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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爺就是這樣的鳥兒在線閱讀 - 第25節

第25節

    ”

    嚴楚愣了下,大笑起來:“照你這么說,是不是我幫閣主報了仇,就不需要親眼看著浪費絕世草藥去救一個并不想活太久的人?!?/br>
    殷成瀾回以微笑。

    嚴楚猛的收起笑容,精致的娃娃臉上閃爍著某種狂熱:“那敢問,殷閣主的仇人姓甚名誰呢?”

    殷成瀾輕聲說了一個名字,靈江在窗外聽不清,只是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到原本狂傲的江湖第一神醫露出一個震驚到了極致的表情,眉頭深陷一道溝壑,他胸膛清晰可見的起伏著,呼吸急促起來。

    “你怎么會……”

    忽然,殷成瀾朗聲笑了,邊笑邊不住的搖頭:“在下一介草民,怎么敢跟大人物攀上仇怨,說笑罷了,說笑罷了,沒想到真嚇住了神醫,對不住了?!?/br>
    嚴楚惱羞成怒,收拾起自己的藥箱,憤憤瞪了眼床上的人,只恨自己剛剛沒扎死他,氣憤的走了。

    他身后,殷成瀾道:“按歌,去送送大總管?!?/br>
    連按歌猶豫了下,還是領命追了出去。

    靈江從窗戶往里看去,看見殷成瀾獨自坐在床上,他的臉上沒有笑也沒有怒,卻陰郁沉默的嚇人。

    他突然猛的咳嗽起來,用手捂著唇,血水從指縫里滲出來,靈江顧不上考慮,一頭從縫隙里鉆了進去,找到手帕,叼著遞給了他。

    “你在窗外?聽了多久?”

    殷成瀾出手抓住靈江,將它的翅膀反扭到身后。

    靈江撲騰一下,沒掙脫開,于是老老實實的垂著爪子:“不知道,來的時候你們就在說話?!?/br>
    “你咳咳咳重復給我聽?!币蟪蔀懮裆輩?,重重咳嗽著,伏在床邊,肩頭顫動。

    靈江皺了下眉,趁他不注意反身啄了他一下,然后掙扎出來,見他咳的這么厲害還懷疑自己,就拿小翅膀拍到殷成瀾臉上,怒道:“你哪來的這么多事,老實的躺著不行嗎!”

    殷成瀾抬起一點身體,喘著氣,原本無色的嘴唇被血染的殷紅,他閉上了眼,啞聲說:“你膽敢……”

    靈江還想再拍他一翅膀,不過有點心疼,就放棄了,打斷他的話:“揍你怎么了,你不也揍我!”

    殷成瀾睜開眸子,胸膛劇烈的起伏一下,眼底的情緒像潮水洶涌而來又洶涌褪去,他習慣克制自己,很快便從錐心刺骨的恨意里恢復過來,漸漸清明,不再像剛才那般陰郁猙獰。

    他看著不耐煩整理著羽毛的小黃鳥,抬手一摸,從臉上摘下來一片很小的羽毛,想到它剛剛做了什么,苦笑道:“我什么時候揍你了?”

    靈江見他清醒了,就哼哼唧唧道:“你心里一直想揍我?!?/br>
    別以為他不知道。

    殷成瀾無語,覺得他很有自知之明。

    被靈江這么一打岔,那埋在骨血里的沉疴舊恨就這么可笑的散了,殷成瀾抹去唇上的血漬,撐起身體靠回床頭,抬手按了按眉心,眼角有幾分倦色,深深的嘆道:“你可真是……”

    小黃鳥幽怨的盯著他指間的羽毛,殷成瀾只好把后半句咽進了肚子里,心里一邊莫名其妙的愧疚,一邊想到:“怎么這么詭異呢?!?/br>
    第27章 北斗石(九)

    第二日, 靈江從季玉山的口中得知三天以后他們就要啟程前去西南,并且殷成瀾會一同隨行。

    “因為這次他身上的毒發作?”靈江站在窗臺上, 瞅著季玉山提筆寫字。

    “并不全是, 我聽嚴兄說,似乎殷閣主要去西南見一個人?!?/br>
    靈江看出他寫的正是家書,問道:“什么人?你也去?”

    季玉山放下筆,掂起信紙輕輕吹著上面的墨,笑了一下,說:“那就不清楚了。嚴兄要去西南,我是要作陪的,畢竟他幫了我一個大忙。唉,我爹娘收到書信,大概又要生我的氣了.”

    他說著,往窗臺上瞧了一下,看見靈江小鳥正頂著呆毛一臉嚴肅的歪靠在窗欄上,心事重重的模樣。

    它那豆大的肚子里也不知道能裝的下多少心事, 不過不用問, 季玉山也知道必定每一件都與殷成瀾脫不了干系。

    靈江回神, 淡淡道了句“你休息吧”, 便消失在了原地。

    還未關上的窗戶迎進來微涼的夜風,星幕低垂, 隔壁的房門吱的一聲被推開, 嚴楚站在門口, 冷嘲熱諷的說:“還不去睡, 被凍死了別來找我要藥?!?/br>
    說罷,又將房門重重關上。

    季玉山低頭看著手中的家書,笑著搖了搖頭。

    三日后,與萬海峰隔海相望的岸邊出現了一隊車馬,前后共三十多余漆黑如墨的高大駿馬,伍中僅兩乘車,由四駕牽引,梨木為車壁,上刻暗色翻涌浪紋飾,跑起來又疾又穩。

    行伍中有天青色的旗幟,旗上一只雄鷹展開狂傲的雙翅盤踞上面,迎著海風獵獵作響,張揚瀟灑。

    當車馬在狼藉的紅塵中奔馳時,一聲嘯聲忽然從車隊中扶搖直上云空,與之呼應的是一只雪白的雄鷹張開遮天蔽日的兩扇巨翅,從矗立在磅礴大海中央的萬仞山峰上迎風直沖海面而來。

    在神鷹海東青身后,群鳥追隨,身披烈烈如血的夕陽,浩浩蕩蕩飛出仙山,行人駐足仰望,只見百鳥朝鳳的曠世盛景。

    馬車疾馳,群鳥繞車隊于高空徘徊不絕,一路都是清脆的鶯聲燕語和鷹隼低鳴。

    這是為數不多的時候——車隊中縱馬的騎衛每個腰間都別著五色旗,但并不會揮旗召回信鳥,馭鳳閣每一只信鳥也不必按時按點的行信,而是遙遙跟著車隊快活的在云空中肆意玩耍,翻飛競翔。

    有人縱馬高歌,也有鳥低鳴淺合,這一刻,飼主與鳥都無比痛快。

    然而此時,也有不定數,比如其中一輛馬車里,殷成瀾正和云被上的自己的小鳥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不出去跟它們嬉戲?”殷成瀾看著剛一啟程就賴在他馬車里不肯出去的小黃毛,忍不住問道。

    靈江臥在車里為閣主鋪成的軟塌上,身子跟著馬上輕微的來回晃動,心里想到,它們哪有你好玩。他敢想不敢說,只好悶悶不樂道:“不想出去?!?/br>
    殷成瀾立刻說:“但我想一個人靜靜,行嗎?”

    靈江張嘴就要說話,殷成瀾好像知道他要說什么,頭疼的揉了揉額角,搶先一步道:“算了算了,你還是閉嘴吧,”

    張開的小尖嘴又不甘心的閉了起來,殷成瀾瞥著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收了個麻煩,打也不好打,罵……反正也是罵不過,待它好點吧,也不嘰嘰喳喳給你叫兩聲聽聽,待它不好吧,還會給你甩臉色,什么信鳥,整個一鳥大爺才對。

    殷成瀾默默無語,捧起一本書,決心不再讓這鬧心的小黃毛影響自己,垂眼看起書來。

    夕陽碎末的金光從窗簾的縫隙里閃進,照著殷成瀾半張側臉,勾勒出俊美的五官,靈江發現他的眼睫又長又卷,垂下眸子時,睫羽在眼角掃出一片氤氳的漆黑,這就顯得他的看人的目光格外深邃。

    靈江盯著殷成瀾的側臉,不動聲色又看的如癡如醉,攜卷著這動人的一幕,緩緩閉上了眼。

    殷成瀾發現小黃鳥睡著的時候,小黃鳥已經睡的很香甜了。

    馬車絆住了石塊,輕輕顛簸一下,睡的無知無覺的小鳥就隨著顛簸,一翻身,收斂著小翅膀,兩爪朝天滾到了殷成瀾腿邊。

    殷成瀾看見它小肚子鼓鼓圓圓的,腹上有奶黃色柔軟的絨毛,它的爪子跟其他的小鳥不一樣,向來干干凈凈,沒有挾裹泥土,爪上偶爾露出來鋒利的指甲也泛著剔透的色澤。

    它可真是愛干凈呢,殷成瀾不知不覺從書上挪開了視線,有趣的打量著靈江,它還真挺可愛的,要是不說話就更好了,殷成瀾想著,將書卷了一卷,彎腰撥了一下毛茸茸的小鳥。

    靈江并沒有睡熟,但在能嗅到殷成瀾氣息的環境里,十分舒服,不愿清醒,懶洋洋的瞇著小眼,哼道:“……殷成瀾?!?/br>
    殷成瀾尋到他的腦袋,輕輕拍了一下:“沒大沒小,叫我十九爺?!?/br>
    靈江就懶散的順著被子,撲棱上去,趴到了他膝蓋上:“十九……”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那個‘爺’。

    這時,靈江清醒了一點,發現外面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但車里卻不黑,車廂的四角放置了四顆渾圓溫潤的夜明珠,正散發著乳白色的光暈。

    他在他膝蓋上站起來,負著小翅膀,想起一事來,嚴肅的說:“你都沒叫過我的名字?!?/br>
    殷成瀾一愣,驚訝道:“你還有名字?”伸手捏住他鳥爪上的鳥環:“編號九二七?!?/br>
    靈江沒想過他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有點想生悶氣,可轉念一想,稱呼本就是出自凡人的習俗,自古萬物都是無名無姓的,于是又飛快的原諒了他,好像一點都舍不得生氣似的。

    就站直了身子,挺起胸脯,認真說;“我叫靈江?!?/br>
    殷成瀾剛想叫,就聽靈江沖他一抬下巴,說:“你叫一聲我聽聽?!?/br>
    “.…..”

    于是,叫的想法頓時就沒了。

    為此,靈江失望了好一陣子。

    用晚膳的時候,馬車在荒郊野外的官道上停留了半個時辰,天空中隨行的鳥都落入了攜帶的鳥籠中進食。

    殷成瀾看見靈江忽然在車廂里飛起來,然后他竟然從車里的一處角落里扒拉出了自己的小木槽,叼著落到了殷成瀾面前。

    都不知道它什么時候藏的。

    殷成瀾沉默看著從自己云榻下扒出來的鳥碗,那上面線條簡單的小鳥圖案與他對視著,他忍了又忍,才總算克制住內心的沖動,將飼料填滿了木槽,沒有將其蓋到靈江的腦袋上。

    “誰準你把木槽放到這里的?”

    “你也沒不準啊?!?/br>
    還是蓋到它腦袋上吧。

    十日后,他們抵達西南邊境,車馬忽然收起了張揚的鷹旗,一半多的影衛無聲無息藏進了暗處,隊伍在一夕之間變成了普通商隊的樣子,一輛堆的很高、罩著防水布的馬車慢騰騰跟在后面,從外面看幾乎看不出馭鳳閣的影子。

    齊英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一身灰色粗布短襟打扮,騎馬走在前面。連按歌換上了綾羅綢緞,還在唇上貼了一撮胡須,跟在車馬中間靠前的位置,歪歪扭扭騎在馬上,四下左顧右盼。

    又復行六日,穿過湘崍江,翻過大泯山脈,終于到了西南重兵駐守的關口,穿過此關,再行二百里,才是真正到了西南十三城鎮的腹地,西南城。

    然而嵋邪林卻是在一處并不需要進入西南城的荒山深谷之中。

    靈江站在馬車里的小窗沿邊,從窗簾縫隙往外看去,他不知道殷成瀾為何非要進城,但那人在進入西南境地后就格外緘默,這讓靈江有些不舒服,他心里隱隱猜測,進城是為了此行他要去見的人。

    城門下重兵把守,竟是少見的壁壘森嚴,官兵披甲持銳從城門口一直排列到城外,城邊有列隊來回巡邏,這仗勢與帝都王城有的一比。

    果不其然,他們剛到城門樓下,就被盤查的士兵攔住了。

    一名正三品校尉腰間橫挎一把寬面長刀,神情冷峻走了過來:“商隊?”

    以此人的職級把守關口,著實有些大材小用,連按歌目光在他肩上的繡紋掃過,跳下馬,笑嘻嘻的走過去:“是,軍爺,我們從北方來的,做些茶葉生意?!?/br>
    他迷惑的望著城門口排起長龍接受盤查的百姓,說:“這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我們來,還不是這樣?!?/br>
    校尉眉頭緊皺,揮了下手,讓人去查他們的車隊,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官府例行檢查,需要告訴你嗎?”

    連按歌忙道兩聲不敢,唇角的笑容愈發燦爛,見官兵從拉貨的馬車前走了過來,就問道:“軍爺,我們能走了嗎?”

    那校尉不茍言笑,在他臉上掃了一圈,忽然向車隊里那兩輛坐人的馬車走去。

    還沒走到,前面的車里,嚴楚和季玉山已經率先掀開簾子走下來了。

    校尉查過兩人的身份,將通關文牒還給二人,然后,他終于將目光釘在了后面的馬車上。

    連按歌快走兩步擋在他面前,邊說邊摸出一片金葉子往校尉懷里塞,用略帶懇求的聲音說:“軍爺,那里面坐的是我娘子,她身染風寒,不方便出來見人,你行個好吧?!?/br>
    校尉在他臉上剜了一眼,好像察覺出什么,猛的出手推開連按歌,大步走到車前,一把掀開了簾子。

    靈江在車里聽見聲音,已經做好了等對方叫出來就啄過去的準備,就在他警惕的炸著翅膀躲在車門角落要像一只毛球沖出去的時候,一只手從身后將它撈進了懷里,同時,光線照進馬車。

    手里的小黃鳥已經緊張的繃成了石像,殷成瀾卻沉靜的坐在車中,向來人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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