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今夜我不能與陛下同床?!毖τ瘟嘶问?,“從五品的少府臺少監生得這么一個容貌靚麗的女兒,陛下可知,這姚寶鳳不喜多言,心思卻細致入微。今日我假意險些打翻案上酒盞,她出聲提醒了我。雖我與此人接觸甚少,卻總覺得此人在一眾貴女中太過冷靜持重?!?/br> “這些事你看著辦,別傷了自己便好?!笔⒂岬?,“朕今日就是來臨幸你的,趕緊上來?!?/br> 薛盈勾起紅唇:“陛下要與我一夫一妻,既然當我是妻,你我之間便沒有‘臨幸’一詞?!?/br> 盛俞好笑,道:“那換一詞,我是特意來與盈盈同房的?!?/br> 薛盈轉身去沐浴了,她沐浴罷留在了書房,讓白湘告訴盛俞早些歇息。她想將每日對貴女們的觀察都記下來,也想將女學推新一事做個詳細的記錄。時間不容耽擱,她怕第二日再寫會遺漏什么。 書房內燈火明亮。 盛俞倚在門旁,燈下的人握筆專注,絲毫沒有留意到他。她手指不便握筆寫字,想了想拔下頭上的發簪,沾了墨寫下字。 “朕后悔了?!?/br> 薛盈嚇了一跳,抬起頭,精巧的五官落在燈下陰影里。她問:“陛下后悔什么?” “讓你cao持這些事務?!?/br> 薛盈笑:“我無用了十九年,覺得與你在一起的時光雖短,卻快樂,也有意義?!?/br> 盛俞上前握住薛盈的手:“染什么指甲,朕覺得盈盈纖纖玉指最好看?!?/br> 薛盈莞爾一笑。 夜色寧靜,她一身荼白寢衣素凈,卻不掩容姿風華。盛俞一把將薛盈攔腰抱起,她手上的發簪掉在地面,碰出清脆的響。 門處進來宮人:“娘娘,什么東西掉了?”是江媛。 江媛傷口好得差不多,夜里便想來侍奉薛盈。此刻撞見這一幕微愣,連忙含笑著退下去。 盛俞凝望薛盈:“盈盈一笑,朕心歡喜?!?/br> 這句話,在她初入宮時他在她耳邊說過。她摟住他,覺得如今的日子是十九年來過得最開心的日子。 第31章 姚寶鳳第二日來給薛盈涂指甲時一群貴女也跟著來了披香宮。 白湘笑道:“貴妃娘娘昨日飲多了酒, 她不勝酒力,才剛剛醒來, 各位貴女們且先吃茶?!?/br> 薛盈有意讓人等候。 她走來主殿時揉著太陽xue, 一面道那果酒后勁十足,詢問各位貴女有沒有大礙。 眾人不敢言其他, 紛紛笑說昨夜盡興。 姚寶鳳為薛盈涂完蔻丹,那指甲已變成了嬌艷的桃紅色。薛盈甚是滿意:“不用再敷一遍, 本宮覺著這般色澤就挺順眼?!彼潎@姚寶鳳蕙質蘭心, 又問,“如何, 昨夜本宮叫你們準備準備與四杰比試, 你們想出辦法來了么?” 幾名貴女微愣:“娘娘, 此事當真?” “昨夜便說過了, 還唬你們不成?!?/br> 貴女們昨夜里都酩酊大醉,根本沒有時間想這事兒。幾人歡喜,互相商量好后與薛盈道:“那咱們與他們對詩, 比琴,比舞,和笛!娘娘覺得可好?” 薛盈凝笑頷首:“甚好,那四杰以笛詩琴舞廣頌于京, 咱們鸝宣宮與鸝翠宮里的十七佳人個個才藝滿身, 還覷了他們不成?!?/br> 此事落定,貴女們回宮互相通傳,忙起這場比試來。薛盈將昨夜那首詩命人傳播去了宮外, 一時間,京中四杰聽聞那后半闕轟然一笑,原本沒有放在眼里,一打聽得知那是薛盈所作的詩才不敢輕視。 這幾日里崔書玲一直來陪薛盈說話,薛盈原本覺得這丫頭是有意在她這里接近盛俞??墒⒂醽磉^幾次,崔書玲心思卻不在盛俞身上,在盛俞坐在披香宮中時沒有回避著離去,最后是盛俞自己坐不住起身離開,崔書玲立馬放開了約束,又重新與薛盈談笑起來。 此刻,盛俞來探望了薛盈后剛離開。崔書玲獨自在薛盈殿里把玩幾塊玉石。薛盈上前:“玲兒喜歡這東西?” “娘娘,陛下離開了?”崔書玲笑得歡喜,“這玉石透通,上面的飄花恰似一朵天然的蓮花,很是少見,臣女才多看了幾眼?!?/br> 薛盈笑:“這是陛下所賜,你若喜歡便常來看看。幸好有你常來本宮這里,陪本宮說話解悶?!?/br> “娘娘若是想找人解悶,找臣女就對了!”崔書玲開始發揮著她天真爛漫的本性。 薛盈有意引導她走向自己的設定里:“你性子活潑,我很喜歡。那姚小姐與宋小姐嫻靜端秀,倒是太后所喜歡的后妃模樣?!?/br> “是么?!贝迺嵋苫?,“可臣女覺得陛下眼里只有娘娘,不會將我們瞧在眼里?!?/br> “陛下是勞于政務,無心料理后宮的事?!?/br> 崔書玲似懂非懂,沒有再與薛盈爭辯。 第二日,崔書玲應該是與姚寶鳳、宋紅玉二人提了薛盈的話,她兩人來披香宮探望薛盈,薛盈勉強說笑,不??人?。 姚寶鳳道:“娘娘,您這是怎么了?” 薛盈掩著手帕輕咳,勉強回:“感染了風寒,本宮頭疼得很,想歇一會兒?!闭f到此,白湘已領著太醫入內要給薛盈請脈。 兩人識趣,起身告辭。薛盈喚道:“崔meimei說與四杰對詩是你二人與另外兩名貴女負責?” 兩人點頭,薛盈道:“本宮這兒用過晚膳才有時間,你們著一人過來跟本宮說說比試的準備,可不能教人在那天看了笑話?!?/br> 薛盈看中這場比試,兩人自當也認真對待起來。只是薛盈讓太醫來并非是為她看病,而是問及了另一樁事。 …… 薛盈在酉時將盛俞請來宮里,她在他身前佯裝咳嗽,盛俞緊張握住她的手:“怎么了,受涼了?” 她點頭,蹙著黛眉:“陛下一眼便看出來了?” “太醫可來瞧過,喝過藥了?”盛俞含怒,“這披香宮里的人是怎么伺候主子的?!?/br> 白湘正端茶入內,聞言忙跪了下去,四角侍立的宮人也忙惶恐俯跪下身。 “別為難她們?!毖τ@才笑起,“我這是假裝的,可像?” 盛俞眉目里已惱:“竟敢欺君,你可有罪?” 若說從前,薛盈恐怕會惶恐地認錯說臣妾有罪??纱丝趟馆笭栆恍?,握住盛俞的手掌道:“臣妾這是為了幫您吶?!?/br> 盛俞不說話,在惱她如今連他都不告訴的小心思。 “我病了,不能侍君,我猜今夜里過來的會是姚寶鳳,你可知為何?!?/br> 盛俞這才開口淡淡問了句“為何”。 薛盈道:“昨夜里她回宮便睡了,看似一夜無常,可我細細想來卻覺得不對。白湘道,安排在鸝翠宮的宮人回稟,姚寶鳳入睡早,一直睡到第二日,殿里夜間沒有點燈,沒有起夜,安靜得連風聲都聽得清?!?/br> “這又是什么異常?!笔⒂崾?。 薛盈道:“女子甚少飲酒,她們酒后本該是沉睡打鼾才對,哪怕沒有鼾聲,呼吸聲也會變得比往常重些,這是我今日問了太醫,太醫給我的答案??蓪m人道姚寶鳳的呼吸微淺,她宮人內想要服侍主子,并沒有聽到一絲聲音,她是偽裝的?!?/br> 盛俞沉思片刻,手指在薛盈額頭敲了一記,笑:“還不笨?!?/br> “你怎有這些小動作?!毖τ嗳囝~間的疼痛,繼續說道,“待會兒若真是姚寶鳳來,你便與她多接近接近……” “你這是何意?!笔⒂嶙兞四?,“這是你的后宮,可不要拉扯朕陪你演戲?!?/br> “她們惦記的是你,若無你,怎有我?!毖τ∈⒂岬氖种?,“陛下,像待我一樣待她三分就好?!?/br> “半分也不行?!笔⒂崦嫔撩C,“朕知朕是龍章鳳姿,威儀俊碩,但不恥假以將心思放在旁的女人身上?!?/br> 薛盈還來不及笑盛俞的自夸,白湘已入殿稟道:“陛下,娘娘,姚小姐來了?!?/br> 薛盈道:“你瞧,我料想的已有五分是對的!”她命白湘,“帶她進來?!?/br> 盛俞起身要走,被薛盈拉住了手:“陛下若不演這戲,臣妾會傷心自責,恐無力跟您同房了?!?/br> 盛俞愕然望著薛盈,他錯愕不及,薛盈哪里來的膽敢威脅他? 姚寶鳳已走入寢殿,瞧見盛俞在忙行著大禮。 盛俞還在氣頭上,回身瞪著薛盈。 薛盈笑道:“meimei平身,怎不是紅玉過來?” “紅玉在陪書玲meimei練舞,臣女得閑,記著娘娘的話而來,此刻怕是打攪娘娘與陛下了……” “不礙事,本宮不便侍奉陛下,陛下也將要回宮?!彼龁?,“比試的事你們籌備得怎么樣了,說說看?!?/br> 薛盈聽姚寶鳳說完,道了“甚好”,便又連聲咳嗽不止。 盛俞道:“貴妃好好養病,朕還有些要務?!?/br> 他終于還是配合她演了戲,薛盈微笑:“恭送陛下?!?/br> 盛俞前腳剛出殿門,薛盈便朝姚寶鳳囑咐:“你去替本宮送送陛下,別讓陛下走遠了?!?/br> 姚寶鳳領命離開了殿。 盛俞出了披香宮,徒步穿行在宮道上時被身后溫婉有禮的呼喊喚住了腳步。 他回身,那年輕秀美的女子俯首行禮,抬起頭時一雙眼眸里脈脈含情。 “陛下,是貴妃娘娘讓臣女來送送陛下?!?/br> “不必送?!笔⒂岬暤?,又當是隨口一提,“方才你們說要與四杰比試?準備的什么詩?!?/br> 盛俞緩步前行,姚寶鳳便有禮地跟在他身后側,款款回道:“是臣女與另外三位姐妹們一起準備的詩,四杰都是年輕才俊,風流在外,極富才華。臣女們只能盡全力比試,為博貴妃娘娘歡心?!?/br> “博貴妃歡心?” 姚寶鳳惶恐:“娘娘似乎很看重這場比試,所以臣女們都想娘娘開心?!?/br> 盛俞失笑,明明是薛盈要鼓勵大家拋開自古的男尊女卑,與男兒一較高下。能作詩的女子自是細膩敏感的,姚寶鳳不會不知這道理,卻是在他跟前給薛盈抹黑。 他“唔”了一聲,頷首:“準備了什么詩,說來聽聽?!?/br> 姚寶鳳羞赧地垂首道出那詩,盛俞笑道:“甚好,后半闕是誰所作,朕很喜歡?!?/br> “回陛下,那后半闕粗陋,是臣女所思?!?/br> “你敢說朕喜歡的粗陋?” 姚寶鳳一愣,見盛俞挑眉的質問,忙惶恐地跪在了宮道上。 只聽盛俞朗聲一笑:“還是多跟貴妃學學如何拋開女訓,隨心暢言吧?!?/br> 姚寶鳳這才明白盛俞是喜歡薛盈那一款,不喜歡女子太過謹慎守禮。 盛俞覺著無趣得很,他看這宮里再美的女人都覺得沒有看薛盈大腳板心上那顆痣好看,但又還要幫薛盈演戲。 他道:“起來吧,朕沒有怪罪你。這詩作得精妙,你父親姚賀也是學識出眾,你應看過《北霜冬雪圖》吧?” 姚寶鳳忙回看過。 “朕想在上頭題首詩,你可否能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