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老太太側著頭,似乎又沒有聽清楚:“???老山羊?老山羊不好吃,烤小羊好吃?!?/br> “我說那個男的什么樣子!”邵老又喊道。 “喊什么,喊什么!”老太太揉著自己的耳朵:“你都把我耳朵喊死了!那個男的嘛,胳膊胖胖的,屁~股大大的,皮膚黑黑的,腦袋圓圓的,身子高高的,走的快快的?!?/br> 這個描述和小艾的描述類似,如果真的是盧正業,王子怡怕是有危險。 “行了,老jiejie,你先回家歇著吧?!鄙劾弦贿叿鲋咸依镒?,一邊說道。 “哦,羊蝎子???”老太太一邊往家里走,一邊說道:“羊蝎子煲湯喝好?!?/br> 說著,老太太張大了嘴,說道:“羊蝎子骨頭多,我牙都掉光了,啃不動,嘻嘻?!?/br> 老太太家里就她一人,不過看她耳朵不好使,腦子還是清醒的,不至于太糊涂,家里也干干凈凈的。 邵老出來之后,徐一曼忍不住笑道:“這個奶奶好可愛?!?/br> “可愛么?”邵老聳了聳肩:“我以后可不像成了她那樣,一天就知道吃……” “不說這個?!鄙劾蠈χ诱f道:“你看這個鎖能不能打開?” 江河走了過去,對著鎖眼觀察了幾分鐘,說道:“問題不大?!?/br> 說著,他從一旁雜物里找到了一根細鐵絲,他將鐵絲折成兩段,又將一段鐵絲對折,這才都伸進了鎖眼里,搗鼓了一分鐘左右,門“啪”的一聲,露出了一條縫隙來。 邵老剛剛進入,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徐一曼……”邵老開口。 邵老還沒有說完,就聽徐一曼開口說道:“聞到了,血腥味,還有尸體的特殊臭味?!?/br> 沒錯,地上有一具尸體。這尸體就躺在茶幾旁,她側著身子躺在地上,一灘面積廣闊的血液早已將凝固,變成了暗紅色。而在茶幾上,茶幾旁邊的墻面上,一灘噴~射狀的血液像是有人潑墨一般,涂滿了半面墻。 墻上的血液此刻也已經凝固,只是在血液沒凝固之前,它曾經順著墻體緩緩流下,像是一條條蜿蜒向下的小蛇。這些小蛇有的長有的短,曲折連綿。 江河仔細的觀察著這個房間,聽隔壁的老奶奶說,她曾經聽到了玻璃破碎的聲音。但是江河并沒有看到地上有碎玻璃的渣子。他緊走了一步,正看到了垃圾桶里,一個玻璃杯的碎片。 那么也就是說,爭吵之后,有人將碎玻璃收拾起來了。 徐一曼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檢查尸體了,她從自己隨身帶著的包里掏出了白手套來,輕輕的用手觸碰著女尸的皮膚。 “是王子怡沒錯了?!毙煲宦吹搅送踝逾哪?,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輕微的擠壓尸體尸斑,尸斑微微褪色,但是原有尸斑并沒消失,這說明尸斑正處于擴散期。脖子上的傷口有淡紅色的液體溢出,不容易擦掉。尸體尸僵現象嚴重,頜關節強直。尸體眼角膜開始渾濁,有輕微的褶皺。肌rou失去了超生反應?!?/br> 此刻徐一曼的白色手套上已經沾滿了粘~稠的淡紅色甚至有些發黃的組織液,她對江河說道:“從我的包里拿出鑷子來,我手套太臟了?!?/br> 江河點了點頭,在徐一曼的包里翻動了起來,江河發現,徐一曼的包里基本上沒有什么女性用品,除了備有女人專用的那種東西之外,沒有化妝品,沒有口紅眼影亂七八糟的東西。這讓江河想到了他第一次見徐一曼的樣子,的確,徐一曼無論是在工作中,還是平常生活中,她從來沒化過妝。 用徐一曼自己的話說,化妝品會對現場的辨別,例如化學元素,例如氣味產生影響,所以她從不化妝。 她的包里裝著一些手套,裝著一些物證袋,裝著口罩以及小型的解剖用具。 江河也拿出一雙手套帶上,這才從包里找到了包著嚴實的鑷子,遞給了徐一曼。 徐一曼接過了鑷子,從她的脖子處,捏出了一個微小的白色東西來,江河定睛一看,是白色的蛆蟲。 徐一曼說道:“秋季,活下來的蒼蠅估計在半個小時左右,便會找到尸體,開始在尸體里產卵。而這里條件簡陋,蒼蠅很容易飛進來。十幾個小時左右,蟲卵便可以孵化成蛆。你看這條蛆還很小,說明剛剛出生不久。周圍沒有蛹殼,說明這是一代蛆?!?/br> “再根據老太太的口供,結合來看?!毙煲宦p輕的將手套脫下,放在一旁:“王子怡死了大概十七個小時左右,往回推,也就是昨天晚上十點到十一點鐘之間?!?/br> “至于死因,應該是脖子上的這個傷口?!毙煲宦^續說道:“傷口很深,長有五厘米左右,皮瓣整齊,應該是常用的西式菜刀造成的。兇手直接割斷了她的頸動脈,血液全噴在了這面墻上。我想大概一兩分鐘左右,王子怡就已經死了?!?/br> “但是周圍沒有那把刀?!苯娱_口說道:“我剛才仔細觀察了屋子,那把刀去什么地方了?” 邵老說道:“立刻安排技術科刑警趕來勘察現場,徐一曼你回去做一個詳細的解剖報告。江河和我還需要走訪調查一下,尤其是昨天晚上聽到了爭吵的老太太,或許,她是唯一一個目睹了兇手的人證了!” “明白?!?/br> 第205章 兩種可能 刑警很快封~鎖了這個房子,開始在屋子內尋找起線索來。徐一曼已經隨隊回去進行進一步的尸體解剖,而江河與邵老則是留在了這里繼續尋找有用的線索。 “你有什么發現?”邵老駐足在了那面被血幾乎噴滿了的墻壁前,詢問江河。 江河摸著自己的下巴:“隔壁的老奶奶在昨天晚上聽到了對門傳來了吵架的聲音,同時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等等。老奶奶雖然耳朵不好,言語上有錯誤的理解,但是聲音他一定是聽到了對吧?” 邵老點了點頭:“而且看來,兩人爭吵的聲音應該很大,即便是隔著兩道木門,老人家也聽到了?!?/br> “有人事后清理了玻璃碎片?!苯訉⒛莻€垃圾桶的袋子拿了起來,說道:“老奶奶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應該就是這個玻璃杯摔碎的聲音。但這個玻璃碎片上沒有血跡,也就是說,兇手并沒有用這個玻璃杯攻擊王子怡。但問題是,激勵爭吵之后,有人將玻璃碎片掃進了垃圾桶里,是王子怡還是兇手?” 邵老看著江河從垃圾袋中撿起了一塊玻璃碎片來,說道:“帶回去,查查有沒有血跡,如果是兇手所做,那么玻璃碎片有可能是兇器。即便是兇手清理了碎片上的血跡,也能夠通過技術手段查出來?!?/br> 江河點了點頭,對著邵老說道:“我想,我們需要模擬一下犯罪現場了?!?/br> “首先,王子怡的傷口在她脖子右側?!庇捎诮舆^目不忘的本領,他很快的就說出了王子怡脖子傷口的特點:“傷口長大約五厘米,由上往下呈現豎直狀。上端傷口略淺,下端傷口略深,這說明兇手是自下而上刺入了王子怡的脖子上?!?/br> 邵老點了點頭,他站在了發現王子怡尸體的位置,微微的低下了身子來,說道:“這說明兇手一定比她高。王子怡身高大概一米六左右,作為一名男性,身高比她高很正常,這樣符合人體力學的運動規律?!?/br> “但是問題就出現了?!苯訐u著頭說道:“從這一面噴滿了血液的墻壁來看,兇手一定是刺入了她頸動脈之后,然后快速拔~出了刀子。傷口很短,大量的血液從這么一個狹窄的傷口噴出,這才導致了整面墻壁幾乎都是血……” 邵老扭頭看了看,說道:“不錯,動脈壓強力道大的驚人,在一定情況下,噴~射四五米的高度都不是問題?!?/br> “所以,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王子怡的脖子傷口一定是沖著這面墻的,否則血液會噴到另一側去?!苯訉ι劾险f道:“也就說,從門進來,王子怡自己的右側對著右側墻壁,她是背對著門,正對著窗戶?!?/br> 邵老點了點頭,這種老式建筑面積在五十平米左右,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客廳面積小的可憐。玄關在右側墻壁南端,從門進來之后,靠在右側墻壁的是一排沙發,左側墻壁是臥室門以及衛生間的門。在墻壁在空余處,一個不大的電視擺在那里。 南墻是廚房的門,門旁還立著冰箱以及飲水機,是那種凈化式飲水機,不需要買桶水。而客廳的窗戶不在南墻,而開在了北墻,屬于陰面。 也就是說,王子怡那個時候應該是背對著房門,正對著窗戶。 “沒錯?!鄙劾纤伎家环?,說道:“她的確是正對著窗戶?!?/br> 說著,邵老明白了江河的意思:“你是說,兇手很可能是趁著她不防備,從背后攻擊了王子怡?” 江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要從兩方面來說。其一,如果王子怡背對著兇手,兇手一刀刺在了她的脖子上?!?/br> 說著,江河走到了邵老的背后,用右手手指輕輕的戳了一下他的脖子。 “如果是這樣,這說明王子怡對兇手似乎沒有防備,她沒有想到兇手會對她動手?;蛘哒f,兇手假意離開,其實悄悄返了回來,然后一刀斃命?;蛟S有一個場景可以解釋,兇手在后面收拾玻璃殘渣,王子怡不想看她,于是面對窗戶?!?/br> 邵老連連說了幾個可能性:“但這都說明了一點,王子怡和這個人關系不錯?!?/br> “還有一種可能性?!苯幼叩搅松劾系膶γ?,正面面對著邵老說道:“如果兩個人是面對面的關系,也就是說兇手應該是靠在窗邊的,這樣兩個人的距離位置才不會太靠近?!?/br> “沒有人會和爭吵對象離得太近,那反而像是調情?!鄙劾险f道。 “那么兇手就是左撇子?!苯佑米笫质持?,輕輕戳了邵老一下。 邵老這個時候才站直了身子,說道:“沒錯,力道都是自上而下豎直刺入,不可能是反手刺入另一側,那樣的話,受力方向就徹底改變了。呈現的傷口應該是相對水平的方向?!?/br> 邵老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一幅畫面,玻璃杯打碎之后,兩人有了一段沖突緩和時間。兇手靠在了窗戶邊上,而王子怡則是彎下~身子開始收拾玻璃碎片。當王子怡走向了兇手的時候,兇手出其不意一刀刺斷了王子怡的頸動脈。 之后,就如同那老奶奶所說的,聲音沒有了,一切歸于了平靜。 頸動脈噴~血,留給王子怡的只有一兩分鐘時間,而在這時間里,恐懼或許已經席卷而來,她甚至來不及求救,就倒在了血泊中。 “這兩種都有可能?!鄙劾险f道:“不過如果兇手是盧正業的話,王子怡會對他沒有一點防備么?盧正業入獄十年,不管是被害還是罪有應得,王子怡都應該明白,當年是自己保留下來的證據,把盧正業親手送進了監獄之中。查一查盧正業是不是左撇子吧,如果兇手是盧正業,面對面的情況幾率更大一些?!?/br> 頓了頓,邵老繼續說道:“畢竟兩個人之間已經進行了激烈的爭吵,而激烈爭吵的下一步,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尤其是面對和自己有仇的人,怎么可能放心把自己的背后交給對方?!?/br> “我給劉隊長打電話?!苯诱f道:“讓他查查盧正業是不是左撇子……” 邵老此刻看著窗外,他注意到了客廳的窗簾并沒有拉著,他注意看著對面的建筑,如果當天晚上,對面有人的話,或許能直接看見王子怡家里發生了什么??蓻]有人報警,說明沒有人看到殺人的景象,可即便是這樣,如果有人看到是誰來過王子怡家里,也是一個很大的線索。 “江河!”邵老指了指對面的建筑,說道:“帶人去走訪詢問一下,看看是否有人曾經看到過王子怡家,未必是看到了殺人的那一幕,畢竟那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兇手走的時候將燈關上了,但是他們爭吵的時候,肯定不是在黑燈瞎火的環境下吵架的?!?/br> “知道?!苯狱c了點頭。 邵老說道:“我還需要確認一下隔壁老太太的口供,之后,我會去找你?!?/br> 說著,邵老推開了門,走到了601,他重重的敲了敲門,就聽里面喊道:“誰???” “我!老jiejie?!鄙劾虾暗溃骸拔覀儎偛乓娺^?!?/br> “哦,大嗓門??!”隨著老奶奶的話語傳入邵老的耳朵里時,老奶奶已經給邵老開了門。這讓邵老懷疑這老奶奶是不是就一直站在門后偷聽對面的動靜。 “怎么了?”老奶奶問道。 “和你問點事!”邵老說道。 “要吃西紅柿?”老奶奶點點頭,說道:“進來吧,進來吧,西紅柿有的是?!?/br> 說著,老奶奶便自己拄著拐棍往屋子里走。別看老奶奶這腿腳不靈光了,但是小碎步走起來,速度倒也是不慢。不一會兒,老奶奶就給邵老洗了幾個西紅柿:“你吃這個,我沒有牙了,咬不動?!?/br> 邵老點了點頭,也不客氣了,雖然邵老六十歲了,但是在這八十歲老奶奶面前,就算是個小孩。 “昨天你看見的那個人??!”邵老一邊吃著西紅柿,一邊說道:“你看見他衣服上有血沒有啊?!?/br> 不論是何種方式,單看那一整面讓人難以相信的血墻,就知道兇手身上也一定噴上了血液。而老奶奶在他們停止爭吵的時候就出來查看情況,也就是說,兇手根本就沒有時間清洗和掩蓋自己身上的血跡。 “血?”老奶奶這次聽清楚了:“都多大的人了,吃塊血豆腐還能掉自己身上?” “你的意思是,你沒看到他身上有血跡?”邵老問道。 老奶奶點了點頭,說道:“我眼睛不太好使,但是那天他穿著白色的短袖,要是有血,我肯定能看見啊。不過啊,我看的是他的背影,倒是沒看見他前面有沒有血。你看你,多大的人了,吃西紅柿都把汁弄衣服上了?!?/br> “我給你擦擦吧?!闭f著,老奶奶用手絹給邵老擦了擦衣服上的西紅柿汁。 邵老笑了笑,又問道:“那天是不是只有那個男人來過啊,其余人來過沒有?” “反正我就聽到他們兩口子吵架了?!崩夏棠陶f道:“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人去過?!?/br>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兩口子???”邵老忍不住問道。 “推測,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推測???”老奶奶看著邵老說道:“他們吵架都是說的吃的,肯定是夫妻嘛?!?/br> 邵老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伙子,你還得多學學哦!”老奶奶說道:“我今年八十二歲了,看的東西雜。有個叫邵世林寫的《犯罪心理模擬與研究》你看過沒,我就是從這本書學的?!?/br> 第206章 當我老了 邵老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心中突然有些欣喜,就好像幼兒園的小朋友被家長夸獎了一樣,這種感覺有很長時間都沒有出現過了。邵老在刑警中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連警察學院也用他的書作為教材。 他經常碰到不熟悉的人和自己探討一些心理學上的問題,也被無數的人提過自己所著的那本書??涩F在,邵老心中就是有這么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 老奶奶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邵老則是有意無意觀察著這個屋子。門口只有兩雙拖鞋,衣架上只掛著老人的衣服。茶幾上只有一個水杯,其余的水杯都倒扣在茶幾的隔層里。電視柜旁邊立著的幾個相框里,也只有一個人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