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這話問得平安又緊張起來:“這,這,這奴婢實在是——”這可讓他怎么說??? 不過他伺候了皇帝這許多年,深知這位主子的確不是個苛刻之人,在他面前若說了實話,哪怕有些錯誤之處,也總歸會比較得寬容。且做奴婢的,最要緊就是一顆忠心,這忠,不就是要誠嗎?為了迎合圣心就總是出以違心之語,又哪里算得了忠呢? 于是平安斟酌再三,還是道:“蘇才人也是無妄之災。且——也沒有參選之后再自報被劫持的道理……雖然不好再伺候陛下,但,但罪不至死……” 他說完話,偷窺皇帝嘴角邊有一絲笑意,就知道自己選對了。果然皇帝輕笑了一聲:“你說的也是?!闭l傻乎乎去到處宣揚自己被劫的事呢,何況蘇氏在應選之時,也并沒有獻媚取寵之舉,若是當時他不曾聽見她與凌玉珠的對話,或許就不會選她,那自然也就沒有什么欺君之罪了。 “那朕該不該責罰宣城縣令呢?” 這個問題就更好回答了:“宣城縣令并不知實情,且,也是一片悲憫之心……” 皇帝便又問了一句:“那朕該不該將許氏的事告知沈大郎呢?” “這個——”平安可真答不上來了,想了半天才道,“若是,若是沈大人夫妻相得,不如,不如就不要說了吧……” 皇帝哈哈笑了起來:“平安,你倒也是個仁厚之人?!?/br> “奴婢怎擔得起陛下這樣贊賞——”平安心里高興,嘴上還要謙辭,“奴婢不過是一點糊涂想頭……” 皇帝手指在龍案邊上輕輕敲了敲:“這個月里,隨便撿一天安排蘇氏侍寢罷?!?/br> “皇上——”平安有點傻眼了,皇上這是,這是并不介意嗎? “嚇她幾天也就夠了?!被实鄯路鹩悬c好玩似的笑一聲,“真嚇出病來就沒意思了?!?/br> 欺君之罪,的確是夠把人嚇出病來。在這宮里,可不是人人都病得起的。 平安一邊答應,一邊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下皇帝的神色。若只是要安蘇才人的心,皇帝只消讓他去傳個話就行了,最多賞點兒東西,可這召來侍寢…… 平安覺得自己有點糊涂了。他服侍著皇帝歇下,剛退到外殿就被小徒弟拉住了:“師傅,長春宮有人來打聽消息?!?/br> 長春宮,不就是華昭容那里嘛。平安皺皺眉:“陛下多飲了兩杯,已經歇下了?!?/br> 前來打聽消息的小內侍一路小跑回了長春宮,向等在殿門口的大宮女回了話就溜了。做人奴婢的有經驗,打聽了這種消息來,不快跑難道等著主子發怒么? 宮女汲月得了這消息也有些發愁,硬著頭皮去梅若婉面前回話,果然才說出來梅若婉的眉就擰到了一處,好歹沒發怒:“洗漱吧?!睘榱说戎实蹃?,回殿后她還又重新沐浴梳妝了一番,現在看來也是白折騰了。 她聲音里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旁邊另一個陪嫁進來的宮女浣霜連忙笑道:“奴婢瞧著,今兒袁昭儀仿佛也沒什么精神,竟沒管皇上叫表哥呢?!?/br> 汲月立刻附和:“出了那樣的事,想來袁昭儀臉皮再厚,也會覺得火辣辣的了吧?” 果然梅若婉輕輕哼了一聲:“那個蠢貨,顧充媛明擺著挖了坑,她就真往里跳?!?/br> 浣霜故做不知:“充媛娘娘?她敢算計袁昭儀嗎?” “有什么不敢的。她是皇上后宅的老人,有皇上撐腰呢?!贝_切點說,顧充媛是揣摸著皇上的心意做事的。 “那皇上對袁昭儀……”浣霜輕輕吐了吐舌頭,“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若奴婢是皇上,也不喜歡袁昭儀?!?/br> “誰會喜歡那等蠢貨?!泵啡敉窭湫α艘宦?,剛才因為皇帝不來的怒氣已經消散了許多。跟這兩個心腹陪嫁,她說話也就略隨便些,“若不是太后的意思,皇上又怎會要她。顧充媛就是看著這個,才敢給她下套呢?!?/br> 浣霜輕笑道:“有娘娘比著,皇上只怕就更不喜歡袁昭儀了?!?/br> “油嘴滑舌?!泵啡敉窨此凄凉?,其實聲音里帶了一絲笑意,“袁氏不過是仗著太后的勢罷了?!笨商蠼K究已經是太后了,這天下是皇帝的,不是太后的。袁氏越是倚仗太后,皇帝就越不喜歡她,等到將來太后沒了,就是她的苦日子到了。 如此一想,皇帝今晚不來似乎也沒那么惱怒了。她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好日子還在后頭呢。只要她能生下皇子,別說袁氏,就是…… 梅若婉按下堪堪浮起的念頭。還早,將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一天總會來的…… 第76章 順心 好好的一個中秋佳節, 寧壽宮卻不是□□寧了。 “姑母——”袁勝蘭氣得直哭,“袁勝蓮那個賤人,她怎么能——” “小聲些?!痹笪⑽櫭?, “玨兒剛剛睡下, 你這般大聲, 仔細吵醒了他?!?/br> 袁勝蘭只得把聲音降低,被噎得直打嗝:“姑母,今日那顧充媛分明就是故意的!” 袁太后已經從心腹宮人善清處得知了今日之事,嘆了口氣道:“你也是多事。她們說她們的, 你若不問,也不會有這一場?!?/br> “可是她們都知道了, 早晚也會傳開,只有我不知曉?!痹瑒偬m真是要氣死了,“姑母, 您怎么都沒告訴我!” 太后眉頭又是一皺, 一旁的善清忙道:“昭儀,太后也是前幾日才知道,原想著過了節再告訴昭儀,免得昭儀連中秋都過不好?!?/br> 袁勝蘭也覺得自己口氣是有些沖了, 連忙放軟聲音:“姑母,我, 我就是氣袁勝蓮……姑母,不能讓她進佑王府,把她送回家去?!钡綍r候父親和哥哥一定會好好教訓她! 袁太后搖了搖頭:“佑王已經將此事告知皇上了。等他們府里那個病怏怏的側妃死了, 就立她為側妃,這也夠有誠意了。再說,有了佑王也好?!?/br> 袁勝蘭沒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姑母,她現在是做侍妾,還是與人私通……” 袁太后臉色一沉:“別胡說!佑王是重禮相聘,什么私通,根本沒有的事!不過是兩情相悅罷了,雖有些不合規矩,可也算是一段佳話?!?/br> 她看袁勝蘭還是一副犟頭犟腦的模樣,便放沉了聲音道:“那是你的姊妹,事關袁家的聲譽,你若在外頭胡說,我可不饒你!行了,這種事就算宮里也不過是議論幾日,過后自然就罷了。再說,你只消能得了皇帝的寵愛,這些閑話又有什么用?” 說到這個,袁勝蘭就有些泄氣,小聲道:“皇上,皇上還是喜歡那梅氏……” “誰叫你在家里不多讀幾本書?!痹蟛豢蜌獾氐?,“如今進了宮,就安下心來多學一學。我看那許氏不是日日跟著你,你與她學學不就是了?;实巯矚g什么樣,你就把自己變成什么樣,若不然,難道還讓皇帝來將就你不成?” 袁勝蘭低頭不吭聲,袁太后便閉了閉眼,手按著太陽xue道:“我也乏了,你回去歇著吧,把我的話好好想想。我能接你進宮,可不能強按著皇帝去寵愛你?!庇纸猩魄?,“把那紅棗黃芪茶拿兩包出來給昭儀。好好養身子,早些懷上龍種,才是最要緊的?!?/br> 善清將袁勝蘭送了出去,回來就見袁太后嘆了口氣:“可算是走了,吵得我頭痛?!?/br> 善清連忙上前來給她輕輕按揉太陽xue,輕聲道:“昭儀還年輕,遇事沖動了些,難免要落了別人的圈套?!?/br> 袁太后嗤了一聲:“顧氏素來狡猾,看著老實,實則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看著,有機會就給她個教訓。到底是我的侄女,不能由著她這般算計?!?/br> 善清輕聲應了。太后出了片刻的神,又道:“江浙那邊可有消息?” 善清回道:“從司家人去了江浙之后,這幾日沒有新消息,大約還是那樣罷。太后別急,若有消息很快就送進來了?!?/br> 袁太后嘆了口氣:“總覺得有些不安。沈家去了江浙,就沒好事。只但愿老四能壓住他們罷,至少也不能讓他們再立什么功勞了?!彼虼巴饪戳艘谎?,看著天空那銀子似的圓月,嘆道,“只怕這個中秋,他們也過不好?!?/br> 袁家的中秋的確過得不怎么好,就是中秋之后也不太好,至少比起沈家來說那是遠遠不如。 “夫人!”翠羅一溜小跑進了院子,“二少爺回來了,二少爺回來了!” 沈夫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做針線,聞言一針險些戳在手指頭上,呼地站了起來:“安兒回來了?” 翠羅連忙點頭。她自紫羅被攆后也過得戰戰兢兢的,今日原是去門上找個小廝替她出去買花線,正看見沈云安回來,連帶身邊的小廝青硯澄硯都是一臉喜色,便曉得多半是中了。這可是在沈夫人面前討喜的好時機,立刻連給門上小廝的錢都不及要回來,撒腿便先跑回來報信:“奴婢看二少爺身邊的人都喜氣洋洋的,定是中了!” 沈夫人喜得不知該說什么好,正要親自往外頭去迎兒子,便聽腳步聲響,卻是沈云安已經風塵仆仆地從外頭進來,先給沈夫人跪倒磕了個頭,才道:“兒子沒辜負母親的期望,總算考了個秀才回來?!?/br> 他后頭跟著同樣風塵仆仆的剪秋,喜氣洋洋地補充:“夫人,二少爺是第二名呢!那考官都夸二少爺是年輕俊彥,將來前途無量!” 這下沈夫人更喜了,連忙親手上去扶了兒子,只道:“瘦了,黑了,定是累著了?!边B說了幾句,才想起吩咐紅羅去準備沈云安愛吃的菜,又連聲叫給全府下人放賞,每人多加一個月的月銀。 一時間滿府的人都來給沈夫人磕頭道喜,喜得沈夫人合不攏嘴,直到見沈云安臉上露出疲色,才想起兒子千里迢迢地回來,連忙叫他去洗漱先休息,自己在屋里轉了一圈,才想起來對沈云嬌道:“給你父親寫信報喜?!?/br> 沈云嬌也樂得合不攏嘴:“娘,哥哥這回成了秀才,是不是要向董家提親了?” “對對對?!鄙蚍蛉酥秉c頭,“我高興糊涂了,竟忘了這事兒,是該辦起來了?!?/br> 紅羅笑道:“夫人別急,這一樣樣地來。今日先給二少爺接風賀喜,再向老爺那里報喜,然后夫人再去向董夫人探探口風——其實奴婢這話也是多余的,董夫人怕是也早相中了咱們二少爺,只差夫人去捅破這層窗戶紙了?!?/br> 沈夫人笑得十分暢快:“不單這事兒。安兒中了秀才,董夫人那里還要薦他去書院呢?!?/br> 紅羅忙道:“這可是好極了。有個大儒做先生,二少爺下頭就是先折桂再簪杏,喜事連連了。不不,奴婢還少說了,是小登科后大登科,還有花燭之喜呢?!?/br> 沈夫人笑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屋里缺人:“大少奶奶呢?”連香姨娘和沈云婷都過來向她道喜了,卻不見許碧的影子。 “大少奶奶還沒回來?!奔t羅正打算趁著這喜勁兒提提自己的事,卻聽沈夫人提起許碧,連忙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今日一早許碧來請安的時候就說沈云殊養傷無聊,叫她陪著出去散散心。 “都這時候了還不回來?!鄙蚍蛉税櫚櫭碱^,“哪有一日都不著家的,許氏這是越發的沒規矩了?!?/br> 其實許碧并不是不想著家,只是這會兒沈云殊正在跟人談話,而且興致頗濃,完全沒有要回家的意思。當然,她也聽得挺起勁的…… 此處是茶樓雅間,一張圓桌之旁除了沈云殊與許碧,還有三個男子。居中那個,就是梅皇后的族叔,嶺南一帶有名的大儒,梅汝清。左右則是他的長子梅若明,次子梅若堅,據說都是那一帶的才子,皆是在十七八歲上就中了舉人,但尚未應春闈。 這三人從面貌上看就知道是父子,都是國字臉膛,膚色被陽光和風雨打磨成了蜂蜜色,比之沈云殊這個武將都差不許多,完全不是許碧想像中的白面儒生模樣。 梅汝清端起茶杯飲了一口。他只穿一件普通的青布袍子,伸出來的手也是皮膚粗糙簡直似個農夫,可舉手投足卻見出一派儒雅灑脫,教人看了說不出的舒服。 “自閩南行來,沿海亦偶見有倭寇,此為前朝所未有,可見倭寇之患,確系日重,不可輕忽?!泵啡昵宓墓僭掃€略帶點兒嶺南口音,聽起來有點軟綿綿的,可語氣卻十分之剛硬,很容易讓人想起《論語》里說的,“夫人不言,言必有中”這句話。反正許碧對他頗有好感。 “梅先生是自閩南一路游歷過來的?”沈云殊精神一振,“便是為了倭患?” 梅汝清并不拐彎抹角,點頭道:“閩南尚且如此,何況江浙。老朽與兩小犬皆略通倭語,或于將軍有所一用?!?/br> 哎喲這是自薦來的日語教師??!朝廷三催四請的都弄不來一個通譯,這會兒人家自薦的一下就來了三個??梢姶笕寰褪谴笕?,不僅僅是學問好,還有一顆為國為民之心。 沈云殊也是大喜,立刻就請梅汝清三人到沈府去住,卻被梅汝清婉言拒了:“老朽以為,軍中斥侯均應略習倭語,若得主將應允,老朽欲公開授課?!彼砸贿t疑,又補充了一句,“犬子倭語未熟,不足為師,若有不棄欲共同商討修習,倒是無妨?!?/br> 許碧立刻就推翻了自己剛才的結論。到底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可不單單只會開門見山。方才這話說得多么委婉,就是說我本人是要公開合法,得到最高駐軍將領允許的情況下為偵察兵們公開授課。 這個最高駐軍將領當然不是指沈大將軍,而是指袁翦了。也就是說人家并不瞞著袁翦偷偷摸摸,好像把公糧變了私糧似的,那太也有失大儒光明正大的身份了。 不過相對的,兩個兒子就不去上公開課了,而是可以在家里開補習班,愿意來的可以報名。名義上是梅若明和梅若堅水平不夠,其實就是給沈家開了方便之門,讓他們可以做一點非公開的事情,畢竟家庭補習班這種事都是私人的,并沒必要非得先報給袁翦知道。 沈云殊心領神會,笑道:“梅老先生赤心報國,在下真是無任欽佩。正好軍中通譯不足,水平亦是參差不齊,在下明日就上報袁大將軍,擇日請梅老先生開課。只是兩位世兄既是無事,前來江浙總要與此地的讀書人有些來往,若住客棧未免不便。今日既是在下先遇到老先生并兩位世兄,少不得近水樓臺先得月,要請到家中住幾日了。舍弟也是一心向學,若能得兩位世兄近前請教,實是幸事。不瞞老先生,在下雖是行伍之人,也曉得讀書重要,亦想向兩位世兄請教,還望兩位不要嫌棄粗人?!?/br> 他說著就喊五煉:“快遣人去客棧取梅老先生的行李,速回去將園子里的書齋收拾出來,請幾位入住?!?/br> 五煉不由得怔了怔。他剛才就在一邊聽著呢,梅汝清明明是婉拒了去沈府住啊,自己家大少爺這樣,未免有點強人所難的意思了吧? 沈云殊瞪了他一眼:“還不快去!”五煉一身好武藝,素來穩重可靠,就是在有些關節上不那么通透…… 許碧偷笑了一下,起身道:“既然這樣,我先回去收拾書齋?!鄙蛟剖饩褪且讶恕皬姄尅边M沈家呀,這樣梅汝清就不必再向人解釋為何會住進沈府了——沒辦法,秀才遇到兵嘛,除了被搶還能怎樣? 沈家這么大張旗鼓地跑去客棧搬行李,袁勝玄那邊自然立刻就得了消息:“碰到了梅汝清父子?” “是?!彼扇iT盯著沈云殊的屬下回道,“沈大郎帶著妻子外出,似是在茶樓里認出了梅家父子,之后說了幾句話,就叫人去把梅家父子的行李全部搬進了沈府。梅汝清似是有些不愿,但沈大郎說,梅汝清通曉倭語,要請他在軍中為斥侯們教授倭語?!?/br> 梅汝清的大儒之名,不僅是他會做文章,還因為他自少年起就喜游歷,去過不少地方。據說他走過的地方越多,就越感慨于語言不同的不便,因此自己不但學了不少地方方言,還學了夷語和北狄話,想不到如今連倭語也會說了。 可是梅汝清學倭語……袁勝玄想一想這其中的含意,就覺得心里發沉。梅汝清當年學夷語,是為了勸夷人向漢,正是他在嶺南的教化之功成就了他大儒之名;學北狄話那更不用說了,是因為北狄常年為患,只不過他還沒去北狄,西北就被沈家平定了,所以這北狄話大概是沒用上。 那他現在又學了倭語,這只怕就代表了他本人的意思——他覺得倭寇必要為患。 梅汝清一個人沒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他很有些景從之人。就像司儼一道奏折上去,一串兒人跟在他后頭彈其所彈一樣,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總歸他是能引導一股力量的,否則他又怎么會想著去娶司家一個庶女? 如今梅汝清也是一樣,那就難怪沈云殊像搶什么似的把人給先弄到了自己家里。且梅汝清還是皇后的族叔,他身后還站著梅家…… 袁勝玄揉了揉眉心。沈家父子最初來江浙的時候,袁家并沒有很把他們放在眼里。誰都看得出來,皇帝是忌憚沈家在西北的勢力,想借袁家之手削弱他們。 開始事情也進行得十分順利。沈家父子總共只帶了五百余人,在江浙數萬大軍中根本掀不起浪花,甚至沈云殊自己都險些死了,若不是被沖喜救了一命…… 一想到沖喜,袁勝玄就有種想咆哮的沖動。沈云殊成親那天,袁家都在等著看好戲。袁大少奶奶從沈家回來,興高采烈地描述沈家如何用沈云安代為拜堂,以及娶進門的許氏雖然年輕貌美,卻“看著就福薄,是個守寡的命”。 結果呢?許氏進門,沈云殊的傷竟當真就好了。不僅如此,之后沈家竟還步步順利,直到如今。袁勝玄原是個不信神佛命數的,可這會兒也忍不住要疑心一下,是不是那許氏真的命中旺夫? “不能再拖了……”袁勝玄喃喃自語。單是一個司儼,他應付起來已經有些吃力,再加上梅汝清,朝廷對倭患必然就會重視起來?,F在當然還不怕什么,但再拖下去,誰知道沈家父子又會做出什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