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這話一說完, 她突然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才一愣神,就聽沈云殊咳了一聲, 一臉忍笑的模樣。許碧把自己說的話再一回味,臉上騰一下就紅了。 其實她沒說什么啊,都怪沈云殊,亂咳嗽個什么勁兒!搞得本來很純潔的一句話,硬是好像有了點什么似的。 許碧在心里嘀咕,臉上的溫度卻不受控制地往上升。她不由得暗罵自己沒出息,怎么換了個小姑娘的殼子,這心智好像也跟著往回“返老還童”了,連這么一句話都頂不???可罵歸罵,這嘴就是張不開,想找兩句話打破一下屋里的沉默都找不出來。 偏偏沈云殊只咳了那么一聲就沒動靜了,許碧悄悄拿眼角余光去看他,發現這混蛋還保持著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坐得穩穩當當的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只有耳根上泛起來的一點紅色出賣了他。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見那點紅,許碧臉上就更熱了,可是心里又覺得舒暢,自己都覺得唇角有點不聽使喚,一個勁地就想往上翹。她連忙刻意把它拉平一點兒,剛清了清嗓子,恰好看見知晴拉著個臉走進來,便掩飾地抬手點了點:“這是怎么了?瞧你這臉,都快拉到肚臍了?!?/br> 知晴一肚子的不快,被她一句話說得噗一聲也笑了出來,想跺腳又見沈云殊也在,只得拖長了聲音道:“少奶奶——” 這算是打破了屋里那曖昧的氣氛,沈云殊略有點兒遺憾地又咳了一聲:“出了什么事?少奶奶說得對,你這臉是拉得夠長的?!?/br> 在他面前知晴可是半點不敢放肆,連忙低了頭回道:“是許家,許家派人來報喜了?!?/br> “哦?”沈云殊倒是半點不意外,“是許家姑娘入宮的事定下來了吧?” 知晴一臉的不情愿:“是。許家來的人說,是封了才人?!?/br> 如今盛朝的后宮循唐制,皇后之下為四妃,再之下九嬪,而后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雖然人數未必置滿,但品級總是照著這個來的。 二十七世婦為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許瑤封才人,位份并不高,但也比落到八十一御妻里要好。蓋因此次選秀宮中十分重視,秀女至少出身也是五品官員之家,又是嫡女,凡能中選者也不會是極微的位份,所以估摸著許瑤這個品級,其實也就是個中等偏下。 知晴并不知道這么多門道,她只知道許瑤如今是宮里的娘娘了,才人聽起來也挺唬人的,聽說是正五品呢。想想自家姑娘,如今還沒個誥封呢,大姑娘倒一躍就成了五品,這不是跟沈云殊的品級一樣了嗎? 當然這話她是不敢在沈云殊面前說的,只酸溜溜地道:“來報信的人可喜得不得了,那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去了……”來的人是許夫人身邊的婆子,知晴以前還被她打過手板子,如今自然是橫豎都看人不順眼。且那婆子話里話外,還暗指沈家這門親戚險些拖累了許瑤,以至于位份不高。 這婆子說話圓滑,知晴拿不住她的話把兒,卻能聽得出其中意思,不免就更窩火了。 許碧不由得笑了一下:“那倒也是件喜事,你去備份禮?!比雽m這種事,冷暖自知,既然許家覺得是大喜事,那她就按禮數隨喜就是了。 知晴也知道是這個道理,只得噘了嘴出去,自尋知雨商量禮單。到了知雨面前,她倒能放開說話了,忿然道:“說什么是被咱們大少爺連累了——我呸!還真以為自己能當貴妃娘娘不成?” 知雨也覺得不平,卻知道這會兒說什么都沒用了,只道:“這話不曾跟姑娘說罷?” “自然沒有?!敝缪劬σ恍?,不滿道,“知道你能干,難道我就連這個都不懂?” 知雨連忙賠笑道:“我就是怕jiejie一時生氣沒掌住。要說能干,jiejie可比我強多了,這回這個禮單,我可真是一點主意都沒有,jiejie看,究竟送些什么才好?” 知晴恨道:“要我說,一點都不送才好呢?!彪m這么說,她也知道不送不成,發了幾句牢sao,這才挑選起來。 知雨便勸她道:“jiejie也別為這事兒煩心,依我說,那宮里頭的日子不好過,可未必有咱們姑娘舒心呢。我聽說,袁家姑娘封了九嬪,還有皇后娘娘家的姑娘也封了九嬪,光有這兩位在前頭,大姑娘想出頭可沒那么容易?!?/br> 這個時候,許家正歡喜成一團,還沒人想到這個問題呢。 “好,好,太好了?!痹S夫人拉著女兒的手,左端詳右端詳,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這下,娘總算是放心了?!?/br> 說實話,那日許碧回門,她看著沈云殊站在許碧身畔,嘴上不說,心里其實是有點后悔的。 當日聽說是傷重將死,如今卻是生龍活虎的不說,瞧著還對二丫頭小意體貼——沒見那日二丫頭說要去看路氏,許良圃才一猶豫,那沈家大郎就開口替二丫頭幫腔了么?這女子出嫁,哪個不想要個溫柔體貼的夫君?沈家大郎一介武夫,怎的偏卻如此會體貼人? 若是許瑤未曾中選,許夫人還真想不出能給女兒找個什么樣的夫君。沈家有個二品大將軍,沈云殊自己又是五品守備,她要到哪兒才能找一門比這還好的親事??? 所以從許碧回門那天之后,許夫人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時常半夜里驚醒,想著許瑤的親事就睡不著。那說不出的悔意就像螞蟻一樣,在她心上啃噬個不停。 天幸啊,天幸她的女兒爭氣,在那么多秀女之中脫穎而出,終于能進宮做貴人了!許夫人只覺得這些天吊著的一口氣猛然松了下來,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的,似乎馬上就能飛起來似的。 “好閨女,娘就知道你是個好的,從小就比人強……”許夫人都不知該說什么好了。許珠坐在一旁,對她的絮叨都有些聽煩了,撇了撇嘴道:“大jiejie才封了才人呢,依我看該先打聽打聽別的秀女都封了什么?!?/br> 許夫人瞪了她一眼,倒是許瑤輕輕點頭道:“珠兒說的是。娘,才人不過是五品,咱們家此時還不是張揚的時候?!眲e人不知,她最清楚自己是如何中選的。若是沒有袁勝蘭,皇帝未必就會挑中她。如今入宮只是個開始,后頭的路才更難走。 許夫人被女兒這么一說,有些發熱的頭腦才冷靜了下來:“娘這就叫人去打聽?!睂m里頭發這樣旨意都是自上而下,她只要打聽打聽有幾家在自家之前接了旨,就知道了。 若說這些秀女都封了什么位份,那最清楚的莫過于宮里了。 梅皇后在寢殿里有些懨懨地歪著,見心腹宮女捧雪進來,便丟下手里的詩韻,淡淡道:“送出去了?” “是?!迸跹┫却鹆?,又輕輕埋怨一句,“娘娘又不披披帛。雖說天氣熱,可這殿里放著冰山,也得仔細涼氣侵人呢。捧月那蹄子,定是又偷懶了?!?/br> 這是梅皇后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鬟,十年下來這情份也不是普通主仆了,聞言懶懶笑了笑:“你別罵她。她倒是取了來,只是我心里燥熱,不曾披?!?/br> 捧雪往旁邊櫥子里一摸,果然摸出一條重紗披帛來,先拿了給梅皇后披上,才道:“娘娘若是心里燥,奴婢去給娘娘泡一碗蓮子茶來,可不能這般貪涼?!泵坊屎筮@哪是燥熱,分明是心煩。就說從前她剛做靖王妃的時候,可沒這毛病,還不都是后來這幾年遇了太多的事,心里壓的東西太多,硬生生把好人給折騰出病來了。 梅皇后由著她把披帛披到肩上,笑了笑道:“她瞧著怎樣?”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梅若婉。 復選秀女二百余人,最后擇定了二十人,若以最初的數千人來計算,可真稱得上是百里挑一了。 這其中,數著袁勝蘭和梅若婉的位份高。袁勝蘭封了九嬪之首的昭儀,梅若婉緊隨其后封了昭容,還得了一個“華”字的封號。 捧雪在梅皇后面前情份不同別人,說話也略大膽些,聞言便嘆了口氣,低聲道:“三姑娘也太不體貼娘娘了……” 賜封的旨意是要發到宮外各秀女家中的,但梅皇后這里要打聽消息自然容易,只是消息打聽了來,梅若婉就是一臉不快,連掩飾都不肯掩飾。雖說這是在她宮里,但這般做法也實在是不妥當,以至于捧雪送人出去的時候,都要小心著怕別人看見。 梅皇后苦笑了一下:“她何曾知道要體貼人?!比羰侵荔w貼,當日就不會向袁勝蘭發難了。若不是她逼著袁勝蘭,讓那許瑤找到了機會,也不會再給袁勝蘭添個助力。 “母親怎么說?也在埋怨我?” 捧雪咬了咬唇:“夫人只是疼愛三姑娘……少爺說了,袁氏是太后的侄女,皇上將她封為昭儀也是情理之中,特別給了三姑娘封號,已然是看著娘娘的情份了?!?/br> 梅皇后便又苦笑了一下:“恒兒是個懂事的?!?/br> 承恩侯梅汝志有三女一子,皆是正室所出。長女梅若華,就是梅皇后。次女梅若沁,在幾個姊妹之中最不出色,只在福建本地尋了夫家。幼女就是梅若婉了。 捧雪說的少爺,就是承恩侯的獨子梅若恒。他論才華也只是平平,但依梅皇后看,既是將來承爵,才華在其次,明理通達才是最要緊的。如今他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梅皇后也就放心些了。 捧雪替梅皇后捏著肩,低聲道:“有少爺在,娘娘也能放心了。夫人那里,其實,其實奴婢說句僭越的話——夫人是有些……娘娘其實不必在意夫人說什么的?!?/br> 她這么說,反而越發說明,承恩侯夫人對此也是不滿的。 梅皇后默然片刻,淡淡地道:“母親說了什么?” 她用這種語氣說話,捧雪便不敢再隱瞞,囁嚅著道:“其實夫人也無非就是覺得三姑娘的位份被袁氏壓在下面,她說……她說不學無術……” 梅皇后嗤地一聲笑了出來:“不學無術?母親真是走火入魔了。這后宮又不是翰林院,便是學富五車又能怎樣?皇上又不是要尋女先生?!?/br> 捧雪低了頭不敢說話。其實她也是這么想的,只是身為奴婢,有些話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說出口。 她是梅家家生子,自然知道承恩侯夫人這點執念是怎么來的。 梅家出大儒,族中子弟擇妻也都選的是知書達禮的才女,承恩侯夫人岑氏便是如此??墒浅卸骱蠲啡曛颈救瞬艑W卻是平平,在梅氏族中根本提不起來。尤其他這一輩兒還出了個族弟梅汝清,是南邊一帶有名的大儒,便把梅汝志襯得更不起眼了。 偏岑氏平生最慕才子,嫁了這般一個丈夫便有些彩鳳隨鴉的怨念。開始是督著丈夫讀書,后來眼看丈夫實在不成,便把一腔心血都放在了兒女身上。 她生的子女之中,梅皇后是第一個孩子,自是她悉心培養的。然而梅皇后雖也愛讀書,卻并不怎么在詩畫上下功夫,在一眾族姐妹當中也說不上出類拔萃,讓岑氏頗為失望。便是她后來被選為靖王妃,如今又做了皇后,在岑氏心中,仍是不大滿意的。 偏偏她生的次女和獨子都隨了梅汝志,論起詩書來還不如長女,唯有幼女梅若婉,自小聰慧,七歲就能做詩了。岑氏欣喜之下,簡直把全部心血都投在幼女身上,其余幾個孩子,便是連梅若恒都不怎么在她眼里了。 其實這次選秀,梅皇后本是想在族中挑個女孩兒過來的??舍蠀s說,若梅若婉不配入宮,梅氏還有哪個女孩兒配入宮?梅皇后無奈,又想著梅若婉也是才貌雙全,便同意了。 可是這次賜封的旨意下來,岑氏又不滿起來,又覺得梅若婉實在可惜了。畢竟入宮便是為妾,若是另擇親事,那便是家中主母,不必向別人低頭。 這些話,捧雪打定主意就爛在自己肚子里,絕不說出來讓梅皇后添堵,便只道:“娘娘不必太擔心,少爺是個明白人,會勸夫人的?!碑吘故仟氉?,便是岑氏嫌棄兒子才學平平,也總要聽幾句的。 梅皇后淡淡一笑:“我不擔心?!贬虾迷谑沁€知道規矩,曉得臣不可議君,這些話她只會在家中說說,不會叫外人知道的。既然如此,她又何須擔心?難道到了如今,岑氏還能來她面前埋怨不成? 倒是皇帝給梅若婉的這個封號,讓她反復揣摸了半日。 會有這樣的位份,其實早在秀女們入宮之前,皇帝就在她面前透露過了。梅皇后也明白,這宮中如今還是太后為尊,怎么也要讓袁勝蘭一步的。不過皇帝當時的意思,是聽說她的meimei才華過人,準備給她一個“文”字做封號的。如此一來,一個位居九嬪之首,一個卻有封號,兩邊也就平衡了。 但如今封號是給了,卻換了一個字。 當然“華”字也很好,光彩昳麗曰華,繁盛豐茂曰華,甚至也有文采文飾的意思,譬如《文心雕龍》里就說:然則圣文之雅麗,固銜華而佩實者也。若看這個意思,正是在贊梅若婉才貌雙全。 可是梅皇后卻總覺得,并不僅僅是這樣。 對后妃而言,“文”字為封號,該是極高的贊譽了。畢竟不但辭采英華謂之文,端莊雅靜亦謂之文,這里頭不但有才,抑且有德。 梅若婉才貌是都有了,然而說到文靜溫雅……梅皇后想到她在玉液池邊對袁勝蘭說話的模樣,就覺得自己是有些明白了。 而且,華還有一個意思?!稌x書》里說:飾華言以弱實,騁繁文以惑世。虛空不實,亦謂之華。 梅若婉的詩寫得清新秀雅,配上一筆輕盈精致的趙體,皇上也要贊一聲相配??墒勤w體亦有“因熟而俗”的評價,而梅皇后記得,皇帝其實并不甚愛詩詞,便讀也是愛那些大氣縱橫之作,如“花間”一派,皇帝從來都視為“小技”的。 梅皇后撐著頭,臉上神色似笑非笑。母親是走火入魔了,可是并不是人人都像她一般慕才如狂,且這“才”之一道,也并非只是尋章摘句。 不過她才笑完,便又沉沉地嘆了一聲?;噬蠈γ啡敉癫粷M,對她又有什么好處呢?若不是無子,她又何必要接meimei入宮?既然接了她入宮,總要讓她得寵才好。 “皇上還封了誰?”雖說她是皇后,可最后這賜封的旨意,卻都是從太后那邊出去的。雖說大部分應該都是皇上跟她提過的那些,但還是有變動。 捧雪便報了一串的人名。梅皇后靜靜聽了,問道:“蘇才人是哪一個?” 捧雪早打聽清楚了,忙回道:“是工部員外郎蘇家的女兒。娘娘沒聽過她,因她從前住在福建蘇家祖籍,并沒在京里。聽說蘇員外郎現在的夫人是繼室,所以……” “竟是個命苦的……”梅皇后微微嘆了一聲,又有些疑惑,“我怎么也不記得選秀時見過她……” 捧雪想了想:“奴婢也沒注意呢,想來是不起眼?!边@些秀女當中,最出眾的那些還沒入宮就已經在梅皇后這里掛上號了,她早就挨個注意過,其中絕對沒有這個蘇氏。 梅皇后更好奇了:“若是不起眼,太后怎么挑中的?” 捧雪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低聲道:“只怕就是因為不起眼……”就是因為不起眼,太后才挑中呢,不然進來的都是姿容才華俱出眾的,那不更把袁家姑娘比下去了嗎? “不過奴婢仿佛聽說——”捧雪搜刮枯腸,終于想起來一條,“這位蘇姑娘,當初入京的時候在驛站撞上了倭人?!?/br> 梅皇后也忽然就想了起來:“皇上跟我說過,沈家娶的那個許氏就在宣城驛險些被倭人劫了,當時還有一家的姑娘入京,跟許氏一起被困在驛站里,難道就是她?” 這倒有趣了。當時皇帝還與她說,許氏和那位被劫的姑娘都算得上有些膽色了,并不曾被嚇得手軟腳軟,還能趁亂逃出來。若真是這個蘇氏,那究竟是太后誤打誤撞挑了她,還是皇帝想起此事,點中了她呢? 梅皇后想得有趣,倒也有了點興致:“待蘇氏入了宮,倒要瞧瞧是個何等樣人?!?/br> 第59章 歡喜 賜封秀女的旨意下來, 京城里就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了。 蘇家宅子里,宣旨的內侍剛走,蘇老爺就歡喜得無可無不可了:“這這, 這真是天大的福氣!”他在屋里搓著手轉了兩圈, 便沖著蘇夫人道, “圣旨上說七月底就入宮,這些日子趕緊著,該備的衣裳該打的首飾,都趕緊張羅起來!” 蘇夫人卻是從接了旨那臉就僵著, 這會兒被蘇老爺問到臉上來,方道:“老爺, 咱們家這不是嫁姑娘。大姑娘才封了個才人,既不是當皇后又不是做貴妃,哪還能帶著嫁妝進宮的?” 蘇老爺仍舊搓著手道:“圣旨上說了, 才人能帶一個陪嫁的丫頭, 再帶兩個箱子,那也夠了。你就多給她備下衣裳首飾,再帶些銀錢。宮里頭用錢的地方多,多帶些!” 蘇夫人這口氣是再也憋不住了, 冷笑道:“老爺看要帶多少銀錢?要不要把家里的銀錢都給大姑娘?再不然,把這宅子也賣了?” 蘇老爺怫然不悅:“你這是什么話?如今阮兒是貴人了, 進宮是為了一家子博富貴——她若得寵,誠兒諾兒將來的前程還不都有了?就是語兒,宮里有個jiejie, 將來說親事也得人高看一眼不是!” 蘇夫人閉緊了嘴不吭聲。鄭佑那事兒她是瞞著蘇老爺的,想著橫豎蘇阮也沒有證據,等到落了選,還不是由著她擺布?誰知道這蘇阮不顯山不露水的,竟然能在幾千秀女中脫穎而出,竟是要入宮了! 這一得勢,真能指望她提攜家里?尤其是她這個繼母,蘇阮不恨她就好了! 蘇老爺看著她的模樣,猜出了些意思,干咳一聲道:“你若是怕阮兒記恨家里,那倒不必。不過是這幾年留她自己在老家住著——我也托了族里教養她——她是個好脾性,不會記恨的。再說這畢竟是她的娘家,將來她在宮里,若是沒個得力的娘家,日子也艱難?!?/br> 他開始還有點兒慚愧,但到后來就漸漸理直氣壯起來:“我好了,她兩個兄弟好了,她在宮里也就更穩當。一筆寫不出兩個蘇字來,她該知道這些,若是因為從前的事就怨恨起來,那就是不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