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遞給李二蛋這杯咖啡的不是別人,正是江河。當李二蛋還在巷子里繞圈的時候,江河直接從巷子東側走了出來,來到了這條繁華大街。他在離著巷子口不遠處的地方買了兩杯咖啡等著,果然,李二蛋順著巷子口出來,來到了江河的身邊。 李二蛋落網了。 劉隊長依舊帶著其余的刑警在圍捕賭客,那些人實在是太多了,趁著夜色不知道跑掉了多少,讓邵老感到可惜的事情是,只抓了一些賭場里的小嘍啰,級別較高的人幾乎都混在賭客中逃跑了。 不過邵老此刻顧不得賭場的事情,命案為大。 “說說吧,為什么跑?”邵老看著坐在審訊室里的李二蛋,緩緩說道。 李二蛋打了個哈欠,對著邵老說道:“我能,我能喝點咖啡么……” 此刻已經是七點鐘,天外已經亮了起來。審訊室里的人哈欠連連,專案組成員已經很久沒有睡覺了。 邵老對眾人說道:“你們先回去睡覺,等早上有大家忙活的?!?/br> 幾人累了一天了,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唯獨邵老和江河留了下來,邵老看著江河說道:“你不回去休息休息?” 江河頂著重重的黑眼圈,他說道:“就算是讓我回去我也睡不著,正好審審李二蛋了?!?/br> 邵老看了看江河,沒有說話。 三人一起喝著咖啡。 “行了,李二蛋?!鄙劾险f道:“喝也喝了,說說吧,為什么逃跑?!?/br> 李二蛋嘆口氣說道:“早說你們是警察,我也不至于跑了。我還以為,還以為你們是要賬的呢。你說,我不偷不搶的,你們抓我干什么?” “不偷不搶?”邵老看著李二蛋賊眉鼠眼的樣子,開口說道:“李二蛋,我們把你抓到這里來,就已經掌握了你的情況。我問你,火葬場停尸房里尸體的衣服,都是你偷的吧?你可別說不知道,黃家棚子你的屋子里,我們可是找到了?!?/br> 聽到了邵老的話,李二蛋的臉瞬間耷拉了下來:“你們,你們都知道了?” 邵老說道:“三天前的凌晨,為什么跑?” 李二蛋咬著牙,半晌這才說道:“既然你們都知道我有戀尸癖了,難道你們沒有發現尸體的異常么?” 邵老和江河對視了一眼,邵老開口說道:“你說的是尸體肚子上的大洞?!?/br> “是??!”李二蛋說道:“那天晚上大概三點鐘左右,我躺在家里怎么也睡不著。我心想既然都睡不著,不如去火葬場看看。我有,我有一點戀尸癖你們也都知道了。我起身騎著自行車來到了火葬場,趕到了這殯儀館?!?/br> “當時一進尸體冷藏室我就覺得里面有點不對勁,我發現冷藏柜被人動過?!崩疃耙贿吅戎Х?,一邊說著:“我知道里面一共有多少具尸體,而且我知道每一層里裝著的是誰??赡翘煳揖桶l現,最里面的那一層被人動過?!?/br> 李二蛋將咖啡杯放在了一邊,有些驚恐:“可是,可是我離開不到幾個小時的時間,竟然有人動過了?!?/br> 邵老皺起了眉頭,喝了一口咖啡這才說道:“你們每天六點下班,你說離開了幾個小時,你話語里的潛意識告訴我,下班后,你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還在殯儀館附近對么?你看到了什么,你遇到了什么?” 李二蛋的眼神有些閃躲,他接著自己的話說著:“我拉開了那一扇,我看到了一具尸體。你們知道么,這一具尸體,這一具尸體我從來沒有見過。我拉開了那一屜,露出了女人的臉。之后是女人的衣服,你知道,女孩子長得很好看,她穿著很好看的衣服……” “于是你就把她的衣服扒了下來是么?”邵老又接著問道。 “是?!崩疃罢f道:“我脫了她的t恤,可是當脫了她的t恤的時候,你們知道我看到了什么?肚子上的大洞,一個肚子上的大洞。我摸著女尸的手感,她剛剛死去了沒有多長時間,我知道……” “然后呢?”邵老問著。 “我聽到外面有動靜?!崩疃暗哪樕兊每謶至似饋恚骸昂诎抵?,我看到一個人影,一個人影站在走廊外面。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大,我絕對沒有看錯,那是一個影子。他背對著月光,月光下就站在走廊門口,看著我,看著我一動不動?!?/br> 邵老輕輕問道:“那是誰?” “我不知道?!崩疃罢f道:“我確定他也看到了我,我們對視了片刻,他忽然離開了。我的腿都軟了,走出去之后,外面一個人都沒有。我意識到,這具尸體可能,可能和他有關,我太害怕了?!?/br> “之后你就跑了么?”江河問道:“什么原因?!?/br> 李二蛋嘆口氣說道:“很多原因?!?/br> “翟強你認識吧?”江河一口喝光了咖啡,對著李二蛋問道。 李二蛋點了點頭:“認識,怎么會不認識,我那天晚上一直在等著他?!?/br> “也就是說,你承認了工作五年的時間,拿走了大部分尸體身上的大部分首飾是么?”江河盯著李二蛋,似乎李二蛋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逃不過江河的眼睛。 李二蛋喃喃片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翟強都說了,你還有什么還隱瞞的?!鄙劾喜患膊恍?,遞上了這么一句話來。 李二蛋這才說道:“是,我承認,我承認我拿了很多首飾。但問題是,那些首飾我不拿,最后都會成為灰塵,死人已經死了,他們不需要這些東西了,但是我還或者,算是,算是死人為活人做貢獻了吧?” “你們約好了四天前的晚上八點去慶春路上交易。翟強晚上八點半到了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你八點鐘的時候在做什么,你偷來的首飾去用在了什么地方?!鄙劾暇従弳柕?。 提到了這件事情,李二蛋的臉色一變,他一狠心說道:“既然你們什么都知道了,我藏著掖著也就沒什么意思了。那天下班之后我和王達他們斗地主,時間沒有把握好,一看表已經九點四十了。我趕緊前往慶春路,準備挖首飾。我剛到那里之后,就看到一輛車橫在路中間,地上粘粘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br>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就站在那里看了看?!崩疃罢f道:“然后一個人就從樹林里跑了出來,他說天黑路滑,自己開的太快,不小心撞樹上了?!?/br> “我看地上粘粘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就問他是干嘛的?!崩疃皳现^說道:“他說他是賣下水的,剛才車差點側翻,里面的內臟掉了一地。我和他一起清理了清理,聊了幾句,期間我說自己喜歡吃肥腸,他就送了我一條……” 第265章 首飾失蹤 四天前晚上十點鐘,李二蛋來到了慶春路。他本來和翟強約定好了八點鐘取貨。用李二蛋自己的話來說,那包里不僅僅只有首飾,還有手機手表等等,但凡是能值點錢的東西,都被李二蛋放在了一個大包裹中,埋在了火葬場附近,也就是慶春路旁邊的田野中。 九點多鐘,翟強因為看到了掏尸的現場,于是逃回了家。而那個時候,李二蛋還在和王達等人斗地主。直到李二蛋意識到自己還有事情的時候,那已經是九點四十了。當他來到了慶春路的時候,已經是十點二十分左右了。 李二蛋知道自己相當于放了翟強鴿子,他知道如果不趕緊把首飾挖出來交給翟強,自己一定會被這些人狠狠的揍一頓。李二蛋不敢怠慢,趕忙來到了慶春路。李二蛋順著慶春路往前走,隱隱約約中,卻是看到了一輛面包車橫在路邊。 天色漆煙,只能看到白色的面包車在月光下反著光。李二蛋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于是緩緩的靠近這輛白色面包車。他走了幾步之后,便聞到了一陣血腥味,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腥臭味,與此同時,李二蛋感受到自己腳下十分粘滑。 李二蛋低頭去看,就見地上到處都是內臟。 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李二蛋繞著汽車看著,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李二蛋莫名覺得恐怖了起來,地上滿是內臟和血液,車上空無一人,司機也不見了蹤影。正在李二蛋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人從林子里鉆了出來。 “誰?”李二蛋驚恐的問道。 男人緩緩說道:“兄弟,我是司機?!?nbsp; “你是干什么的?”李二蛋很是機警。 男人提了提褲子,緩緩對李二蛋說道:“你別害怕,我名字叫李達彪,是給前面海綿廠送內臟的。那里有個叫做大勺的女廚,內臟飯是一絕,我就是給他送飯的。海綿廠大勺內臟飯,你知道不?” 李二蛋點了點頭,他雖然是火葬場里面的員工,但是海綿廠他是經常去的。因為殯儀館附近幾乎沒有商鋪,唯獨能夠吃飯的地方就是海綿廠的食堂。而海綿廠食堂外包,平常吃飯都是掏錢,外面的人有時候也會來廠子里吃飯。 “你到底怎么了?”李二蛋知道大勺,如果此人也知道大勺,看起來是熟客。 李達彪嘆口氣說道:“這不天太煙了,開到這里的時候,路上出現了個野狗,我一下沒有躲過,不小心撞到了樹上。我嚇了一跳,沒憋住,去田里拉了個屎。我這面包車后面是被改裝過的,后蓋不結實撞開了,里面的內臟散落了一地,我還得勞煩老弟你幫我收拾收拾?!?nbsp; 李二蛋看去,果然在面包車后面,發現了三個藍色的大框子,筐子里面裝著的全部都是各種各樣的內臟。 “你每天都這么晚送貨么?”李二蛋說道:“十點多十一點了?!?nbsp; 李達彪嘆口氣說道:“這不白天有點事情耽誤了么,只能這個時候來了。兄弟你這個時候在這里溜達干什么呢?” 李二蛋眼睛轉了轉,說道:“我在火葬場工作,今天剛有一具尸體運了過來,我在附近給扔扔黃紙什么的?!?nbsp; 兩個各懷鬼胎的人笑了笑,然后彎下腰撿內臟。 有些尷尬,李二蛋主動說道:“你別看內臟這種東西,生的時候聞起來腥臭無比,粘粘糊糊的感覺讓人反胃,可如果做好了,那這下水可就是人間美味。上檔次的人們欣賞不了這些東西,我感覺是他們不懂享受?!?nbsp; 李達彪說道:“是啊,大勺做的內臟飯,好吃,你也愛吃么?” 李二蛋將最后一個心臟放入了藍色大框子里,說道:“我愛吃,我最愛吃的還是這個溜肥腸。很多人都覺得這東西臟,實際上是他們不知道怎么做?!?nbsp; 李達彪從車上翻出了個塑料袋來,隨手從從籃子里抓了一條長長的大腸,裝在了袋子里:“兄弟,別的我都不說了,你說我個賣rou的,也沒啥能夠給你的,這大腸你拿回去,隨便做做夠吃三四天的?!?nbsp; 李二蛋接過了塑料袋來,看著李達彪發動面包車,面包車亮起了燈,順著慶春路駛向了海綿廠。 李二蛋看著疾馳離開的面包車,看著地上一地的血跡,不由的發了呆。 但是李二蛋有自己的任務,他沒有要忘了把自己的首飾拿出來。面包車一溜煙消失了,他這才鉆進了田野里,繞著齊人高的野草,繞著一顆顆的樹木往田野深處去走。他來到了老地方,那是他五年來藏著首飾的地方。 他四周看了看,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他悄悄的繞到了一棵樹的后面,那里有他掛在樹上的折疊鏟??僧斔叩侥强脴浜蟮臅r候,他驚訝的發現,折疊鏟不見了蹤影。這實在是讓人有些害怕,這個地方可是李二蛋千挑萬選才選出來的。 這個地方一向沒有人來,也絕對不會有人對一個破舊的折疊鏟有興趣。這是李二蛋的雙重定位。田野雜草多變化,不出幾天,雜草就會長高,讓李二蛋難以分辨自己到底把首飾埋在了什么地方去。 李二蛋用樹以及樹后的折疊鏟作為參照物,可埋首飾的地方找到了,折疊鏟卻不見了。到底是誰拿走了折疊鏟,難道是松鼠,小鳥? 李二蛋折斷了幾根樹枝,握在一起,來到了埋藏首飾的地方。他把樹枝當作是鏟子,開始挖起了土起來。李二蛋挖著挖著,腦袋上的汗就落了下來。這并不是因為挖土太費力了,而是因為,他不論怎么挖,都沒有看到首飾在什么地方。 一開始,李二蛋只覺得自己應該是找錯了地方,他在附近挖來挖去,什么都沒有,別說是首飾了。李二蛋站定了身子,他左看右看,左找右找,終于確定了方位,他蹲下~身子去看,這里已經被挖開了。 ~ 是自己挖開的,還是別人挖開的,李二蛋看著密密麻麻的坑洞,一時間有些恍惚。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唯一能夠確定的事情是,首飾不見了。這地方只有李二蛋一個人知道,他從沒有和外人說過,可首飾到底被誰拿走了。 李二蛋失魂落魄,他呆呆的走了出來,順著火葬場走了去。 有的人死了,可他還活著,有的人活著,可他已經死了。對于很多人來說,活著的人是活著的人的寄托,可對于李二蛋來說,只有和尸體在一起相處的時候,他最感到快樂。他從活人的身上感受不到那種溫暖,感受不到那種安全感。 李二蛋從火葬場正門走入,他敲了敲老魏頭的門房,想和老魏頭說幾句話,但是老魏頭的門房里沒有人,老魏頭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去。李二蛋嘆口氣,他來到了尸體冷藏室之中,他坐在屋子里面,呆呆的坐著。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李二蛋覺得自己已經不像自己,李二蛋覺得生活突然毀了。只有在安靜的尸體冷藏室里,他才能得到安寧。李二蛋坐了一會兒,他一個個拉開抽屜,自己熟悉的尸體都在,沒有多一具尸體,也沒有少一具尸體。 李二蛋站起了身子來,走出了殯儀館離開。 隱隱約約中,他聽到了后院傳來了喃喃動靜,李二蛋被嚇了一跳,他加快的速度離開?;氐搅思依?,李二蛋將大腸放在了鍋中,然后趴在床上睡覺??僧斔婚]眼的時候,腦海里就想起亂七八糟的事情,賭博,妻子女兒,公路上的汽車,翟強,消失的首飾。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思前想后,他決定重返殯儀館,那里是最能夠讓他安心的地方,那是屬于他的地方。 那時已經凌晨三點,李二蛋再次來到了殯儀館。 大門已經被鐵鏈捆上,李二蛋卻是輕車熟路的打開了鐵鏈,鐵鏈聲音很響,可老魏頭就像是耳聾了一樣,他似乎什么都沒有聽到。門房里煙漆漆的一片,老魏頭沒有出來,甚至沒有出聲,像是門房里根本沒有人一樣。 李二蛋來到了殯儀館,他來到了尸體冷藏室,可是,他發現了不對勁。自己離開的時候,最后一個冷藏柜的門是關著的,可是現在,門打開了一條小縫隙。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他拉開了門。里面是一個女孩子的尸體,可當他掀開了女尸衣服的時候,卻發現了她肚子上的大洞。 李二蛋被嚇壞了,他手里緊緊攥著女尸的衣服。在欲望的驅使下,他拿走了女尸的全部衣服。李二蛋忽然想到,如果最后一個冷藏柜被人動過,那么其余的冷藏柜呢?他一個個將冷藏柜打開,發現每具尸體上都有大窟窿。 不論是誰,短短時間一定不能將所有的尸體都掏出大洞,并且掏去里面的內臟。唯一的解釋就是,尸體肚子上早就有了大洞。由于李二蛋每次只會拉出一半抽屜,所以尸體的肚子正好擋在了里面,這恰恰讓李二蛋從沒有發現尸體肚子上的大洞。 李二蛋忽然意識到,自己并不熟悉這個火葬場。 他想要逃離,可在月光下,一個人站在走廊里面,正對著他,李二蛋嚇的腿軟。 第266章 血中之血 “你的很對,可是你了謊?!鄙劾蠈χ疃暗溃骸八那暗哪峭砩?,你你回到了出租屋之后,半夜睡不著覺,于是又去了火葬場,但實際上并不是這樣。你最后的確去了火葬場,可之前,你并沒有回出租屋?!?nbsp; 邵老喝光了最后一口咖啡,道:“你回到了家里,那個有你的女兒,有你的妻子的家里?!?nbsp; 聽到了邵老的話,李二蛋的表情一變,他喃喃的想要些什么,可是半晌也不出來。 “你了假話?!鄙劾险酒鹆松碜觼?,他伸了伸懶腰,對李二蛋道:“十點半左右,你送走了李達彪。十一點左右,你挖出了自己的首飾。十二點鐘左右,你回到了自己妻子的家里,你拿走了幾千塊錢,離開了家中,這是你能為家里做的最后一點事情?!?nbsp;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把首飾放回了家里,然后離開了,否則,你不能解釋首飾去了什么地方?!鄙劾峡粗疃暗?。 聽著邵老的話,江河想到了一個細節。 李二蛋的手被手銬拷著,他有些激動:“不,我真的不知道首飾去了什么地方。我承認自己回去了家里,我妻子女兒的那個家里。但是首飾真的不在這里,我知道這首飾你們需要收回去,但是真不在我這里?!?nbsp; “那個地方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么?”邵老又問。 李二蛋點了點頭。 江河揉著自己的太陽xue,他的腦海中想到了什么。 “你和你老婆為什么離婚?”江河盯著李二蛋問道。 李二蛋回頭看著江河,他緩緩道:“三年前,我輸光了所有的積蓄??墒俏覜]有辦法,我已經沒有辦法收手了。我知道自己這樣下去,恐怕是要把家底輸光了的。我女兒還,為了不動最后的一批財產,我沒有辦法,必須要離開?!?nbsp; “你確定,那個地方沒有人知道?”江河又問了一遍。 李二蛋有些不耐煩,他開口道:“我十分肯定,沒有人知道?!?nbsp; 江河點了點頭,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沉默了片刻,江河開口道:“你有多長時間沒有回去了?” “我很少回去?!崩疃暗溃骸半x婚了之后,除了看女兒,我很回去。我的女兒太了,她不應該有我這樣的父親。真的,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樣子,我實在是對不起自己的女兒?!?nbsp; “到底因為什么離婚,是這個原因么?”江河把自己的身子~壓的很低,他的臉幾乎要貼到了李二蛋的臉上。 李二蛋看著這張年輕人的臉,他的喉頭微動,什么都沒有,只是點了點頭。 “那你到底為什么逃跑?”江河將身子拉了回來,重新坐在了座位上,再次問出了這個問題:“據我們所知,十點鐘左右那女尸并不在冷藏柜里,而你是先回到的家里,后去的殯儀館,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幾番逼問之下,李二蛋終于開口道:“我實話,那,我看到一個人從焚尸爐里爬了出來?!?nbsp; 那是四前的夜晚。 送走了李達彪之后,李二蛋拿著一袋子大腸不知所措。他看著地面上的血液,看著地面上的粘液,久久的沒有動作。車燈越來越遠,成了兩個圓點,消失在了路上,那的確是海綿廠的方向。 李二蛋往反方向走,可他的心里總覺得有些奇怪。他心里有些發毛,決定去火葬場看看他心愛的尸體。大鐵門是開著的,沒有被鐵絲鎖上。他看著黑漆漆的門房,徑直走了進去。隱約中,安靜的環境中他聽到了什么悉悉索索的聲音。 那是從另一側火葬室傳出來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寂靜的環境中,卻一清二楚的傳到了李二蛋的耳朵里。李二蛋覺得應該是老魏頭,平時的老魏頭就神神叨叨的,總做些神秘的事情。 老魏頭的門房永遠是漆黑的,李二蛋也從不知道,漆黑的門房里,到底有沒有人。 順著門口走了進去,李二蛋穿過了長長的走廊,聽著那聲音越來越響。聲音的確是從火葬室傳出來的,可那里已經廢棄了很多年了,從不會有什么人在這里。李二蛋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放慢了自己的腳步,緩緩走到了窗戶邊上。 他蹲下~身子,只露出了半顆頭來往里觀瞧。 而接下來的畫面,讓他差點喊了出來。夜色中,他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大蟲在漆黑的環境中蠕~動著。他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他的大腦終于明白了發生什么。那不是什么大蟲,而是一個人。 這個人正從焚尸爐里鉆出來。 焚尸爐是焚燒尸體,將人燒成一團灰燼的地方。死人被送進去,出來的便是骨灰??衫疃皬臎]有聽過,從焚尸爐里竟然能夠爬出一個活生生的人來。他已經被嚇傻了,他呆呆的看著這個活生生的人。 如果是死人,李二蛋不會覺得害怕,甚至會上前看看尸體的性別??杀驹撌茄b著死人的地方,一個活人鉆了出來,沒有什么比這件事情更讓李二蛋害怕的了。 李二蛋沒有發聲,只是呆呆的看著那里。 突然,那個人影扭過了頭來,看向了窗戶這邊。李二蛋心中一驚,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他半蹲在窗戶外,站也不是,跑也不是。他看不清楚這個人的樣子,卻能夠感受到他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神,像是兩把鋒利的刀子,切斷了他的去路。 “李二蛋?!边@個人竟然開口話了。 “你是誰?”李二蛋有些恐懼,聲音有些顫抖。 那人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你只要記住一點,你要幫我保守這個秘密三時間。否則的話,你的女兒就有危險了?!?nbsp; 黑暗中,李二蛋看不清楚這個人的臉,李二蛋也從沒有聽過這個人話的聲音,李二蛋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可他卻對李二蛋了如指掌。 “三之后,所有的秘密都會暴露,我們等著看好戲就行了?!敝?,男人站起了身子:“記住要保守這個秘密哦?!?nbsp; 李二蛋點了點頭。 “還不走?”男人又道:“要進來爐子里玩玩?” 聽到了這句話,李二蛋才如夢方醒,瘋一般的跑掉了。 回到了出租屋里,李二蛋將大腸放在了鍋里,躺在床上睡不著覺。他放心不下女兒,準備回去看看她,而這,是他這半年里第一次決定回去。路上,他看到了里邊抓娃娃機中的毛絨熊,他忽然想起了上次離開時,女兒對自己的話:“爸爸,你又要離開很長時間么?” 李二蛋是這樣回答的:“爸爸要離開一段時間,可回來的時候,爸爸會給你買個玩具熊?!?nbsp; 李二蛋掏出了身上僅有的十塊錢,將其換成了游戲幣。娃娃機的爪子很松,似乎完全沒有力氣。此刻已經很晚了,李二蛋一人在娃娃機前。終于,在耗盡了最后一個游戲幣之后,一個的熊掉了出來。 那一刻,是李二蛋這五年來最開心的一瞬間。 女兒還在家中熟睡,他將熊放在了女兒的身邊。他看著女兒,心中突然有無限的感觸。他找老婆要了幾千元,守口如瓶,離開了這個家里。從屋子中出來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覺到無比的煩躁,他失魂落魄,像是一只無家可歸的野狗。 他回到了出租屋,卻怎么也無法入眠。李二蛋有時候覺得人生很無聊,明明自己有老婆孩子,為什么卻感覺到那么空虛呢?他翻來覆去,決定去殯儀館,他想要見見那個人,因為他感覺,那人似乎并不想要殺了自己。 來到了殯儀館后,這才發生了接下來的事情。他發現有了新的尸體,發現了尸體肚子上的洞,發現了站在走廊中的那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李二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恐懼尸體,是恐懼這個人,還是恐懼自己的生活。 那人回答:“這一點你不需要知道?!?nbsp; “你不要對我女兒下手?!崩疃皫缀醢笾?,尤其是當他看到了尸體肚子上的大洞后。 “只要你保守這個秘密?!蹦侨嘶卮?。 “我不會出去?!崩疃暗溃骸耙粋€字都不會?!?nbsp; “很好?!?nbsp; 罷,那人離開了走廊。 “你覺得你的人生有意思么?”走了一半,那人忽然回過頭來道。 李二蛋看著自己手上的內衣褲,突然索然無味。 回到了家中,李二蛋收拾好了自己全部的家當,離開了出租屋。那一刻,他忽然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思,他的人生只剩下了賭。 直到警方調查的那一,他徹底住在了賭場里,他輸光了所有的錢,他一無所有。 江河與邵老對視了一眼,兩人知道那人應該就是犯罪顧問。 正在這個時候,徐一曼突然給邵老打來了電話。 “徐一曼?”邵老問道:“怎么沒有睡覺?” “調查有了結果?!毙煲宦溃骸拔覀冊谥炝恋捏w內,發現了兩種血液。一種自然是朱亮本身的,而另一種,則是混在她體內的少量血液。兩種血型完全不同,如果強行輸進去,反而會加速她人的死亡?!薄?/br> 第267章 如同乞丐 徐一曼的鑒定讓案子有了新的進展,在朱亮的體內,的確檢測出了另外一種血液,這是在眾人意料之中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樹上掛著的血袋,以及血袋中的鮮血。但問題是,不同血型的血液是不能進行輸血的,否則只會適得其反,加速對方的死亡。 邵老揉著自己的眼睛,道:“這對于普通人來都是常識問題,如果兇手真的是醫生,那么他絕對不會不知道這一點。從這一點上來分析,兇手的確是在醫院里工作的人,但他并不是醫生,甚至不會是護工?!?nbsp; “在醫院中,隨時可能接觸到醫療廢物的,除了醫生以及專業清除醫療廢物的人,還有誰?”邵老輕輕將手放下。 “保安,清潔工?!苯訑蒯斀罔F的道。 邵老拍了拍桌子,道:“沒錯,立馬查查各大醫院的保安和清潔工,在最近一個月之內辭職或是干脆被辭退的。殯儀館里所有的女尸,肚子里的內臟全部被掏空,這不是一時半刻之間能夠完成的。從掏尸到殺人,其中一定進過了漫長的過程?!?nbsp; “但問題是,他到底要做什么?”徐一曼將報告放在了桌子上,道:“兇手掏空的內臟去了什么地方,十來具尸體,那么多內臟,他到底用來做什么?就算是倒賣器官的不法之徒,要已經失去了活性的內臟做什么?” 邵老輕輕嘆口氣,道:“還有一點,你們不覺得很奇怪么?兇手已經不滿足于掏尸,進而發展到了殺人??墒撬牡臅r間過去了,我們仍舊沒有接到報警電話。下一具尸體在什么地方,兇手是否已經殺了人,這都不得而知?!?nbsp; 被掏空內臟的尸體,被撞之后消失不見的尸體,暗夜中的女孩,神神叨叨的老魏頭,逃跑的李達彪,布滿了疑云的火葬場。這所有的一切都橫亙在眾人的心頭,像是一團迷霧一樣,將真相掩藏在了其中。 江河拖著厚厚的黑眼圈,對著眾人道:“我們依舊需要從朱亮本身入手。按照楊志魁的話來,朱亮每生活其實很單調,除了按時上下班之外,朱亮每的娛樂就是在海綿廠后面的cao場上散步,看手機而已?!?nbsp; “手機!”邵老突然警覺了起來,他開口道:“朱亮那為什么會出去,楊志魁幾乎是在朱亮下班時間趕到的,而那個時候朱亮就已經不見了。也就是,朱亮下班后直接離開了海綿廠,這明她是主動離開的,她和人有約?!?nbsp; 邵老似乎發現了什么,他坐在椅子上,道:“海綿廠,醫院!” “醫用海綿!”在場的三個人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龍城市海綿廠和市里很多地方都有單子,而醫院向來是使用海綿很多的地方。醫院和海綿廠有訂單,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需要立刻和王廠長聯系一下,看看他們廠都和那家醫院有訂單?!鄙劾祥_口道。 當邵老的電話打入王廠長的手機時,王廠長還在溫暖的被窩中。 “喂?誰???”王廠長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我是邵世林?!鄙劾系溃骸斑@么晚打擾你實在是不好意思,但是人命關,我現在需要知道,你們廠和市里醫院的訂單,這很重要?!?nbsp; 王廠長聽出了邵老言語之中的凝重,開口道:“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去查一下?!?nbsp; 半個時左右,王廠長回撥過來了電話:“我剛剛查了名單,和我們廠里有訂單的,第一人民醫院,中醫院,市口腔醫院這三個醫院,還有一些就是一些零星的診所而已,這些診所的名單太多了,要我發給你們么?” “需要?!鄙劾系溃骸拔倚枰械拿麊??!?nbsp; 一份名單圖片發在了邵老的手機上,邵老滑動著圖片,發現名單上診所的名字一共有十幾所。 “看樣子,明夠我們忙活了?!鄙劾现钢麊蔚溃骸拔乙粫喝ヂ撓的侨夜⑨t院,讓他們的人事部查查最近離職人員名單。剩下的,就需要我們一家一家的跑了?!?nbsp; 罷,邵老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連軸轉的日子讓邵老實在有些扛不住了,畢竟,他已經是六十歲的老人了。即便他再有精力,也比不上像是徐一曼或者是江河這樣的年輕人。 “現在是凌晨四點半,回去睡兩個時,六點半的時候,我會去喊你們起床?!鄙劾险嬲\的看著兩人,道:“辛苦你們了?!?nbsp; 江河與徐一曼不約而同的搖著頭。 邵老笑了笑,朝著遠處的宿舍走去。 莫名的,江河想起了邵老年輕時候的樣子。在江河六歲那年,在邵老三十多歲最有精力那一年。此刻邵老的背影和江河腦海中邵老的背影重合。江河終于意識到,邵世林的確是老了,他需要休息了。 而江河也有些明白,為什么邵老之前會對自己那些話。 他的確是老了。 江河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黑漆漆的花板。他沒有開燈,沒有發出聲音。他的腦子里閃過了無數人,有自己的父母,有孤兒院的院長,有自己的姑奶奶,有死去的王超。一個個的面龐在他的腦子里旋轉,讓江河一晚上都沒有閉上眼睛。 六點半,邵老按時將所有人都喊了起來。 看著江河通紅的雙眼,邵老問道:“昨沒有睡覺?” “睡不著?!苯尤鐚嵒卮?。 邵老對著睡眼惺忪的幾人道:“走,昨晚上我通知了三個大醫院,不久之后,我們就能夠得到人員調動名單了。但是現在,我們必須要去各診所看看了。我們兵分三路,劉隊長和袁軍一路,關登和我一路,徐一曼你和江河一路?!?nbsp; 邵老看著關登道:“關登會把名單發在你們的手機上,有了線索就電話聯系?!?nbsp; “明白?!?nbsp; 徐一曼開車,江河坐在副駕駛上。 “江河?!毙煲宦鼘χ拥溃骸澳阕罱鼞n心忡忡的,我能夠感覺出來。自從王超不幸犧牲之后,你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nbsp; “是么?”江河扭過頭來看著徐一曼。 徐一曼點了點頭:“沒錯,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實在是太自信了,似乎什么都逃不過你的眼睛。但是現在,你的胸前像是聚集了一團濃霧一樣,你有些迷茫了。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你開始像一個普通人那樣思考,你有了惆悵?!?nbsp; “惆悵?!苯优闹约旱男乜冢骸皩?,的確是惆悵。我總有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那種不出來淡淡的感覺。我不知道這叫做什么,只是我感覺到,有些藏在心里的東西,似乎要出來了?!?nbsp; 徐一曼道:“你只是太孤單了。超憶癥雖然是折磨人的病,但是超憶癥并不會剝奪一個人的感情。你把自己困在了自己搭建的牢籠里,想要出來你需要靠自己。超憶癥目前是棘手的難題,沒有人知道超憶癥是怎么得的,也沒有人知道,超憶癥是什么時候康復的?!?nbsp; “我有一種感覺,當我擁有感情的時候,也就是我康復的時候?!苯雍苷J真的道。 直到中午左右,三路人馬依舊沒有任何線索。經過排查發現,所有的診所幾乎都可以牌排除嫌疑。根據翟強的描述,符合兇手特征的人并沒有在這些診所發現。眾人無功而返,但好歹是排除了這些診所的嫌疑。 匯合之后,邵老對眾人道:“看樣子兇手是大醫院里的無疑了。這和我的推斷基本一樣,兇手能夠搞到醫用海綿,可以偷到血袋,大醫院人多眼雜,比起診所方便動手的多?!?nbsp; “那現在我們做什么?”袁軍道。 “等?!鄙劾峡粗h方。 下午四點鐘左右,一通電話打到了刑警隊:“喂,這里是錦繡路派出所,我們抓到了一名賊眉鼠眼的中年人。他見到警察就跑,一定是有什么貓膩。我們簡單詢問之后,他他撞死了人?,F在這件事情成了刑事案件,你們派人來交接一下?!?nbsp; 接電話的劉隊長眼睛一亮,道:“這個人叫什么名字?” “李達彪?!睂Ψ降?。 “李達彪!”劉隊長確認了一遍。 “沒錯,李達彪!”對方道。 “我馬上派人把他接過來?!?nbsp; 劉隊長掛斷了電話,興沖沖的跑到了會議室中。這個時候,專案組的成員都在會議室之中。 “李達彪落了!”劉隊長看著眾人道。 不到一個時,李達彪坐在了審訊室之中。幾人站在玻璃窗外,看著坐在審訊室里的李達彪。逃跑的這四里,李達彪幾乎變了一個人。他們曾經在李達彪家里看過李達彪的圖片,也算是干凈利落的人。 可現在看,李達彪渾身臟兮兮的,頭發打結黏在了一塊,他的眼睛通紅,布滿血絲。他渾身顫抖著,不停左右打量著審訊室,看起來簡直像是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乞丐。 邵老推開了門,第一句話就問道:“多長時間沒有睡覺了?” 第268章 逃亡生涯 聽到了邵老的話,李達彪竟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像是一個沒有找到mama~的孩子一樣。李達彪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由于被手銬靠著,他只能把眼淚鼻涕擦在自己衣服的領子上,看起來實在是太臟了。 哭了足足五分鐘,李達彪這才緩了過來。他一抽一抽的,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你們終于,你們終于把我抓了。我受夠了,嚇死我了。每次我閉上眼睛的時候,我就會想到四前的那件事情,你們終于把我抓了,你們怎么來的這么晚的……” 李達彪的身上臭不可聞,味道飄在審訊室中。 邵老皺了皺自己的鼻子:“不跑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