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但是后來我才發現,害死希美的,其實是我自己?!?/br> 如果說,希美和結衣是共生的橡樹,那么藤子就是攀爬在她們之間的莬絲子。 藤子的性格雖然怯懦,但是她會變成現在這種惡性寄生一樣的性格,其實罪魁禍首就是結衣,而希美則是幫兇。 正如反派所說的那樣,結衣是個不被人需要就會死的人。 她為何會養成這種性格,也只有希美知曉,幼年時期的結衣和她的弟弟曾經被人綁架,她因為一時任性,而導致年幼的弟弟被撕票,斷送了性命。在巨額的贖金之下,結衣回了家,面對的卻是恨她入骨的父親和母親。 ——“為什么活下來的是你這種罪人?!” 她成了家里的罪人,成了不被需要的人。 不被人需要就會死,不被人喜歡就會死,她笑得燦爛而又明媚,對金燈藤子傾盡所有,于是她有了一叢不依靠她就會死的莬絲子。 可是這叢被她故意養壞的莬絲子,最后卻榨干了她共生橡樹的生命。 如同一個綁縛命運的無解的死結。 “我愛你,卻也恨你?!彼⑿Φ爻窒φ归_手臂,純白色的和服穿在她身上,像是慘白的葬衣,又像是新娘的純潔無暇的白無垢,“我需要你,卻又想毀掉你。這樣矛盾的想法,我也無法控制我自己,我想過將你丟在森林里自生自滅,或許我心里會好過一點,但是看著你活下來,我突然又不知所措了?!?/br> “我希望你能活下來,卻又想要報復你,我該怎么辦呢,藤子?” ——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害死希美的人的。 結衣張開手臂,帶著微笑朝著林夕走去,仿佛想要給她一個擁抱。很短的距離被瞬間拉近,林夕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抽出了左輪手/槍。 匕首刺向林夕的脖頸,同時槍聲響起。 鮮血在白無垢上潑出了鮮艷的嬌花,結衣唇角帶笑地仰躺著倒地,她看著林夕,瞳孔深深,像是絕望的云翳。 林夕看著她的眼睛,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等她反應過來,腦海里卻仿佛遭到了重擊一般,她眼前一黑,幾乎是在一瞬間內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那種感覺很不美妙,像是一只蜘蛛從腦海的深處爬了出來,那種感覺伴隨著燃燒大腦的火焰,幾乎要將人焚燒成灰。 “結衣!結衣——!”聲嘶力竭地哭喊聲吞沒了林夕的理智,她幾乎想自嘲一聲眼下的情景一定很瘋狂——她開槍殺了人,又抱著受害者哭喊。 “結衣啊——!” 林夕是個情緒很淡的人,她從未感受過這樣大廈將傾的悲傷,像是胸腔被剜走了心臟,像是五臟六腑被壓縮帶走了最后一絲空氣,于是撕心裂肺地疼痛了起來。那種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想要了的感覺,陌生而又令人痛楚,仿佛天塌。 結衣殺死了害死希美的自己,留下了一個沒有她就活不下去的藤子。 林夕覺得胸口一堵,一股熱流翻涌而上,張口卻是“哇——”地吐出了一口血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親對大佬的態度覺得很莫名其妙,我回去看了一眼,發現因為不能劇透后面劇情的原因,所以看起來的確有些奇怪。 不想讓大家誤會大佬,我稍微給大家簡單說幾個點吧,關于大佬對林夕的態度,其實在這個世界開始已經發生轉變了。 第一、林夕的存在目前對大佬造成的影響是負面的。(他們兩個的存在就是在互相傷害你們真的不用懷疑) 第二、大佬指責林夕的那一段話,說的“武/器”只是一個比喻,它還泛指一些其他什么的東西。 第三、這本書里面快穿的人是大佬而不是林夕,他的穿越是有目的和任務的,而且危險程度不是他是大佬他就能活下來的=。= 第四、林夕的人設真的沒那么純良無辜,她很矛盾,因為前面三次穿越會領便當……都是她自己選擇的。 如果你們有認真看上一章的話,大概能咂摸出一點感覺來=。= 如果每次穿越的結尾會看得仔細……那大概就知道大佬生氣的原因了,并不是因為妹子沒有保護好自己。 他是真的快被氣死了。(小聲嗶嗶.jpg) 啊啊啊啊我管不住自己我該死,我還是瞎比比了otz…… 感謝【阿千】、【驪歌】、【隱形人】、【幽靈】、【安安安安神腦補液】、【27487977】、【調素琴】、【貍都】、【念卿然】土豪們打賞的胡蘿卜,么么噠~!給你們我的小心心啊~! 你們不用熱便當了,她下章就能死了…… 第四十九章 獵與被獵(11) “這果然是一出好戲,谷原小姐果然沒有讓我失望?!?/br> 反派對谷原結衣的死只丟下了這么一句單薄的感慨,對于哭得撕心裂肺的金燈藤子也視而不見,反而有些開心地雙手合十,說道:“這樣,競爭者就少了一人了,只要再淘汰掉一個人,解藥的份額就足夠了,不是一件好事嗎?” 好事嗎? 所有人都看著抱著結衣的尸體哭得凄涼的金燈藤子,一股蜇人的郁怒如同燎原的星火一般涌上心頭。雖然經歷了一晚上的生死逃殺,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們的良知完全被泯滅,大部分人對法律和道德倫常還是心存畏懼的,而有畏懼則有良知,現在看到藤子的下場,難免帶入到了自己的身上。 眾人敢怒而不敢言,但是船艙里的氣氛卻如同被倒入了膠狀物,變得粘稠而又壓抑。 葉室青皺著眉頭看著金燈藤子,他伸出手想要將她拉起來,但是藤子卻死死地抱著結衣的尸體不肯松手,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她幾乎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擁抱自己死去的“樹”,像是絕望掙扎而不肯死去的藤。結衣白色的和服沾滿了鮮血,白無垢,在霓虹國,這是代表癡戀與繾綣的愛情,但也代表著死者的葬衣,用以乞求靈魂安息永不彷徨之意。結衣穿著這樣的一件衣服來見藤子,是因為她從一開始就已經想好了自己的結局。 ——無法原諒她,卻又無法殺死她。于是選擇這樣的方式來報復自己,也報復她。 葉室青并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么彎彎道道,他只是下意識地想要讓“藤子”變回“林夕”,但是他的手才剛剛觸碰到藤子的肩膀,反派就開口說話了。 “青君,許久不見了,這個游戲玩得開心嗎?” 反派的能面依舊保持著那個詭異的微笑,但是他此時一改口,所有人就順著他的視線凝聚到了葉室青的身上。 葉室青眉頭皺得更深,他放開了藤子,毫不避諱地回視了反派,語氣淡淡地道:“我并沒有你的惡趣味,會以殺人為樂?!?/br> “可是族兄我覺得你樂在其中啊?!狈磁梢琅f笑得開懷,似乎覺得葉室青皺眉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本來以為青君只是個酷愛寫生的文藝青年,沒想到青君居然藏著如此精湛的武藝,不管是領導才能還是分析能力都讓兄長我大開眼界,能親眼目睹弟弟的成長,不管如何我都覺得很開心呢?!?/br> 挑撥離間。純子心中暗罵,對方顯然是挑起了所有人的反骨,又刻意在這個時候戳穿葉室青的身份,稍有不慎,葉室青就會成為眾人攻訐的對象。 “青君從小就性格冷淡,出色而優秀,對女人……哦不,對所有人都不曾上過心,這一次為何就對金燈小姐如此刮目相看呢?” “這與你無關?!比~室青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漆黑的眼眸里已是寒涼一片。 “作為兄長總是難免會關心感情史一片空白的弟弟的初戀的?!辈还苋~室青的態度如何冷淡,反派似乎已經認定了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金燈小姐真是神秘而又可愛的人呢,我原本以為金燈小姐愛的是谷原小姐,卻沒想到金燈小姐的另一個人格居然喜歡的是青君啊?!?/br> 反派輕輕打了一個響指,輕輕地笑道:“可惜谷原小姐死了,那位石川希美小姐也不在了,不然可真的是一場讓我愉悅的好戲呢?!?/br> “砰——”的一聲槍聲響起,葉室青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幾個后空翻閃過了子彈的攻擊。他落地之時單膝跪地,一只手的五指摁壓著地板,保持著一個隨時可以暴起反擊的姿勢。猛然抬起頭時露出了一雙漆黑深邃幾乎不可見底的眼睛,他看著剛剛開槍的人,沉默不語。 金燈藤子握著左輪手/槍的手在顫抖,她的神情喜怒不定,一雙眼睛里卻已經染上了瘋意。 她瞠大了眼睛,淚如泉涌,聲嘶力竭地大喊道:“為什么?!為什么結衣就得死,你們卻能活下去?!” 葉室青冰冷地吐字,問道:“殺了她的人不是你嗎?” “不是!不是我!是林夕!是林夕——?。?!”藤子破音的尖叫扎得人耳膜生疼,本就清脆悅耳的嗓音此時被絕望和痛苦逼成了破碎難聽的嘶鳴,“你們都該死!你們都該死!憑什么結衣離開了我,你和她卻能活下去?不——從我身邊奪走了結衣,你們又憑什么能幸福下去?!” “閉嘴?!?/br> 又是一聲槍響,瞄準的目標卻不是葉室青。眾人只看到那女孩神色掙扎不停,像是天人交戰一般拿捏不定主意,最終定格在一個冰冷的表情之上。 藤子的大腿被開了一個血洞,鮮血汩汩流出,她剛剛毫不猶豫地調轉槍頭,給了自己一槍。 林夕在樹林里就發現了這個秘密,藤子的確擁有對自己身體絕對的掌控權利,但是也不是沒有漏洞可以鉆的。樹林里為了躲避危險而扭了腰,那時的林夕就發現金燈藤子的耐痛能力以及意志力遠遠不如自己,一旦身體感到痛楚,她對這具驅殼的掌控力度就會下降,讓林夕有機可乘。 親眼目睹了這如同人格分裂般的戲劇性變化,所有人的神色都很精彩,卻也很有默契地遠離了林夕。 林夕抬頭,看向了反派。 “是不是在你心里,人類就是這樣為了活下去而不折手段的生物?為了活下去而殘害同胞的性命,哪怕做盡喪盡天良的壞事,也在所不惜?” “是不是在你心里,所有的人都是你的玩/物,能隨你高興地被你玩/弄在手掌心,肆意改寫我們的命運,我們的悲喜都是你眼里的小丑鬧???” “女孩,我知道你很憤怒,也覺得我罪無可恕?!狈磁尚Σ[瞇地道,“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強者制定規則,弱者選擇妥協,這就是弱rou強食的自然法則?!?/br> “金燈藤子小姐,你不必表現得這么憤慨,畢竟你也殺過人。為了活下去,你也犯了罪,不折手段、殘害同胞,你一個不差。當然,金燈小姐可以說自己是正當防衛,但是你殺了不止一個人,這是一個你無可否認的事實。你哪里來的質問我的底氣?因為你殺的人該死,所以就顯得你比較正義比較有理?” 反派撕開了那張溫文爾雅的表皮,露出了深藏其中猖狂恣雎的一面。那份將人命視如草芥的傲慢,幾乎是在蔑視所有人為了生存而付出的一切努力。 林夕抬起了頭,看著船艙之外升起的太陽,幾乎想要嘆息。 “其實你說得有道理,我的確殺了人,還殺了不少?!?/br> “但是你要知道人類這種東西,能拼盡一切只為了活下去,也能為了一點小小的事情而選擇放棄?!?/br> 她話音未落,葉室青瞬間就動了。他的速度快如疾風,出手動如雷霆,他一把卸掉了林夕手上的武/器,伸出手便將她抱起。 林夕躺在葉室青的懷里,眼睛卻盯著顯示屏,露出一個微笑,透著諷意:“解藥的份額不夠,是嗎?想看我們自相殘殺不是嗎?” “總不能事事都如你的意?!?/br> 眾目睽睽之下,眉眼嬌弱的少女帶著平和的微笑,吐出了半塊模糊的血rou。 鮮血噴涌而出,瞬間染紅了她的嘴唇和下顎,那刺眼的血紅像噩夢里滲流而出的悲傷,淅淅瀝瀝地往下淌,讓人心一點點地發涼,又一點點的guntang。 葉室青伸手要去掰她的唇舌,卻被林夕握住了手腕,她看著他,笑容里甚至透著一絲凄厲。 她丟了半截舌頭,咽了一口血水,含糊不清地說道:“藤子瘋了,她要殺你?!?/br> “我受夠這樣了,身體、命運,我都控制不了?!?/br> “但是至少死亡可以?!?/br> 粘稠的血液堵在喉嚨口,伴隨著窒息的痛苦,林夕最后只看見他動搖到連引以為傲的冷靜理智都開始瓦解的眼睛。 人的理智在高強度的擠壓和刺激之下,斷裂幾乎只是一瞬間的事。 “我去/你/媽的混賬東西!解藥?解藥算個屁!勞資還真就不打算活了!死都要拉你們這群龜孫墊背!” “去死!哈哈哈去死吧!憑什么你要勞資死勞資就得死,你讓勞資殺人勞資就得殺人?!我/日/你/祖/宗的!” “活?活著窩囊!還不如死得痛快一點!一群大老爺們兒還沒一個小姑娘有骨氣——?。?!” 一直做著困獸之斗的獵物開始臨死前最后的掙扎與反抗,拼著最后一口氣都想咬斷獵人的脖頸。早已見事不好的純子趁敵人不被,一個凌厲無比的下劈腿便直接踹飛了一個一米八的大塊頭,粗魯地搶過他手上的武/器。在眾人選擇反抗的瞬間,她架起輕機槍就是一通“突突突”地掃射。 “不讓老娘活,你們也別想好過!” 被圍堵在此地的困獸露出了爪牙,咆哮著將鎮守的獵人撕成了碎片。當人走投無路時便有了這樣的一往無前的勇氣,悍不畏死,殺紅了眼睛。 有人打碎了你的膝蓋,逼得你不得不跪,可打碎了你的脊梁,又要拿什么來撐這一身的骨血? ——總有一些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葉室青抱著藤子的尸體,他將尸體平放到了地上,從緊緊攥著的掌心中挖出了一柄薄薄的美工刀片。 上面還綁著他為了保護她而特意綁出來的“手柄”。 噴灑的血霧和瘋狂的殺戮中,葉室青踩著逐漸漫過他鞋底的血泊,無形的氣場以他為原點而展開,瞬間橫掃了整個島嶼。 他帶著“獵物”殺了船上的所有的“獵人”,而這時活下來的獵物連原先的五分之一都不到,幸存的人翻找出了足夠島嶼上所有人使用的解藥,只覺得這場游戲荒唐而又可笑。 葉室青淡著眉眼,用注/射/器將藥液推進了自己的血管,這才抬起頭來,隔著屏幕看向了那終于開始錯愕起來的魔鬼。 他把玩著薄薄的美工刀刀片,而他身后,幸存的人都紛紛拿起了武/器,立直了膝蓋,挺直了脊梁骨。 “那么兄長,現在,你開始逃吧,不然被我找到,你不會死得太好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