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驕陽忽然問：“現在幾點？”

    女人馬上打開手機看，報了時間，凌晨五點差十分。

    慕驕陽又問了她一會兒話，忽然又回到剛才那個問題上：“你覺得我們一共聊了多久，還有剛才你報給我的時間是幾點？”

    女人一下子想不起來了，拿起手機看了一看，并不能想起，剛才自己報的是幾時幾分。

    慕驕陽單手托腮，玩味地看著她：“我很好奇，是什么讓你將時間記得那么清楚?！?/br>
    女人垂頭喪氣，說：“其實是我聽見那個老紳士說的。我跟著他說而已?！?/br>
    “事發時，第一個舉起手機照明的是誰？”慕驕陽又問。

    中年女人十分有表現欲，馬上又高興起來，“是我是我。本來就黑了，還有撞到人的推搡聲，我就亮起了手機?！?/br>
    慕驕陽想了想，將一切問題分析了一遍，又說：“當時有哪些人站得離你最近？”女人站的位置離兩個被推下窗的受害人挺近，也就隔了三四米的距離。

    “那個老紳士吧，還有一個中年男人，那個男人挺奇怪的，總是默不作聲，一臉心事重重。他不會是兇手吧？嗯，還有那個總是手腕痛的女孩子，也在這一帶?！迸嘶叵肓艘幌抡f。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蹦津滉枔]了揮手。

    從證人口供里找到漏洞和邏輯，這就是傳統推理的魅力。肖甜心簡直看得入了迷。見她那模樣，慕驕陽忍不住就湊了過去咬了她一口。

    “嬌嬌，外公還在呢！”肖甜心紅著臉去躲。

    鐘教授：“你們繼續?？葱∏閭H打情罵俏最有愛?！?/br>
    慕驕陽低笑了一聲，湊過去又親了她一口，直到第三個證人進來了，才放過她。

    作者有話要說：　　還沒睡一起……哈哈哈哈外公好可愛的

    第80章 案件還原

    是那位古板的老紳士。

    “請坐?！蹦津滉栂喈斂蜌?。

    肖甜心坐在慕驕陽身邊, 一只手被他攥著, 在凌晨的夜里, 他的手很暖。

    “冷嗎？”他問，呵出的氣帶了霧。

    她輕輕搖了搖頭。于是, 他將她兩只手都握著給她取暖。

    等到趙嶺也被叫進來時, 慕驕陽才開始問話。

    而趙嶺一看到只有老紳士在時, 面露詫異與期盼, 悄悄地看了看老紳士。

    “趙嶺, 你認識田中真吾先生嗎？”慕驕陽問。

    趙嶺趕忙搖頭，“不認識?！?/br>
    慕驕陽忽然問：“田中鈴蘭小姐你認識嗎？”

    趙嶺臉色變得蒼白, 很想回頭去看田中先生, 可是他忍住了。但他的腳不自覺間轉向了田中的方向。

    肖甜心心中有數，低聲說：“他是從?！?/br>
    慕驕陽“嗯”了一聲，說：“不對, 應該叫林鈴蘭小姐。我剛才看錯名單了?！?/br>
    “不認識?！壁w嶺憋紅了一張臉。

    “鈴蘭小姐可是小美最好的朋友。你和小美是未婚夫妻關系，怎么可能不認識呢？總會有撞見的時候，嗯？”

    隨著那聲嗯, 肖甜心心房一顫, 抬眸看向他。慕驕陽感受到了, 看向她時，眼底有一抹淺淡的心酸掠過，像午后的浮光掠影，她想再去捕捉，可是已經錯過了。

    慕驕陽抬起手來, 捂著她的臉龐，低聲問：“你不喜歡這樣的我對嗎？”只是隨意的一聲，讓她想起了慕教授，可是他并不是慕教授。她已經開始懂得分辨，景藍在出行前提醒過他的。

    “沒有。阿陽，你想多了。我很喜歡你??！”她笑了笑，有片刻失神。

    慕驕陽說：“甜心，以你的聰慧，你會逐漸明白很多事?！?/br>
    “不，我只需要明白你就夠了?！毙ぬ鹦膿u了搖頭。

    她忽然閉起眼睛，想了想，唇畔有淡淡的笑意浮現，然后說：“我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你。你站在櫻花樹下，不愿回家。我只好領了你回家。那一夜，是你擁著我入睡，那種感覺很暖，充滿幸福。慕驕陽，我最愛的就是你??！”

    她是愛過慕教授的，那個在樹下舉起雙手抱穩墜下樹來的她。那個在她喝醉后，偷吻她的他。她是有感覺的。但她更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最愛和最想要的是誰。要分清這一點，很難，也很痛。但總要作出決定。

    割舍，割舍，就是割rou錐心一樣的痛，那種痛是鈍的，是慢慢折磨的，像凌遲。

    但總要割愛，人不能太貪心，不能愛著一個卻還想著另一個。

    她再次睜開了眼睛。

    慕驕陽吻了吻她眼睫，說：“甜心，我明白了?！?/br>
    “你不希望忘記對嗎？”慕驕陽說，“沒關系，只要你不愿意做的事，我都不會做?！?/br>
    但光圈里的慕教授走了過來，對他說：“讓她忘了我。記得，她會不快樂。我希望她快樂?！蹦津滉柌蛔髀?。

    “阿陽，我們繼續吧?！崩砬辶俗约旱男?，肖甜心感到輕松了許多，她希望能盡快破案，可以擁有屬于彼此的二人時光。想起慕教授時，她會心疼，但她總會放下。人格分裂本來就是一種病，她如果不振作，如何幫慕驕陽和教授完成融合呢？！那個過程或許很痛，很難，但她愿意承受。

    慕驕陽看了趙嶺一眼，說：“趙先生，你認識鈴蘭小姐嗎？”還是同一個問題。

    趙嶺低垂著頭，說：“不認識，但應該見過幾次?！?/br>
    呵，被他圓回來了。慕驕陽只是笑笑，又說：“我剛才看你的手機時，無意中點進了一個三年前的短信收藏夾里，那里收藏的每一封短信結尾都有一個溫柔摸臉的表情圖片。而我又檢查了小美的手機，還有她的一些社交媒體，都沒有出現過這個表情。但這封遺書卻附加了這個表情。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不過是強弩之末，但趙嶺還要撐下去：“那是小美發給我的。我都保存了?！?/br>
    “是嗎？小美的號碼和林小姐三年前用過的一模一樣？”慕驕陽反問。

    說多，漏洞越多。最容易擊破的，其實還是趙嶺。

    “我……”

    趙嶺未出口的話被慕驕陽打斷。慕教授說：“田中先生，我們來聊聊你的事吧?！?/br>
    “田中先生還有一個私生女兒吧？”慕驕陽問。

    田中先生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一直都是克制的，聽到私生女三個字時，額間青筋還是跳了跳，最后搖了搖頭，用一口生硬的中文說：“沒有?！?/br>
    “我在翻找三年前小美的生活軌跡的同時，發現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原來她的好友林鈴蘭是自殺身亡的。為什么呢？”慕驕陽不等他們回答，又自顧自說下去：“對了，田中先生，我可以看一看你的雙腳嗎？”

    田中的臉部肌膚抽了抽，最后還是照做了。

    真是一個很能忍耐的日本老紳士。

    慕驕陽看到了他的左腳有六只腳趾。就連肖甜心都倒吸一口涼氣，只是抬了抬眸看著慕驕陽，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林鈴蘭也有六只腳趾，所以她的性格一向比較自卑內向。我現在做一個推測。當初遭遇不幸的，并非小美，而是林鈴蘭。倆人約在那條街道附近的燒烤店吃夜宵。當時是晚上九點。那條街道很熱鬧，也很安全。她去得遲了，所以可能抄了近道走，但在那條偏僻的后巷被瘦高個、斜眼他們拖住，并對其施暴。小美可能找到了那附近，看到了整個案發的經過，她太害怕，以至于不敢呼救跑了出去，也沒有報警。最后，林鈴蘭自殺了。然后林鈴蘭的男友找到了田中先生您，又或者是您找到了他，于是你們設了這一個局?！蹦津滉柕脑捳f完了。

    肖甜心之前是看過了林鈴蘭的自殺新聞報道的，有她的相片，和田中先生確實是有幾分相似。原來整個案情還原出來，是一出悲劇。三個男人逃掉了法律的制裁確實該死。

    見大家都不說話，慕驕陽又說：“而林鈴蘭的男友就是在建筑系就讀的趙嶺先生。毛細管作用本來就是建筑術語，起初也是出自于這一行的運用。我推測，是你讓小美拿上礦泉水去休息區找你。你哄走了她，然后在洗手間里將毒液滴進礦泉水瓶蓋上。處理好了就拿出給她，讓她放回去。至于理由，都是由你說的，小美會聽。因為她很愛你?？墒亲詈?，你卻將刀插/進了她的心臟?！?/br>
    見兩人依舊強硬不說話，慕驕陽又說：“你之所以會發出那封遺書，是企圖將一切嫁禍給她，以她的口吻寫就這封遺書，但由于你在寫時太投入，自動帶入了林玲子的悲慘遭遇和你對她的愛，所以一時習慣性地在信的末尾留下了那個[溫柔摸臉的表情]。因為那是她每次給你發郵件、寫信或發微信時最愛用的表情?！?/br>
    趙嶺已經處于崩潰的邊緣，可是他還是不承認。

    于是，慕驕陽給他下了一劑猛藥：“我剛才檢查小美尸體時，摸到她小腹隆起，她懷孕了，將近4個月。你殺害了自己的孩子?！?/br>
    下一秒，那個高大挺拔的靦腆男人“噠”一聲地跪了下來，雙手無力地捂著了眼睛。

    “趙嶺！”一聲厲喝，慕驕陽這次說了重話：“你對小美有恨，你恨她見死不救?？墒悄銋s沒有想過她當時的處境。在那個孤立無援的地方，她不可能沖出來，否則受害的還要多她一個。她只是害怕了退縮了，將這件事當做沒有發生過。這樣才能躲過自己的良心。她或許有錯，錯在沒有逃出來后馬上報警。但她的錯不構成你殺害她的理由和借口！”

    而趙嶺早已泣不成聲。當初，他對玲子的事存有疑慮，帶著目的接近小美，但在和小美相處的過程中，卻不自覺地愛上了她，一切假戲真做，他對小美又愛又恨。

    無視趙嶺的悔恨，慕驕陽轉過頭來又說：“田中先生，撇開你和林玲子有幾分相似的外貌不說。從遺傳學角度去看，六指是有遺傳的，而且遺傳給下一代的幾率非常大。你還要否認掉這個私生女嗎？”

    “是我殺的。我認了?！币恢辈徽f話的田中走前兩步，一對眼睛盯著慕驕陽說：“你是怎么發現這其中的聯系的？我從來沒有在私下和玲子接觸過?！?/br>
    頓了頓，又田中說：“小美也是我殺的，不是趙嶺殺的。他只是想推其中一個下去，但是那個是自己掉下去的。而我有足夠的時間去殺兩個人?！?/br>
    根本就是在強詞奪理了。慕驕陽也不戳破他，反正證據跑不了，上到法庭自然有法官來判，他就不去cao這個心了。

    想到這，慕驕陽微微一笑，轉身就去親了親甜心的臉頰。

    沒想到他會這樣，肖甜心低聲說：“嬌嬌，還在查案呢！”

    慕驕陽咬著她耳朵說：“我是故意的，田中不肯說實話，我這是故意扯開話題，擾亂他的心神?！?/br>
    作者有話要說：　　甜心的記憶只是回來了部分，孕婦案不記得，和嬌嬌？叫獸？海邊小木屋一夜也不記得。嘿嘿。我是無良作者菌~~~啦啦啦啦

    第81章 獵手

    慕驕陽頓了頓, 放緩了聲音：“或許你沒盡到為人父親的責任, 但你對玲子的愛是真的。從小美一上火車時, 她就對伍德斜眼三人露出畏懼神色，驚訝、畏懼、憤恨兼而有之, 但還沒有刻骨銘心的仇恨和復仇的那種決心。我一直覺得奇怪, 直到我調查小美的生前詳細檔案時, 發現了她好友自殺, 和她去出席喪禮的地方新聞, 林玲子的容貌使我想到了你。所以我猜，當時遇害的人并不是她, 而是自殺的林玲子。否則, 她好端端地活著，雖然有點自卑，但一直是很樂觀向上的, 還提前得到大公司的offer，前途無量，干嘛要自殺？”

    “而完成這起系列謀殺, 至少需要兩個人參與, 才能保證其準確性及迅效性。那條山洞隧道雖然長, 但五分鐘內完成整個謀殺過程，需要很大的毅力、決斷力、與體力。你雖然高大，但并不魁梧。而趙嶺年輕力壯能彌補你的不足。但他缺乏堅韌的心智與決斷力，所以整個計劃由你制定。我推斷，你負責解決其中一個, 而趙嶺負責另一個，與回到座位上殺死小美。然后趙嶺再趁黑溜出車廂。趙嶺作為小美的未婚夫，本來是第一嫌疑人。但如果按原來劇情發展，小美才是受害人，那趙嶺就沒有殺小美的動機。那小美遺書里寫到的她所謂的殺人手法，其實也是可行的。畢竟憤怒會使人瘋狂，而且其中一個或許在那拼了命地找證據時，由于自己自身重量就已經連同玻璃一起摔下去了。小美殺了人后，一時情緒失控，想不開自殺，也是情理之中。但一切只是假設。你最后的那個表情符號，出賣了一切，將一切案情與動機推翻?！蹦津滉栒f的，恰恰就是案發的經過。

    趙嶺點了點頭：“是，斜眼是自己掉下去的。為我節省了時間，迅速走到小美身邊去……”他哽咽了，再也說不下去。

    “年輕人，你很厲害，僅憑一個表情，一個如此細微的地方，抓到了破案的關鍵?！碧镏姓f。

    慕驕陽答：“還有其他決定性因素。時間很重要。你誤導了那個中年女人，讓她以為時間過長，這樣就會得出是女人殺人的結論。但事實上是，你們二人聯手只在四分鐘內就完成了殺三個人的任務。還有一個因素就是，我一開始，就對時間控住持有疑問，果然不出我所料。還有一個因素就是，兇手之一必須是一個熟悉小美的人。不然對她的遺書偽造將成問題。你們很聰明，選擇了簡短的句子，還用手機輸入發出，避免了要親筆書寫的難題。而趙嶺的畫像，不符合策劃出整個系列謀殺案的人的畫像。那個畫像應該是像你這樣的，臨危不亂，冷酷，沒有同理心，才能做到從容下手。我想，你應該是一位企業高管，老總級別，善于做辭退老員工這類事。因為很多總裁本質上就是反社會型人格，也正因為他們沒有同理心，所以可以做到輕松裁員，沒有絲毫心理負擔。而你之所以會選擇站在那個衣著光鮮的中年女人旁邊，是因為，你透過觀察知道她是個愛表現的人，一出事，她就會首先亮起手機看情況。八卦是她的天性。你應該是一早就以某些話題為由，叫了她到你的身邊，就是你所站的位置，即使她不亮起手機，你也會亮的，因為你要給趙嶺照明，讓他直接走過來。但你很聰明，是精明的獵人，所以懂得找中年女人打掩護?！?/br>
    頓了頓，慕驕陽又說：“在你剛上火車前，曾說過對于時間控住的話。你很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嚴苛，謹慎，冷靜，心思縝密，這就是當時你給我留下的深刻印象?！?/br>
    “啪啪啪！”田中鼓起掌來，“慕驕陽你真的很厲害?！?/br>
    慕驕陽長眉一挑，看向他時，說：“現在問題來了，你們中還有第三人?？刂屏苏麄€列車，更將誰是施暴者的名單透露給你們，就連伍德一緊張就會狂喝水的小習慣也告訴你們，這個人才是真正的cao控者。他，沒有親手殺人，卻讓你們去殺人?！?/br>
    肖甜心的心猛地一跳，重點終于來了！她看向慕驕陽十分擔憂，但他只是按了按她的手背，低聲說：“甜心，你信我嗎？”

    “當然信?！毙ぬ鹦幕卮?。

    “別怕。我會一直保護你?！蹦津滉栒f。

    “沒有第三個?？刂屏熊嚨氖悄莻€白人小女孩，她是電腦高手，但是她沒有殺人。殺人的是我們?！碧镏姓f。

    倒是慕驕陽輕聲笑了：“田中，這一點上圓不過去的。林玲子遭到凌辱，沒有報警，也就是沒有嫌疑人名單。她自己都未必認得出是誰侵害了她，更何況是你呢！是有人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你。你找到了趙嶺。而白人小女孩的mama也是被三人害死的，當時沒有抓到兇手，但她也出現在這趟列車上了。是有人告訴她的。因為她可以為你們提供黑客技術。這個局已經謀劃許久了，久到你們都不過是他的一個棋子而已。我想，即使是伍德三人也是被他以各種方式帶到列車上來的。為的是讓你們展開一場名為殺戮的游戲。而你，一開口就叫我全名。因為他向你提到過我的名字?！?/br>
    h追來了。

    還是在玩那一套貓抓耗子的游戲。

    后來的問話，田中都拒絕回答。趙嶺只是一直在哭泣，為自己殺了小美而悔恨。

    警察過來要將他們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