娘，還要撫養侄子和弟弟，再加上啃小無止境的李老頭子，除非女方全家眼睛都瞎了，否則誰會找他。

    李向森自從魏氏離開，過了一段時間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后，神奇的對自己有了一點正確的認知。

    “胡說，你弟弟是村子里少有的童生，你作為童生的哥哥，怎么會說不到好人家”李老頭子張口呵斥道：“你也不用管了，這件事情交給我，到時候你只管再娶一個就是了?！?/br>
    李老頭子說完之后，覺得他家老五對老大簡直有再造之恩，又補充一句，道：“把你那些埋怨老五的心思收一收，老五不欠你的，讓你休妻的是我?！?/br>
    老五只對老大有恩

    李向森已經疲憊了，左右他現在家不成家的，隨你們折騰就是了，于是道：“都聽爹的?！闭f完就奔著廚房走去。

    李老頭子連忙道：“還沒到飯點，去廚房干什么？我跟你講，廚房里的東西你是不能亂動的?！?/br>
    李向森聽了這話簡直就是要氣笑了，這個家都是他自己用工錢蓋出來的，現在居然被人說，廚房他沒有資格進。

    可是誰讓說這話的人，是他的親爹呢，他能怎么辦，他只能絕望的承受一切??！

    李向森苦笑一聲，道：“爹，這個月該給萍萍子寒送銀子了，您不想給他們送銀子，我去廚房拿糙米出來?！?/br>
    “等等，我給你拿去?！崩罾项^子一副防賊的目光看的李向森一陣陣心塞。

    李向森看到李老頭子把糙米用秤稱好，不多不少的五斤份量，這才交給李向森的手中。

    李致遠見了，不解道：“大哥，為什么你要給兩個孩子送吃的，他們應該和你一塊住才對??！”

    李老頭子一聽這話也是這么回事，只不過：“萍萍子寒喜歡和奶奶呆在一塊，再則說了，他們在家吃的也是糙米，拿到什么地方都一樣，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的讓他們愛去哪兒，去哪兒?！?/br>
    “爹您這么說就不對了。將來大哥再娶妻時，女方得知大哥的兩個孩子和奶奶生活，可能會對此有意見?！崩钪逻h說道：“最好讓娘也回來住，免得讓女方看了笑話?！?/br>
    誰會把女兒嫁給家里老人分開住的人家，就連家里的孩子也跟著跑出去住，這種一看就不正常的家庭。

    李老頭子點頭，他堅信，只要是老五說的話都是好的，都是對的，只要老五提出的意見，全家都要不記一切后果的去執行。

    “爹，兩個孩子我能給帶回來了，可是娘，我是真的帶不回來?！崩钕蛏媛犊酀f道。

    娘找的住處他看了，地方好，環境優美，她還在門口弄了個小攤子，每天吃的是大米白面，住的是獨門獨院，怎么會回到家里，給這個家忙里忙外呢？

    “這樣，糙米你就別帶了，我和老五走一趟，把老太太接回來住，外頭再好，怎么也比不得自己的家好??！”李老頭子如此建議道。

    李致遠第一個表示贊同，李向森無奈，不管心里多少個不樂意，到底害怕帶著兩人去了何潤潤所在的地方。

    他們到的時候，何潤潤正在收攤子，萍萍子寒，坐在凳子上吃又酥又軟的小餅子，看著上面面皮已經被油泡的半透明狀態，不知道是放了多少油。

    旁邊還放著一碗清爽解膩的湯。

    李老頭子來到這里時，見到這一幕鼻子都快要氣歪了：“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還有心思帶著兩個孩子吃這么好的湯。李向森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給她們錢了?！?/br>
    李向森苦笑道：“爹，我每個月的錢，都給你了，娘過的好，是因為她在這里擺了個攤子，專門賣學生喜歡的吃食，你養老五多年，也是應該知道，他們對讀書人最舍得花錢了?！?/br>
    李老頭子冷哼一聲，勉強接受了這樣的說辭：“就算這樣，你們都跟我回家，回家去住，老大才能好說親事?！?/br>
    何潤潤聞言一愣，口直心快道：“老大還能找到樂意嫁他的，哪家女子這么眼瞎，你們是不是騙婚了?！?/br>
    “你個老太婆成天到晚的胡咧咧，把話說的這么難聽做什么?！崩罾项^子最受不了別人說他不好了。更不用說是騙婚這樣的字眼了。

    “不是騙婚，你讓我們回家住干什么？”何潤潤問道，再想起家里那兩間房之后，有些疑惑的問道：“做戲做全套，是不是在婚前還得把華兒送回去，成了親再接回來？否則家里這么多人，既不好看，也住不下??！”

    “送什么送，他們也不出屋，新娘子不嫁進門，怎么知道還有兩個人?！崩罾项^子反駁道。

    “等嫁進門，生米煮成熟飯了，你們就能隨便磋磨她了？”何潤潤冷冷的反問道：“這種損陰德，喪良心的事情。你別找我做?！?/br>
    何潤潤本就沒打算回去，聽了他們的打算，更不想干了，在這個年代女人活著本來就難，再攤上李向森這樣的丈夫，也別過日子了，直接三尺白綾死了算了，下輩子再投個好人家。

    “娘，您怎么這么說爹呢？”李向森知道自己不好，可是被自己親娘這么說出來，還是有點承受不了。

    哪有母親嫌棄兒子丑的道理??！

    何潤潤看著李向森，語氣沉重道：“老大，聽我一句勸，別干喪盡天良的事情，禍害人家好人家的姑娘，喪良心的事情干多了，真的會有報應的?！?/br>
    何潤潤自從穿了之后，就對這種神神鬼鬼的東西有了幾分相信，而且，現在何潤潤都懷疑，是不是李家人沒良心的事情干多了，這才讓她穿了過來。

    如果原身還在哪里，當初的那個家，現在能不能分，都不一定呢！

    “娘?！崩钕蛏劭粲行┌l紅，任由誰被自己親娘說，你還是別娶媳婦了，你娶了就是禍害人家，就是喪良心這樣的話，也會承受不了更不用說，一向以標榜孝順的李向森了。

    何潤潤自己知道話說的過份，可是她不后悔了，就李家這種狀態，再娶一個，不是在坑人家姑娘嗎？

    “老太婆，你是不是中邪了，今天你必須跟我回去?！崩罾项^子強行道。

    何潤潤看著李老頭子半天：“我真的礙事了，你給我封和離書不就結了，何苦在這里鬧得大家都不自在，對了，我不是老大，你別跟我來氣急攻心快要死了那套，我不吃，你死了以后，我就把你那兩寶貝孫子攆回去住去?！?/br>
    李老頭子被何潤潤這話說的，一口氣不上不下的，想暈又不敢暈的模樣，簡直快要滑稽死了。

    “你就算是想離開我，你也是子寒萍萍的奶奶，你就不怕你走了之后，兩個孩子在家里受委屈嗎？”李老頭子頗為拙劣的威脅道。

    何潤潤忍不住笑了出來，對著李向森道：“你看看，你爹要為了老五的孩子，虐待你的孩子了，你就在一邊眼睜睜得看著，看著你的那兩個孩子給老五家孩子當下人，當小廝，當跟班？李向森你真沒用?！?/br>
    李向森弱弱道：“爹他就是氣頭上的那么一說，娘您真的會和爹和離嗎，您都是一大把年紀得人了，還和離，又有什么意義呢？”

    “哪又怎么樣，你虐待兩個孩子，大不了讓兩個孩子跟我住唄，反正他們回到你家也得去睡客廳，睡柴房?！焙螡櫇櫿f道。

    她就不信，萍萍子寒受了委屈還能繼續在家里待著，能不回來找她？

    再看看李向森，何潤潤沒有回答他的話，沒意義，就是不想讓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錢，通通喂了白眼狼罷了。

    “和離就和離，誰怕你，身邊留著你這么一個包藏禍心，見不得老五好的娘，我還不放心呢？”李老頭子說著道：“給我筆，我寫和離書?！?/br>
    就如同老大說的那樣，一大把年紀了，你和離還能干什么，孤苦伶仃的一個老婆子，自己在這里可憐兮兮的過日子，再想想自己子女滿堂，兒孫有出息。

    等到了那時候，有老太婆后悔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