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蕭瑥回頭看著他道:“這里是邵家村,我今天在后山采藥時發現你渾身是血的昏倒在后山,就將你帶回家來了。你放心,這里很安全的,邵家村距離縣城很近,不會有盜匪敢來的?!?/br> 江黎聽了這話,心中頓時松了口氣,對蕭瑥道:“多謝恩公相救,否則在下不光要被盜匪搶走了錢財,連性命也保不住了?!?/br> 蕭瑥見他果然如自己所料的那樣順著自己的話說他是被盜匪所傷,忍不住勾了勾唇:“公子不必客氣,你好好休息,在下先離開了?!?/br> ‘吱嘎’一聲,將門關上,隔絕了室內江黎的視線,蕭瑥低頭看著手中的空藥碗,再度勾唇淡淡一笑,轉身便離開了這里。 江黎養傷的過程很平靜,只除了蕭瑥偶爾會親自給他送藥過來并且與他聊幾句之外,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包括那個專門負責給他送藥的下人也是少言寡語的。 在傷勢好得差不多可以下床后,江黎走出了房門,看著外面青天白云春意盎然的美好景色,覺得眼前的普通農家小院里邵母養的母雞拉的雞屎都順眼了不少。 邵家的老宅雖然大,但并不像富貴人家那般精致,自然也不會有專門的花園子。不過那些疏于管理的地方也是積滿了雜草和小簇的灌木,其間夾雜著不少粉嫩的小野花,倒也別有一番野趣。 江黎就這樣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欣賞著角落縫隙或者墻邊地帶頑強生長出來的不知名小野花。 <<<<<<<<<< 沿著一條一直走,江黎忽然抬起頭朝前看去,卻看到一道笨拙的身影在慢慢的朝這邊走來。 走近來一看,他愣了一下,然后趕緊別過臉打算離開。因為來人居然是一個風韻十足的孕婦! 正是被禁止離開邵家的蘇菱! 剛開始月份小的時候,蕭瑥還能允許邵母禁足她,可是等她月份大了起來,看著那高聳的肚子,第一次與孕婦近距離接觸的蕭瑥都覺得自己的心在顫抖。后來他想到孕婦在懷孕期間好像是需要多多走動的,以免胎兒太大不好生,便說服了邵母將她禁足在小廂房里改成了禁足在這小廂房附近的一塊地方,方便她每天走動走動,防止被邵母補得太好了到時候難產。 蘇菱一心想要逃走,當然不會拒絕蕭瑥這點好意,正好方便她探查附近的地形設計逃跑路線。 今日她一樣是照常出來溜達,一邊溜達一邊記著周圍的地形和路線。本以為會如往常一樣遇見邵家人或者一個人也遇不到,結果沒想到居然遇見了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蘇菱在看著江黎后,心中就燃起了一分希望,她完全看得出來這個陌生人絕不是邵家村的,因此這鄉下地方怎么可能會有這般姿容氣度的貴公子? 將江黎視作一份希望的蘇菱見他要避開,連忙快步上前幾步,急道:“公子請留步!” 江黎當然不會因為蘇菱的一句話就真的留步,可是看她那副急匆匆要追上來的模樣,他真擔心她摔倒了傷到了肚子里的孩子。畢竟這里是他救命恩人的家里,這女人能出現在這里還身懷六甲,必定與他的救命恩人關系不同尋常,他當然不能不顧她直接離開。 他停下腳步,看向蘇菱,微皺眉頭的道:“這位夫人不知喊住在下有何要事?” 蘇菱還算個聰明的女人,當然不會第一次見面就對江黎推心置腹直接求救,而是先試探他的身份:“公子是邵家的什么人?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江黎避而不答:“夫人身子不便,在下也不好多做打攪,告辭?!闭f完,就急忙朝自己居住的房間走去。 這次蘇菱倒是沒追,而是站在原地神色漠然的看著江黎離去的背影,心里開始盤算了起來…… 這位從未見過面的陌生公子看穿著氣度明顯不是普通人,但能住進邵家,應該與邵青云有些關系,只是不知這關系有多深。如果僅是邵青云想要討好這位公子的關系,那么她行事就可以大膽一點了,如果兩人關系不錯,那么她找他求援就等于是打草驚蛇了浪費一次好機會了…… 第176章 任務零一六 邵家村的村口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榕樹,足有好幾個成年男人才能合抱得過來的樹干, 一貫是村子里的老人夏天最喜歡納涼聊天的地方。 樹下有一些石桌石凳, 不過在還是春天的時候, 村子里的人都很忙碌, 也沒有人會在這里坐著聊天。 但這一天,風和日麗,蕭瑥卻與江黎坐在這里對弈下棋。 兩人之間的氣氛十分融洽,即使是在棋盤上廝殺得難解難分,兩人的表情都是云淡風輕的。 蕭瑥輕輕的落下一枚白子,神色平靜的看了一眼對面正思索著棋路的江黎。 回想起這段江黎在邵家養傷的日子,蕭瑥都忍不住心里苦笑, 看來他是將男女主的緣分給掐斷了, 起碼是暫時掐斷了。 這事還得從那日江黎與蘇菱第一次見面說起。 蕭瑥當初只以為讓男女主在差不多同樣的時間段相遇, 他們自然會在冥冥之中對彼此有好感然后走在一起。 但他卻忘記了一點,便是如今這個世界是個禮教森嚴的古代社會,江黎又是個正人君子,他被蕭瑥所救, 遇到了懷著自己救命恩人的孩子的女人, 即使不由自主的對她心中有些好感,也絕對會主動掐滅掉的。 更何況這兩人還沒有那一場救命之恩和多日的單獨相處來催化他們之間的好感。 蕭瑥為了打消江黎的顧慮,還特意在他面前透露了自己如今與蘇菱的關系,并且暗示‘等孩子出生后蘇菱就跟他沒關系了你想追就追’的意思,可江黎卻絲毫沒有領悟到的意思。 最后反而是他為了撮合男女主而時常去找男主聊天,兩人意外的聊得來, 琴棋書畫都能來一波,江黎對他反倒是比對女主更熟稔了。 然后蕭瑥就發現事情進入了死循環,因為江黎對他越熟稔,越是把他當做朋友,就越秉承著‘朋友妻不可欺’的君子之念絕不對蘇菱有絲毫的想法,對蘇菱更加的疏遠保持距離了。 他本無意拆散男女主的,結果就因為動了一時善念想要保住原主邵青云和蘇菱的那個女兒,導致后續的一系列蝴蝶變化,把男女主的cp給拆了。 可惜,這次這么好拆的cp,他卻不能攻略女主…… 蕭瑥心里的郁悶,江黎是絲毫沒有察覺到的,他思索了一會兒就落下了一枚黑子,抬眸看向蕭瑥。 蕭瑥不假思索的再度落下一枚白子,江黎舉棋不定的盯著棋盤,半晌后苦笑著將手里的黑色棋子放回棋盒里:“又輸了……有時候我真有些懷疑自己的棋藝是不是被人捧出來的?!辈蝗粸槭裁此潜蝗朔Q贊為僅次于于國手大師的棋藝會在這家伙手底下一次也沒贏過呢? 蕭瑥一邊將一枚枚白色棋子撿回手邊的棋盒里,一邊淡淡的笑道:“琴棋書畫四者當中,我對棋的研究是最深的?!边@種走一步想幾步的圍棋,對精神力十分強大的蕭瑥來說可謂是最簡單的了。 江黎無語的看著,棋藝這種東西不是說研究就能研究出來的,尤其是這家伙的棋藝能夠完全碾壓他,那幾乎是只有最頂尖的那幾個國手大師才能做到的,最讓他無奈的是這家伙年齡比他還要小幾歲,而且沒有什么棋藝高深的老師教導,實在是太打擊人了…… <<<<<<<<<<<<< 江黎目前是四皇子的心腹,雖然官職不是很高,這次被派出來辦事也沒有明確的期限,但他為四皇子秘密辦事當然是越快越好。所以他在邵家養了一段時間的傷,確定自己能夠承受長時間騎馬的運動強度后,江黎就跟蕭瑥告辭了。 在兩人都彼此有意拉近關系的情況下,又有救命之恩這條紐帶,蕭瑥自然與江黎的關系很好。 蕭瑥將江黎送到縣城的碼頭,在江黎的勸說下,他才沒有再繼續送下去,而是站在碼頭對江黎道:“江兄,此次北上祝愿你一路順風!” 江黎上了船,站在船頭對蕭瑥笑道:“借你吉言!蕭兄,我們京城見!” 蕭瑥也笑道:“京城見!” 江黎現在不是什么出名的大人物,起碼遠離京城的邵家村就沒人知道寧遠侯世子是誰,所以他在與蕭瑥相交的過程中并沒有隱藏自己的名字,是用的真名。大概也是蕭瑥沒有故意去試探他身份的原因,取得了他的部分信任。 蕭瑥將江黎送上船后,站在原地目視著行駛在江面上的貨船在視野里漸漸的變小,大風吹得他的衣袍簌簌作響,他依舊站在原地不曾離開,一直到貨船的影子徹底從視野中消失,他才轉身離開碼頭。 沒辦法,他站在碼頭那么長時間不是為了吹風也不是為了裝逼,只是為了向男主江黎表達一下自己對他真誠的友誼——誰讓古人都喜歡做這種千里相送、目送別離的行為表示自己的戀戀不舍呢? 送走了男主,女主現在也暫時安分了下來,畢竟她肚子的月份不小了,經不起折騰。蕭瑥也能平平靜靜的出發前往府城參加半個月后的鄉試了。 原主邵青云參加了三次鄉試才考上舉人,鄉試三年一次,考三次就是快十年才考上了舉人,可見普通老百姓靠科舉晉身有多不容易了。邵青云還算幸運,有更多的考生一直考到白發蒼蒼都沒考中,他不到而立之年就得中舉人,也能稱得上一句年少有為了。 不過蕭瑥可不愿意在考試這一環節上耽誤那么多年,他做足了充分的準備,打算一路高歌到殿試。 蕭瑥本人是自信的,他自信自己的學識應付科考絕對沒問題,他主要在意的還是自己考中舉人之后的拜師問題。拜一個好老師,日后入官場就等于有了現成的人脈資源支持,他就能縮短自己的任務時間。 拜師這件事他打算等到府城去后收集一下這個皇朝那些大儒們的信息再做決定。 <<<<<<<<<< 蕭瑥啟程要前往千里之外的府城趕考,邵父和邵母都緊張得不行,邵母每天都是有空就在為他的行李忙活,生怕自己一個疏忽虧待了兒子,而邵父則是打算跟兒子一同前往府城陪考。 邵家村是屬于青羅城青陽縣轄下,這次蕭瑥就是要去青羅城的府城參加鄉試,為了早點到達,他與邵父二人選擇了坐船走水路,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兩個青陽縣的秀才學子。 這兩個秀才蕭瑥都在原主邵青云的記憶里看到過,年近四十的那個儒生秀才姓張,是邵青云小時候讀的私塾的秀才老師,另外一個年輕些的二十多歲的秀才姓蔣,與邵青云勉強算是同窗,只是點頭之交。 蕭瑥在船上遇見張秀才和蔣秀才,神情溫和的打招呼,態度十分友好。 表面上看他對兩人的態度都差不多,但實際上私底下蕭瑥對張秀才更親近些,在古代師生關系是十分牢靠的關系,張秀才雖然只是原主的私塾老師,并不是師徒關系,但比起蔣秀才,蕭瑥也合該對張秀才更親近恭敬些。 蔣秀才的家境很好,身邊帶著一個小書童,對張秀才有些愛答不理的,顯得比較高傲。即使在面對蕭瑥這個年紀比他小好多歲的秀才時,他的態度也不算熱情友好,只能說是不冷淡。 蕭瑥一眼就看得出這種富家子弟是被家里人給慣壞了,仗著有點天賦就眼高于頂,日后若是碰了壁能端正態度還能有些成就,若是不能,估計就是一生‘懷才不遇’的下場了。如果這蔣秀才只是做個純粹的讀書人,這高傲的性格說不定還能被某些好這一口的人欣賞,他要是想做官,那肯定沒什么戲。 雖然心里給這位有些傲慢的蔣秀才下了定論,但蕭瑥面上卻絲毫不顯,一副謙謙有禮的書生模樣。 從青陽縣到羅陽城的水路距離不算很遠,所以蕭瑥等人乘坐的貨船不過幾日就到了府城的碼頭。 邵父和蕭瑥一起下了船,他對張秀才和蔣秀才道:“二位在府城可有落腳的地方?” 蔣秀才道:“我家在府城有一座別院,我就住那里?!?/br> 張秀才笑了笑:“我打算在距離考點比較近的地方找個客棧住?!?/br> 邵父聽了張秀才這話,眼睛一亮:“我也是這樣打算的,那不如我們一起合租一個小院子,安靜又方便,不會有人打擾你們備考?!?/br> 府城的花費比縣城要高多了,邵父為了兒子這次鄉試是打算下血本給兒子營造一個安靜適合看書的好環境,以免考前嘈雜的環境影響了兒子復習。但邵家的情況確實困難,這錢能省則省,所以就想出了與其他趕考的秀才合租的辦法。 第177章 任務零一六 邵父的意思張秀才很快就明白了,這對他而言也是好事, 畢竟他的家境也不是十分富裕, 讀書是一件花費不菲的事情, 能省一點是一點, 他正欲點頭答應合租時,蔣秀才突然開口道:“我家別院雖然不大,但還能多住幾個人,不知二位可愿與蔣某同???” 對于蔣秀才的邀請,不光是張秀才愣了一下,就連蕭瑥和邵父都略有些詫異。 之間看蔣秀才的行為,明顯是不會愿意邀請不如他的張秀才住進自家別院的, 但他現在居然主動開口邀請了兩人! 蔣秀才不知三人心底的想法, 面上露出客氣的笑容, 對蕭瑥道:“邵兄與蔣某年歲相近,也可互相學習督促?!?/br> 一個不到二十,一個快三十歲了,這個年歲‘相近’實在‘近’得有點遠了。 不過蕭瑥也算是明白了, 原來這姓蔣的是想要示好他這個年輕的秀才——日后可能是年輕的舉人, 所以才出言邀請,至于張秀才,估計只是個附帶的。 能夠不去擠客棧自然是好的,于是蕭瑥微笑著點頭道:“蔣兄客氣了,我們三人乃是青陽縣同鄉,自然該互相學習的?!?/br> 于是蕭瑥和張秀才就一起住進了蔣秀才家在府城買的別院里去了, 這別院當真不大,三人帶著身邊的人住進去就擠得滿滿當當的,還差一個房間,邵父就主動表示去跟蔣秀才的書童住一個房間。 蕭瑥又怎么會讓自身生父與下人同居?于是堅決要求邵父與自己同室而居。 邵父擔心自己晚上睡覺可能打呼嚕影響了兒子休息,實在不肯,父子二人僵持不下時,蔣秀才主動道:“不如我與邵兄一起住,伯父單獨居住一間房?!?/br> 邵父連忙拒絕,怎可讓主人家去跟兒子擠一間房,自己獨居呢? 蔣秀才笑著道:“伯父不必客氣,邵兄年少有為,才華過人,我與他同居也可多多學習?!?/br> 蕭瑥突然覺得這個性格略傲慢的蔣秀才也不是那么無可救藥,起碼在他想要交好一個人時能夠做得讓人心里十分舒服。 在蕭瑥的極力勸說下,邵父終于吶吶點頭,答應了下來。 蔣秀才命書童將自己的東西搬到分給蕭瑥住的客房去,將邵父的東西搬到他住的房間,卻連被邵父阻止:“讓你這個主人搬出來多不好意思,不如我就住客房罷?!?/br> 其實這也是邵父的一點私心,即使讓兒子與蔣秀才同住一間房,也希望兒子能住得更好些,蔣秀才這個主人家常住的房間當然比客房條件更好。 蔣秀才想了一下,點了點頭:“我的房間確實比客房要大一些,那就讓邵兄搬到我的房間里罷?!彼膊惶珮芬庾屢粋€陌生人徹底占據了自己房間,將自己的房間分一半給邵青云這個同窗還是可以接受的。 對于這些細節問題蕭瑥不去理會了,他拉著張秀才和蔣秀才一起探討這次鄉試可能會考哪些范圍的題目,俗稱押題。這兩人都有鄉試的經驗,倒是給了他不少建議。 ****** 時間過得很快,鄉試開考的日子到了。 蕭瑥拎著邵父為他準備的考試用品和張秀才蔣秀才一起前往考場,天氣還很涼,但三人作為考生只能穿著幾件單衣,朝廷規定為防夾帶考生不能穿有夾層的衣服。 這天寒露重的季節,尤其是古代的天氣更冷,除了蕭瑥身懷內力不懼嚴寒外,其他考生都凍得臉色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