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節
聞言,玄英仙尊也不由一怔。 他睜大眼,望著刁拙,想看他是不是認真的。 就見刁拙神情平靜,一雙眼猶如古井般波瀾不動,有揮之不去的哀傷。 “……你當真嗎?” “……是的?!?/br> 玄英頓了頓,大笑道:“這才有趣,哈哈?!?/br> “有趣嗎?”刁拙緩緩的將那一雙被自己命名為 ‘常生 ’的判官筆握住,筆尖對準自己的小腹,陡然用力,狠狠刺進其中。 只聽得 “嗤”的裂帛聲,刁拙身體劇震,嘔出一大口鮮血。 他的胸前衣襟盡數被染紅,再分辨不出原本的白色。 “有趣……就好了……” 玄英大吃一驚,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低頭一看。 便見兩人所坐之地,地面上有濃墨筆畫,乃是一個復雜的陣法。 此陣共有三千轉角,乃是“玄”階陣法——斷腸。 在斷腸陣中人,若小腹受傷,則不管是否傷及腸道,腸子均會不斷腐蝕,最終斷裂受損,永不可逆。 此時刁拙一心求死,畫下斷腸陣法后,重傷小腹。 若他一直待在這陣中,結果自然不出刁拙所料。 半個時辰之后,刁拙必死。 第212章 刁拙渾身發抖, 身受重傷。 他連連嘔血, 好不容易將口中的血吞下,猶豫了好久, 手抖著用力擦拭自己被鮮血染紅的牙齒。 刁拙顫抖著靠近玄英, 又遲疑了一下, 方才輕輕吻了玄英的嘴唇。 “抱歉……”刁拙愧疚地笑了笑,“我身上……都是血, 對不起, 我本來只想同你說說話??晒贿€是……想親親你?!?/br> 刁拙屏住呼吸。 待他再次喘息時,呼吸急促, 又炙熱。 他重傷至此, 本是無力妄起孽欲。 可刁拙體質特殊, 又有數年不曾與人觸碰。 他在心愛之人身邊待了許久,知道玄英厭惡,不敢亂動??僧嬐陻嗄c陣后,刁拙只道自己必死無疑, 心中一松, 竟然全身guntang如沸。 刁拙又驚又窘, 慌忙看向玄英。 便在這時,異象陡生。刁拙眼前一黑。 只聽得“錚!錚!錚!” 三聲整齊的鐵鏈斷裂聲。 玄英仙尊雙手發力,手腕粗的鐵鏈攔他不得,應聲斷裂。 鐵索斷裂的巨力將刁拙崩開,刁拙后仰重重摔在地上。 他頭腦中一片空白,只想:為什么他能掙脫開?難道他的修為…… 玄英仙尊臉色冰冷, 再無一絲笑意。 他站起身來,高大逼人,一步一步走近刁拙。 刁拙躺在地上,全無反抗之力。 忽然,玄英單膝跪地,握住深深刺入刁拙腹部的判官筆。 判官筆被玄英毫不留情地拔了出來,帶出大量鮮血。 劇烈的疼痛讓刁拙慘叫出聲。 玄英左臉也被刁拙噴出的鮮血染紅,他隨手扔了判官筆,另一手箍住刁拙的脖頸,逐漸用力。 刁拙立時噤聲,他痛得連連吸氣,卻無法呼吸,只能用力抓住玄英的手腕,掙扎微弱。 只聽得“咯咯”收緊的聲音。 刁拙面色通紅,眼看就要給玄英生生扼死。 “別……” 放任刁拙不管,半個時辰后,他便會死了。 玄英是有多恨,多氣,才會在掙脫束縛后,第一件事,便是取刁拙性命? 想到這里,刁拙忍不住哭了出來。 大量的眼淚瞬時留下,沖刷著刁拙滿是鮮血的臉。 “求你……”刁拙踢打著掙扎,他咽下一口血水,艱難出聲,眼露哀求:“……別殺我……” 死亡并不可怕。 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可我唯獨不想死在你的手里。 玄英眼底深處有一抹戾光閃過,神情掙扎。 猶豫了一瞬間后,玄英冷哼一聲,忽而松開緊箍刁拙脖頸的手。 刁拙長吸口氣,登時咳嗽起來,呻吟不止。 玄英抬起腳,用腳尖將刁拙踢出“斷腸陣”,又用腳尖將此陣相連的墨痕擦掉,輕而易舉破壞了這個不算簡單的“玄”階陣法。 之后玄英冷眼旁觀刁拙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慘狀。 “刁拙,日后若再被本尊聽到你提起 ‘常生 ’二字,后果如何……,你自己好生考量?!?/br> 言罷,玄英仙尊震動衣擺,箭步離開古寺魔窟。 刁拙喉嚨里滿是鮮血,根本無法停止嘔血的動作。 可他掙扎著想直起身,看一看那人遠去的背影。 玄英仙尊身子極高,人又消瘦。 離去時,衣襟緩蕩,猶如剪線的紙鳶,迅速自刁拙眼瞳中消失無蹤。 “……” 刁拙胸前衣襟盡是鮮血,被染得通紅。 他全然不為重傷的自己療傷,盡管面前再沒有半個人的蹤影,可仍是勉強撐著身子,渾身顫抖,盯著前方。 “哈……” 良久,一聲破碎的笑聲自刁拙胸腔深處發出。 他笑著,眼淚卻滾滾而落。 刁拙再也支撐不住了,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右臉頰緊貼著石壁,眼淚瞬時將他的右臉打濕。 便在這時,忽聽得足聲輕踏而來。 有一個尖臉大眼的年輕修士,身形有如肆虐的黑沙,呼嘯而來,凝成人形。 這年輕修士步伐輕快的走到刁拙身邊,然后蹲下身,湊到刁拙身邊,饒有興趣地看著地上那人悲慘的臉。 “刁拙仙君,好可憐吶?!?/br> 此人竟然是根本不該在這里出現的柯婪奕! 現下刁拙身受重傷,柯婪奕只要用一根手指,便能將他殺了。 可柯婪奕并沒有動手,他甚至抬起手,用冰冷的手心將刁拙左臉的血和淚擦下去一些。 然后興致勃勃地將帶著血的眼淚舉到自己面前,不斷打量,口中道:“那玄英仙尊真是可怕,對你好兇。想本座母親仍在人世時,對我何其愛憐,何其疼惜。哪怕是本座的大仇人束忠,對我教導也是嘔心泣血,視若己出。和本座相比,你可比我慘多啦?!?/br> 柯婪奕笑道:“你越慘,本座越開心。之前你自背后偷襲,刺我一刀,又伙同旁人背叛本座的大罪,本座便大發慈悲,饒了你?!?/br> 刁拙默默落淚,一言不發。 眼看刁拙氣息越來越微弱,柯婪奕一把抓住刁拙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來。 “你心如死灰,但求一死,是不是?哼,本座偏不讓你得逞!” 另一面。 正梧洲,古寺魔窟不遠處。 不期云生西北,霧鎖東南,落下雨滴,漸大起來。 雖是夏日,天亦極寒。 束忠仙君遍體鱗傷,受傷的手掌疼得厲害,被冷雨一澆,直痛得打起哆嗦。 在束忠仙君前方疾行的修士,身著藍袍,雙目無神。 赫然是近日風頭無兩的開源仙宗二宗主,百忍了。 此時百忍宗主渾身濕透,雨珠一滴一滴的順著他額前碎發落下。 雨天路滑,百忍宗主無法動用靈力,神識不可遠散。 一不留神,腳下踉蹌,險些摔在地上。 束忠連忙伸手去扶,被碰到傷處,登時疼得面容扭曲。 誰知百忍狠狠將他的手甩開,冷聲道:“別碰我?!?/br> “……?!” 束忠生性慈善,本也沒想聽百忍道謝,可這樣的反應實在是令人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