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邵老喝了一口茶水,發出了愉快的聲音:“第三條,洞察人性的智慧。人有七情六欲,不論罪犯到底是處于什么動機,分析到最后,你總能從這些情緒中找出來。而刑警首先要明白的就是,人性本惡。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人很有可能會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來?!?/br> “這是所有動物的本能,動物的基因本就是自私的。每個人都有邪念的時候,只是有些人將邪念釋放了出來,有些人能夠控制自己。而我們的一生,就是要逐漸修身的過程,將自己渾身的惡意一點一點的鏟除?!?/br> “只要能夠看透這一點,就明白兇手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做,就知道,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兇手?!?/br> 前兩條水新蘭能夠聽的明白,可唯獨這第三條,水新蘭卻是聽的有些懵懂,并不能理解邵老的全部心思。 邵老繼續說道:“所以我們制定詳細的法律,所以我們控制自己的欲望。只是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很多時候,我們都沒有辦法真正坐在善惡分明。因為這本就是有著很模糊的范圍,而人,本就是這種糾結的生物吧?!?/br> 水新蘭認真看著邵老的眼睛,可是在那黑色的瞳孔中,水新蘭什么都看不出來。 她認真的將邵老說的話記錄在筆記本上。 “叮咚?!?/br> 門鈴突兀的響了起來。 “咦?”水新蘭奇怪的嘟囔了一聲。 江河這樣的人基本上沒有什么朋友,水新蘭搬進來的這么長時間,從來沒有見過有人會主動來找江河,所以二樓的門鈴一直都是一個擺設,從沒有人按響過它。 但是沒有人要開門的樣子,水新蘭只好無奈的過去開門。 水新蘭將門打開,門外卻并沒有人。她順著二樓的樓梯往下看,發現一個小不點消失在了巷子外,看樣子是個小孩子的惡作劇罷了??墒蔷彤斔绿m想要關門的時候,卻發現地面上有一個四方形的盒子。 水新蘭撓了撓頭,將盒子拿了起來,盒子上面什么東西都沒有,沒有標志,并不知道里面裝著的是什么東西。水新蘭感受了一下,份量還挺重的,看起來里面裝著的東西還不小。她準備搖一搖,聽聽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 可是就當水新蘭要動手的時候,兩只手卻是從她的背后環繞了過來,輕輕的扶住了這個盒子。 水新蘭回頭看去,發現是江河。她從來沒有離著和江河這么近,這樣的動作就好像是情侶間表示親昵的舉動一樣。她能夠感受到江河的溫度,以及,以及他好幾天沒有洗澡身上的汗臭味。 “你,你干什么……”水新蘭很是害羞。 “別動?!苯拥难劬?,卻是死死的盯著這個盒子。 第196章 定時炸彈 “別動,這個盒子里有東西?!苯诱Z氣冰冷,對著還在心猿意馬的水新蘭說道。 江河的嚴肅讓水新蘭的心里也不停的打鼓起來,她緩緩的蹲下~身子,從江河的胳膊下鉆了出去。而江河,則是緩緩的移動著這個盒子。邵老也看出了端倪,他將一旁桌子上的雜物隨手掃在了地上,讓江河得以能夠將這個盒子平放在桌子上。 雜物落地“噼里啪啦”的聲音引起了其余人的注意。他們紛紛探頭往這邊看,卻看到江河與邵老正小心翼翼的看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盒子是很普通的硬紙板盒子,除了紙盒開合處用膠帶密封之外,紙盒外面沒有任何的其余標志,裝飾。 從盒子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怎么了?”水新蘭站在一旁,有些緊張的問道。 “聽聲音?!苯娱_口說道。 “聲音?”水新蘭死死的盯著這個盒子。 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注意聽著這個盒子里到底有什么東西。就連一旁玩游戲的關登,在廚房里做菜的徐一曼,也感受到了房間中突然凝固的氣氛,不由的走近,卻也是大氣都不呼一聲,靜靜的聽著。 如同深邃的黑夜,長夜寂靜無比。 “噠,噠,噠?!甭曇魳O低,卻很有節奏,像是時鐘的指針在一下一下劃過的聲音??墒歉糁凶?,聲音卻又有些飄渺,時而能夠聽到,時而又隱藏在了盒子之中??蛇@個普通的盒子里面,到底裝著什么東西呢? 難道是一個鐘表?想想都覺得詭異。 “誰送來的盒子?”邵老看向了水新蘭。 水新蘭趕忙說道:“我剛才去開門的時候,門外就已經沒有人了。我看到一個小孩子的背影下了樓梯消失在遠處了,估計就是那個小孩子放在門口的。但是我沒有看到那個小孩子的臉,他大概一米三四的樣子?!?/br> “難道是什么快遞?”袁軍撓著頭。 江河搖了搖頭,沒有廢話:“任何的快遞都會在盒子上貼上訂單號,即便是后來被人撕下,也一定會留下撕掉的痕跡,但是這個盒子很明顯沒有。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認為,這個盒子沒有經過快遞,是送盒子的人直接放在我們這里的?!?/br> “可能是惡作劇吧?!毙煲宦€圍著圍裙,手上還拿著鍋鏟:“不是個小孩子送來的么,有時候小孩子就是這么調皮?!?/br> “定時炸彈?!苯娱_口而出,卻是讓人有些頗感意外:“拿剪刀來?!?/br> “炸,炸彈?”水新蘭顯然想不到這樣刺激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江河點了點頭,又湊到這個盒子上聞了聞,說道:“盒子上有一種苯類氣味,沒有辦法確定是何種苯類。而盒子中有明顯的有節奏的滴答聲,有可能是手表一類的東西。單從一點上分析,很難得出盒子里是什么東西,可如果把二者結合起來,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認為,盒子里面的是炸彈,而且是定時炸彈?!?/br> “準確來說,應該是黃色炸藥,也就是tnt,那么這種氣味應該就是三硝基甲苯。而滴答聲是時間中繼器的發出的聲音,也就是說,這個炸彈是由時間控制的定時炸彈。但是看不到盒子里面,就沒有辦法確定炸彈具體的情況,所以,我們必須小心一點?!?/br> 江河回頭問道:“剪刀呢?” 袁軍開口說道:“喊拆彈專家來吧?!?/br> 江河搖了搖頭,說道:“拆彈專家來這里至少要一個小時,我們目前尚不知道這個定時炸彈的引爆時長是多少,很可能只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而從盒子的外表,看不出盒子里的炸藥份量,而如果有外盒這么多的炸藥,足以將這棟建筑炸毀?!?/br> “尋常的炸彈起爆有遙控式,壓發式,傾斜式,復合式等等?!边@個時候,江河已經將剪刀拿在了手里:“但是這個盒子是一個小孩送上來的,里面的炸彈一定經過了碰撞摩擦,所以基本已經排除了壓發,拉發,傾斜等等。最有可能的是遙控引爆和定時打火這類的引爆方式?!?/br> 這個時候,關登拿出了手機,只見在屏幕上寫著:“我已經用屏蔽器屏蔽了附近的信號,如果是遙控起爆,對方的遙控器已經失效了?!?/br> 江河點了點頭,用剪刀輕輕的沿著紙箱的邊緣剪開:“所以這個紙盒并不是起爆的一部分,不用擔心?!?/br> 說著,江河小心翼翼的將盒子四周剪開,頓時,一個長方形的方塊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這是一個大概二十厘米長,十厘米寬的長方體。這個長方體通體是黃色,周圍有四根雷管綁在了一起,看樣子這就是用來起爆tnt的雷管了。而連接雷管以及炸藥的部分,是糾纏在一起的五顏六色的導線。 江河粗料的數了一下,大概有三十多根線連接著這四根雷管,炸藥以及時間中繼器。 而被線包圍著的中間,有一個不大的正方形的電路板,而電路板的旁邊,則是一個機械表,此刻正一秒一秒的往前走著。而那滴答滴答的聲音,正是從這個手表上傳來的。 水新蘭站在一旁,看著這個活生生的炸彈。她此刻害怕,迷茫,興奮,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糾纏在一起,讓她呼吸急促,冷汗從頭上流了下來:“炸彈,炸彈不應該有一條紅色和藍色的線,還有一個倒計時的屏幕么……” 江河一邊觀察這這個炸彈,一邊頭也不回的說道:“那是電影之中才會存在的情節?!?/br> “四根雷管,每一根都有可能是起爆器,或者四根都是起爆器。炸彈的確采用了時間中繼器,但是從這個手表上,我們沒法看出兇手到底設定的爆炸時間是什么時候。也就是說,這個炸彈隨時都有可能爆炸,以防萬一,你們都離開?!?/br> 江河一邊輕輕的用剪刀撥~弄著導線,一邊說道:“tnt當量不足,爆炸范圍不廣,你們在樓下等,如果爆炸,波及不到別人,但是拆彈的那個人一定會死?!?/br> “兇手還設置了大量的偽線來干擾,四根雷管或者有一定的順序,如果拆雷管的順序不正確,或許也會引起爆炸?!?/br> 江河一邊說著,卻已經一邊開始動手了,他著手減去了那些不會影響到炸彈的,兇手很明顯是用來干擾拆彈者注意力的導線。 “這是什么?”在將那些干擾線剪斷扔在一旁之后,江河看到了一個固定在炸彈之中的u盤。 “u盤?”邵老看著這個黑色的u盤,突然對關登問道:“如果這個u盤被炸彈炸碎,是否有可能恢復里面的數據?” 聽到了這個問題,關登斬釘截鐵的搖頭,很是堅決。 “這個炸彈的威力不大不小剛剛好,如果不幸爆炸,只會炸死拆彈的人。而如果所有人都離開,放任這個炸彈爆炸,那么和炸彈固定在一起的u盤就會成為碎片,我們將永遠不知道這個u盤里的內容是什么?!?/br> 邵老輕輕的說道:“這個炸彈的制造者,是沖著我們來的?!?/br> “而我們并不知道這個炸彈還有多長時間爆炸,所以對方在和我們玩游戲?!鄙劾嫌终f道:“我們沒有時間慢慢研究,我們必須在短時間做出選擇?!?/br> “不管了,管他什么u盤不u盤的?!痹娬f道:“什么都沒有人命來的重要,就把炸彈放在這里,炸了再說?!?/br> “沒錯?!毙煲宦f道。 邵老沒有開口說話。 江河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可以拆除這個炸彈,你們下樓等我。等著爆炸,或者等我把u盤拿出來。我想看看,u盤里面是什么?!?/br> 徐一曼將圍裙扔在地上,對著江河說道:“江河,你又要拿我們的生命開玩笑么?” 江河搖了搖頭:“不是我們,是我,你們快下樓去?!?/br> 徐一曼卻是站在原地,對江河說道:“江河,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一個人的生命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事情。當你加入專案組的那一刻,你的生命就和我們掛鉤了。如果你死了,我們是會傷心的你明白么?” “傷心?”江河的動作突然放緩了,他說道:“如果我死了,你們會覺得傷心么?” “當然?!毙煲宦f道:“不僅僅是我,邵老也會,關登也會,袁軍也會,還有水新蘭也會。永遠不要拿別人的生命開玩笑,更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不管u盤里裝著的是什么,都沒有我們幾個人的生命重要?!?/br> “沒錯,我們是一個隊的,要走就都走,要不然就留下?!痹娨桓睙o所謂的樣子說道。 關登也點了點頭。 水新蘭看了看眾人,有些害怕,可是也說道:“我,我也想和你們呆在一起?!?/br> “有把握么?”邵老說道。 江河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如果是我一個人,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如果我們都留下來,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我猜兇手并不知道我們屋子里有多少人,但很巧合的,有四個雷管?!?/br> “百分之七十?”徐一曼說道:“之前為什么不說?” “因為你說過,就算是小概率事件,也可能發生?!苯踊卮?。 “所以你就選擇一個人送死?”徐一曼說道:“如果多一個人就有多一分把握,那我留下來?!?/br> 江河也不墨跡,說道:“tnt是一種很穩定的炸藥,即便是受到撞擊,或者遇到明火都很難爆炸,所以一定需要雷管作為引爆器。這四根雷管在炸藥外部,所以只要將雷管拆除就好??墒窃谡ㄋ幙床坏降膬炔?,我并不知道是否還有雷管?!?/br> “如果雷管下又藏著雷管,那么拔~出雷管,反而可能直接引爆?!苯诱f道:“如果沒有,四人同時拔~出雷管,并且在一瞬間剪斷所有的導線,炸彈就會被我們拆除。我們五個人,人數正好?!?/br> 第197章 死亡錄像 “也就是說不是生就是死嘍?”袁軍滿不在乎的說道。 邵老這個時候給眾人吃了一顆定心丸:“每個人做任何一件事情總是有內心的目的,有時候我們能夠從他的行為反推到他的心理。他的目的不是炸死我們,如果他想要炸死我們,就不會在炸彈中固定一個u盤?!?/br> “他十分想要我們看到這個u盤,而這個炸彈,只是他送給我們的‘見面禮’而已。所以,這個炸彈絕對不會復雜到讓我們根本無法拆除?!鄙劾弦呀浳兆×艘桓坠埽骸瓣P登,我,徐一曼,袁軍負責拔除雷管,江河負責剪斷導線?!?/br> “那,那我呢?”水新蘭注意到,不論是江河還是邵老,都沒有把自己算作在內,這讓她心中多少有一些失落。 邵老開口說道:“你下樓撥打120,即便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我們是刑警,你是百姓,我們生來就是保護你們的。刑警并不會不重視自己的生命,但我想所有的刑警都要明白,既然已經成為了一名刑警,就要做好隨時都會犧牲的準備??烊?,我們不能拖著了?!?/br> “明白?!彼绿m點了點頭。 隨著水新蘭的離開,屋子里只剩下了專案組的成員。江河看著這些人一人握著一根雷管,他心中隱約間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那是一種江河二十多年沒有感受到的感覺,上一次出現這種感覺的時候,是他六歲的時候。 六歲那年,他的父母不幸遇難,而他剛剛走出了樓宇門。他看著無數的消防員沖進了自家所在的樓層,他聽著對講機里傳來的自己父母被困的訊息,他看著自己父母的尸體被救護車拉走。 他手足無措,他想哭卻哭不出來。直到一雙大手將他抱了起來,他扭頭,首先看到的是一頂威嚴的警帽,緊接著,是一張堅毅的臉。這名警察陪著江河度過了最無助,最恐懼的一夜。 那天之后,江河發現自己從此忘不掉任何一件事情,從那天之后,江河再也無法理解稍微復雜一點的情緒。也是那天之后,江河決定一定要做一名警察,一名像六歲時見到的警察。而當年的那個警察,如今正握著一根雷管。 現在,江河隱隱覺得心里有什么地方松動了。他有點想起了六歲那天的感覺,那種感覺被人稱作陪伴。 “我會數三個數,然后喊剪,這個時候,你們就將雷管拔~出,我會在那個時候剪斷導線?!苯诱f道。 “好?!睅兹它c了點頭。 江河撐開了剪刀,將那些線撥攏到了一處,以便能夠瞬間剪斷導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