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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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涅:“是真的,真的有這樣一個人。他長得很好看,聲音也好聽。我敢說我在柏林待了兩年了,可我還沒看到過他這樣好看的男人,或者說是男孩。更不用說他還主動走進我待的包廂,和我說話,而且全程都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這讓我在他下車之后特意去洗手間照了照鏡子?!?/br> 海蓮娜:“是嗎?然后呢?” 林雪涅:“然后我覺得我的確是挺好看的。照著鏡子看了好一會兒?!?/br> 海蓮娜:“所以,你留了他的照片了嗎?” 歐洲時間的下午五點半,接到了林雪涅的捷克女孩海蓮娜正替自己的這位中國朋友拿著拖桿箱,順帶捅刀她幾下。此時布拉格還是一片明亮,而遠處的那些紅頂也是那么的可愛。 林雪涅:“其實……并沒有。我們把那一個小時五十分鐘的寶貴時間全都用來進行心靈上的交流了?!?/br> 海蓮娜:“回答我一個問題,雪涅。你認為這個長得很帥的慕尼黑大學的學生和你心愛的卡夫卡比起來怎么樣?他們倆誰比較帥?!?/br> 林雪涅:“你怎么能問我這樣的問題?沒有誰是能和卡夫卡做比較的!他是特別的,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br> 海蓮娜:“你的話讓我很難相信你真的在火車上遇到了這樣一個人,雪涅。我完全感受不到你的力比多在這個德國男孩身上有任何的體現?!?/br> 林雪涅:“哦拜托了!別再和我說這些專有名詞了?!?/br> 當林雪涅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們找的那輛出租車的司機已經幫忙把行李放到了后蓋箱里。隨著汽車的開動,布拉格城的真實面貌也就此在林雪涅的眼前緩緩展現。 初見這座城市的興奮讓她根本無心繼續和自己的朋友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斗嘴。 此時此刻,她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窗外的景象上…… 當看到那些曾在自己的腦中想象過了無數遍的場景時,林雪涅就知道,這注定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由于海蓮娜在晚些時候還有事,因此她只能在幫著林雪涅安頓下來之后先行離開。但在離開之前,她給自己初到布拉格的友人留下了一份這里的彩繪地圖,并約好了明天兩人將一起共進午餐。 海蓮娜告訴林雪涅,她一定得在晚上九點半的時候走上查理大橋,因為在那個時候,布拉格的天色會開始由明轉暗。從明亮的,很淺很淺的天藍色慢慢變成梵高眼中的,星夜的顏色。如果再來一點合適的音樂,初次走上查理大橋時的那份經歷一定會讓林雪涅畢生難忘。 林雪涅答應了自己的這位友人,卻沒能控制住自己走向那座橋的腳步。 當她從自己所租住的,位于布拉格城西城堡區的閣樓公寓走出來,走向老城廣場,看到有著標志性的哥特式雙塔的蒂納前的上帝之母教堂,又轉身看到了圍聚著很多游人的天文鐘,她會不由自主地順著眼前的那條路一直一直地向前走,然后看到那座始建于1357年的查理大橋。 被眼前的那座大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林雪涅不禁拿出耳機,將它戴好,并將耳機的接頭接上手機,找出她所喜歡的,由普魯士皇帝弗里德里希二世作曲的長笛協奏曲。當音樂聲響起的時候,她才又邁開腳步,仿佛正在做著一件神圣而又美妙的事一般,一步一步,珍惜而享受地向前走去。 在這一路上,她將會看到安放于橋兩邊的,在兩百年的時間里慢慢豎立起來的三十組圣徒雕塑。 她走得很慢很慢,不同于在她身邊或嬉笑著經過,或舉起相機留下影像紀念的游人。當林雪涅走過這一整座橋的時候,她仿佛就像是在完成這某種儀式一樣。 等她終于走完這座長達520米長的中世紀大橋時,她的心臟跳動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猛烈,可她的心里卻又很平靜很平靜。 她轉回頭去,看向她剛剛走完的這段路程。也就是在此時,魔法時間到了…… 那些吵鬧的游人依舊還在她的右邊,布拉格城的南側??稍谒淖筮?,布拉格城的北側……那里卻有著一架馬車正向著她駛來。這簡直就像是她曾經看過的老照片里的場景。 站在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場景之間的林雪涅瞪大了眼睛,怔愣許久。 她不敢眨動雙眼,仿佛只要她那樣做了,眼前的這一切就都會消失不見??僧斔娴臎]能控制住地眨了眨眼睛之后,她卻發現一切依舊還在那里,甚至那幾名作著上世紀初的流行打扮的女士與紳士就從自己的身旁經過,連他們在說著些什么都能夠聽得那樣清晰…… 第3章 1918 “抱歉,撞到你了?!?/br> 正當林雪涅站在那里,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只是不斷地用眼睛來回看著自己右邊的現代布拉格,以及左邊的上世紀初的布拉格時,有人從身后撞到了她。 那是一位拿著拐杖的老紳士,他的道歉讓林雪涅反射性地轉過頭去和對方說道:“沒、沒關系的?!?/br> 林雪涅說完這句話,并抑制不住地眨了眨眼睛。當她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剛剛做了什么的時候,她幾乎要紅了眼睛。那當然是因為她以為眼前的那一切幻象都會因此而消失。 可事實是,它們依舊還在。 扭曲的時空,喧囂的現代布拉格中拿著相機拍照的人群,以及熙熙攘攘的老布拉格中戴著帽子的紳士以及淑女們。 她伸出手,仿佛只要這樣就能觸碰到扭曲時空的接縫??伤齾s什么都觸摸不到,更不用說攪亂那份扭曲了。 怔愣了好一會兒的林雪涅不敢置信地笑了,她試著向前踏出一步,當她發現四周的景象并未有因此而改變時,她又向前踏出了第二步,而后再是第三步和第四步。 當林雪涅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而她眼前的一切依舊是那樣,她簡直要歡呼起來! 好吧,這可真是一個棒極了的美夢!可這到底是上世紀的什么時候? 并不急著開口問,分分鐘就已經入戲了的林雪涅只是一邊向前走著,一邊注意著左右兩邊的行人。然而可惜的是,她雖然對這個時代的布拉格有些了解,卻并不能夠只是從這些人的穿著上就判斷出這一個虛幻空間的時代。 于是她又一步一步靠近周圍的那些人,聽聽他們究竟在說些什么。 可當林雪涅這么逼近兩位穿著得體的年輕女士時,或許是因為她心里想的全然寫在了臉上,那兩位女士立刻就在她靠近過去的時候一臉防備地看向她,并快步走遠。 這讓林雪涅頭疼地看著那兩位女士離開,而后又繼續向前走去。 或許,她可以去天文鐘前的老城廣場看看有沒有書報亭?然后,然后……只要這個幻境足夠真實,她就能夠通過當天的報紙知道現在到底是什么時候! 贊嘆了一聲自己的聰慧機敏,林雪涅很快就跑了起來,并將目標放到了老城廣場上! “拜托!拜托!千萬一定要是卡夫卡還活著的時候!” 林雪涅的嘴里不斷地念叨著這樣的話語??蛇€沒等她跑到老城廣場,她就正面迎上了一位在路邊賣著當天報紙的小報童。就是在擦肩而過的那個瞬間,林雪涅看清了報紙上寫的日期。 1918年7月6日。 “1918年……1918年……” 作為把卡夫卡所有的文學作品、他那著名的寫給父親的信,甚至是他的日記都看過了七八遍有余的超級卡迷,林雪涅當然會知道卡夫卡在不同的年份都在哪兒!她甚至連卡夫卡上小學的時候都會被他所討厭的那位廚娘領著從哪條路上學放學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現在,她正在幾次深呼吸之后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這個時候她該去哪兒才最有可能遇到那個已經逝去了半個多世紀的男人。 周圍的行人不斷地從她的身邊經過,這讓林雪涅的內心生出了焦急的情緒,然而她到底還是抓住了那一閃而過的線索。 “阿爾科……阿爾科咖啡館!” 阿爾科咖啡館曾是布拉格年輕的德語作家們經常聚會的地方!也正是因為這樣,這群年輕的作家還被人稱為“阿爾科幫”,在那個時候,卡夫卡也常會去到那里參加他們的聚會。 可是它在哪里呢! 林雪涅著急得簡直要蹲下來了!然而在她抓耳撓腮地苦思冥想之后,她終于想起來了!那是在赫貝爾街!雖然具體是在赫貝爾街的哪里她已然記不清了,但是沒關系,她可以沿著那條街慢慢找! 在大約半個小時之后,拿著地圖在并不大的布拉格城中七拐八繞的林雪涅終于找到了它。 現在,她該推門進去了。 林雪涅在心中默數“一、二、三”,可當她該開門的時候,她卻是緊張得連大氣也出不了,就更不用說手上用力推開門了。于是她又給自己打起了氣,再一次地數起了“一、二、三”。 可是這一次,她還沒能來得及數到三,咖啡館的門就已經被人從里面拉開了。 濃郁而又溫暖的咖啡香撲面而來,帶著柔軟的愜意,幾乎要讓她沉浸其中。而與那些香味以及恰到好處的溫暖一起將她拖入那個世界的,還有紳士們小聲交談的聲音。 從里面拉開門的那位年輕的紳士很友好地朝林雪涅笑了笑,而后示意讓女士先走。 這下,林雪涅再沒了猶豫的機會,她只能向那個年輕人道謝,并走進這間曾很多次出現在她的夢里,也讓她曾幻想了很多次的咖啡館。 她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男人,弗蘭茨·卡夫卡。 他年輕、英俊,卻看起來并不開朗,甚至有些過分沉默。當他獨處時,他的臉龐會帶上些許冷硬的意味。 冷硬,卻有著說不出的吸引力。他就坐在那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面部深邃的輪廓以及那雙迷人的眼睛會讓你在望向他的時候忘記了他臉上還未全然消散的那些許稚氣。 你光是遠遠地看到他就能夠想象到他身上的古龍水應該是什么樣的味道。那一定是與這里彌漫著的柔軟咖啡香截然不同的,冷冽的味道。 他似乎正在思考著什么。前一天晚上寫下的小說片段,又或者是這座城市,這個國家,甚至是這個世界正經歷著的分岔路口。 咖啡館內柔和的光線讓他的側臉看起來迷人極了,仿佛連靠近他的腳步都會因此而躊躇起來。 林雪涅一步步向那個總是離她那么近,卻又那么遠的男人。 她近乎貪婪地看著那張她只在照片中看到過的臉,卻又在對方抬起頭來與她視線相交的那一刻就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年輕的作家并未多看她一眼,只是在抬起頭來之后又低下頭,繼續思考。 而她卻因此而失去了勇氣,不敢坐到這個男人的對面,可以看清他臉的位置。 在侍應生的引路下,她坐到了這個男人背后的那個位置,卻依舊僵直著身體,連服務生交到她手上的菜單都拿不好。 時間就在這一刻凝滯。直到屬于那個男人的磁性聲音從她的身后傳來。 “當電梯開始上升的時候,我說:‘你們安靜一下吧。你們往后退吧,你們想到樹蔭里,窗簾的后面,或者走進拱形的涼亭嗎?” 林雪涅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聽著,聽著,聽著從那個男人口中讀出的,她早已能背下的句子。 “你們飛走吧,但愿你們那些我從未見過的翅膀把你們帶進鄉間的山谷,或者……” “或者帶到你們想去的巴黎?!?/br> 在男人猶豫著思考這個句子的后面應該接上什么的時候,林雪涅就鬼使神差地接了下去。當她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的時候,她愣住了。沉默的氣氛就這樣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直到服務生將林雪涅點的那杯冰咖啡端來。 “你好?” 還沒等林雪涅把她的那杯咖啡端起來,坐在她身后與她一樣背對著彼此的男人就轉過身來,并向她打了個招呼。 “你好?!?/br> 林雪涅略顯緊張地轉過身去,并也與這個男人打了聲招呼。 “可以告訴我您是怎么想到那句話的嗎?尊敬的小姐?” “我……我覺得我可能是在夢里聽到過您念的那些句子,它們很美?!?/br> 林雪涅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還很年輕的臉龐,后知后覺地說出那句話,而后向眼前的這個男人笑了笑。 直到這個時候,年輕的作家仿佛才注意到她的那張在這個年代的布拉格顯得如此與眾不同的,來自東方的臉。他直直地看向眼前離他這么近又這么遠的女孩,半晌后他說: “弗蘭茨·卡夫卡,這是我的名字。我能夠有幸知道您的名字嗎,美麗的小姐?” “當、當然!我叫雪涅,雪涅·林?!?/br> “您愿意讓我和您共用一張桌子嗎?” “當然!我是說……請吧!” 當咖啡館里的那名負責這幾張桌子的服務生再經過這里的時候,那個才走進這里,并且也是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東方女孩就與弗蘭茨·卡夫卡,與在這群年輕的德語作家中并不是那么顯眼的那一個坐在了同一張桌子的兩邊。 她并不知道,當她走進這間咖啡館的時候,她的那張稀有的東方面孔就已經為她贏得了很多了注意力。她更沒有意識到,這可不是那個男孩們吝嗇于和女孩們搭訕的年代??蛇€沒等那群正在和友人們高談闊論的家伙走到她的面前報上自己的名字,那個明明應該不怎么愛與人說話的男人就已經坐到了她的對面。 “這是一座讓人又愛又恨的城市。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是成長在廢墟里的,微不足道的人該多好。那樣我的心就不會被拘束在這里?!?/br> 當弗蘭茨·卡夫卡和僅僅是第一次見面就好像能夠明白他內心世界的這個女孩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林雪涅只是靜靜地聆聽著,比她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大膽地看著眼前人臉上的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僅在對方沉默下來,把說話時間交給她的時候目光不從對方的眼睛上挪開地輕聲說出眼前的這個人一直堅信著的。 “布拉格是一座神奇的城市,它的邊緣就好像被扭曲了一樣,讓出生在這里的人永遠都走不出去?!?/br> 當林雪涅說完那句話的時候,年輕作家的目光就再也無法從她的身上挪開了。他只是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并在目光落在對方身上很久很久之后說道:“你愿意和我一起到伏爾塔瓦爾河邊散散步嗎,尊敬的小姐?” 所以,現在有一個口口聲聲喊著“我愛他!我很愛很愛那個男人!”的女孩被那個男人邀請了。如果林雪涅沒有弄錯布拉格城的地形問題,那么他們就將從靠近布拉格馬薩里克火車站的赫貝爾街16號出發,走過火藥塔,再走過帕赫托夫斯基宮,順著那條路一直走到老城廣場,再決定到底是走曼內斯橋呢還是走去查理大橋,又或者他們不走橋,就只是在伏爾塔瓦河的東側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