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門外重新回歸了那份獨屬于深夜的靜寂,林夕雙手抱胸靠在墻邊,微微閉著眼睛感受那股濃烈怨力的去向。 那股怨力的凝聚是不能長久的,只有在夜間陰氣最重的時候它才能現形,被林夕的符咒阻了阻,它不甘心地在病房結界外晃了晃,卻還是散了。 趙雁強自冷靜,屏息凝神地看著門板上的符咒在亮起不久后又漸漸地黯淡下去,最終化作浮光消散。她這才扭頭看向林夕,望著病床上陸文彥的眼神微微發冷,語調卻依舊平和溫柔:“這是發生了什么?方便告訴我嗎?” “沒什么?!绷窒粗w雁的打扮,語調平靜地問道,“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應該已經離開醫院了才是,折而復返又是為了什么?” 趙雁笑了笑,沒有回答林夕的問話,只是將目光重新放在了陸文彥的身上:“……安清清,我也沒想到你……力氣居然這么大?!?/br> 趙雁這話說得委婉,林夕都想替她說一句“怪胎”了,但是眼下根本不是調侃的時候。林夕走向病床,一把拽住陸文彥的衣領,將人整個半提了起來。陸文彥被骨鏈堵住了嘴,說不出話,但是他看著林夕的眼神是驚恐而陌生的,倒是讓林夕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凝視著陸文彥的眼睛,看著他的視網膜里倒映出自己神情淡漠的臉,才語調平平地恐嚇道:“剛剛的那個東西,想必你也看見了?” 陸文彥的眼里滿是壓不住的驚懼,林夕也趁熱打鐵,繼續說道:“那是這個醫院里所有墮胎被流掉的胎兒的靈魂匯聚而成的厲鬼。我也不想繼續跟你廢話拖延時間了,這些冤魂厲鬼報仇也會講究一個冤有頭債有主。你雖然是主治醫生,但是有職業造成的因果在里頭,它們的第一復仇目標應該不是你才對。你是做了什么,才會被它們盯上的?我聽別人說你殺了自己的孩子,又是什么意思?” 陸文彥的神情伴隨著林夕的訴說而逐漸染上了惶恐,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什么,最終卻還是頹然地抿了抿唇。 林夕神情冷然,那張屬于安清清的容顏因為肅穆而變得冷艷,銳利得仿佛出鞘驚寒的戰刀:“你不想說,也沒什么,但是下一次你未必能有今天的好運了。你也別想著什么辭掉工作離開這座城市之類的,厲鬼復仇從來都是順著因果線摸索過去的,跟地域和方位無關,它遲早會找上你的?!?/br> 林夕一看陸文彥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說中了對方的心思,她隨手將人丟開,也不打算再管這個人的死活了。 林夕擰著門把正打算離開,一直沉默旁觀的趙雁卻突然開口說話了:“等等,安清清!” 林夕扭頭看她,只見容貌雍容美麗的女子朝她灑然一笑,居然連一個目光都吝嗇于拋給那所謂的“心上人”:“我能跟你一起嗎?我有一些事情想要查證?!?/br> 林夕微微擰眉,上下掃了趙雁一眼,覺得這姑娘也不像是那種想要對世界的本源刨根究底的中二病,便好心地勸道:“那東西是邪物,你也看到了,它雖然不能經?,F形殺人,但是也已經是非常危險的存在了。我知道人類總是對超自然的事物抱有一定的好奇心,但是你應該不是這種好奇心過盛的類型?” “我當然不是?!壁w雁苦笑著說道,“告訴你也無妨,是這樣。我有一個弟弟,名字叫趙軒,他之前因為急性白血病而入住了醫院,就在我負責的血液科?!?/br> “但是我弟弟不見了,他在醫院里失蹤了?!壁w雁心平氣和地說著,眉宇間卻暗藏著壓抑,“我調查過醫院的監視錄像,發現我弟弟失蹤的那天晚上不知道為什么從血液科的病房跑到了婦科這邊的手術室外頭,之后就不見了蹤影。我要求醫院給我一個說法,院方卻堅持說我弟弟是自己擅自離開了醫院。但是這怎么可能呢?我弟弟已經十七歲了,不是孩子了。他向來乖巧,不會做這些讓家人為難的事情?!?/br> 林夕聽著趙雁的述說,忍不住皺起眉頭。 趙雁瞥了旁邊失魂落魄的陸文彥一眼,又再次輕笑著說道:“我調查了當時候婦科手術室的使用情況,你猜我發現了什么?” 趙雁矜持地笑著,交握的雙手卻死死地絞在一起,透露出了她內心十足的不平靜。 “那天晚上進行了一次緊急墮胎手術,患者名韓采波,接手患者的醫生以及那份免責書的簽署人居然都是陸醫生?!?/br> “你說,這是不是很有趣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鬼哭醫院(10) 林夕幾乎要以為自己是耳鳴聽錯了。 華國有句古話,叫做“虎毒不食子”,老虎再怎么殘暴兇戾對自己的孩子也有幾分舔犢之心,那畢竟是自己血脈相連的至親,總歸會有三分情誼。 林夕從未想過這種野獸都有的天性居然會被作為萬物之靈長的人類親手打破。 林夕面色變了又變,雖然神情如故,卻已經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她前不久剛剛目睹過一場墮胎手術的全過程,陸文彥的血是有多涼?心是有多狠?才能親手將自己的孩子剪成支離破碎的尸塊?就算事態從急,為了保住未婚妻的性命而不得不下手吧,陸文彥看起來卻一點異樣都沒有,甚至這些天來還有心情腳踏多條船地泡妹,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心理陰影的樣子。這到底是心態過人,還是沒心沒肺呢? 林夕自認自己是做不到這一點的,她肚子里懷了一個孩子,雖然嚴格意義上并不能算是自己的,但是她也已經有了幾分血脈相連的母子情誼,所以她也很難想象陸文彥是懷著什么心態下那個手的。林夕覺得自己經歷過這么多腥風血雨也已經算是個狠人了,但卻總是能在這個世界上發現更恨的人心。 林夕偏首不去看陸文彥,人已經救下來了,現在說什么也沒用了,只能說對方命數未了才能恰好在那個時候遇見了自己,以后是非好歹也沒她什么事了。聽完趙雁的訴說,林夕也明白了為什么趙雁在這家醫院里經營多年甚至都坐上了護士長的職位了還會對陸文彥傾心的原因了,只怕對方愛戀是假,想要試探出自己弟弟的去向才是真的,畢竟那天晚上那樣詭異的情況,很難說趙雁的弟弟是不是因為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才“失蹤”的。 但是眼下的情況可是說是被攪成了一團渾水,趙雁親眼目睹了那樣詭譎恐怖的畫面,也意識到弟弟趙軒可能是因為那黑泥一樣的怪物才出事了。既然已經有了更高嫌疑的目標,趙雁也沒有耐心和陸文彥周旋了,當下拎起裝備就準備跟林夕走。 林夕看了看笑容和煦如春風的趙雁,又看了看深受打擊失魂落魄的陸文彥,突然之間就對這位一不小心玩脫了的大兄弟感到了深深的同情。 這人是有多點背???娥皇女英齊人之福的寧家姐妹是一對要孩子不要男人的女螳螂,雍容華貴有正妻風范的趙雁是抱著送他進監獄的心態來接觸他的,未婚妻肚子里的孩子被他自己作死了,而看似唯一對他是真愛的安清清……被她穿了…… 所以說,出來混都是要還的,平時還是少做點孽比較好。 林夕帶著趙雁就要往外走,一直魂飛天外的陸文彥打了一個激靈,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了一樣,臉上立刻浮現出驚恐的神色。他撐起身子想要撲過來,卻因為腿軟而從病床上摔了下去,只能一疊聲地喊道:“清清!清清!你別走!你別走!你要是走了,那怪物又來殺我可怎么辦?!” 陸文彥身形算得上修長,眼下往前一跌差點沒撲到林夕腳下,林夕下意識地壓住自己的裙角,她可沒忘記自己現在穿的制服裙是完全真空的。差點走光的林夕雖然沒有惱羞成怒但是心情也有些不太美妙,她一雙涼沁沁的黑眸居高臨下地看著陸文彥,冷得幾乎要揉出雪水來:“它以后能殺你,我現在也能要了你的命,起開,我今晚已經傷到它了,陰煞厲鬼想要再次成型總要再次凝聚怨氣,你還是想想自己到底做過什么惡事吧?!?/br> 林夕話音未落,一聲尖叫突然在夜色中乍起,屋內的三人都是一愣,因為這聲音竟然有幾分熟悉。 “是……寧雨嬈?”值夜班的護士醫生就那么幾個人,在這家醫院里工作多年的趙雁很快就認出了這聲尖叫的主人是誰。 林夕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寧雨嬈和寧麗姝的對話,頓時面色微變,按照厲鬼報復的順序看下去,如果它沒能報復作為主犯的陸文彥,那豈不是就要對從犯動手了?要說寧麗姝和寧雨嬈是完全無辜的,這話林夕也不相信,寧家姐妹分明是知情人,知情不報,只有可能是參與其中了。 林夕二話不說就朝外面沖去,而趙雁也毫不猶豫地跟在了林夕的身后,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她覺得待在林夕的身邊應該是最安全的。陸文彥早已被先前的變故嚇得腿軟,這時候看見兩個嬌女子神勇萬分地朝外面跑去,仿佛無所畏懼,一時間整個人都呆滯在原地,只覺得天地都崩碎了。 過了許久,直到陸文彥已經看不見外頭的人影,蕭瑟的暮風卷著消毒水的氣息撲面而來,他才怔然地回過神來。 陸文彥哆哆嗦嗦地爬起身將房門關上,摸著門板祈禱那符咒還能有點用處,之后整個人就縮在角落不敢再吭聲了。 這一個晚上,被前女友翻臉不認人,被愛慕者扛著四處狂奔,被怪物追殺,被恫嚇驚嚇,被摧毀了世界觀,渣男的小心肝已經碎成一片片了。 心好累,感覺不會再愛了。 而這個時候,殘忍摧毀了渣男一顆風流心的林夕一無所覺地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狂奔,擔心趙雁跟不上還順手拉上了人家姑娘的小手。兩人一口氣從二樓沖上了五樓,林夕這個孕婦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趙雁就有些氣喘吁吁了,但是即便如此她也還是很努力地跟在林夕身后,盡量不拖后腿。 林夕趕到現場時發現原本休息室的大門已經被打開了,顏色溫暖的燈光照在門外的廳堂內,也映照出寧麗姝一張慘白如紙的俏臉。 葉青已經先林夕一步趕到了現場,他一只手抓著寧麗姝的手臂,卻沒有扶這個完全癱坐在地上的姑娘一把??吹搅窒挖w雁時,葉青的目光立刻掃了過來,他薄唇微微一抿,似乎下意識地想要喊出林夕的名字,卻又很快止住了話頭,只喊了一句“清清”。 “寧雨嬈呢?”林夕掃了寧麗姝一眼,抬頭朝著葉青問道。 “寧雨嬈”三個字剛剛落下,寧麗姝立時淚如雨下,這個在手術臺邊始終從容自若的女子因為這個名字而瞬間崩潰了,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在柔軟的唇rou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咬痕,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唇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寧麗姝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唇,一雙眼睛卻瞠得極大,淚珠滾滾而下。 葉青松開了寧麗姝的手,林夕就眼睜睜地看著這個溫柔嫻靜的女子彎下了腰,仿佛痛極了一樣匍匐在地上,張大了嘴似乎想要尖叫,卻又發不出聲響。 葉青沉默無言地朝著一個方向看了過去,林夕順著葉青的目光看過去,卻發現原本休息室內的燈管被打壞了一個,燈光閃爍不定。門板虛掩著,林夕能看見門板后躺著一只手,鮮血流淌了一地,門板上都被噴濺了血跡。林夕想要看清楚里面的情況,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幾步,卻被葉青伸手攔下了。 “別看了?!比~青壓低了聲音對林夕說道,“我來遲了一步,她已經被撕碎了?!敝痪瘸隽艘话?。 靠得比較近的趙雁驚駭欲絕地伸手捂住了嘴,林夕卻只是神情微詫,眉目沉凝:“你確定?” 葉青點了點頭,稍微靠近了些許,輕輕牽起林夕的手。 從葉青哪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林夕的心情卻更沉重了三分,如果說這只厲鬼之前殺人還有三分掩飾,要將現場偽裝成一場意外,現在卻好像已經沒有顧慮了一樣。如果不是兇性更顯,那就是已經喪失了理智,這樣的厲鬼如果殺人過盛,哪怕它滿懷冤屈,牽連無辜也是要下地獄的。 林夕這樣想著,卻猛然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心里咯噔一下,只覺得荒唐,自己怎么會在意起這殺人的厲鬼會不會下地獄了? 林夕左右一掃沒有看見厲鬼的身影,立刻知曉對方是一擊得手便暫時退去,倒是還有幾分機變聰穎。林夕跑到寧麗姝身前蹲下,也顧不得對方的情緒,抿著嘴唇直白地問道:“你們到底幫陸文彥做了什么才會被厲鬼追殺?你說出來,看看能不能把這份因果化解!” 寧麗姝滿臉是淚,神情恍惚,聽見林夕的問話,嘶聲道:“你、你是說……小嬈是因為那個天殺的……才、才……?” “沒錯?!绷窒σ蛔忠痪湟У绵嵵囟智逦?,“你們到底做了什么?!” 寧麗姝死死地看著林夕,恨得眼睛都紅了:“天、天殺的!那個王八蛋害死了小嬈?!他害死了小嬈——?。?!” “陸文彥那個該死的狗東西!他妻子摔了一跤胎兒不穩,本來是能救回來的!但是他不想要那個孩子,故意誤判了病情,還直接在免責書上簽了字!”寧麗姝嗓音嘶啞,幾乎字字泣血,“那個人渣殺了自己的孩子!他殺了自己的孩子!七個月大的女胎生下來都能活了!摔了一跤頂多早產,他卻把自己的孩子給殺了——!他還瞞著我和小嬈做了引產,直到手術都結束了,他叫我去把胎兒處理掉,我才發現這狗日的殺了自己的孩子——?。?!” 寧麗姝凄厲的嘶喊在廳堂內空落落地回蕩,她哭得聲嘶力竭撕心裂肺,慘烈得幾乎要吐出一口心頭血。 “我和小嬈想要一個孩子卻不得,他卻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還害死了小嬈!他還害死了小嬈!” “他該死啊,他該下十八層地獄啊——!” 林夕心里咯噔一聲,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伴隨著這擲地有聲的話語,碎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劇情走向,應該沒想到吧? 這一卷絕對是最挑戰林夕三觀的一個世界了。 不過沒關系,因為她很快要涼了。(doge) 第一百一十七章 鬼哭醫院(11) 父殺子。 林夕不知道那個死去的孩子有多深的怨恨,但是她知道殺父是大逆不道之罪,死后直接下十八層地獄,連閻羅審判的明路都不用過了。 可是,這樣,公平嗎? 林夕沉默無言地聽著寧麗姝的慟哭,她心頭有恨,字字嘔血,但是滔天的恨意也換不回來meimei的生命。林夕見過那個怪物,也知道那個冤魂厲鬼是無數早已被怨氣污濁的靈魂凝聚而成的,寧雨嬈被殺,能輪回轉世是幸事,最慘的是被那怨鬼吞噬成為惡的一部分。 ……成為,惡的一部分? 那個沒能返回原有位面的位面洞悉者,是不是也成了那個鬼魂的一部分? 林夕猛然回過神來,立刻察覺到了不對頭的地方——他們這一個晚上這么鬧騰,寧雨嬈慘叫,寧麗姝慟哭,這么大的動靜為什么沒有一位病人出來查看究竟?而且這醫院實在安靜得有些異樣,要知道,深夜雖然安靜但是也并非完全無聲的,很多時候聲音都存在,只是因為分貝太小所以人們沒有去注意而已。林夕一直覺得周邊的環境有些不對頭,卻因為事件的多變性而忽略了聲音,這時候猛然發現了問題,頓時覺得遍體生寒。 難道這冤魂厲鬼,已經能構造出“領域”了嗎? 林夕對鬼怪的領域并不陌生,比如當初籠罩了整個陰山山脈的惡鬼之森就是所謂的領域,當一個地方死去的人過多,陰氣過盛又沒有□□鎮壓,那這一方地域就會變成邪魔妖怪的養魂地。就和古代的亂葬崗總是鬧鬼是同一個道理,風水這種東西容易受地理、擺設以及各種因素的影響而改變。 林夕的心情有些沉重,她伸手一把拽起哭得不能自已的寧麗姝,對著趙雁和葉青說道:“走,我們上天臺!” 葉青不疑有他,趙雁對眼前的情況一頭霧水,但是看著兩人嚴肅的神情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當下點了點頭,說道:“我來帶路吧?!?/br> 林夕拽了幾乎渾身癱軟的寧麗姝一把,勉強將人扶穩,才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是你們造下的孽,終究要有償還的時候,你們雖然是無心之過,但是厲鬼是不會管情理之事的?,F在,你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跟著我。之后你想復仇還是想離開,都隨你?!?/br> 寧麗姝娟秀的面容上滿是淚痕,聽見林夕的言語,她也只是死死地捂住嘴唇,狠狠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林夕就這樣半扶半拽地將人帶上,跟在趙雁的身后踩上了臺階。寧家姐妹在這件事情上也有過錯,至少知情不報這一點是逃不掉的,但是她們罪不至死。在現代社會的環境影響下,人心冷漠是正常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想被牽連其中也是情有可原,寧雨嬈也已經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林夕不知道厲鬼的下一步舉動,但是她不能任由那厲鬼繼續這樣殺下去,它殺的人越多,戾氣越重,只怕等不到釋懷的那一天,就已經注定魂飛魄散了。 明明人類的壽命只有那短短的幾十年,它完全可以等到陸文彥死亡的那天——但是仇恨就是這樣一種復雜的情緒,讓人寧可賭上自己的永生永世去換來一時的快意。這樣的所作所為也沒有錯,但到底還是太過凄慘,走到最后,也不過是一個沒有希望和未來的結局。 葉青打開了天臺的鐵門,冰冷刺骨的風如刮面而來的刀刃,融著肅殺蕭瑟的冷。 林夕松開了寧麗姝的手,她看著不遠處似乎和平時別無二樣的燈火,心中卻覺得荒謬。她走到天臺的鐵欄邊,從最高的地方俯瞰整座醫院的建筑格局,雖然是一個無星無月的夜晚,街頭的燈光卻還明亮,照得四周燈火輝煌。林夕抬起手比劃了一個方框,緩緩地移動自己的手腕,一步一步地后退,將整個醫院的建筑群全部放進食指和拇指圈起來的方框里。濃稠的夜色像翻滾的墨,令人心頭不安。 趙雁覺得晚風很冷,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衣襟,她遠遠地看著林夕驟然陰沉的神色,忍不住問道:“怎么了?” 林夕回頭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指著遠處一棟高高的建筑,問道:“那棟樓是一開始就有的嗎?” 趙雁看了一眼,說道:“不是,好像是這幾年才剛建起來的,醫院擴建了好幾次,我也記不清是什么時候建立的了,有什么問題嗎?” 有問題,問題大了去了。 林夕緩緩地倒抽一口冷氣,只覺得那格外酷烈的寒風卷進了肺腑里,讓胸腔宛如刀割:“你們就沒發現加上那一棟建筑之后,整個醫院的格局就是一頭高,一頭矮,中間還林立著一高一矮的兩棟樓嗎?如果從正面看這座建筑群,再把它豎起來,你們覺得這個形狀像什么?” 趙雁有些反應不過來:“能像什么?” “墓碑?!比~青清清淡淡的話語在晚風中響起,“矮的那一頭是碑面,高的這一頭是基座,整座醫院,就是一個倒塌的墓碑?!?/br> 四下一片寂靜,就連刮面而來的風都沒有帶來一絲的聲音,靜得仿佛整個世界都已然止息。 趙雁只覺得有一股冷氣順著自己的腳踝席卷而上,爬上自己的脊梁,蔓延上大腦,讓她頭皮陣陣發緊,額沁冷汗。她覺得喉嚨干澀,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雖然力持鎮定,張開嘴的瞬間話語卻還是染上了幾分顫抖:“這、這大概是巧合?也不能代表什么吧?” 林夕搖了搖頭,神情有些凝重:“風水這種東西玄而又玄,但是這個地方會養出惡鬼,絕對有一些其他的因素在里面。我一直覺得奇怪,我為什么看不見那厲鬼的實體,現在看來,不是我看不見,也不是這只厲鬼沒有成型,而是整座醫院都在這只厲鬼的籠罩之下?!?/br> 趙雁覺得膝蓋一軟,險些跌坐在地上,她牙齒止不住的打顫,澀然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