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隔著透明玻璃,姜可看見健身房里燈火通明,人很少,隱約有一道熟悉身影。 “崢哥就在里頭,我就不去了?!眻A寸對她笑笑,沒等她說什么,轉身離開。 姜可朝里面看了一會,慢慢走進去。她來都來了,再矯情也沒意義。 那頭,付崢正在練臥推。 他看不到門口的情況。只聽見愈發接近的高跟鞋聲,眉心煩躁地蹙了蹙,以為又有女人過來搭訕。 今天下雨,他上午去遠山看廠區,下午回來簽合同,忙了一天,難得晚上清閑一陣。練著練著,就不斷有女人來搭訕,還有一個明顯不是來健身的,穿著短裙和高跟鞋嗲嗲地讓他指導一下。 他指導個屁??? 那聲音近了。 付崢上身平躺在長凳上,手里攥著杠鈴上抬,余光往后掃了一眼,只見一雙黑色高跟,和剛才的一樣,他沒多想,原本就煩躁,被糾纏更是惱人,根本懶得回頭,手上動作不停。 “付老板?!?/br> 姜可徑直走到他旁邊,低頭,看向正在舉杠鈴的男人。 她長發在腦后扎了一個髻,露出光潔脖頸。眼波盈盈,兩腮微紅,嘴唇如淋過春雨的桃花瓣。 付崢怎么都想不到會是她,那杠鈴很沉,他雙臂正在發力上抬,這么一驚,險些失手砸下來。但他反應極快,幾乎同時,肌rou賁張繃緊,喉嚨逸出一聲發力的悶哼,帶動著胸腔微微震動,將杠鈴抬上原位。 他起身,對上女人直愣愣的眼神,“有事?” 姜可聽見男人不自禁的發聲,雄渾又充滿野性,心口微顫,但聽到他故作不耐的兩個字,抿了抿唇。 “您沒事吧?!彼龘牡赝蚋茆?,“剛才是不是要砸下來了?” “……” 付崢沉默了一會,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這是在說他不行嗎? “砸下來?” 男人冷哼一聲。 明知道她是故意激他,他仍寒著臉躺下,攥緊杠鈴,繼續。 他要身體力行地表明,他還行不行,這個杠鈴到底會不會砸下來。 姜可看著他被汗水浸透的背心、以及猶如水田里蠻牛勤奮耕地的模樣,來時的忐忑緊張慢慢散去,莫名想笑。 果然,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那種急迫感、心里的煩躁,都沒有了。她以為上次酒店的事情會讓他們很尷尬,但好像,也沒有。 反而有種莫名的熟悉。 “你笑什么?!卑肟?,付崢停下來。 “沒什么?!彼谧∽?,微笑看他。 明亮的燈光映在她眼里,亮晶晶的,唇角翹起,皮膚白皙。 付崢看得短暫失神,別開目光。 臥推練得差不多,他起身,放下杠鈴,剛要伸手抹去額頭的汗,一張紙遞了過來。 姜可說:“擦一下吧?!?/br> 纖細白嫩的手,涂著透明的指甲油,隨之靠近,還有一股女人身上柔柔的香。 他接過來,那紙也是香香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鉆。付崢喉頭攢動,越擦越熱。 紙巾很快濕透,姜可又抽出一張。付崢沒注意,仍在用那張紙擦著。 姜可捏著紙,瞥見他下頜上有一滴汗,眼看著,要滾到脖頸。 她下意識地,伸手,輕輕地摁了一下。 手心能感覺到紙巾下的溫度,他的皮膚很熱。 付崢脊背一僵,抬眸看她。 姜可也愣了愣,盯著自己的手。 她離他太近了。 近到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還能看見他虬結的胸肌,繃在薄薄的面料下,一起一伏。 等她意識到不對,要往后退時,她的手被抓住了。 第10章 付崢攥著那只手腕,只覺得那么細,那么軟,好像他用力一掰,就能掰斷。 姜可這才回過神,皺著眉掙脫。 她不掙脫還好,一掙脫,更激起付崢的占有欲,手上使了下力,輕易把小女人拽到自己身側。 姜可呼吸微窒,心跳咚咚咚的。 男人身形如山岳,高大健碩,影子籠罩下來,她能感覺到那股強烈的壓迫感,眼睫垂了垂,手里攥緊那張被汗水打濕的紙巾。 付崢躬下身子,頭猛地低下來。 他嘴巴里帶著淡淡的煙草味道,愈發靠近。 姜可身體緊繃,想要退后,那只大手卻牢牢握著她,她伸出手去推他胸膛,卻發覺無法撼動。那點小力氣,付崢這次都懶得阻止,勾著唇,任她鬧。 他輕薄的嘴唇更近,氣息粗重。 就在幾乎要貼到她嘴唇的時候,男人驀地笑了,偏偏頭,俯在她耳邊低沉道:“你擦吧?!?/br> 緊繃的身體陡然一松,姜可呼吸急促,聽見這三個字,知道自己被戲耍,放松的同時,又有些惱。 付崢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下一秒,一張沾著汗水的紙糊在他的嘴巴上。 姜可用力摁了兩下,讓他好好感受感受他自己的汗臭。 然后她轉身便走,抽出干凈的紙巾細細擦手。 付崢還真被自己熏了一下,他伸手,拿下那張紙巾,攥成一團。 “站住?!?/br> 女人不理,反而走得更快,高跟鞋噠噠噠的。 “姜可!”付崢上前,三兩下便把人攔住,見她居然在拿紙巾擦手,小臉上寫滿嫌棄,臉色一沉。 “這么嫌棄我?”他擋在門口,歪頭看她,低嗤道:“上次抱你不是很舒服?” 姜可盯著他,暗惱自己怎么會過來找他,臉上卻笑了笑,“嗯,是挺舒服?!?/br> 她手指輕勾,付崢往前一些。姜可一腳便要跺下來,后者早有準備,眉目不動,只左腿迅速地往后收,輕易躲過。他吃過一次虧,不會再第二次。 姜可沒踩到他,也不意外,想到剛才那張紙,解氣許多。 她瞪著他,他也看著她,兩人就這么僵持著。 氣氛微妙。 “行了?!备秿樢性趬ι?,抱著臂,有妥協之意:“今天找我什么事?” 姜可將肩上快滑下的包帶往上拎了拎,說:“我們經理被開除了?!?/br> 男人眉梢一挑,不置可否。 看著他的神色,姜可便知道是他做的,雖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神色緩和,說:“謝謝?!?/br> 他不想接這岔,也不想聽這種事的謝,轉開話題:“我后天回c市?!?/br> 這個日期跟姜可猜的差不多,并不意外:“一路順風?!?/br> 付崢略有不滿,他要走了,那么遠,她就一點都沒不舍嗎? 瞧著他快黑成鍋底的臉色,姜可明白幾分,“后天幾點?” “晚上四五點?!?/br> “行吧,那我去送你?!?/br> 他面色這才緩和:“我們先回青風市,再做飛機?!?/br> 姜可猜到估計是遠山的人送他們,“那我到酒店來送你?!?/br> 付崢繃緊唇,她看得好笑,難道他還指望自己能跟著遠山一起送他去機場嗎? 聊完正事,姜可想到他即將離開,那些躁動好像壓下一些,冷靜過來:“那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br> 付崢愣了一下。 姜可說:“我公司還有事?!?/br> “外面下雨,我送你?!彼@便要去洗澡換衣服。 “真不用,公寓很近的?!彼钦娌幌胱屗?,轉身去摁電梯。 她剛進去,他也跟了上來。 電梯狹窄,男人身形高大,更顯得逼仄,姜可望著他,不太適應,從上次那個溫暖的擁抱開始,她就感到不對勁。 很不對勁。 兩人沉默著下樓,路過酒店旋轉門時,姜可感覺到好像有人在看他們,她轉過頭,看見是新經理。 侯向龍正在等客戶,沖他們笑了笑。 姜可覺得這笑容有些意味深長,來不及細想,就被外面的狂風暴雨、和付崢緊靠過來后身上臭烘烘的味道震驚到了。 電閃雷鳴,雨勢鋪天蓋地。 男人沒傘,強行拿過她的透明傘,撐開。那傘很小,只容一人,他自然往她這邊傾斜,臂膀被淋了個透徹,頭發濕成一縷一縷,分不出是汗是雨。 相識這么多年,姜可難得看到他這么狼狽,不由多看了幾眼。 汗水沒干,又澆上濕噠噠的雨水,蔫了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