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賈珍問道。

    “你去和赦叔說，讓他把欠國庫的銀子也給換了，到時候，西府二房和老太太心里都會難受的”夏露笑瞇瞇的，想著她懷了孩子的這些日子，西府的老太太明里暗里都說著把賈璉送回去的話，夏露心里也不舒坦，憑什么她養大的孩子，就要供你算計。

    “為什么是西府的二房以及老太太心疼，大房就不會心疼？”賈珍眨巴眼睛，來了興趣，一下忘了自己失了六十多萬兩銀子的事兒了。

    “你這么和赦叔說……”夏露湊在賈珍耳邊小聲給他支招。

    完了之后，賈珍立馬就笑了，自家媳婦這個主意真棒，“我等下就去和赦叔說”，賈珍得意。

    夏露點了點頭，果然，自己倒霉了，拉著別人一起倒霉，瞬間就沒有那么難受了。

    用過晚膳，賈珍就去了西府找賈赦了。

    “什么？你把借國庫的錢給還了？開什么玩笑？那些老親到時候不得翻天了啊”賈赦聽聞賈珍的做法，人都快要嚇死了，自家這個侄兒怎么做事兒這么虎，去還銀子都不先商量的，賈赦已經看到了那些老親踏破寧國府的場景了。

    “我和我家老爺說了，老爺說，我現在是寧國府的當家人，隨便我的，我是過來勸赦叔，趁著這個機會，也把西府的欠款給還上比較好”賈珍道。

    “你自己闖禍還不夠，現在還想拉我下水？”賈赦有些懵。

    “整個賈家，我就和赦叔的關系最好，我怎么是拉赦叔下水，我這是幫助你？”賈珍振振有詞，覺得自己十分的偉大。

    “說來聽聽”賈赦倒是想看看，賈珍能說出什么子丑寅卯來。

    “榮國府是赦叔繼承吧，日后欠賬也是赦叔繼承吧，說句大不敬的話，等二爺爺去了，赦叔肯定是要分家的吧，到時候這個欠賬你是分不分，我覺得有老太太在，這個欠賬，最后肯定會歸在大房，你現在還了，到時候分家的時候，就沒有這筆賬了”賈珍提醒道。

    賈赦若有所思，覺得賈珍說得有道理，以現在的律法，分家，長房得七成，其他嫡子得兩成，還有一成是分給庶出的，如若家中沒有庶出，這一成，關系好的兄弟，長兄一般都不會要，但是不好的，長房也會絲毫不讓，可是有太太在，太太一直都偏心老二，這一成他也甭想要了，至于帳，自然會說是榮國府的公帳，老二沒有義務償還，雖然他這邊也有理，但是老二那邊也是有理的，畢竟，這筆錢老二也沒用，而是用在榮國府了，而他又是繼承人，到時候又是一筆亂賬，極大可能，最后吃虧的是他。

    “你繼續說”賈赦若有所思。

    “這筆錢到底是欠的皇家的，是怎么也賴不掉的，赦叔現在還上，日后分家的時候，你至少不會吃虧，說實話，老太太管家這么多年，手上的好東西可不會少，到時候老太太會把這些東西補貼給誰？反正不是赦叔，到時候赦叔要一個人背負這筆賬，還分不到老太太那里的東西，你忍得下去？”賈珍問道。

    “忍不下”這么多年，他被賈母偏心對待，心中早生了怨氣。

    “而且，現在朝廷急需用錢，現在還上了，可以在皇上那里得一些好感，日后璉兒他們入朝為官的時候，可比別的方法好使，這可不是其他東西可以比的，那些老親，比得上璉兒的未來分量重嗎？”賈珍問道。

    賈赦心中兩處心病一下被賈珍完全點到了，一個是賈母的偏心，另外一個就是賈璉的未來，賈赦明白，賈璉到底是張家的外孫，因為張家的罪名是謀逆，璉兒身上本就有污點，日后在朝堂為官也比他人艱難許多，如若得了皇上的好感，不過是舍一些錢財，他承受得起?！澳阏f得對，明日我就開府庫，把戶部的銀子還上”

    “皇上，有銀子了”戶部尚書來到御書房，整個人十分的激動。

    “怎么忽然有銀子了？”徒琛問道。

    “寧國府，寧國府世子今日來戶部還銀子，把寧國府早年欠的六十萬兩銀子給還上了”戶部尚書十分的激動，戶部這么多年借出去這么多銀子，從來沒有一個人主動還過，只有寧國府，這次把銀子給還上了。

    徒琛長舒一口氣，終于，這個燃眉之急緩解了?！按鳈?，宣吏部尚書、工部尚書、大理寺卿過來”，既然國庫有銀子了，賑災的事宜也該準備了。

    “是”戴權連忙下去。

    “皇上，寧國府這次還銀子，是不是要嘉獎一下？”戶部尚書大膽詢問。

    “確實要獎勵，朕也想看看，獎勵之后，那些接過銀子的勛貴們，究竟有沒有什么其他的表示”徒琛早對那些借銀子的勛貴不滿了，此次，國庫空虛，急需銀兩賑災，不僅沒有一家有動靜，甚至，還有人向戶部借銀子，簡直就不知所謂，徒琛目光犯冷。

    “太上皇，皇上宣了吏部尚書、工部尚書、大理寺卿去了御書房，想來賑災的事宜已經可做著手處理了，太上皇也能少cao心了”朱林道。

    “怎么忽然可以開始賑災了？不是說國庫空虛嗎？”太上皇詢問道。

    “據說今天寧國府世子讓人拉了兩箱子銀子去戶部，把早些年的欠款給還上了，這不，國庫就有銀子了”朱林回答道。

    “寧國府把銀子還上了？那些勛貴沒有說什么？”太上皇對這群欠銀的勛貴沒有什么好感，從前，他沒退位時，有一次南方洪澇，也是急需要銀子賑災，國庫空虛，本想讓他們還一些，結果一個一個的哭窮，私底下，代善倒是說，他把銀子換上，不過他沒讓，那時候賈家剛接駕不久，還上了，必定得節衣縮食，最后還是他開的私庫。

    “似乎是寧國府世子自己來還的，不知道有沒有禮部尚書賈大人的意思，賈大人最近潛行寫書，把府中的庶務都交給了世子，世子去戶部還銀子的時候十分的高調，估計這會兒，京城中都傳遍了，就只能看明日了”朱林道。

    太上皇點了點頭，最后什么狀況，也得等明日了。

    晚上，皇上來了太上皇這里，把這事兒給稟報了，還把要嘉獎寧國府的事情給說了。

    太上皇沉默了一會兒，道：“先等兩天再說，看一下其他家是什么情況”。

    “是”皇上也覺得，可以先等一下，看一下這兩天事情發酵后的情況。

    “太上皇，甄太妃和忠順親王來了”朱林進來稟報。

    “父皇，那兒臣告退了”徒琛道。

    “嗯，你去忙吧”太上皇道。

    徒琛再次行禮告辭，他可不愿意在一旁看著甄太妃和徒珒在太上皇面前演的戲，故意裝出一副賢惠的模樣，而忠順則在一旁插科打諢，只讓人覺得惡心，不過他明白，他到底根基未穩，他必須忍，至少，不能輕易讓這帝位易主了。

    徒琛離去，碰到了進來的徒珒母子。

    “甄母妃”徒琛給甄太妃行了一禮。

    “皇上起來吧，找太上皇這是商議事情的么？皇上日理萬機，倒是我們，太過清閑了”甄太妃溫溫柔柔的說道，只是話還真是不好聽。

    笑了笑，見徒珒在他給甄太妃行禮的時候，并未退避，甚至之后，也沒有想著給他行禮，心中冷笑，臉上的表情依舊溫和，道：“甄太妃和六皇弟來找父皇必定有事兒，朕就不打擾了，告辭”，說完，向一旁挪了一步，和兩人擦身而過。

    徒珒回頭，看著徒琛的背影，捏緊了拳頭，不過就好運，比他先出生了幾年，如若不是，這皇帝，指不定誰做呢，傲氣什么啊，不過即使當了皇帝又能如何，還不是每日都要來父皇這兒，父皇能封你就能撤了你，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把這個位子給讓出來。

    第132章

    第二天，賈敬下早朝之后，就有很多大人圍在他身邊來了。

    “賈大人，你這做得也太不地道了一些吧”。

    “就是，到底是老親，我們家還缺錢呢，賈大人何不借給我家一些”。

    “……”四面八方都是這些大人說這嘲諷之語。

    賈敬幽幽的看了四周圍上來的這群大人，道：“老夫現在不管家，庶務都交給犬子了，你們有什么問題，直接去找他好了，老夫還有事兒，就先告辭了”賈敬說完，很是光棍的離去，他沒有這個閑工夫和這些人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們賈家怎么做，和他們有什么關系。

    看著賈敬離去的背影，這些大臣氣得直跺腳，讓他們去找賈珍，他們還不敢是不，他們奈何不了賈敬，還奈何不了賈珍那個小輩。

    然后，寧國府的門檻都快被這些大臣踏破了。

    明明只需要在府中守著自家媳婦，等著自己的兒子出生的賈珍被煩的不得了，道：“小爺我這輩子還沒欠過錢，橫豎我們家不差錢，想還就還了，眾位叔叔伯伯現在來說這些做什么，橫豎錢已經還了，難不成還把錢要回來？我賈珍可做不出這樣的事兒，眾位叔叔伯伯請回，府里正忙，就不招待你們了”。

    “賈珍小兒，你簡直欺人太甚”賈珍此話一出，來的勛貴們氣得不行。

    “喲，小爺我年紀確實不大，但是也知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家有錢，我就要還怎么了？”賈珍也怒了，一副我家就財大氣粗，我就是要還錢，你能拿我怎么著表情。

    說話的老大人被賈珍氣得，直接往后倒了去，幸好寧國府的下人機靈，把人接住了。

    “別，您可別在我家碰瓷，陳二叔，快點，送客”賈珍道。

    “是，各位大人，請吧”陳二憋著笑，一個一個的，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來寧國府鬧，他家爺說的不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自己不想還，就拉著別人不還，想著法不責眾，可是，他們少爺可是一個識大體的，知道災情緊急，陳二賣身之前也曾遭遇災荒，后來賣身到寧國府，得了伯爵的信任，成了外院管家，他心中還是很支持自家少爺還錢的。

    見賈珍油鹽不進的模樣，這些大人只氣得渾身發抖，卻沒有辦法，只能離去，再想辦法。

    史家可比這些大人聰明，沒有直接去寧國府，而是來了榮國府，找到了賈母，很顯然，史家也找戶部借過錢，而且也不少。

    “好meimei，你說說，寧國府忽然來了這一手，皇上如若忽然讓我們還錢，可怎么是好”史夫人用手帕擦著臉上的眼淚，整個人都快要哭暈過去，再加上她這么大一把年紀了，端得是可憐。

    “嫂子，先別哭了，等我把珍兒叫過來，問他什么情況再說可好？”賈母心中也有怒氣，覺得賈珍實在是太不像話了，誰都沒有通知，不聲不響的就把銀子抬去了戶部，把別人家的臉放在地上踩，這不是給賈家惹禍嗎？就這種行徑，怎么配得上一族之長。

    “我知道，從金陵出來的四個家族，就賈家現在最好，最得太上皇的圣心，可是咱們家子孫不濟，讓我們有什么辦法，如若現在陛下催著還錢，不就是要了我們的命嗎？”史母眼淚不停的留著，控訴自家的不容易。

    還不等賈母去叫賈珍過來，詢問怎么回事兒，賈王氏就過來了。

    “你怎么來了？”賈母看到賈王氏，眉頭皺了皺，沒看到她這里正忙著么。

    “太太，不好了，大伯、大伯要開公庫，把欠朝廷的欠款還上”賈王氏氣喘吁吁，她一得到消息就立馬趕了過來，她想的倒不是這些勛貴，想的是，那公庫里的錢，還有一部分是他們二房的，現在拿去還款了，日后，可怎么是好。

    賈母氣得眼前發黑，怒道：“這個孽障，我和他老爺都還沒死呢，就敢這么做，扶我過去，我倒是要看看，老大今天是想如何”。

    鴛鴦連忙上前，將賈母扶了起來，向公庫走去。

    “大哥，你這是做什么，如何能私自動用公庫？”賈政在一旁勸阻，他的想法和賈王氏的想法差不多，這公庫可有一部分是屬于他的，他自然是要牢牢看住。

    “老二，老爺讓我管理府中庶務，這個我自然是做得了主的”賈赦有恃無恐，在昨日，他已經和自家父親說過了，父親只說，現在府中是他做主，想做什么，盡管去做好了，不過，做了之后，就要有承擔后果的能力。

    “這么大的事兒，理應稟報老爺太太，大哥即使是暫代老爺管理府中，這么大但的事兒，豈是你一人能做主的，大哥還是快些去找太太請罪才是”賈政又氣又怒，想到老爺的吩咐，憑什么賈赦能管理整個榮國府，而他，老爺子給他一個蔭封的名額，實在是偏心，所以，他只說讓賈赦去找賈母請罪，而非賈代善，在他的認知中，賈代善最后只會偏向賈赦。

    “老二，你口口聲聲的孔孟之道，滿口的圣人之語，圣人說了兄友弟恭，老二，你的恭敬呢？”賈赦現在看到賈珍這幅面孔就反感。

    賈政被賈赦的這番話說得面紅耳赤，這時候，傳來賈母的聲音，“你只顧著說政兒兄友弟恭，怪政兒對你不夠恭敬，那孝悌之義呢？你對父母的孝順呢？”，賈母走了過來，雙眼帶著怒火看向賈赦，果然，不是自己養大的孩子，就是白眼狼，現在居然這樣欺負他弟弟，往常在她沒有看到的地方，還不知道如何磋磨政兒。

    “孩兒對您不孝順嗎？”賈赦輕聲問道。

    “你哪里孝順了，你如若是孝順，這是在做什么？”賈母質問。

    “還錢啊，現在國庫空虛，又正值旱災，我們家欠戶部八十萬兩銀子，自然是還上了，畢竟，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賈赦直接道。

    “赦兒，你這是要了舅母的命啊”賈母身邊的史家夫人大哭起來。

    賈赦看著史家夫人，眉頭皺了起來。

    “你真是要其實我了，來人，給我請棍棒，看我不打死這個不義不孝的東西”賈母這次發了大怒了。

    賈赦慌了一下，但是，隨即又平靜下來，他冷漠的看向賈母，這次，心真的死了。

    因為是賈母的吩咐，下人動作很快，很快將板凳和棍棒拿了過來，賈母就要讓下人動手的時候，賈代善過來了，身邊還跟著賈馮氏。

    “父親”。

    “老爺”。

    在場的人都跟賈代善請安，賈赦委屈的看向賈代善。

    “起來吧，能告訴我現在是怎么回事兒嗎？擺上這個是要打誰？”賈代善冷漠的問道。

    賈母穩了穩心神，臉上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道：“老爺，赦兒太不像話了，居然要開公庫，這可我們賈家的立家之本，就這么給他敗了，日后當如何？”。

    “怎么敗了？”賈代善看著賈母，之前他收拾了她身邊的人，讓她搬離了榮慶堂，以為她學聰明了，現在看來，還是他太天真了。

    “赦兒……赦兒……”賈母在賈代善面前，忽然說不出口了，難不成說不能讓賈赦去還錢？可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而且，現在國庫空虛，賈赦還錢也能說成忠君愛國，替君分憂。

    “赦兒，這個府邸日后是你當家，你得立起來，后宅婦人不過是婦人，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是沒有權利插手府中事物的”賈代善當著所有人的面教導賈赦，但是所有的人明白，這是在說賈母，而且是明晃晃的打臉，告誡賈母。

    “是，父親”賈赦看向賈代善，眼睛里浮現些許溫暖，這個府中，他只有老爺和璉兒了。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是府中的男主子，誰都不敢攔著你”賈代善道。

    “是”賈赦帶著他身邊的下人走進了庫房。

    “不是，妹夫，你們這是要了我們的命啊，你們怎么能這么做？”史夫人眼看著事情發展不對勁，心中暗罵自家小姑子不中用，但是，現在怎么樣，都要組織榮國府再還銀子。

    “嫂子，我們榮國府還銀子和你們史家有什么關系？怎么就要了你們的命了”賈代善冷漠的看著史夫人，身上露出戰場上歷練而來的煞氣。

    一時間，史夫人被嚇住了，不敢再說什么，只在心中怪賈母，覺得她不中用，嫁到賈家這么多年，居然還拿捏不住自己的男人。

    把賈代善叫過來的賈馮氏松了口氣，對于賈赦還錢，她是十分贊同的，她jiejie之前就由遞過信來，說暗示皇上現在的為難，讓她勸夫君多少還一點，但是，她一直沒敢提，嫁到賈家，知道這些勛貴們糾葛的姻親關系后，她真的不敢輕舉妄動，沒想到，自家夫君忽然之間要還錢了，她心里終于是松了口氣。

    因為這事兒是賈赦一個人去辦的，她也想裝作什么都不知道，讓自家夫君清點銀子了，快些送去戶部，結果賈母來了，這下她按捺不住了，連忙去梨香院叫了老爺，果然，對付太太，就只有老爺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