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家庭扮演

    海邊粉色別墅。

    海浪卷起又落下, 打濕岸邊礁石。

    淡黃的沙灘上, 有一座并不孤單的小木屋, 小木屋對應的坡上有一棟粉紅色的屋子，像開在海里的玫瑰花。

    粉色屋子自帶的花園里, 盛開著粉色的大馬士革玫瑰。

    月見親自剪下最美的那一朵玫瑰花, 笑道：“小叔叔一定很喜歡?！比缓笥旨袅撕脦字? 堆在一起成了一束。去花刺后, 她抱在月匈前, 歡歡喜喜地回家。

    “咦？誰關了燈還拉上窗簾呀！”月見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時, 才適應了屋子里的昏暗。

    “想想？禮念？”月見叫了一聲：“mama給你們和papa采了花??！等你們papa回來了, 就可以看到花啦！”月見等不來孩子們的咿咿呀呀聲，也是覺得有些失落。畢竟，小叔叔跟警察們回去問話, 一整晚都沒回來，她很擔心??！

    忽然，孩子們的玩樂室里傳來了低低的男聲, 似在唱一首歌, 嗓音醇厚在空蕩的屋子里聽來隱有回音, 是《櫻花》。

    “小叔叔？”月見的心莫名地跳了一下，覺得心頭發慌。這個聲音，是小叔叔的聲音。但……那種語調……那種感覺……令她毛骨悚然。

    她一步一步走進玩樂室，那道柔和的米黃色的門“吱呀”兩聲就開了，只見洛澤笑著抱著一對兒女走了出來, 對她說：“嗨?！?/br>
    玩樂室里也沒有亮燈，他自暗處走了出來，他親了親想想嬌嫩的臉蛋，說：“快對mama說，爸爸回來了。來，叫爸爸?！?/br>
    想想學說話早，已經能說簡單的詞，她砸吧了一下可愛的粉嘟嘟的小嘴，叫：“pa……papa?！?/br>
    “乖！”h笑瞇瞇地走上前來，將禮念放到了她手上，空出來的那只手順勢攬著她，又從她肩膀滑落，箍在她腰間。

    “你不是洛澤小叔叔?！痹乱姷穆曇艉芾?。但因為一對兒女，她沒有掙扎。

    她被他帶著，走到客廳的飯廳里，那里燃著紅燭，插在銀質的燭具里，漂亮極了。

    他將想想放到一邊的兒童椅里，然后取過她扔在地板的玫瑰花，將花插進花瓶里，擺到飯桌上。那里已經放著兩份煎好的牛扒，三四成熟，尚帶血絲，嫩滑得不可思議，香噴噴的，饞得想想和禮念流口水了。倆人揮著小手又叫：“mama，rou……rou?！彪p胞胎也想嘗嘗rou的香味了。

    “乖，你們只能喝奶奶?！県很耐心地將兩個奶瓶分給寶寶們，才說：“美人兒，來，陪我用餐?！?/br>
    桌面上放有一部手機，他按了個鍵，一個號碼撥了出去。是視頻電話，接通后他和月見還有孩子們的影像對方都看得見。

    “rourou，來嘗嘗我的手藝。我知道，你吃牛扒喜歡吃三四成熟的?！苯又诌f了一杯香檳給她，說：“為今日慶祝?！?/br>
    月見接過，喝了一口，才說：“你不是洛澤。哪怕你和他長得一模一樣?！?/br>
    他答：“dna也一模一樣?！?/br>
    “你給誰打電話？”月見問。她得和他周旋。她出事不緊要，小叔叔在這世上頂多是寂寞點，時間久了，他不會忘記她但會習慣沒有她的日子。她不可以讓寶寶們出事。

    “rourou，你話太多了，我喜歡你從前的樣子，話不多，卻那么美麗?！焙龅?，他又說：“我給你做雕塑吧！我的作品，你已經見過了，在藍斯藝術館?！币娝樕n白，他低笑：“別緊張，我對死人沒興趣。你本身就是美神維納斯打造的一件藝術品，我只想替你造一座像。就像我和你在沙漠的夜里時一樣?！?/br>
    他離開餐桌走了過來，手按在她肩膀上。

    月見什么都不說，唇咬破了，一動不動，但身體一直在顫抖。

    “別怕，我又不挖心，更不吃心。尹志達那些玩意兒太惡心了，毫無美感?！彼H了親她臉龐，閉起眼睛嘆：“rourou，你真香?！焙龅赜终f：“哥哥真幸福，有你這么個美人兒相伴左右，還有那么可愛的孩子們?！?/br>
    手機里傳來很大的響動，“真是掃興?！県將桌面的手機往下一壓，對方看不到圖像了。他將月見猛地抱起就要往地下室走。

    “papa?！毕胂虢兴?，禮念含著手指看著他。

    月見的心沉到了谷底，淚水噙著，不肯讓它落下，她只好求他：“他們也是你的侄子侄女，求求你放過他們……”

    “噓，別破壞了美好的時刻?！彼麑殞殏冋f：“想、念，你們要乖點，papa和mama去做雕塑，一會兒來陪你們?！?/br>
    ***

    “你不應該來心理治療室來，你是公眾人物?！崩铌惠p輕執筆，在本子上作記錄。

    “可是我經常會做那種夢，就是不斷地重復那個夢，將一個女人的臉往洗手盆里按，然后我從后面干她?！贝髦喩嗝钡目⌒隳腥嗽诨貞洉r，先是露出迷茫，然后又是一幅回味無窮的樣子，甚至伸出舍來舔了舔后牙槽，殘忍嗜血。

    李昊“噠”的一聲，手中筆落到桌面上?！爸皇切詨舳?，不必緊張?！?/br>
    “可是……可是……”年輕男人又露出了迷惘的神情來：“我的腦海里一片片出現那個場景，那個女人……不，那些女人都死了。當我醒來，尸體就睡在我的床邊?！?/br>
    明明是在說那么可怕的事情，但是男人的神色絲毫不變。

    “你是說你殺了人？”李昊問，怕他緊張又說，“你放輕松，慢慢說。我們的談話內容全部保密。這是職業cao守，你大可放心?！?/br>
    “你說那些女人都死了，尸體呢？”李昊又問，說話聲音輕緩沒有咄咄逼人。

    男人更迷茫了，想了很久搖頭：“我以為我是做夢。第二天再醒來，床上沒有尸體。我這個到底是什么情況？得了臆癥，還是人格分裂了？還是真的殺了人？我是變態嗎？我該怎么辦？！”

    李昊低著頭，重新寫寫畫畫。已經是初步的變態了。唇角很微地一勾，他的嗓音和緩平常：“下次你要傾訴，給我這個電話，我會去你家的。別再來工作室?！闭f完將一個手機號碼遞給他：“放輕松，夢見殺人是很正常的事，你是正常人，可能是壓力太大，釋放就好?！?/br>
    “怎么釋放？”男人皺眉。

    “做你愛做的事?！崩铌徽f話的聲音越來越緩，手中鋼筆“噠”一下，筆帽又敲到了桌面上，“你幻想中的事，可以在心中一遍一遍幻想。那只是想想而已，沒有針對任何人，也沒有害任何人，僅僅是做了一場夢?！?/br>
    ***

    洛澤趕回家里時，h已經走了。

    月見躲在一角瑟瑟發抖。

    洛澤猛地抱著她，淚水觸不及防地就掉到了她眼睛里去，“rourou，rourou！”他輕喚。

    幸好，她還在。他求的，只是她活著而已。

    他抱了她很久，才想起要給慕驕陽打電話。

    慕驕陽和肖甜心在交接好枯井的事宜后馬上趕了過來。

    看到一對小寶寶平安無事，在地上亂爬時，大家都松了一口氣，但一想到躺在沙發上臉無血色的月見……肖甜心咬了咬唇，默默走到洛澤夫婦身邊，手按在了月見的肩膀上。而慕驕陽對著房門就是狠狠一腳。

    為h畫像，首先要知道他有沒有侵犯月見。

    肖甜心在bau待過，所以更懂得如何和受害人及其家屬相處。她沉聲道：“下午一點多時，我和阿陽在受害人家里遇到了襲擊。是h。他還刻意留下了dna血跡樣本。他是要嫁禍給大哥哥你，意圖很明顯了。小草，你要振作，你要幫助大哥哥走出這次困境。而我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支持你?！?/br>
    “我沒事?！痹乱姷穆曇艉軉?，“他沒有碰我?！?/br>
    她的話一出，大家都松了口氣?！暗麑ourou按在洗手盆里，一下一下地按，rourou受了很大驚嚇，肺部嗆了水?！甭鍧烧f，“我趕回家時，h已經走了?！?/br>
    “請醫生看過了嗎？”肖甜心問。而慕驕陽走到了一邊，開始觀察整個案發現場，尤其是在飯廳里逗留了最長的時間。

    洛澤低聲說：“已經叫了家庭醫生過來?！?/br>
    點一點頭，肖甜心走到一邊和慕驕陽說話。慕驕陽說：“這和黃千、李鈺案有些相似之處。都是在扮演家庭，所以父母孩子一起在飯桌上用餐。h在玩過家家的游戲。如果他幻想的重點在于夫妻，而不是一整個家，那他的行為就帶了xing行為，是xing犯罪?！?/br>
    肖甜心抿了抿唇，暫時沒有作補充。她回到月見身邊安慰她。

    慕驕陽一側眸，就和肖甜心視線對上，他的意思她都懂得，那些他不好開口的話，肖甜心替他說了。于是，她接著問：“小草，我現在要問你一些問題。對我們破案盡快抓到h有很大幫助。他是在哪個洗手間行兇？臥室的，還是大廳洗手間？”

    第71章 黑色的漩渦

    “臥室?！痹乱娒空f一句話, 喉嚨都如灼燒一般。

    “寶寶跟你們睡嗎？還是在別的起居室睡?！毙ぬ鹦孽久? 問得更細。

    洛澤替她答了：“寶寶跟我們一起睡, 我們的臥室很大，等于是兩個相連通的房間, 所以我們一起睡, 但寶寶們有嬰兒床?！?/br>
    “h曾被父母拋棄過。他對母親這個角色有很深的眷戀, 但又有毀滅一樣的恨。恨她的背叛。選擇在臥室下手, 是對自己母親的一次又一次的殺害。整個過程, 沒有xing意識。他不是xing罪犯。但是他對母親這一角色的憎恨，帶有很大的幻想成分。因為, 我們已經了解了當年的情況, 洛澤父母并沒有拋棄他，也就是沒有‘背叛’他。但他的復仇里，有對被‘背叛’的深刻仇恨。他還憎恨女性。將受害人一次次按進水盆里, 不是要謀殺，而是要虐待，和掌控一切的那種快感。讓受害人反復溺水, 就有一種cao控感在里面?！?/br>
    “他的成長環境壓抑, 領養家庭應該管得很嚴, 繼父那一欄，是一個頗有權威的學者，他的心理學來自傳承。他本人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但會以另一個身份來學習和取得相應證書，人生簡歷應該通過黑客技術做過篡改。從他和男性相處友好的情況來看, 他對繼父相當尊重，倆人的感情挺深，但他深受約束，所以行為叛逆，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實則是對缺乏家庭溫暖父愛母愛的一種渴望和投射。他希望自己，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孩，有父母寵愛。他在一遍一遍幻想家庭?！毙ぬ鹦囊豢跉庹f了很多。

    慕驕陽說：“要找到h的身世，還是得回到美國。按照側寫來看，他生活在美國。他認識的人，可能和我有交集，例如師從同一個心理學家?！?/br>
    還要再說下去，門外傳來了響動，慕驕陽個高已經看到是何穆同帶隊過來了。

    “師兄，你是接到h的視頻電話馬上請了律師，從警局趕回來。那手機錄像保存了嗎？”慕驕陽問。

    洛澤答：“沒有。當時rourou和孩子在他手上。我這么做，他們肯定性命不保。我不能冒這個險。而且我家中的一切攝像監控都被黑了。h進來時也避過了所有保安。他身手很好?！?/br>
    慕驕陽點一點頭，沒有再說。

    何隊他們一來到也不廢話，直接說在枯井襲擊慕驕陽和肖甜心的人的dna鑒定結果出來了。是洛澤的。

    “我妻子生病了，我特意從警局趕回來，之后一直陪著她。從12點到2點?！甭鍧苫卮鸬脳l理清晰。

    何穆同說：“洛先生你要知道，你妻子和雇傭的保鏢的口供都不可信。一是直屬家屬，二是接受老板指令的雇傭關系?！?/br>
    “洛澤，這里還有份報告我需要你再提供一些內容?！本八{拿著一沓文件走了進來，見到眾人時一怔，說：“今天這么熱鬧？”

    他揉了揉眉心，顯然是厭煩太吵雜的環境。

    陳星馬上說：“景教授，你可能要等等。洛澤嫌疑一起綁架和故意傷人罪?！?/br>
    “我可以問問是什么事嗎？”景藍扶了扶眼鏡問道。

    “中午一點到一點半之間，我和甜心遭到了x的襲擊，我割傷了他，dna鑒定是洛澤的dna?！蹦津滉枔屜然卮?。

    景藍長眉一挑，說：“奇了，我一點半時就在洛澤家里，和他做一份項目內的測試。3點才離開?！?/br>
    ***

    警察們正要離開，門開再次傳來sao動。

    景藍的眉再挑了挑，實在是嫌煩了，對洛澤說道：“我們上你書房去談?！?/br>
    但圍在門外的人群開始sao動，有人扔雞蛋、爛菜葉，把臟水潑進來，都在那里叫囂，說要將變態殺人犯投進大牢。人太多，就連保安也攔不住。

    慕驕陽臉色一變，正要走出去，景藍將他攔了下來，說：“上去再說。你在，洛澤的心理評估，由你來進行分析?！?/br>
    何穆同問陳星，“怎么回事？”

    已經有警察跑了進來說話，原來是媒體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的消息，說夏海市最近出了吃心者，會吃人的心，尤其是美麗的女孩的心。還說這個吃心者就是夏海市雕塑藝術家洛澤。所以，受了煽動的公眾來此處討要公正和真相。

    “胡鬧！警方辦事一切保密。而且只是有嫌疑階段，誰在那胡說八道?！焙文峦岅愋撬麄內ペs人走，自己則和小隊的人回去重新部署案件。

    ***

    “為什么不讓我去警告外面的媒體?！蹦津滉栍行嵟?。

    這樣做，會對洛澤的名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景藍一直很靜，看了慕驕陽一眼，淡淡地說：“是誰爆料給媒體的？”

    知道慕驕陽還在氣頭上，肖甜心說：“應該是h。讓洛澤身敗名裂，就在他的嫁禍行動里，是不可少的一環，也是至關重要的一環。這一切由畫像得出，而很快，h就會主動和洛澤見面?！?/br>
    “對！”慕驕陽已經恢復了冷靜。

    洛澤將月見交給家庭醫生后，走了進書房，正好聽到他們的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