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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論穿越女的倒掉在線閱讀 - 第85節

第85節

    生而為一個一心修道的穿越女,在離開奉安觀前往鞏縣之前,云秀對這個世界有一個很大的誤解。

    ——沒有錢就寸步難行,而只有金子和銅板才算是錢。

    前半段沒問題,后半段就是徹頭徹尾的穿越女思維了。

    在這個亂世里,有遠比金子應用更廣、比銅板更保值的“錢”,并且從頭到尾云秀都不缺這玩意兒——絹、布、綃、綾……一切能拿來解決溫飽之“溫”這一難題的紡織品。畢竟她是玄幻奇幻系的,她有從晉江帶來的先天“道法”,還有個無所不能的丹爐。你給她塊兒爛木頭,她都能煉出品質優良的絲線來。

    而她就守著自己能無限造錢的金手指,懵懵懂懂的長大到十五歲上第一次出遠門,在超過四家旅店、三次集市上親眼見人拿布來打賞、買賣,才靈光一現的、宛若被雷劈到般意識到——該不會“布”也是常規貨幣吧?該不會她根本就不需要到集市上把布換成錢,就能在絕大多數場合直接拿它來付帳吧!

    而后她小心翼翼的親自驗證了一次……不知該感到沮喪還是慶幸的證實,居然真的是這樣沒錯。

    但沒意識到其實也不能怪她,畢竟修行者是淡泊的、脫俗的、不言阿堵物……華陽真人為人講經,收了那么多次布和米,甚至于有人當面對她說過請某某高僧抄經他們給了多少擔米、愿意給華陽真人更多,她也一樣沒意識到人家這是在給她明碼標“價”,只當人以吃穿酬謝。觀里說缺錢用時她照樣只能想到金子,何況是云秀?

    眼下云秀倒是意識到了,卻也已過了會為“有錢”而得意滿足的階段了。

    云秀便請十四郎幫她在長安尋一處合適的院子,安置奉安觀中老小——也做她的落腳處。

    “偏僻些、貴一些都不要緊?!本退悴粫榇说靡饬?,有錢也在任何時候都比沒錢來得方便,“要緊的鄰居要正派、友善,最好不是什么達官貴人?!?/br>
    這條件提的,云秀自己都覺得像找茬——十四郎貴為皇子,去哪兒給她尋正派友善的平頭百姓做鄰居?

    果然,十四郎也說,“旁的都易得,唯‘不是達官貴人’這一點……落魄的也不成嗎?”見云秀似有好奇,忙興奮的補充,“簡樸安分,庭前沒什么卿大夫往來。也沒什么不良嗜好,每日就讀讀書種種花……”說著便停頓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立刻消沉下來,徒勞的掙扎的片刻,到底還是苦笑著否決了,“算了……你便當我沒說過吧?!?/br>
    云秀忙道,“若有這樣的鄰居,自然無有不滿。為什么要算了?”

    十四郎便道,“旁的都好——唯獨不自由。若同他做了鄰居,大概就不能自在的隨意出入了?!?/br>
    “……莫非是被圈禁了?”

    十四郎忙解釋,“沒有。身家很清白。只是……”他稍有些懊惱自己的草率,臉上已泛紅了,“……王宅四面坊門都有宮人守衛,雖說不至于不許出入,可出入得太頻繁了,也容易招來忌諱?!?/br>
    他說得太含蓄。云秀過了一會兒才回味過來,“你是想把奉安觀搬到你府上來?”

    “……自然會這么想啊?!苯畼桥_先得月。既來找他問,豈有不“趁機”的道理?

    云秀也遲鈍的臉熱起來,又有些哭笑不得,“我便罷了,”橫豎她是出家人,又不在乎這些,“你還沒成親呢,先就近建了個坤道觀,遷了這么多小道士進來——就不怕外人說?”

    十四郎卻不知該怎么和她解釋——早些年天子曾提過要將云秀說給他,若真能如此,他自然要留神自己的名聲,免得給柳世番添堵,日后翁婿之間不好見面??纱撕筇熳釉贈]提過,可見當時只是隨口說來逗他,并非認真。而云秀更是直接同柳家決裂,逍遙獨立出來。如此,他又有什么可顧慮的?

    毋寧說,這方面的名聲再壞些才好呢,壞到天下世家、功臣都不愿意嫁女兒給他最好。也可省去多余的波折。

    想了想,便道,“外人說又如何?清者自清,濁者自濁?!?/br>
    這心態云秀最喜歡。

    可是十四郎的顧慮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她的顧慮,便笑道,“……若只我一人,自然愿意極了?!币粫r兩人都想起當年哪句“我養你”,不由各自笑了起來。如今她牽家帶口,卻不能不替觀中老幼考慮前途,十四郎府上便成了下下之選,“我離開長安太久,也不知四處狀況,所以先來問你。其實也不用你替我尋找,你只告訴我你覺著哪里好便是了?!庇值?,“對我來說,奉安觀是在你府上還是在天邊,都沒什么差別??v然遠在蒲州,我想見你時,不也立刻便來見你了嗎?天涯若比鄰——修仙就這么個好處?!?/br>
    雖如此,十四郎卻依舊覺著,奉安觀離他近些最好。如此,當云秀不在而觀中有急事時,他多少還能照應到。免得再有阿淇那樣的悲劇。

    ——他只是天子的十四子而已,儲位之爭輪不到他頭上,疾風驟雨等閑也淋不到他身上。在可想見的未來,他大約只能在十六王宅平庸富貴度日。倒不必怕會連累了身邊人。

    在心底某個洞明的角落里,他濟世之志依舊在頑強又蓬勃的生長著??呻S著年紀漸長,卻也慢慢意識到,他的志向大約沒有實現的那一日了——縱然日后他二哥繼位,也決然不會培養他當自己的宰相。

    如果他不是天子的兒子就好了,十四郎有時也會想,他寧愿生在平民家,刻苦讀書考取功名。也好過當這個富貴的,卻什么正事都不被允許去做的蠹蟲王爺??赡沁@也是他能選的嗎?

    如此說來,云秀真是令人欣羨啊。

    “興寧坊南里怎么樣?”十四郎略一琢磨,便說,“離南內近,沒什么歹人。又臨近通化門,熱鬧。離我這里也不遠。住戶也多是造車的工匠,有正經家業的手藝人——鄰里關系應該也不難相處?!?/br>
    云秀看著他笑,十四郎被他看得不自在,便問,“有什么不對?”

    云秀笑著搖了搖頭,“我只是訝異,你知道的竟有這么多?!本惯B南里住戶里多工匠都知道。

    十四郎抗議,“自然會知道啊……前些年阿爹去通化門送裴相公,我也跟著去過的。通化門是外郭門,出門便要遠行,自然會選在此處修車、配車——這都是稍一思索就能想到的常識?!?/br>
    云秀忍俊不禁——她費了多少力氣去修紅塵,還是用作弊的法子才懂得了一些市井所謂‘常識’。十四郎雖不跟她似的是紅塵外之人,可自幼生在宮廷中,怕比他還要脫離大眾呢??蓱{管窺蠡測,也能知道這么多市井故事。該說他有天賦,還是該說他對紅塵愛得深沉啊。

    她掩著口笑,眼見著十四郎又被她給笑得面色泛紅,忙收斂起來,應答道,“那便選在興寧坊南里吧。我去打聽一下,那邊誰要賣宅子?!?/br>
    計劃容易,實際做起來卻狀況迭出。

    從八月開始找房子,直到十月底也沒找到合適的。誠如十四郎所說,此地是通衢要道,作為車市生意火熱得很。住戶都有正經、興旺的家業,無故無災的誰會輕易搬遷?

    這卻是十四郎也沒料到的。在云秀面前失策,他難免也會赧然。為了盡快尋到合適的宅子,他甚至將掮客傳喚到王宅——弄得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他想買房子了。待打探出他買房是為了建個坤道觀——還是個規模只有十來人的坤道觀后,坊間關于“十四皇子腦子不靈光”的傳言中,更添新料。

    沒多久竟連云秀也知道了。笑著拿來問他時,十四郎只能無奈的解釋,“……他們就愛自作聰明?!?/br>
    云秀心想,也許未必是閑人愛自作聰明,他們大概只是不相信世上有這么坦率無欺的皇子,理解不了他罷了。

    而十四郎這種“但以誠懇相待,理解的人自然理解,為我的知己。不理解的人便隨他去”的心性,不知為何,總令云秀覺著——孤單。

    ——于是每每遇到風和日麗的好天氣,云秀便在他書房的門前懸一枚傳音鈴,而后拐帶了他滿長安亂跑。

    美其名曰,“跟我一起去找房子啊?!?/br>
    十四郎:……

    除了修仙,十四郎似乎還沒拒絕過她呢。

    他不是不方便隨意出入坊門嗎?那便不出了。由云秀直接點一朵云頭,兩個人一道盤腿坐著,騰風自天上出去?;蚴桥想[身的斗篷,大搖大擺的自坊門官吏眼前走出去。

    十四郎說他不修仙,可他這人卻全不像不能修仙的樣兒。云秀當初救云嵐和云晴,花了多少力氣也沒將她們弄到空間里去??衫睦商ど显祁^,卻幾乎察覺不到半點滯澀。這固然有她修為長進的緣故,可恐怕也和十四郎自己的心性有關——若是俗而濁的人,憑云秀再大的本事,該拖不動也一樣拖不動。只怕在十四郎心里,也并無太多俗世所謂“羈絆”者,本性上他是十分豁達的。

    他坐在云頭上,眼睛里都是好奇和新奇??吹降紫乱巹澋闷灞P般整整齊齊的長安城,常贊嘆得移不開眼神。那沒見識的模樣,每每令云秀胸中充滿豪情——心想日后若能帶他出去看大好河山,還不知他會如何驚嘆呢。嗯……一定要帶他去看看!

    隱身時他也常會去做些非常孩子氣的舉止。譬如會拉著云秀停住腳步,看權貴家的門房如何刁難窮舉子。在門房收了那舉子的行卷,明明答應會代為呈送,卻轉頭就扔進灰堆里時,便眨一眨漆黑無辜的眼睛,將從灰堆里撿回來的行卷扔到門子趾高氣揚的新靴下,看門子摔個四仰八合。云秀問為什么不干脆擱到權貴的桌案前?十四郎便道,“塞進去也沒用,寫得太爛了”。譬如會偷聽老鴇和妓|女商議如何擺脫已經被她們騙光錢財的舉子,不但聽得津津有味,居然還不會向舉子告密,反而會追看她們后來是不是得逞了——怎么說那都是來考他家的進士的舉子??!譬如遇見集市上的慣偷兒,他會一路跟著,在人行竊時猛踢人屁股一腳。傍晚時那偷兒終于覺出流年不利,打了斤濁酒,撮土為香,去拜東方朔。十四郎訝異、不解,“為什么要拜東方朔?”得知東方朔是小偷的祖師爺后恍然大悟,同云秀商議,“明日我們再跟他一天吧。要讓他知道,拜祖師爺也沒用?!?/br>
    云秀忍得肚子都疼了,心想她錯了,十四郎也沒那么豁達——至少追起連載來,他可是相當的執著。

    但就算在長安,所見也并非樣樣都是喜劇。偶爾他們也會遇見十分殘酷的事。

    可十四郎從來也沒有暴怒失控過。大多數時候他都靜靜的看著,漆黑如墨的眉眼中看不出是什么情緒??稍菩慵釉谒砩系碾[身術,漸漸就要失效——云秀便知,他其實還是會被這些事給絆住的。

    就這么游蕩到冬至月,事情終于辦妥了——興寧坊北里終于有人愿意出讓宅子了。

    雖說同一開始選定的目標略有出入,卻也相當不差。在興寧坊西門之北,是一處大宅子里分隔出來的小院兒,院中一應家具齊全——似乎是宅主人臨時要搬遷到旁處,聽聞有女冠子在尋新道觀,便將自家修行處隔出來了,半賣半施的盤給她們。

    說是隔出來的,卻并不比奉安觀小多少。一樣分前后院兒,旁邊還留了一畝桃園。

    云秀即刻便將院子盤下來,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便將觀中老小悄無聲息的、悉數搬到了長安。

    第89章 未妨惆悵(七)

    安頓好了奉安觀中老小,云秀便又去華陰縣山下村拜祭阿淇。

    阿淇去時還是仲秋,此刻卻已是嚴冬時候了。冢上新土早已翻舊,冢中枯骨卻不知是否偃然寢于天地之間,回歸于至樂了。

    若是阿淇的話,心中仇恨怕早已化解。只不知她心中牽掛是否能放下——大約也是能放下的吧。明明云秀是個這么不靠譜的人,她卻一直一直都信任著她。大約直到去世前,也依舊相信云秀會照看好她的身后事吧。

    云秀跪坐在墳冢前,祭奠一杯薄酒。

    當日的走火入魔已化解了,可云秀的心魔其實依舊沒有消除。

    她依舊會憎恨為什么世上會有那樣的壞人,為什么要讓阿淇這么好的姑娘遭受如此的屈辱折磨,憑什么他們殺害了阿淇后還能若無其事的吃酒作樂,甚至在報應到來時,還會因阿淇不是什么“柳相的女兒”就覺得能花幾個臭錢擺平……縱然再重來一千次一萬次,她也依舊會選擇在那一日親手將阿淇所受酷刑,報復在加害她的人身上。讓他們在無盡的痛苦中絕望的哀嚎,后悔他們曾犯下的罪。

    可是,日后再遇到類似的事,大概她已不會再這么做了吧。

    ——她對阿淇的喜愛和對普羅大眾的喜愛,是不同的。她的濟世,并不是十四郎的濟世。

    自山下村回來,云秀便又去了奉安觀。

    該搬走的已都搬走了——不該搬走的也分文未動。她對這宅院其實已沒什么留戀了。

    只是令狐十七依舊住在隔壁,似乎是因這陣子兩人都云游在外的緣故,云秀一直沒見到他,也就沒機會告訴他自己要將奉安觀搬去長安的事。如今搬都搬了,再不來打聲招呼就太不像話了。畢竟名義上,令狐十七到蒲州是投奔她來的。他還沒信兒呢她就舉家逃竄了,容易造成誤會。

    她按下云頭,伸手去敲令狐十七的房門時,門卻先被打開了。

    令狐十七站在門里,怔愣愣的看了她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哦,回來了啊?!彼鄣紫滤坪跤械那嘤?,云秀晃了半天神才若有似無的意識到——他這感覺,該不會是“憔悴”吧?

    “嗯……確切的說,是搬走了?!痹菩阊鲱^看著他,用盡量輕快的聲音,“我是過來跟你說一聲兒的——昨日剛搬進新居,正打算犒勞一下呢。你要不要去喝喬遷酒?”

    令狐十七稍猶豫了片刻,“其實……我也準備搬走了?!?/br>
    “啊……嗯?!痹菩悴恢摬辉搯枴遣皇浅鍪裁词铝?。

    令狐十七已先道,“近來多事,可能沒法去賀喬遷了?!彼闾秩嗔巳嘣菩愕哪X袋,目光溫和的注視著她,“下次吧?!?/br>
    “嗯?!痹菩阋娝D身要走,忙拽住他,“我們搬去了興寧坊,在北里。你有空時一定記得去看看。院子很大,有一整排客房?!?/br>
    令狐十七卻不知為何又愣住了,眼中水光一晃,一瞬間云秀幾乎以為他會哭出來??伤烟终谧×搜劬?,閉目凝神片刻。

    “嗯,我記下了?!彼f。

    冬至。

    搬到新住處已經好幾日,內外都收拾、打掃完畢,這一天奉安觀中老小終于閑散下來。

    清晨起床念完早課,祭拜過三清之后,全觀上下便歡歡喜喜的準備起來。先給阿淇設置香案,輪番上香之后,便在香案前各自分工——有人乘馬車去西市采買過冬用品,有人去近郊打酒買菜,有人在家里準備齋飯和喬遷宴的陳設,有人去拜訪四鄰、贈送觀里自家制作的平安符……

    自阿淇去世之后,觀里諸人都已消沉太久了??蓺w根到底,本教教義是看淡生死的。漸漸的大家都已從當日的悲劇中走了出來,只要不刻意去提其中的細節,便不會再陷入不可自拔的靜默之中。這一次喬遷便如一個新的開始,正可一掃積郁,重新振作起來云秀坐在天臺上,看她們歡喜忙碌著。便往嘴里填一塊飴糖,站起來迎風伸了個懶腰。轉身消失在空氣中。

    ——神仙難免要比凡人懶惰些,她溜出去玩耍了。

    臨近傍晚時,各家祭祖完畢。

    天子的鑾駕煌煌赫赫的過承天門,回到太極宮。不多時,十四郎的小馬車便也從太極宮的東門出來,回十六王宅去了——這一年的冬至祭天總算是結束了。

    云秀便往十四郎家中去。從他日常讀書的院子上方躍下來,先在庭中等他。

    早年太夫人還活著時,云秀也經歷過“祭祖”。對于祭祖她印象最深刻的其實是——晚上一家人要一起吃飯。

    對于常年不怎么在云秀跟前露面的柳世番而言,這一天也是他僅有的幾個必須得和云秀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的日子之一。當然,憑他的情商,將這種場面調理得自然、歡快、其樂融融只是舉手之勞??上г菩悴⒉皇莻€常懷孺慕之情的無知孺子,她很通透——總是能一眼看穿溫情歡樂表象下的空洞實質,并透過那雙剔透坦率的眼睛,將對這種空洞的溫情的不熱衷毫不遮掩展露出來。換言之,她不夠蠢萌好騙,很難激發人對幼兒的憐惜本能。

    所以想必不光云秀覺得無聊,柳世番也很覺得言不由衷吧。但就算這樣——柳世番也依舊堅持在這一天陪家人一起吃飯。

    所以云秀原本沒打算邀請十四郎的——她以為天子會留十四郎在宮里,大家一起吃頓飯呢!結果好好的冬至節,他竟讓十四郎孤單的回到只有他一個人住的大宅子里了!還不如柳世番呢!

    十四郎果然很快便換好衣服,往書房這邊來了。

    他推開院門——他的書房在一個單獨的庭院里——云秀便自光禿禿的銀杏樹上一躍而下,準備嚇他一跳。

    結果沒留神地上結了冰,腳下一滑,便五體投地撲倒在十四郎面前。

    十四郎:……

    云秀從地上爬起來,捂著鼻子轉過身去,縮在斗篷下,委屈的蜷起來。

    十四郎又忍俊不禁,又怕她真摔疼了——又糾結這可是個小仙女??!小、仙、女!被他家院子里的冰給摔哭了!

    這導致他去安慰云秀,在云秀委屈的質問“你在笑我對不對”時,沒能毫不猶豫的否定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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