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他逼得自己調派所有軍隊離開逍遙谷,賀家軍就會更為順暢無阻的攻入龍門山地界。 還好發現的早,現在回趕也許還來得及。 符宴歸對身旁副將使了個眼色,正待離開,忽然聽那“葉麒”道:“大哥,你連我也要殺么?” 符宴旸將臉上的□□撕了下來,眼眶中含著滿是失望的淚,“我當日就不該救你!” 符宴歸難以置信的愣了須臾,隨即自嘲的笑了笑,“好,好得很,我的親弟弟……為了對付我,連為別人當替身的事都做出來了……” “大哥,收手吧?!狈鐣D紅著眼,“陵姐已經答應我,不會再對你下殺手,你現在收手,一切就不算為時過晚?!?/br> “你沒資格替我做決定!”符宴歸怒了,他跳下馬,沖到符宴旸跟前一把拽起了他的衣領,“我不需要她對我心慈手軟,我也不會對她放手,沒人能阻止我,你也不能?!?/br> “你以為你現在回去就能追的回陵姐么?”符宴旸也不反抗,由著他哥這么揪著,冷笑道:“你和小侯爺的較量,什么時候贏過?” 這話中有話,著實令符宴歸心中打了個突,這時,一個士官疾馳而來,對符宴歸道:“稟大人,龍門江心發現一只小舟,舟上有兩人,看身段,船夫像極了小侯爺!” 符宴歸聞言倏地放開手,符宴旸欲要追上前去,被他一把推開,下令道:“看住這里所有人,誰要離開半步,格殺勿論!” “大哥!”符宴旸被一根根□□橫架而住,嘴上仍不死心吼道:“你聽我一勸,放過他們,放過他們吧!” ***** 天將破曉。 淡藍的天依稀泛著幾顆殘星,半彎的月倒映在一望無際的江面上,一只輕舟路過,將水中月劃開,碎成銀光晶瑩閃爍。 葉麒劃著槳,聽著船頭帶起潺潺之聲,看著遠山近峰,覺得自己應該還能趕得及再看一次日出,忍不住哼了兩句小調。 水天相接的地方,慢慢地彎起了一個弧。 他探直了腦袋,突然看到青色云帶那一出出現了一排浩浩蕩蕩的黑影。 是一支船隊,當前那艘甲板上站著一人,只是遠遠看了那么一眼,便認出了是誰。 葉麒沒想到符宴旸為了追人,竟如此大動干戈,忍不住笑了笑。 他覺得自己反正也劃不動了,索性將獎扔了,由著小舟就這么隨波漂流。 符宴歸卻沒有和他一起賞江景的心思,船快速的前行者,在距離小舟數丈方外才停了下來,符宴歸微微彎下腰,看不清船篷內的光景。 “符相要找誰?”葉麒眼角微微一瞇,伸手入蓬中,“請”出了一個稻草人,替它摘下了斗笠道:“噢!可是找這位稻草君么?” 符宴歸的臉色倏忽一沉。 “看樣子不是?!比~麒輕笑一聲,也不起身,就這么靠在船沿邊,“‘你以為你現在回去就能追的回陵姐么’這句話,是我教小符說的……可惜了,如果你在當時立即趕回去,也許還能得償所愿,現在……” 他信手拾起邊上的一只酒壺,邀請似的搖了搖問:“有沒有興趣和我喝一杯?” 符宴歸身形不動,只道:“小侯爺還真是怡然自得,你以為你落入我的手中,她會無動于衷?” “看來符相是不想和我吃酒了?!比~麒沒有回答他的話,自顧自地飲了一口,“嗯,這龍門江船夫的酒,倒是別有一番滋味啊?!?/br> 符宴歸懶得與他廢話,偏頭對身旁侍從道:“把小侯爺帶回去?!?/br> 葉麒不緊不慢道:“如果符相想要帶一具尸體回去,來看她會有什么反應,那你不妨試試?!?/br> 符宴歸這才發現他面青唇白,整個人已是在生死邊緣徘徊頹態了。 “你以為這樣就算是贏了么?賀瑜,活到最后的人,才能稱為勝者?!?/br> 葉麒盯著符宴歸,眸中泛過一絲困惑之色,隨即撐著船篷站起身,道:“符宴歸,往常這個時候你已經對我出手了,今日怎么廢話連篇這么多句,也不敢近到我跟前來?” 符宴歸呼吸一滯。 葉麒瞄了一眼他身后的諸多侍從,“你方才還打算讓別人來抓我,難道……你自己動不了手?” 符宴歸道:“你已是強弩之末,何需我親自動手?” “看來,你真的找到了伍潤神功所在了?!比~麒輕輕搖頭嘆息道:“找到也就罷了,怎么能夠如此心急呢?” 符宴歸冷冷道:“我就算是受傷,也好過你人之將死?!?/br>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不妨和你說句真話?!比~麒道:“燕靈村的村長和我說過,當初伍潤師祖不肯令門下弟子修煉此神功,但總有人不聽話偷偷修煉,后來……那些人都死了,無人生還……” “是你?!狈鐨w終于意識到了,“你早知今日,當初才……”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葉麒聳了聳肩,“符相,你看我活不成了也來陪我,真夠意思的,這份恩義,我自會銘記在心的?!?/br> “我不會就這么死的?!毙目诤鋈唤g痛起來,符宴歸伸手按住,沒忍住,噴出一口血霧,隨即喘息了幾口笑道:“我至少還有三年的時間,三年之內,我必能尋到解救之法……但是你,死期已到?!?/br> 言罷,他一抬手,身后的侍從紛紛舉弓而起,箭頭指向小舟。 葉麒不以為然的笑了笑,也不去和他在“能活幾年”上掰扯,他似乎有些累了,沉沉嘆了口氣道:“符宴歸,從你親手斬斷了你和長陵之間生死承諾開始,就注定是一條不歸路了,你……又何必把來路當成歸途,讓自己行至末路呢?” “如果沒有你,”符宴歸不甘心道:“我本可以挽回一切的?!?/br> 葉麒露出了荒唐的笑容,眼神卻極是冷峻:“你真的愛她么?” “我愛她?!狈鐨w語氣篤定道:“甚過一切?!?/br> “如果你愛她,你就該認命,不論多么悔不當初,你終究是犯下了她一生都不可能赦免你的罪孽,”葉麒道:“愛而不得,就該是你這一生應該承擔的報果?!?/br> 符宴歸渾身狠狠地一震,不甘心道:“我符宴歸從不認命!” 周遭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葉麒開始感到眼皮乏重,當他聽到張弓的弦聲時,手不自禁伸入懷中,掏出那只長命鎖,聽鎖下鈴鐺叮鈴作響。 東方的水平線上,透出萬道耀目的紅光,箭雨灑來時,他回過頭,看到了絢麗的朝霞。 第一四一章: 對壘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古樹柔柔的繞在身上,暖融融的,讓人不自覺想要徜徉其中。 長陵睜開眼的時候,看到一瓣花漂浮落下,落在眉心上,宛如一記輕吻。 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心底悄然滑過,她微微失神了一剎,驚坐而起,下意識想要去尋一個身影。 明月舟原本靠壁小憩,聽到衣料摩擦的聲響警惕睜開眼,發現長陵已然站起身來,“你醒了?” “其他人呢?” 明月舟愣了一下,慢吞吞地站起身來,“我也是剛醒……” 聽到石室方向傳來腳步聲,長陵闊步而去,一跨入室內,見到師父他們都圍在床榻邊,問:“大哥如何了?” “師侄,你終于醒啦?”迦谷給她讓出了位置,“昨夜運了大半夜的功,你兄長情況基本穩下來了,只是要醒來可能還需要一些時日……” 長陵聞言,自是喜不自禁,當即跪下身道:“多謝師父與師叔相救之恩,徒兒……” “欸欸欸,別說出家人本就慈悲為懷,你也是咱們自家的徒弟,這些虛禮就不必了?!卞裙确鏊鹕?,長陵道:“師父與師叔耗費了這么多真氣,不知……” 迦葉看她眼中關切,淡淡道:“佛門中人習武本就是為了普渡眾生,運功施功亦是修行,能救人一命,區區一點內力何足掛齒?只是,昨日越大公子經脈瘀滯,氣血倒流,確是兇險萬分,雖得賀侯護心丸渡過一劫,但對身體亦有損耗,待大公子醒來之后亦要悉心調理……” 長陵聽到“護心丸”三字,心頭驟然一沉,“什么護心丸?” 迦葉不知紫金丹來歷,如實道:“賀侯說賀家祖傳護心丸,素有起死回生之效……” 話還沒說完,看她身形一晃,迦葉也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長陵心中隱隱猜到了什么,卻又不敢相信,她艱難地問道:“那護心丸……是裝在什么地方?是不是……一把長命鎖內?” 迦葉道:“不錯,你是如何得知的?” 長陵呆立在原地,整個人有些無措的茫然。 她看迦谷眼神閃躲,問道:“師叔,葉麒人呢?” “他……他那個……” “他”了半天愣是沒有所以然,長陵徑直沖出門去,一路邊走邊怒道:“葉麒!你出來!” 然而,當她奔到洞口時,環顧四周眾人,有天魂天魄、有洛周、有雁國的高手們……唯獨沒有葉麒。 明月舟奔上前來,“長陵姑娘……” “他在哪兒?”她望向明月舟,“賀瑜,人在哪里?” 明月舟愣住了。 在他印象里,長陵似乎總是那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之態,何曾會如此驚慌失措? “昨夜你昏倒之后沒多久,他就帶一幫人出谷去了……” “出谷?”長陵茫然道:“他去哪兒?” 明月舟正待回答,忽聽有人道:“公子是出城搬救兵去了?!?/br> 長陵看七叔踱來,難以置信問:“搬救兵?” “我們得知符相有叛變之心,豫州局勢混亂,幾方兵馬絞結,敵我難辨。公子擔心大公子行藏敗露,便帶著符二公子他們提前出谷,與陶風他們先行會和,再想辦法引開符相,讓賀家兵馬順利進城……”七叔道:“此番救兵應當很快就來,還請長陵姑娘稍候片刻……” 長陵上前一步,問:“你知道他把紫金丹給我大哥服下了么?” 七叔眸光一顫,“嗯?!?/br> 長陵指著山門,指尖抑制不住的抖,“你知道他隨時都有可能……還由著他親自出谷搬救兵?” 七叔低著頭道:“正因如此,才需提前出谷……如此,方能先讓紀神醫為公子穩住病情……” 長陵猛然回首,“是不是,紀北闌手里還有紫金丸?” “……紀神醫醫術高明,興許另有他法……” 七叔含糊其辭,不敢多看長陵,此番她心亂如麻亦不曾察覺到不妥,只是心中仍感不安,“可是他傷重如斯,若是落入了符宴歸手中……” 就在這時,地面再度發出隆隆轟鳴之響,所有人戒備十足的持起武器,立時轉換成戰備狀態——直待山門完全開啟,看到出現在洞口處的第一個人是陶風。 “是自己人!”七叔唯恐大雁的人率先出手,掠步上前,“陶風,兵馬可都順利進城了?” “還能撐一會兒,但不宜久留,”陶風看到他們都在,道:“趁現在符相的兵馬不足,我們速速出谷離城,務必要在天黑之前趕至長平郡?!?/br> 長陵問:“你們家小侯爺也在長平郡么?” “侯爺?”陶風有些被問住,“侯爺沒有和……” “你們在一起么”幾個字尚未蹦出,七叔搶聲道:“侯爺自然得先接紀神醫一塊兒前往長平郡,陶風,之前你們碰面時侯爺沒有提及么?” 陶風看七叔給自己使的眼色,慢半拍的點了一下頭,“啊,對,侯爺……讓我先來接應……” 這兩人都是深得葉麒信任的心腹,他們同聲一辭,長陵自不疑有他,考慮到此地危險,當下不再遲疑,與師父他們知會一聲,迅速帶上長盛一同離谷。 陶風準備充足,除了賀家鐵騎之外,連戰車也等候在逍遙谷外——迦葉與迦谷套上軍士外袍,洛周也給長盛換了一身軍裝,四人同乘于戰車之上,乍一眼看去,根本難以察覺到這支軍隊還混入了什么“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