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長相普通的男人, 不好看, 但絕不丑，是那種很沒有辨析度，丟人群里就瞧不見的那類人。是和氣質卓越的景藍完全不同的心理師。就是個子很高，有一米八八左右。這是小甜第一次見李昊，但卻覺得這個人表現出來的東西太刻意。

    說白了, 就是李昊給人的感覺怪怪的。

    李昊這個人，皮笑rou不笑。

    “李博士你好。我是來找慕驕陽的。他說了九點半會過來。我剛好有時間，也就過來等他。咦，他還沒有到嗎？”

    這里是李昊的工作室。盡管有好幾位心理師，作為老板的他辦公室當然是占地面積最大的，里間還有客人用的休息間，也有會客室。所以小甜又說：“趕過來得急有點低血糖，可以進去等驕陽嗎？”

    不過是一個試探。哪怕是慕驕陽，也是搞的突然襲擊，并沒有提前和李昊預約。李昊一愣，說：“這個時間點尚早，你用過餐了嗎？不如我陪你到對面用餐，那里有家不錯的粵式餐館，粥品特別好吃。我也可以和你聊聊慕驕陽的情況?？礃幼?，你應該是他女朋友?！?/br>
    “你叫我肖甜心就好。我是他未婚妻?！毙√鹦Φ锰貏e乖巧。

    于是，她隨他去了餐館。因為餐館就在對面當街的鋪面，四處看得見，又在天眼附近，十分安全，所以慕驕陽在聽到她答應了后，只是低聲說了句，“小甜，小心?！?/br>
    隔著耳麥，她聽見了，只覺得很甜。

    小甜的身上裝有針孔攝像頭。所以當李昊一出電梯，慕驕陽就看到他的奇怪舉動了。

    但慕驕陽馬上明白了過來。李昊的辦公室必然裝有對電梯的監控視頻。李昊的辦公室，此刻有人。剛才，李昊就是在示意。

    慕驕陽想了想，從后樓梯出來，轉過安全門停了停，忽然就往更高一層寫字樓上去。

    沒過多久，一個男人轉進了安全門。

    慕驕陽從樓上往下看，只看到男人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他刻意將帽子壓得很低遮住了眼睛，但在他走到旋轉梯時，看到了他的側臉十分俊秀。

    ***

    進入粵式餐館的里間時，因為來得早，所以有服務員正在拖地，地板頗滑，小甜一個沒站穩，往李昊的方向撲去。

    而李昊人高腿長走在她前面半米的位置，她“呀”的一聲往前撲，手一抓就按到了他肩頭上順帶從他發尾那拔了幾根頭發，另一只手飛快地插/進了他的衣袋里，然后又拿了出來。

    李昊連忙回轉身來接穩了她，說：“小心，地板滑?！?/br>
    “謝謝你?！毙√饘W著甜心的樣子乖巧地笑。李昊很熱情，雖是早午餐，卻要了包間，并說：“別拘束，我這個人很好相處的。這里的點心多，慢慢品嘗?！?/br>
    李昊話不多，但和她談話總是恰到分寸，談天說地的也不會冷了場。倒是當他問起她知不知道慕驕陽是雙重人格時，小甜一怔，才謹慎地答：“一直不知道，但他昨天和我說了，所以我也非常擔心。他說了今天上午回來找你，所以我才想到一起過來?！?/br>
    倆人再聊了幾句，又吃了好些點心，小甜貪吃，還給自己勺了滿滿一大碗粥，吃得很香。不過她很有分寸，吃相快而優雅，說話也處處克制，沒有暴露了她不是甜心的身份。

    “哎”她輕嘆，拿勺子再勺了一口粥，往嘴里送。

    “你有心事？”李昊問，說話的聲音很溫和，還很和緩，聽得人有點打瞌睡了。

    小甜搖了搖頭，才說：“是我的大哥哥家里出了點事……”一說完又頓住，有些抱歉地說：“都是些私事，也就不磨你耳朵了?！?/br>
    “沒關系。如果你覺得有需要，也可以來我工作室找我聊天?！崩铌徽f完，電話就響了。他低下頭看了一眼，沒接。一直響，他調了靜音。

    小甜說：“我飽了，先去一趟冼手間?！?/br>
    當小甜見到休息區的抽象藝術時還真是嚇了一跳。

    這個不斷擴大的三d漩渦非常壓抑，忽地，她的腦海里就躍出一副畫面，那是在x住的農屋里，他的臥室掛著的猙獰的蟲蛹的畫，里面那個漩渦和這里的很像……

    休息區很大，分有洗手間區和女士換衣補妝區。其實從裝潢就看得出這家粵式餐館非常高級，人很少，估計是會員制的，招待的都是附近寫字樓的高級白領。

    餐館的墻壁上處處可見高雅的油畫，但這么抽象扭曲的藝術，還真是有些突兀。剛好有員工路過，她問這里的風格是誰設計，服務員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但據說是老板請了專門的設計師設計的。

    小甜若有所思，慢慢走進了那個漩渦口里。

    ***

    “我說過了，你是公眾人物，不能來這里。被人知道了，對你不利?！崩铌坏穆曇舫练€，微微壓低，和年輕男人說道。

    “我又做了那個夢，夢見巨大的漩渦，要將我吸進去?！?/br>
    李昊放緩了聲音：“你只是太壓抑了。別緊張，你的工作壓力太大，適當的放松是要的?！?/br>
    “這次，我醒來，發覺身上床上全是血。我嚇壞了，可是沒有尸體……”男人開始抽噎。

    李昊：“那是你幻想出來的，不是真的?！?/br>
    正在四處查看的慕驕陽驀地停了下來。

    剛才，小甜借滑倒的機會順利地將竊聽器放進了李昊的衣袋里，所以此刻慕驕陽能聽見李昊和剛才見到的男人的對話。

    “?！币宦?，他接收到了小甜的微信：我從李昊肩上拿到他的頭發了，可以驗dna。我厲害吧，求贊揚。微笑臉[二哈]。

    慕驕陽嘴角一勾，笑了。然后馬上給她發了回信：我安排了人會在你們走出參觀時假裝撞他一下，拿回竊聽器。你也要多小心。

    雖然一切只是猜測，慕驕陽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但對李昊留一個心眼，總是要的。

    他帶有清掃指紋的工具來，但此刻他發現房間裝有攝像頭，所以他不能取李昊的指紋。

    退出李昊辦公室的休息區，他往粵餐館走去。

    這時卻聽見李昊和那個年輕男人的對話。

    男人：“那種幻想在加劇。我現在一見到女人就想把她們按到洗手盆里，然后從后面干她。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br>
    李昊：“你只是缺少一個女朋友。原生家庭給你帶來了壓抑，你是單親mama帶大，她是商界女強人，我想對你的管束可能過于嚴苛。但你長大了，終究得走屬于自己的路?！?/br>
    慕驕陽眉頭一蹙，覺得十分不對勁，這個男人相當危險，是潛在的變態型連環殺手。他這類人，是不會停止殺戮的。和景藍正在跟進的十六歲的z的情況有點像。

    “不不不，我和任何女人都相處不來。她們都很丑惡、下流。我恨她們，恨不得拿刀刺，一次一次讓她們溺水，已經是對她們的寬容！”男人有些竭嘶底里，突然又軟了下來，“李博士，我到底是怎么了？”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李昊的嗓音很緩很慢，在你前面是一扇門，你去推開它，看到什么？有沒有一道黑色的漩渦，很大很大，充滿能力，能把你所有的憎恨、厭惡等情緒都吸收進去，然后使你的力量更加地強大。

    男人的聲音哽咽，“我看到了mama，不，那個賤女人，她正和情人幽會，每次都是不同的男人將她的臉壓進水里，一次又一次，然后從后面干她。她叫得很大聲，她很爽。這個惡毒的女人！”

    男人終于再度釋放了出來，當他睜開眼睛，覺得天地似乎發生了變化，原本扭曲變形的世界，又變回了正常，餐館外的依舊熱鬧車水馬龍。

    李昊說：“去廁所洗把臉吧！”

    慕驕陽跑得飛快的腳步驀地一頓，然后馬上加快了步伐沖了樓去，便一遍一遍地撥打小甜的電話。

    那是一個成長型的變態殺手，李昊已經激活了他的殺機。

    更對他下了暗示。

    那家粵餐館慕驕陽去過，那個黑紅色的漩渦，令他印象深刻。

    從那個漩渦下走進去的男人，要變態了……

    “噠”的一聲，電話接通的信號，慕驕陽大喊：“小甜，趕快逃?！?/br>
    然后他聽見啪的一聲，她的手機掉到了地上，而他聽見了放水的嘩嘩聲。

    第74章 最快樂的事

    小甜呼吸困難了, 她想大聲叫, 可是叫不出聲來。

    她的頭被一雙手壓著, 將她拼命地往水里壓，她的鼻腔、口腔、胸腔和肺都在灼燒。她的雙手死死地撐著洗手臺, 想要離開水, 想要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可是臉才離開水面又再度被壓進了水里。

    更可怕的是, 她感覺到了那個力氣大得可怕的人, 在不斷摩擦她的下shen。她今天穿的是褲子，并沒有那么容易讓他得逞。

    小甜拼了命的反抗, 伸出腳來踢他, 被他壓著一邊腿，她的手也扭向身后想要推開他，她勾到了他的手腕, 用盡了力氣掰他手指，也不管臉被壓到了洗手盆底。

    千鈞一發之際，她聽到了急速而來的腳步聲, 盡管還很遠, 可那就是希望。

    “救命！”她猛地仰起頭喊叫, 男人摩擦得更快了，然后身體的施力失去了。男人猛地轉身沖向了一邊的窗臺，一躍就跳了出去。

    慕驕陽沖到的時候，只是看到男人的背影。

    而小甜整個頭埋進了水里，發絲飄散開來, 雙手垂著，人一動不動了。

    “小甜！”他猛地抱起她，探她氣息，發覺她還有微弱呼吸才放下心來，馬上進行急救。

    當吐出那口水，小甜才睜開了眼睛，她看向慕驕陽，倆人視線相觸，只是一瞬，慕驕陽就知道是甜心回來了。

    “阿陽，我沒事。小甜她太害怕，躲起來了?！毙ぬ鹦脑谒臄v扶下站了起來，然后就看到了洗手臺邊的一灘白色濁液。

    慕驕陽一把抱緊了她，抱得那么緊，她幾乎要呼吸不了?！靶液盟麤]有真的傷害到你?！彼闹谋?，哄，“甜心別怕?！?/br>
    強忍下那些惡心，肖甜心回抱著他，說：“阿陽，我沒事。你不要難過。是你來得及時……”她幾乎要哭了，但逼著自己把淚意收起。她不能軟弱！

    慕驕陽松開她一些，看著她臉龐，指腹輕壓在她眼角，說：“甜心，想哭就哭出來?！?/br>
    她只是搖了搖頭，迅速做出側寫：“這個人已經變態，下次再出手，就會是虐待加jian/殺。不會再滿足于隔著衣褲摩擦。我不想出現更多的受害者?！?/br>
    鑒識科人員和陳星都來了，慕驕陽看著鑒識科技術人員將那團濁液采集好，才說：“這個人就是h下一個要發掘的連環殺手。h可以鎖定，就是心理師李昊。我竊聽了李昊對這個男人說的話，李昊一直在催眠他，按幻想來做。就是殺人?！?/br>
    肖甜心補充：“這個男人的變態發生自童年，看到mama和情人發生性/行為，他mama和情人的這種行為是要達到窒息性高chao，瀕臨死亡前的性/行為能加劇人的高chao時間的程度。他看到后，這一幻想不斷出現，直至他付諸現實?！?/br>
    慕驕陽握著她的手再緊了緊，原來這一段記憶，小甜已經和她分享過了。

    肖甜心從口袋里取出兩條頭發說：“這是李昊的頭發，可以檢驗到dna?！?/br>
    等一眾人都走了，慕驕陽扶著甜心回到車上。

    肖甜心只是嘆：“沒想到這么快就知道h就是李昊了?！?/br>
    慕驕陽揉了揉她的發，說：“我們這次是歪打正著，沒人料想到我們會突然去找李昊，更沒料到那個男人突然出現，還被我們聽到了李昊催眠他的過程。之前我也僅僅是懷疑而已，沒想到李昊真的就是h?！?/br>
    “可是還有f……”肖甜心的聲音猛地低了下去。這個f令她害怕，不得安生。

    “別怕，甜心別怕?！蹦津滉柋е?，一遍一遍地安撫：“我永遠不許那樣的事情發生?！?/br>
    肖甜心并不傻，很多事情都能馬上分析明白，于是說：“我覺得h還是抓不到。他應該已經跑了。李昊這個身份也可以是假的。h只是太無聊，在耍我們。他明知道你就在附近了，卻暗示那個人去洗手間殺人。因為h知道我在洗手間?！?/br>
    雖然早就知道，但眼內的光，還是暗下去了幾分，慕驕陽點一點頭說，“是?？磥韍已經決定拋棄掉李昊這個身份了?！?/br>
    “h有多張面孔，肯定還有偽裝得很真的身份證，無論是正常路線，還是海路偷渡，他要逃離中國，非常容易?！毙ぬ鹦挠X得沮喪。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慕驕陽接聽后，對甜心說：“陳星說，李昊已經不見了。好消息是，李昊辦公室的指紋已經全部提取完畢，我們只需要靜等結果?，F在，洛澤清白了?！?/br>
    ***

    與李昊一起失蹤的，還有那個年輕男人。

    慕驕陽去做了人物臉部拼圖，但由于是側臉，而且只是匆匆一瞥，所以這個側面像不具有代表性，想找到人，還是相當困難。

    慕驕陽將夏海市案件的事，移交景藍辦理。他帶著甜心馬上飛紐約。

    就在上飛機前一刻，慕驕陽接到了何穆同的電話，從李昊頭發提取到的dna出來了，是和洛澤一模一樣的。警方詢問了李昊心理室的前臺小姐，李昊在工作室的時候，洛澤都在其他地方，并且洛澤有充分的人證。洛澤的嫌疑全部洗清。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大家?！蹦津滉枓炝穗娫?，對她說：“確認了，李昊就是h，更是洛澤的三胞胎兄弟?！?/br>
    這是讓肖甜心最開心的消息了。她高興得跳了起來，“嗷嗷”大叫了兩聲，惹得路人都回頭看她，她才紅著臉收斂了起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看到她那可愛模樣，慕驕陽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