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書迷正在閱讀:全海洋都以為我很兇殘、國民女神:重生王牌千金、穿書之一覺醒來蘇遍全世界、天師他從山里來、別拿錦鯉不當神獸[星際]、影帝天天直播做飯[星際]、國師曲速歸來、吻住,別慌[快穿]、夜盡歸離、一吻即燃
江鐸在小區門口坐上他的車,對方似乎打量他一番,語氣微嘆:“你眼睛看不見,自己一個人住沒問題嗎?” “沒問題,我已經習慣了?!?/br> 原本許永齡以為他失明以后的人生多半已經毀了,萬萬沒想到他竟能考上這么好的學校,瞧著樣子也很干凈體面,倒真是超出想象。 車子平穩行駛,江鐸喉結微動,問:“我們現在去哪兒?” “南山區?!?/br> “許亦歡在清安南山?” “對?!痹S永齡遲疑:“她生病了,最近在南山住院?!?/br> 說完打開車窗點了根煙,不知怎么繼續開口的樣子。江鐸薄唇緊抿,線條緊繃,心里煩悶地想:生病了,生的什么???那個男的呢?和她同居的男的呢?在醫院陪她嗎? 江鐸緊攥著盲杖,心跳一下一下撞得很沉。 約莫四十分鐘過去,車子緩緩停駐,他聽見許永齡說“到了”,于是背脊僵直,摸到把手推門下車。 早春清風陰涼,撲在臉上有股青草香,四周很靜,城市里沒有這么僻靜的醫院,更沒有這么好的空氣。 他想到什么,心臟猛地揪緊,呼吸滯住。 這里是城郊。 整個清安只有一所醫院設在城郊。 南山精神病院。 江鐸腦子轟地一炸,天旋地轉,再忍不住,問:“許亦歡到底怎么了?” 許永齡又點了根煙:“醫生說是創傷后應激障礙,就是五年前那件事給鬧的,當時在急性期沒有及時干預,癥狀和病程遷移,發展成了ptsd?!?/br> 江鐸頓在那里,胸口有點透不過氣。 許永齡又說:“我們還以為她在d市過得不錯,今年年初她回平奚過春節,也不知怎么搞的,回來當天就不對勁,和她mama吵架,吵完跑到廚房拿刀割自己……” 江鐸簡直心肺俱顫,就那么定在當下,一張臉冷若冰霜,心頭狠狠罵起臟話。許永齡也不想多說什么,帶他從大門進去,經過花園和cao場,走入大廳,在護士站做了登記,由管床醫生領著進入病區。 探視的地方在一個專門的會客室,江鐸坐在里面等了一會兒,漸漸聽見腳步聲傳來,許永齡起身上前,好像問了句什么,對方輕輕“嗯”了聲,江鐸喉結滾動,瞬間心跳如鼓。 “你們聊吧?!?/br> 醫生率先離開會客室,許永齡也緊隨其后,這時又聽她叫了聲“舅舅”,似乎問對方拿了點兒東西,接著門帶上,只剩下江鐸和她兩個人。 沒過一會兒,她直直走到面前,一道微弱的陰影像秋日浮光般投照在他身上,難以言說的氣息,每一寸撩撥著神經,暗潮洶涌。 天色愈發沉了,灰蒙蒙的,將雨未雨,濕冷空氣像小蛇游走身體,纏繞,窒息。 許亦歡端詳他的臉,打起精神,問:“眼睛怎么回事?” 他攥緊盲杖,隨口答:“瞎了?!?/br> “怎么弄的?” “車禍?!?/br> 跟著又沒了動靜。江鐸在這生疏的沉默里焦躁不安,胸膛沉沉起伏,似乎維持這表面的自若已用盡他全部力氣。 “啪嗒”一響,許亦歡點了根煙,拉開凳子坐下,房間里只剩綿長的呼吸,還有從她嘴里吐出的裊裊薄霧,無聲無息隨冷空氣飄散。 第41章 昏昏欲睡。 許亦歡瞇起雙眼看著江鐸, 香煙抽掉半根,混著幾絲清冷,吸進喉嚨, 苦澀的滋味。 江鐸用盲杖探了探,找到凳子, 準確落座。 他瞧著比以前結實了些, 少年時頎長清瘦,像深秋溪邊的蘆葦,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現在卻像寒冬山巔的松柏,孤直參天,凌霜獨立。 許亦歡一時覺得他熟悉,一時覺得他陌生, 過去五年渾渾噩噩, 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又見到他,可對他來說這五年已經填充了新的人生,感觸一定與她不同吧? 想到這里許亦歡又不想說話了。 江鐸倒是打破沉默, 問:“你什么時候學會抽煙的?” 她認真思索,徒勞無功:“想不起來了,”隨即輕笑:“這幾年記性變很差?!?/br> 江鐸緩緩深呼吸, 他設想過很多次重逢的場景, 有時在夢里, 他把許亦歡抓到面前不斷地撫摸親吻, 可能兩個人都會哭, 但更多是笑;有時不在夢里,只是安靜獨處,他會放縱自己沉浸在荒唐的幻境中,雙手緊抱許亦歡微涼赤·裸的身體,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欺負她,折騰完渾身是汗。 想象有多滿足,清醒之后就有多寂寞。 好多次,幾乎被這寂寞擊垮。 現在人就在面前,可他發現自己連碰都不敢碰。 許亦歡不知他心中所想,自顧開口:“其實上個月我在d市機場見過你,當時你和何展揚在一起,還有個女孩兒,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聶萱吧?” 江鐸一顆心提上來:“你……看見我,怎么沒有叫我?” 她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用力吸了口煙,只說:“我找你是因為最近在接受延長暴露療法,醫生要我直面創傷記憶,我想,早晚還是要見你的?!?/br> 江鐸薄唇緊抿,面朝著她的方向,問:“你什么時候出院?” “隨時啊?!?/br> “出院以后呢?” 許亦歡愣了下,像被問住,垂著眼簾沒有回答。 江鐸喉結滾動,表情嚴肅:“不介意的話,你可以考慮跟我走,我們……我是說,如果你愿意的話?!?/br> 許亦歡一時沉默著,手邊沒有煙灰缸,她用紙杯里的水澆滅了香煙,扔進垃圾簍,然后攥著手指緩緩搓揉,半晌后笑問:“方便嗎?” 江鐸說:“我在校外租房住,小開間,環境不錯,兩個人住正好合適?!?/br> 許亦歡看著他沒吭聲。 他又說:“既然隨時可以走,我們待會兒去把手續辦了,好嗎?” 她笑:“是不是有點太突然了?要不明天吧,我收拾一下?!苯又nD下來:“你也可以再考慮考慮,別那么沖動,我現在就是一個廢人,每天都在吃藥,出院以后還得每周來這里找洛醫生做心理治療……我沒辦法維持人際關系,也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發作……” 她說到這里有點難以繼續,胸口壓得很沉,深深吸一口氣,稍作喘息。 江鐸的臉色很難看,強自忍耐,認真告訴她說:“待會兒就走,我沒法等到明天?!?/br> 許亦歡默了會兒,點點頭:“哦?!?/br> 那我也豁出去唄。 真是魔幻的一天。 許永齡得知江鐸準備帶她離開,心下納罕,忍不住皺眉提醒:“你最好和你家里商量一下,這不是小事,可別一時逞能,想好再做決定?!?/br> 江鐸禮貌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和亦歡事不用跟任何人商量?!?/br> 許永齡細細盯著他,本來還想提一句重話,但不知怎么沒能說出口。他又給許芳齡打了個電話,多少知會一聲。對方接到消息很快從平奚趕來,一進辦公室就把包重重擱在桌上,四下一掃,徑直走到許永齡跟前,問:“你什么意思?” “亦歡要出院了?!?/br> “她出院和江鐸有什么關系?你把這個人找來是想氣死我是不是?”許芳齡目光凌厲,聲音仿佛刀子在飛。 許永齡說:“是亦歡求我幫她找江鐸的,你女兒心甘情愿跟人家走,你攔也沒用?!?/br> “她要跟江鐸走,她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嗎?!” “我看你最不懂事。亦歡現在需要人照顧,她跟著江鐸比跟你要強?!?/br> “呵,開什么玩笑?江鐸眼睛看不見,照顧自己都成問題,你還指望他照顧亦歡?”許芳齡覺得不可理喻:“你簡直腦子有問題,搞清楚,我是她親媽,接她回去養一輩子都行!” 許永齡聞言冷笑:“現在說得好聽,時間久了你還不是照樣嫌棄她么?這種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你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br> “我什么時候嫌棄過她?話說清楚!” 正在劍拔弩張的時刻,忽然聽見旁邊傳來輕笑,他們轉頭望去,只見許亦歡和江鐸坐在沙發那頭旁若無人地喃喃低語,好像自動隔離出一個小天地,壓根兒不在乎其他人在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毛衣穿反了?!痹S亦歡支起胳膊托著腦袋,一邊打量江鐸,一邊覺得好笑。 他倒是一愣:“真的嗎?” “嗯?!彼焓贮c他的衣領:“標簽都在外面,你就這么一路穿過來的?” 江鐸表情有點不自在,許亦歡搖搖頭:“傻?!彼种笓钢拿螺p捻慢搓,目光凝視那雙漆黑的眼睛,笑意漸漸黯下。 江鐸有所察覺,默了會兒,抓住她的手:“你要把我衣服摳爛嗎?” 她沒說話,轉而盯著他的手。 許芳齡倒吸一口氣,頭昏腦漲地走上前,問:“你現在什么意思?離開醫院也不用和我商量,直接通知一聲就行了是吧?” 許亦歡頭也沒抬,極冷淡地回道:“你當初帶個男人回來就讓我叫他爸,也沒和我商量過啊?!?/br> 許芳齡登時睜大雙眼愣在當下,滿臉驚愕。 其實精神病院沒有想象中那么令人抗拒,只是每天吃完藥后需得張嘴讓護士檢查是否真的吞咽下去,那感覺就像回到孩童時期,特別智障。 她的心理醫生洛慈給她開了一周的藥,主要是ssris類藥物,還有針對閃回體驗和不良應激反應的抗精神病藥以及助眠藥。 許芳齡皺緊眉頭哀嘆:“我真搞不懂,她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病成這樣了?” 洛慈推推眼鏡:“沒有好好的啊,她這幾年在d市一直有看病吃藥,你不知道嗎?” 許芳齡張張嘴:“她……從來沒有和我說過……” “說過吧,”洛慈隨口答:“可能你沒當回事兒?!?/br> 許芳齡心里被扎了下,同時聽見許永齡在旁邊發出冷笑。 洛暇轉向面色緊繃的江鐸,告訴他說:“我給許亦歡布置了家庭作業,每天三次呼吸再訓練練習,每次十分鐘,最好在她感到緊張或者痛苦的時候做這個練習,睡前也可以幫助放松。她知道方法?!?/br> 又說:“上次治療的錄音文件我已經發到她郵箱,你提醒她聽一遍。下次治療前要做自我報告測量,記得早點過來?!?/br> “好?!?/br> 辦完手續,拿了藥,許亦歡換好衣裳,收拾完行李,提著箱子離開病區。 許永齡送他們回江鐸的住所,許芳齡開車跟在后面,兩個長輩總要看看她以后居住的環境才能安心。 到了地方,下車上樓,許芳齡不知怎么,眼眶突然濕紅,竟有一種把女兒送去孤兒院的痛覺。 江鐸開門請他們進去,許永齡四下打量,說:“不錯啊,挺干凈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