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他早有準備,因此并不怎么訝異,只是踏馬比想象中疼多了。 他慢慢把臉撥正,此次抬起了眼眸,直視對方,輕聲道: “王爺,十一不服?!?/br> 姬酒瞇起眼眸,他擱在身側的手指幾不可察的動了兩下,江羨魚便知道,他是起了殺心。 “王爺給的任務,十一自認全數完成,并不曾暴露身份,王爺因何要屬下認錯?恕十一無知……” “無知?”姬酒冷笑一聲,突然發作,一把扼住他的脖頸將他整個人拖到了榻沿。 江羨魚不妨他一個久臥床榻之人,竟然會有如此恐怖的力道,一時略顯狼狽地撲倒在他身前。 姬酒的手順著他纖細涼滑的脖頸,繞到了他的腦后,五指張開沒入他發間,用力揪緊,迫使他以一個仰望的姿態面對著他。 江羨魚本能的發出一聲低吟,長眉擰起又松開,眼眸里仿佛籠起了一層水霧。 但他一張臉依舊蒼白冷淡,這番被迫逢迎的姿態,更讓人注意到他眼角的淚痣,妖麗至極。 姬酒目有惑色,眼神倏地柔緩下來,極溫柔地撫摸他臉頰,說道:“十一,你是真無知還是裝無知?” 他湊近他耳邊,輕如囈語道:“我讓你殺光所有人,你偏偏留下一個女婢……” 江羨魚雙目一震,蒼白的唇抖了兩下。 姬酒的眼神轉瞬又變得陰鷙:“你把她藏在青樓里養著,是挑釁我嗎?” 他手指驀地收緊,江羨魚只覺頭皮都快要被他扯破,只能被動的揚起臉,聲音不穩:“她與關家本無關系,只是前日才買進府的奴婢,王爺,屬下并非刻意隱瞞……” “這么說,你是承認了?”姬酒眼波流轉,如同在蠱惑他,“承認你有錯,十一,沒有人能違抗我的命令?!?/br> 江羨魚面上閃過一絲倔強,眉心擰起,再沒有松開。 良久不言。 姬酒怒極反笑:他怎么總是跟別人不一樣?既然是把快刀,就該專心做著殺人的事!他的世界里除了他,本不該有其他人的存在,更不應該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違抗他的命令! 姬酒攥住他的下巴:換作旁人,此刻早已被他命令拖下去千刀萬剮了,可他現在還敢頂嘴?好,真是好極了! 第36章 攻略病嬌王爺(2) “十一, 你果然是仗著本王對你的信任, 以為我不會動你嗎?” 姬酒逼近, 目中暗涌翻滾,如一池濃郁的墨。 江羨魚聲音極輕的說了句:“十一不敢?!?/br> 嘴里說著俯首稱臣的話,表情卻不是那么回事呢。 姬酒陰冷的笑了一聲,忽然松開了鉗制, 取來一方帕子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手指。 他慵懶的靠回榻上, 意態閑適:“讓我想想, 該怎么懲罰你呢……” 江羨魚覺得自己在玩火, 但他更知道, 眼前這個男人,不會喜歡盲目的屈從和柔順。 他需要征服,享受占有, 只有適當的挑起他的欲望, 江羨魚才有機會攻略他的身心。 “啊,想到了?!彼鹨桓种?,笑容滿面,“給我的小十一喂點好東西如何?” ——好東西?心眼兒多得篩子一樣的三王爺,會給他什么好東西? 江羨魚渾身僵硬, 直覺大大的不妙。 兩根瑩白的手指挾著一只巴掌大, 矮胖圓肚的翡翠瓶遞到他面前。 江羨魚眼睫顫動了一下, 聽到姬酒意味深長的說著: “就拿你來試藥吧?!?/br> 江羨魚克制不住的渾身一顫, 從姬酒的角度, 能清楚看到他一張臉白如素紙, 愈發襯得那淚痣鮮艷欲滴,極其美麗。 他應該是怕的,因為被姬酒用來試藥的人,鮮少能落個全尸。 江羨魚一顆心直往下沉,不知該后悔自己太過大膽,還是應該對試藥的結果抱有最后一絲奢望。 他動了動唇,艱澀道:“是?!?/br> 垂首,他默默地伸出雙手,翡翠藥瓶落在他掌心,清涼中透著一絲油潤,隱約能看到內里深褐色的液體。 江羨魚莫名有種上斷頭臺的感覺,好在遲遲沒聽到系統的死亡倒計時,這叫他多少松了口氣。 咬牙,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他目露堅毅,拔出瓶塞,將藥倒進了口中。 清涼的液體入喉,苦的讓他蹙眉打了個激靈。 許是這模樣取悅了姬酒,他低低發出一聲笑,柔聲道:“行了,少喝幾口,我還留著有用呢?!?/br> 聲音聽起來心情不錯,江羨魚便知,這藥絕對要磨去他半條命了。 如何能讓滿腔陰郁宣泄個痛快?對于姬酒而言,這似乎是他從十六歲開始,就致力于鉆研的事。 一刻鐘后,他看到十一煞白的臉頰上肌rou不受控制的開始抽動,很快有豆大的汗珠滑落下來,順著他的形狀優美的下巴,啪嗒一聲低落在白玉地磚上。 “感覺如何?”姬酒饒有興致道,“這可是本王讓人新制的藥?!?/br> 江羨魚已經張不開口,他只覺五臟六腑都被一只手攥了起來,疼的他眼冒金星渾身抽搐。 他的手腳控制不住開始抖動,關節處卻奇癢無比,仿佛有一萬只螞蟻在啃食著他的骨骼。 他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一雙眼布滿霧意。 姬酒看著他,這樣羸弱的一個青年,任誰能想到他會是自己手中出其不意的那把刀? 此刻他疼的已經咬破了下唇,艷麗的血色染紅了他的唇,有別于往日的清淡無味,這樣一個他,竟然有種雌雄莫辯的陰柔美。 姬酒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直至聽到雙拳骨骼摩擦發出的脆響,才發現他已經喪失了大半神智。 他呼吸急促,漆黑的發絲有些凌亂,隨著胸口的起伏,他一雙眼漸漸失焦,開始進入一種奇特的魂游境界。 江羨魚覺得奇怪,因為現在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仿佛先前痛到了極致,如今只有種即將羽化登仙的縹緲感。 姬酒卻眼神一變,因為十一的手不知何時扼住了自己的脖頸,他在不斷施力企圖掐死自己,但他的眼神卻輕柔舒緩,這一幕顯得詭異極了! 【警告!宿主生命倒計時:10、9……】 仿佛被誰兜頭潑了一盆冰水,江羨魚失焦的眸子瞬間恢復了幾分清醒,這令姬酒不覺有些訝異他的自制力,真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當然,也給了他更大的興趣。 意識清醒的瞬間,江羨魚感覺到了瀕死的窒息感,他的雙手猛地一松,大口喘息著癱倒在地。 腦中的警報聲消失。 江羨魚臉頰貼在白玉磚上,兩者幾乎已沒什么差別。 他身上的衣衫被室溫烘干后,再度被他的汗液淋濕,黏膩的裹在身上。 他看著姬酒,一雙眼充滿了疲憊,懨懨道: “王爺,十一過關了嗎?” 姬酒的手指顫抖了兩下,他表情有些古怪,看不出是想笑還是要發怒,就那么直勾勾盯著江羨魚,好像他是這世間唯一能奪走他注意力的事物。 一股異樣的情緒仿佛藤蔓,悄無聲息在他心底滋生,他發現,他往日里好像忽略了十分有趣的事情…… “起來吧?!奔Ь颇﹃粗干硝r艷欲滴的血玉扳指,眼神復雜,“十一,你可真是讓本王刮目相看呢?!?/br> 聲音里充滿著叫人不寒而栗的陰鷙。 江羨魚死里逃生的同時,對眼前這個心機深沉又喜怒無常的變態,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 他緩緩爬起來跪好,輕聲道:“王爺謬贊?!?/br> 青年薄如秋霧的聲音,聽起來總是那么疏離,卻還有幾分異于常人的倔強。 姬酒偏愛他這一點傲氣,聞言彎了彎眼睛:“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嗎?” 什么意思?江羨魚眼皮一跳。 姬酒長袖掩口,眼神詭秘:“小十一,我等著你來求饒?!?/br> 他從來不會無的放矢,江羨魚知道,只得應是。 內心真是苦的一批,剛才那種死去活來的感覺,難不成還要再來幾遭?惹不起惹不起…… 他琢磨著,自己此番,貌似是玩劈了。 一連三日,夜夜子時,江羨魚都會痛不可當的醒來。 每次醒來,他看到自己脖頸處逐漸濃郁的淤青都會駭然不已,這□□最驚人的不是痛苦,是無知無覺殺死自己的悚然和后怕。 但他無計可施,現在求饒,只會令姬酒徹底喪失興趣。 他在等一個機會,直至第五日清晨,他睜開眼看到了立在窗前的阿大。 “主子有令,命你即刻動身前往江寧道,誅殺王陵鶴?!?/br> “王道使,不是王爺的人嗎?”江羨魚微微蹙眉。 “這不是你該問的,做你該做的事!”阿大雙手抱臂立在陰影下,高大的身軀隱含威勢。 江羨魚垂眸應是。 江寧道離京十萬八千里,姬酒要他一個身中奇毒、每夜定時發作的人,千里迢迢跑去誅殺一個叛離的心腹,就不怕他把事情搞糟? 不,他一定是故意的。 無論自己最終能否完成任務,這都是逼他向他妥協的一環。 這個男人,心眼兒小的簡直不能看。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 盡管對方套路深,但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 江羨魚簡單收拾了幾樣必要的毒物,揣進懷里,翻身上馬,一路疾馳出了京。 幻海閣內,姬酒摔碎了他心愛的九瓣粉雕蓮花碗,臉色陰沉:“你再說一遍?” “回、回王爺的話,十一他,的確已經出發了……”十七的聲音顫抖著,強自壓抑心中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