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而當林夕打開名單之后,她整個人都涼了。 名單密密麻麻起碼有上百個名字,那螞蟻一般密集的文字在屏幕上跳躍不定,刺得人眼睛生疼。而更讓林夕覺得不安的是,這份名單與前一份“清理名單”相比簡直格外不同,清理名單上面全部都是代號,可是這一份名單上,卻全部都是完整的名字。 林夕甚至還在上面看到了幾個中文名,如果當真是在暗地里謀劃搞事,有代號和化名也夠了,為什么還要有一個如此正規的名字和姓氏? 林夕握住鼠標的手指微微收緊,她取出這一份清單的刻錄盤,再次翻看起關于叛神者的記載。 暗刃將所有的自然覺醒者視作“叛神者”,認為他們信仰不純,偷盜了屬于神明的力量。而“血月之夜”被稱為“骨蛻”,在這一個血月之夜里,所有得到神恩的信徒都必須參與一個叫做“祭神”的活動,沐浴在血月的光輝下,以此獲得更強大的力量,感謝神明的恩賜…… 臥槽?。?! 林夕神情扭曲,死死地盯著那一行字,想到那往她腦袋里鉆的東西,一個可怕的猜想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所謂的“暗刃”,可能不僅僅是一把被黑暗握在手中的刀,還有可能是這群異形怪物孕育幼崽的溫巢。 根據阿爾杰和葉大佬給自己的科普,林夕可以知道的幾點——第一,異形以人類為血食,吃掉人類的大腦會讓它們更快進化;第二,血月是一柄雙刃劍,人類有機會在血月的照射下覺醒異能,但是異形也會在血月之夜進化;第三,覺醒者擁有抵抗異形的力量。 這些情報分開看并不覺得有哪里不對,但是眼下放在林夕眼里簡直哪里都不對!別人不知道但是她可是心里清楚的!暗刃組織供奉的神明就是異形??!為什么自然的覺醒者會被殺掉,而他們這些被“賜予了神恩”的人卻能活下來?為什么她被賜予了神恩之后就擁有了更大的權利,仿佛篤定她不會背叛組織一樣?難道是真的以為利益服人心嗎?不是??!根本就是因為這些人被幼生期異形寄生了吧?! 不然為什么要稱呼血月之夜為“骨蛻”?為什么會有“祭神”的活動?覺醒者覺醒之后就需要依靠自我鍛煉和開發才能更進一步,能在血月之下進化的只有異形??!那么聯系一下叛神者被清理,恐怕不是因為他們“信仰不純”,而是因為“無法寄生”吧?! 林夕想到自己被“賜予神恩”的時候感受到的劇痛和眩暈,直覺卻拼命為她拉響了警報,才讓她強撐著不適的身體離開了殿堂。如果是普通人被寄生,應該不會出現像她這樣嚴重的排斥反應,因為她是覺醒者所以才成為了例外,那股溫和的能量的確是救了她的命。 但、但是……這意味著那只幼生期的異形還在她的身體里嗎?! 創建一個組織,以信仰支配人類,以力量控制人心,既讓這些人類為它們賣命鏟除一切障礙與荊棘,又將人類當做幼生期異形的血食,兩不誤事。麻麻!她再也不說這群狗比只有體重卻沒腦子了!論吃干抹凈騙錢騙色最后點根事后煙的技術,哪家能比異形強?! 林夕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她十指交錯抵著眉心,恨不得原地爆炸。 她看到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刻錄盤,那個“初批沐浴神恩的人員名單”,雙目失焦,有些回不過神來。 就在這時,一只指節微涼的手悄無聲息地摁住了她的肩膀,乍起的聲音瞬間驚碎了滿室壓抑的寂靜。 “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林小夕:啊~涼涼涼涼,大家都涼了。 作者:別瞎幾把甩鍋,明明只有你涼了。 第三十五章 異形之災(10) “你,在做什么?” 對方話音未落,林夕已經驚炸了毛。 她腦子還在一片空白反應不過來的狀態里,身體已經本能地繃緊猛地跳了起來。她一把拽住那只擱在她肩膀上的手,朝著自己的方向一拉,另一只手已經握成了拳朝著來人的方向打了過去。林夕的這具身體雖然速度至上力量稍遜,但是到底也是身經百戰的人,這一拳頭要是砸實了,鼻梁骨鐵定會被砸歪。但是林夕只感覺到自己的這一拳打在了空處,被人握進了掌心,只發出一聲“啪”的一聲輕響。 不等林夕繼續進攻,她的手腕就被人反手扣住往外一掰,扭到手筋的酸麻感從手肘處傳來,讓林夕頓時面色一白。 只是她也不是省油的燈,抓住對方手腕的那只手也狠命一扭,制住了他的動作。兩人相互制衡,你掐我我懟你,甚至都下意識地抬腳攻擊對方,于是最后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徹底卡死僵住了。林夕瞪著一張死魚眼對上一張頹廢臉,這才發現這個莫名其妙蹦出來的人居然是個白毛正太,林夕的這具殼子是個十四歲的少女,本來身高就算是三等殘廢,但眼前的人居然比她更矮。 林夕剛才反應激烈都是因為心虛,這時候也立刻先聲奪人地道:“偷襲暗殺部成員,你是想死嗎?” 林夕試圖將自己剛才心虛之下的行為轉變為殺手的本能,掩蓋掉自己翻找禁忌資料的行為。 白毛正太穿著一件漆黑鎏金的斗篷,有點像是中世紀巫師的裝扮,他的大半張臉埋在黑色的高領之下,只露出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 聽到林夕的話,他眉毛一挑,慢吞吞地嗆聲道:“暗殺部如今都是你這樣的廢物嗎?” 林夕掃了一眼兩人眼下你抓我我卡你的姿勢,語氣冰冷地道:“我是廢物,那你有是什么?” “當然是——”白毛正太一仰頭,露出一張五官精致的臉,同樣冷冰冰地回復道,“廢物的哥哥?!?/br> …… 空氣突然安靜。 林夕抿得平直的嘴角不自覺地一抽,她將自己的手往回收,對方卻還死死地抓著不放手。僵持不下,林夕只能梗著脖子說道:“我失憶了,不認識你。你說你是我哥哥,我為什么要信?你有證據嗎?” 白毛正太陰測測地道:“科爾文,你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哥哥,南希那個蠢貨沒有跟你說過嗎?” 林夕:“……”好像的確有提過,但是那個難道不是編的嗎? “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收手?!绷窒Σ幌矚g這個變扭的姿勢,用商量的口吻說道,“以黑暗神為誓?!?/br> 林夕想著這群人都是狂信徒,拿黑暗神來作筏子對方肯定不敢違背誓言。誰知道她話音剛落,科爾文就仿佛被激怒了一般,揚起額頭一個頭槌就咣在了林夕的腦門上:“你失憶了還是把腦子丟了?!給異形賣命?你不要命了還是瘋了?我叫你走!你偏不!出去做個任務好不容易有機會逃了,你又他/媽失了憶自己跑回來了!你說你要腦子來干嘛?!腦漿拿去涂墻都比放在你腦子里有價值!” 林夕只覺得自己腦門被撞得“空”地一聲悶響,整個腦子都要震蕩了,但是這點痛楚根本比不上眼前這人的言語給她帶來的震撼。 林夕一伸手就扣住了科爾文的脖頸,一把將他摜在地上,掐著他的脖子說道:“你……知道?” 科爾文的眼神兇狠,透著戾氣和死氣,竟莫名讓林夕覺得他命不久矣:“知道什么?知道簾子后面的那個玩意兒?還是知道你的名字?” “林夕,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br> 科爾文叫出了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林夕愣怔良久,才隱約想起這是自己的名。 林夕緩緩松開掐著科爾文的手,終于還是選擇相信一次,輕聲道:“我要將希望帶出去,你能幫我嗎?” 科爾文神情冷漠,依舊是那副死氣沉沉的陰郁樣子,一開口,話語冷得幾乎要掉冰渣子:“76號柜z640號,39號柜c87號,13號柜……” 林夕猛然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資料的編號,立時跳起來依照著他的話語將那些資料一一擇了出來,其中一份文件正是那份“初批沐浴神恩人員名單”,林夕將挑揀好的資料全部裝進一個黑色的文件袋里,這才轉頭看向了科爾文。 科爾文眼神還是冷冰冰的,他開口問道:“你是怎么進到資料室的?” 林夕低聲道:“用了南希的權限?!?/br> 她說完,科爾文眼神更冷了,連帶著那股死氣都變得濃郁了起來。他勾了勾唇角,每一絲弧度都溢滿了諷刺,幾乎讓林夕感覺到了惡意:“我說你蠢,結果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蠢。南希那個女人胸大無腦還沒實力,但是算計人卻比誰都在行。她根本不可能將權限借給你,現在她借給你了,意味著她要弄死你了。結果你還傻兮兮地往坑里跳,你說你是不是蠢?” 林夕才來到這里沒幾天,對南希這個人根本一無所知,聽到科爾文這番話忍不住眉頭一皺,思量了起來。 不等她想出一個所以然來,科爾文已經朝她丟來了一張跟南希相似的黑卡,只是上面的花紋更加繁華富麗。林夕抬頭看他,只看到他沉郁的眉眼,惡聲惡氣地道:“有多遠就給我跑多遠,被抓到了就死得干脆點,別把我供出去,聽到了沒有?!” 林夕握緊了手里的資料袋,深吸了一口氣,將黑卡丟回給他:“我立刻離開,你不要牽連進來,上頭問了,你就說資料被我偷走了?!?/br> 林夕說完,將資料袋藏進衣服里,掏出南希的卡直接刷開資料室的門,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資料室的門一點點的合上,室內重新回歸死寂??茽栁哪抗馍钌畹乜粗窒﹄x去的背影,不由得冷嗤了一聲。 “愚蠢?!?/br> 科爾文身上突然泛起了柔和的白光,等到光芒散去,黑發黑眼的亞裔少女取代了原先的白發小正太,神情冰冷仿佛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科爾文走到書桌前坐下,死氣沉沉地垂下了眼,他眼睛里閃過一絲紅光,仿佛凝固不散的血霧,嘴角一點點地沁出黑色的污血。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著,仿佛一座靜止的石雕。 直到資料室的大門再次開啟。 …… 林夕離開了暗刃的據點,她將速度覺醒者的優勢運用到了極致,奔跑的時候如同過境的狂風。她不敢慢,也不能慢,只能拼盡全力地往前奔跑。她像是無知無畏的勇者,亦或是孤注一擲的賭徒,幾乎將速度坤抻到了極致。 她離開了據點,奔跑不過千米,一股強橫得可怕的威壓伴隨著漾開的音波從身后橫掃而來,幾乎要震碎她的內臟和大腦。 林夕被這股力量撞飛出去,兇狠無比地砸到了墻壁上,滾落在地時嘴唇一張,就噴出了一口鮮血。 她腦殼劇痛,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那個被葉鎮壓下來的幼生期異形似乎被喚醒了,蠕動之際讓林夕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痛得幾乎想死,是的,幾乎想死。 狗比林夕,懷揣著人類的希望,你他/媽怎么死得起? 四肢麻木,身體不自然地抽搐痙攣,林夕和自己腦袋里的怪物進行了拉鋸戰,瘋狂地撕扯著大腦緊繃的絲線。林夕感覺到自己的視野漸漸模糊,她死死地護著自己懷中的資料袋,一邊吐血一邊朝外面爬去。 如果有人類經過,如果……如果…… “這位小姐,你沒事吧?”一個成年男子的聲音突然響起,喚回了林夕即將潰散的理智。 “你還好嗎?需要幫助嗎?”一雙寬厚有力的手扶住了林夕單薄瘦削的肩膀,林夕抬頭,正對上一雙充滿關懷的眼睛。 ——要賭嗎? 林夕口中不斷涌出鮮血,那血色的紅臟了她的半張臉,濡濕了脖頸和衣襟,止不住的泉涌,看著有些觸目驚心。林夕粗喘著氣,將不斷翻涌而起的血水吐出,一只手勉力抬起,攥住了來者的衣領:“聽、聽著……異形……在人類基地里埋下了釘子?!?/br> “星災之前……異形就已經在地球上扎根,發展出了一個……名為暗刃的組織?!?/br> “幼生期的異形可以寄生在普通人的大腦里……讓普通人也覺醒異能……咳、咳咳——他們……就在人類的生存基地里……” 林夕呼吸漸重,每一次抽吸都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氣。她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像是一個漏風的氣球。那些從內臟里翻涌而起的血水全部嗆在咽喉,讓她吐字艱難,又仿佛有鐵錘和釘子在鑿著她的大腦,讓她無法組織語言和思緒。 “小姐!你說得這些也太匪夷所思了!我、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證據,那些大人物怎么會聽我的?” “……有、有……證據?!绷窒︻澏吨謴淖约旱膽牙锾统鲑Y料袋,哽咽地道,“我,就是證據……只要你帶我去找……阿爾杰 .邦尼,我……” 林夕的話語戛然而止,資料袋從她的手中滾落,掉進了血泊。她低頭,用渙散地瞳孔注視著那一柄扎在她胸口處的匕首,卻因為身體其他部位過度的疼痛而感覺不到匕首的存在——那一柄葉轉交給她,讓她保護好自己的匕首,如今,正插在她的胸口。 她的視線逐漸模糊,因此看不到面前男子被興奮和貪婪填滿的眼睛,但她能聽到那人顫抖帶笑的低語: “哈?居、居然還有這種好事被我碰上了?只要殺了你,資料就是我的,是我發現的!沒有了證據,資料就是我的!” “我掌控了人類的命脈,誰還敢看不起我?我就能高價將資料賣給那群自大的覺醒者!哈哈哈我就是無冕之王!我就是無冕之王!” 那雙因為激動和興奮而顫抖的手不停地將匕首拔出、刺入,兇狠瘋狂還透著點懼意。他顯然沒殺過人,力氣也不夠,不知曉如何才能讓人一擊斃命。因此他只能瘋了一般搗碎了面前少女的內臟,胸腔,甚至割開了她的脖頸,他只想讓她死,只想讓她死。 只要她死了,就沒有人知道秘密了。這個秘密就是屬于他的了。 林夕渙散的眼睛無神地凝視著天空,她倦倦地睜著眼,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氣。 “……結果還是,沒有問到他的名字?!?/br> 眼底最后的星火,熄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林小夕:……轉、轉換陣營失敗……qaq ————————分割線———————— 嗯……林夕回現世了,但是異形世界還有半章,我會用大佬的視線來寫。 你們放心,林夕不會白死的……(捂臉) 下一章暴露大佬的真面目……(不是)咳咳,是隱藏屬性。 第三十六章 異形之災(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