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靈江瞅著殷成瀾哄著小鳥崽,心里很不忿,一邊吃醋,一邊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他心里忽然靈光一閃,急忙沖了過去。 等等! 它有時候也不太乖的! 然而靈江還是晚了,小鳥崽甩了甩短短的呆毛,挺著毛茸茸的小胸脯,奶聲奶氣的喚道:“喵喵!” 殷成瀾:“……” 他扭過頭,狐疑的看著靈江。 剛沖到一半的靈江在半空打個懸,回頭看見殷成瀾懷疑他,怒不可遏的一通亂啾起來。 看什么看,絕逼你親生的! 殷成瀾聽了一會兒,無奈說:“聽不懂?!?/br> 然后轉過頭,一臉寵溺的說:“寶寶真乖,都會學貓叫了?!?/br> 小鳥崽子得意洋洋的搖著小尾巴,斜眼瞅著小黃鳥。 小黃鳥:“……” 突然很想哇—— 第83章 塵埃落定(二) 夕陽在天邊燒出一片赤色, 起了風, 枯死的柳樹擺動著光禿禿的枝條,在荒涼的長青宮里沙沙作響。 絳紅色的骨灰壇和尸體的血水慢慢匯合, 流成長青宮最后一抹顏色。 連按歌抱著兩個骨灰壇坐在宮殿不遠處的回廊轉角,靠著墻壁,仰頭怔怔看著天空。 殷成瀾伸出手, 讓靈江飛上來, “我們走吧?!?/br> 這個地方他這輩子都不會再來了。 從皇帝咽下氣的那一刻, 這里的繁華輝煌, 光彩奪目, 至高無上和權豪勢要都和他無關了。 那些留在前朝的聲名赫赫隨著最后一個人的死亡而徹底埋葬進歷史的急湍中, 從此不會有聲音再提起, 不會有血再沾染, 不會有人再踏足進去, 一切繁亂和恩怨都化成記憶里的一抹殘陽, 隨著人間的輕風, 飄飄茫茫拂過大山大川。 靈江的呆毛在風中肆意, 他用嘴點了點地上尸體,示意這個怎么辦,外面的文臣武將、黎民百姓怎么辦。 殷成瀾摩挲著他的羽毛:“不必擔心, 余下的該交給睿思了?!?/br> 袖中游絲飛出, 帶回沾塵的圣旨, 殷成瀾細心拂干凈, 放到一只骨灰壇上, 道:“他生來就有帝王之像,注定要成貴人,與其說是我利用他復仇,不如說是相互利用,睿思他……絕非池中之物啊?!?/br> 他手上的小崽子聽不明白這么長一句話,只能聽懂熟悉的名字,就抬起小翅膀在腦袋上畫了一個圈圈,詢問爹爹說的是那個頭頭亮亮的哥哥嗎。 殷成瀾看不懂它的奇奇怪怪的舉止,問靈江是什么意思。 靈江作為跟哪一方都語言不通的中間鳥,內心甚是cao蛋。 他從不cao心的腦袋破天荒的cao心了一會兒,默默惆悵的想到,長此以往,他們一家三口如何交流是好。 一人一鳥一以為自己是貓的鳥,他的鳥生還能更復雜嗎。 殷成瀾說不再插手宮里的人,便不再插手,只將自己培育的影衛和親信留給睿思,自己帶著連按歌趁夜色離開皇宮。 馬車一路絕塵,留下風塵滾滾。行至二日后,連按歌帶他們來到一處鄉野之地,碧空如洗,白云如棉,滿山都是搖曳的黃色油菜花。 花海里,一只小兔子撅著屁股正在打洞,察覺動靜,它倏地直起身子,看見遠處一輛馬車順著蜿蜒的山路向油菜花的盡頭,他家的四方小院去。 小兔子遠遠看見馬車上下來兩人,頭頂上還飛著一只小鳥。 小兔子激動的一嘰,撒丫子就朝那邊蹦去。 小院前,山月帶著圖公子出來見人。 殷成瀾坐在輪椅上,與他相視,多年未見,只憑借書信聯系,如今相會,驀然回首,對方早已不是當初風華瀲滟的少年。 要是歲月從未老去,該多好。 山月眼眸如水,喉結滾動,低聲說:“阿圖,這便是我常說的十九爺?!?/br> 圖柏酷酷的向男人點了點頭。 殷成瀾也介紹,指著肩上拎著小鳥崽子、炸毛煩躁的小黃鳥道:“這是殷某的……夫人和犬子?!?/br> 怎么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變態。 小黃鳥沖二人客氣的啾了一聲,示意他和山月見過面了。 圖柏一見小黃鳥和它爪子里的小鳥崽子,當時就笑了,用胳膊肘捅山月,大咧咧道:“哎呀,真的有拎著小兜兜的鳥哎,哈哈哈哈哈哈?!?/br> 小黃鳥:“……” 他把小兜兜拎起來用小翅膀抱到懷里。 于是圖大爺笑聲更響亮了。 哎喲,這么丁點大的鳥,還學人抱娃,學的真像哎! 小黃鳥:“……” 這兔子精是不是瘋了??? 褲腳被扯了扯,圖柏低頭,看見他家小圖虔張開爪爪要抱抱。 圖虔小兔子站到圖柏手掌上,爪爪里捧著一束油菜花,含羞帶怯的瞅著小兜兜里的鳥崽子。 “小發發,給你?!?/br> 殷成瀾把小崽子取出兜,也放進手心,探過去,小鳥崽晃晃悠悠的站著,跟只蠢鵪鶉一樣,它的小黑眼亮晶晶的,好奇的用小翅膀戳了下這只對它而言頗大的小奶兔,然后小身子猛的往前一扎,一下子沖進了圖虔軟綿綿的懷抱里,把人家撲倒了。 爪里的油菜花漫天飛舞,小鳥崽趴在小奶兔的肚皮上蹭來蹭去,發出滿意的咕嚕聲。 白白!白白!它最喜歡白白了。 圖柏:“……” 發生什么了??? 他家兔兔在他面前被撲倒了! 小院不大,獨立絕世在層層疊疊的良田中,如今放眼望去,一片黃色花海在碧藍的天邊搖曳。 山月早已收拾出兩間屋子留給他們歇息,屋里曬過陽光,散發著溫暖的香味。 靈江帶著小鳥崽在皇宮的鳥窩里睡了半個月,這才發現原來天底下最舒服的窩是殷十九的被窩,他睡習慣殷成瀾,現在跟誰都湊合不得了,只有把殷成瀾壓到身下,他才能睡得著。 靈江站在殷成瀾肩頭,暗搓搓的啄著和山月禪師交談甚歡的殷十九,催促他趕快回房,還將細細的爪子探進領口,掐起一點rourou,使勁一揪。 山月無意間瞥見,覺得自己的rou都跟著一疼,反觀十九爺,依舊面色如常,風雨不動,顯然是被欺負習慣了,早已修煉的爐火純青。 他暗自咂摸,余光看見蹲在地上試圖把兔崽崽身上的鳥崽崽扯開的圖大爺,心里一暖,只覺得阿圖越看越好看。 “你松不松開?嗯?你這個小流氓!”圖柏瞪圓了眼,“你竟然敢吃我兒子的豆腐,松手,不,松爪,松開你的小rou翅!” 圖虔小奶兔軟綿綿的肚皮被小鳥崽死死扒著,它癢的不停的嘰嘰笑,捂著肚皮在草地里和小鳥崽子滾成一團。 圖柏分不開,只好站起身,看向殷成瀾肩頭的小黃鳥,氣悶道:“這位鳥兄,管管你家崽行嗎?!?/br> 還要不要禮義廉恥那啥啥了。 靈江沒有同情心的冷冷看他一眼,你管,你行你上吧。 最后,還是殷成瀾出手,問小鳥崽子吃不吃飯飯,這才把渾身扎滿草莖,臟兮兮的小東西叫回來了。 回來前,還戀戀不舍的啄了啄圖虔粉嫩嫩的長耳朵,被圖大爺沒好氣的丟走了。 月明星稀,晚風吹遍山野,淡淡的花香縈繞在床頭,銀色的月輝灑落半個屋子,月光里,殷成瀾躺在床上,身上睡著他的鳥,他靜靜看著床帳,沒有一絲睡意,漆黑的眼眸好像黑夜里起伏的大海,無聲的喧囂。 身上的小黃鳥拱到他脖邊,用腦袋親昵的蹭了蹭他的唇角。 殷成瀾苦笑:“我沒呸呸呸……” 一張嘴,吃了一嘴鳥毛,于是苦笑變成了憂愁:“靈江,你掉毛了?!?/br> 不會要禿吧。 小黃鳥:“……” 小黃鳥學著小鳥崽子森氣氣,鼓著腮幫子,奶兇奶兇的瞪著他。 殷成瀾嘿嘿一樂,握住小黃鳥使勁親了幾下,然后將他放到枕頭上,側身與他對視。 望見那雙小圓眼里的擔憂,殷成瀾道:“我只是有些不相信他真的死了?!?/br> 十年恩仇,一夕得報,那些積壓在心里的沉珂舊怨殘留在骨子里,用了十多年來累積成一潭深不見底的惡血。 如今,縱然風輕云淡,那些壓在心頭的傷卻仍舊需要歲月來漸漸愈合。 靈江明白他的大起大落,患得患失,他從始至終都如此清晰明白。 但是殷十九,你要笑的,以后你完完整整都是我的了。 “啾……”靈江開口想告訴他你是我的了,張開嘴,卻又抿了起來,只好靜靜的把頭靠過去,往后我們就這樣相依為命吧。 殷成瀾心里發疼,他小心捏著靈江的翅膀,緊緊握住了。 第二日一大早,殷成瀾去見山月商談一些事兒,被窩里的小鳥崽亂糟糟的鉆出來,一睜眼就要去找白白玩。 靈江蓋著被子角,四仰八叉睡得鳥事不知。 小鳥崽子在他身邊啄來啄去,怎么都啄不醒他爹,氣的喵喵叫。 靈江偷偷將眼皮撩開一道縫隙,心道,蠢鳥,你永遠叫不醒一只裝睡的鳥。 殷成瀾與山月交換了些關于皇宮里的消息,他說著不管,也不是真的不管,必要時仍舊需要暗中給予睿思幫助。 談罷,山月備好了早膳,道:“不知夫人和小主子可否吃得慣?!?/br> 殷成瀾笑道:“好養,都不挑食?!?/br> 山月道:“用過早膳,若是小主子愿意,可否帶他出來和阿虔玩?!彼傅?,“阿虔似乎很喜歡小主子,今早天一亮就要出門找小主子玩?!?/br> 殷成瀾道:“好?!?/br> 山月又道:“小主子名喚什么?阿虔想送一個印章給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