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別提了。長蟲牙，我怕疼不敢拔?！闭f完又哀嚎著捂著了兩邊臉，右邊臉都已經腫起老高了。

    他點一點頭，一看就是吃糖多鬧的。

    她戳了戳他硬邦邦的手臂：“這么沒有同情心？”

    “你連割闌尾都不怕，還怕一顆蟲牙？”他感到不可思議。

    “噯，”她又戳了戳他，“女孩的心思你不懂啦！”

    哦。他摸了摸被她戳過的地方，覺得那里癢癢的，麻麻的，他是真的不懂。

    “割闌尾那是情非得已，發現時已在去醫院路上?，F在，我還在掙扎路上嘛！”

    “……”慕驕陽看著眼前這個嬌嬌俏俏的小女孩，臉蛋紅撲撲的，眼睫毛一顫一顫，一說話時，那抹小小的唇像會變化的可愛的標點符號，吸引著他看進去再看進去……

    見他忽然沉默，且看著她的唇越靠越近，她一怔，不解地皺了皺眉，大大地“噯”了一聲：“這些都是我最愛吃的巧克力，現在我吃不了，太浪費啦！你吃唄，好不好??？”

    “好?！彼鋈慌查_了臉龐看著她手中的巧克力。

    她將糖衣一層一層地揭開，他才發覺，只不過是一顆巧克力居然被五顏六色晶瑩剔透的糖紙包了那么多層?！安虏率鞘裁搭伾?，什么形狀的?！彼龑λ麐蓩梢恍?。

    他看了看所有被包成圓形的巧克力，答：“黑色的，圓形？”不是黑色，就是白色的吧……

    她笑而不語，輕輕揭著，像在解拆、又像是在剖析一顆心。

    她十指纖細白皙，一根一根的，看得他一直從指尖癢到了心尖，我真想……我真想抓住她不停翻飛的手指，很想很想……一想到這里，他一怔，覺得自己簡直是入了魔。

    她的掌心小小的，軟軟糯糯的，白白潤潤的，手心是一顆火紅色的心形巧克力。

    不知道是誰的一顆心，被她捧在了手中。

    “喏，嘗嘗?！?/br>
    他拿起，指腹摩挲過她的掌心，她嬌嬌笑：“別鬧，癢?！?/br>
    含進嘴里，甘苦過后是甜蜜，還有糖漬過的酒心。濃烈甘芳的美酒只有一口，卻悄然侵占了他的唇舌與齒尖，那樣觸不及防，就像她一樣，悄然就闖進了他的生命。

    “好吃嗎？”

    “好?！?/br>
    “甜嗎？”

    “甜?！?/br>
    “吃了我的東西，就是我的人啦！以后要聽話哦。唔，這個周末陪本小姐去拔牙唄！”

    “好?！?/br>
    那是他所能憶起的所有的甜。

    他靠這甜，以強大的意志力壓制住了慕教授，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見他長久沉默，肖甜心“哎”了一聲，“回魂啦！不然我就當你是被我美色所迷，不知時日了??！”

    “是?！蹦津滉栕旖青咝聪蛩骸笆潜荒忝郎?，所以失了魂?！?/br>
    不打算接他的那些甜言蜜語，她說：“你今天約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慕驕陽答：“就是想向你解釋，我就是慕教授。但是我和景藍他們的會議耽誤了些時間，你直接過來了，我來不及向你解釋，你已經發現了一切?！?/br>
    這一次，肖甜心沒有答他話。

    一想起自己十五歲那年，曾暗暗喜歡過他，然后一等十年，雖然漫長，但其實也是值得的。她的心底，其實從未放棄，從未妥協，從未忘卻。她知道，她會等到那個少年。

    收拾好所有的情愫，再抬起眸來，她才注意到他左邊臉上的那個“二”字，電光火石間，腦子轟的一聲，她整個人都燙得要著火了，不就是那晚，她親手在他臉上來了個“二”嗎？！二的根本就是她??！

    一時之間，要接受他就是慕教授，肖甜心覺得自己還是需要時間的，站了起來說：“阿陽，我要回去了?！?/br>
    他知道，要她一下子接受那么多，和那么大的轉變，是需要時間的。他不能逼她。

    “我送你吧！我的車，就在附近?！庇谑?，他也跟著站了起來。如果說昨天，他根本就是個陌生人，她是無所謂的?？涩F在……肖甜心很悲催地抬起頭，自己只到他的肩膀……她要哭了：“我終于深刻地明白和體會ci了！”

    慕驕陽一時沒反應過來，道：“你要養柯基？哦，那我送你去寵物市場！”

    “不是。我是說，我明白ci的中文意思了?！毙ぬ鹦恼f完，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再抬頭看了眼他。

    一瞬，慕驕陽就明白過來，笑得十分燦爛，倒像個靦腆的大男孩。

    他摸了摸她的頭，“沒關系，小不點才可愛?！?/br>
    她還真是衰，一個月之內，居然都被人叫她小不點。她的心情只有四個字形容：欲哭無淚。而且更令她欲哭無淚的事實就是，他，慕驕陽，就是那個怪異的慕教授！可是他的氣質怎么和慕驕陽又搭不上了??？

    上了車，肖甜心再次無語。不是四個輪的，是兩個輪的自行車！

    “我可以選擇不坐嗎？”肖甜心想，搭地鐵到家可能還快些。

    慕驕陽勾了勾嘴角，笑得特別壞：“可是你已經上了我的車，不可以反悔?！?/br>
    額，他這是撩她么？肖甜心怔怔的，然后才答：“嬌嬌，我發現，你比以前會說話了?！?/br>
    肖甜心忽然決定撩回來：“然而，我比較想上你，而不用負責任?！?/br>
    “咳咳咳?！?/br>
    第19章 我要追求你

    “慕同學, 你就是慕教授？！”肖甜心覺得還是得再確認確認的好。

    慕驕陽太陽xue跳了跳, “嗯”了一聲。

    “之前為什么裝作不認識?！毙ね瑢W繼續審問。

    低低笑了聲, 慕驕陽答，“這樣不挺有意思的。你總會知道我是誰的, 不是嗎？”

    他的反問, 使得她又想起了那晚, 她靠得他那么近, 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清涼沐浴露的味道, 而她給他刮胡子……他卻還總是若有似無地撩撥她：難道你不期待嗎？

    見她忽然不做聲了，慕驕陽就知道她害羞了。

    “咦, 我怎么昨天沒發現你眉心的那顆美人痣？”肖甜心的側重點, 有時就是如此奇怪。

    “如果我昨天看見了，絕對會發現你就是慕驕陽的?！彼芸隙ǖ难a充了一句。

    “那顆痣一直都在，你沒注意而已?！蹦津滉栯S意敷衍。慕教授出來時, 總是會想方設法將那顆痣掩藏起來。而且，昨晚，她又選擇性失憶了。更可況即使沒失憶, 她依舊不敢相信自己就是慕驕陽。因為他缺席多年, 更因為他的逃避傷了她的心。這些因由他全都懂得。

    “嗯, 也是，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好姑娘，怎么可能一直盯著陌生男人看，沒在意那么小一粒痣，也不奇怪?！毙ぬ鹦狞c頭。

    慕驕陽：“……”贊自己好, 這人還真是不害羞??！

    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問：“你記起來昨天的事了？”

    肖甜心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說：“我和你去監獄探訪一個犯人，我只負責給你量尺寸?！?/br>
    “我和黃千的談話，你還記得多少？”是試探的語氣。

    “拜托，那是你的工作，我只負責做衣服，哪知道你們聊了什么?！?/br>
    慕驕陽抿了抿唇，沒作聲。

    忽然地，單車后座一震，是肖甜心在車后座亂動。因為她震驚了，然后直直問道：“對了，五年前，在那樁飛機謀殺案里，兇手最后怎么了？對哦，那個慕教授也是你吧？我要再次確認一下，省得下一次見面，你又變成了哪個我不認得的大胡子了?！?/br>
    慕驕陽眼皮跳了跳，笑容有些勉強，“是，我就是那個慕教授?！彼X得她的情況本就混亂，已經產生了人格絮亂癥狀，如果此刻告訴她，他是雙重人格，只怕會更加刺激到她。于是，他又沉默了下去。

    可肖甜心的側重點又跑偏了：“那個什么，叫什么來著，那個殺人犯？算了，殺人犯后來怎樣了？”

    “是讓保羅?！蹦津滉柣卮?。

    肖甜心覺得，慕驕陽有些奇怪，與慕教授時的他很不同。他變得溫吞了。

    “證據成立了。他被判了終生/監/禁?！蹦津滉栒f，知道她想問什么，于是補充：“引起陪審團注意的是，如果按他說的，那個時候用藥是為了減輕琳達的痛苦，為什么事后不是把白手帕扔垃圾桶隨意處置，而是藏起來！而且在琳達都已服用過量毒品的情況下，再給她吃馬錢子這樣的鎮靜劑，根本就圓不過去?！?/br>
    肖甜心一時之間沒有回答。其實，她很想問一句，他為什么兩次不辭而別。一次是在高中時，一次是在五年前。

    可他倆又是什么關系呢？是，他是向她表白了，可是他有前科啊，她是真的害怕哪天醒來了，他又不動聲色地離開了。她對彼此的關系……她不敢確定。所以，她的許多話，無從問出口。

    其實，十年前，她和他的感情雖然沒有點破，卻是很要好很要好的。

    倆人是初二的同班同學。正是那一次不打不相識(相撞事件）之后，彼此間的來往變得多了起來。

    那時的慕驕陽，因為學習好，人又長得俊，所以盡管他為人冰冷卻也很有異性緣。

    她和他因那次沖撞事件后，雖然平常說的話也不多，但如果輪到她值日大掃除，他總是一言不發，留下來幫她。而他課間去打籃球了，她也會替他去打水，讓他一回來就有涼水喝。兩人之間，非常有默契。

    按肖甜心的意思就是很純潔的革命情誼，誰讓他每次都幫她大掃除呢！所以，她也該禮尚往來。

    倆人間的友誼，居然就這樣保持下來了。

    直至，她一次割闌尾，他送了她去醫院，后來，在她出院后的那一個月里，他每天騎著單車接送她上下學，替她打早飯，幫她補那一個月落下的課程。害得她一時之間感動了。

    于是，十五歲的班長肖甜心腦子被門夾了，才會在某一天，終于鼓起勇氣，向他說了那番話。她也不好意思說什么，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沒頭沒腦的冒出了一句：“你可不可以等我們長大?！?/br>
    他一直不說話，她急得要哭了，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被她拼命忍住。

    見她難過，那一刻，慕驕陽也感覺到一絲異樣，覺得自己又重新有了感情，他學會了心疼是怎樣的一種感情。他幾乎是脫口而出的：“我不喜歡女人……”可他還沒有說完，她忽然抬頭，用很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他，然后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居然就跑了。

    慕驕陽：“……”

    其實，情竇初開的肖同學與慕同學根本不懂愛情。肖甜心只是想表達自己的心意，等彼此一起長大，甚至沒想過會有什么不同。按照她的理念就是，她說了，他就該只等她一人上下學，一起回家，甚至是連拉個小手這樣的念頭也是沒有的。

    可慕同學回答她的那句話，實在是把她嚇到了。

    “你不是說不喜歡女人？”想起以前的那些事，肖甜心覺得心頭一陣甜蜜，也就繼續捉弄他。

    慕驕陽回轉身斜了她一眼，然后說，“甜心，你有些誤會。其實，當時我是想說，‘我不喜歡女人——哭，那樣很煩。你可不可以別哭?！贿^，很顯然，你沒有聽完就跑了?！?/br>
    “呵呵，”她干笑兩聲：“你還真幽默?！?/br>
    跟著，倆人便沉默了。

    其實，當年的慕驕陽對肖甜心是有好感的，但他人格分裂，許多事身不由己，而她從不在他當時的人生規劃里。她之于他，只是一場意外。

    十五歲的肖甜心白白的，軟軟的，一張臉蛋有著rou嘟嘟的嬰兒肥，一笑時十分甜美。她一米五八的身材，嬌小玲瓏得很，看著勻稱，但該有rou的地方rou也一點不少，是那種挺打眼的女孩子。

    會使他注意到她，并不是容貌，而是她的堅韌。

    慕驕陽永遠記得，那時的他和她還不熟。那是一次大考，她一直寫著卷子，直到卷子答完，她才兩眼一閉，摔倒在地，還痛暈了過去。

    是慕驕陽首先反應過來的，抱起她就往校醫室跑。后來，校醫一檢查，是急性闌尾炎，馬上出動救護車，將她送去了醫院。途中，她有醒過一次，因為極度的痛疼和害怕，她一直抓著他的手，所以，他也隨了救護車到了醫院。

    后來，做完手術出來，醫生對肖甜心的家長說，“小姑娘很厲害，很勇敢，來時那么痛，居然一點也不喊。聽說是一直忍到做完考卷，才倒下去的。真是個毅力超群的孩子??！”

    不知道為什么，聽醫生那么說，當時的慕驕陽就覺得驕傲，替她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