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節
然而冷凌澈似是認準了此事,哪怕有云曦開口,他依然堅持道:“有些事只要想做便一定能做,云曦現在懷著身子,一時沒有顧及到也是正常的?!?/br> 今日的冷凌澈固執的幾乎是毫不講道理,錦安王陰沉著一雙眸子,冷聲警告道:“冷凌澈,你鬧夠了沒有,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是我無理取鬧,還是你色令智昏?若不是你識人不清,縱容秦氏和歐陽氏在王府里興風作浪,我母妃……” 提及錦安王妃,冷凌澈的神情瞬間變得冷戾而陰森,錦安王和錦夫人的表情都變得古怪而扭曲,似乎那是他們很不愿提及的一個人。 “若不是你,王錦安王府不會走到今日這步,如今你還想堅持己見嗎?” 錦安王第一次沒有動怒,只牽動了幾下嘴角,無力的辯解道:“這兩件事不同,總之此事與他們無關!” “證據呢?你有什么證據說他們是無辜的?”冷凌澈咄咄逼人,不肯退讓。 “那你懷疑他們又有什么證據?難道僅僅憑你的猜疑,便能定他們的罪嗎?” 錦安王爺一反常態,平日里他對錦夫人母子兩人幾乎是視若無睹,可今日卻是維護到底。 “我是沒有證據,可有些事只要審一審便好……”冷凌澈輕揚嘴角,露出一抹森然的冷笑,讓一直崇拜他的冷凌逸不禁感到畏懼。 “你想做什么?王府可容不得你胡來!”錦安王拍案而起,指著冷凌澈厲聲吼道。 “我想做的事,難道你以為有誰能攔得住嗎?”冷凌澈的笑殘忍而絕情,讓所有人都覺得如此陌生。 “玄宮!玄角!” 冷凌澈聲音剛落,玄宮和玄角便瞬間闖進了屋內,錦安王氣得身子直抖,指著冷凌澈哆嗦著罵道:“你這逆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有些事不用重刑是逼問不出來的,既然我們都沒有證據,不如檢驗一番。 若是錦夫人抵死不認,此事便算是我錯了,定會給錦夫人賠禮道歉。若是錦夫人沒能承住重刑便去了,我自會代替你好好照顧凌逸……” 眾人皆是一怔,誰也沒有想到冷凌澈會做到如此地步,玄宮二人自是只聽從冷凌澈一人的命令,上前便要拿下錦夫人。 “大膽!本王看你們誰敢放肆!你們都給本王滾出去!”錦安王雷霆震怒,一雙眸子泛起了紅色,宛如一只被激怒了的雄獅。 玄宮和玄角相視一眼,兩人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頓。 冷凌逸兩步沖上前去,擋在了錦夫人身前,紅著眼睛,流著眼淚說道:“二哥!我娘親她真的不會這么做,我們也沒有偷你的令信。 二哥,求求你相信我們好不好,不要帶走我娘親,不要!” 冷凌逸的苦苦哀求,卻沒能讓冷凌澈的表情有些許的變化,他只冷淡的啟唇道:“你們兩個在做什么?” 玄宮兩人上前一左一右的壓著錦夫人的手臂,錦夫人悲切的望著冷凌澈,再一次哀求道:“世子!求您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做過,也絕不會做對您不利的事情……” 冷凌澈卻是不為所動,只輕輕揮手,冷冷道:“拉下去重刑伺候,生死不論!” “冷凌澈!” 錦安王狂怒不已,正欲上前,冷凌逸卻是沖到了冷凌澈面前,趁著冷凌澈不注意,一口咬住了冷凌澈的手腕。 冷凌澈蹙了一下眉,一甩衣袖,直接將冷凌逸掀翻在地,錦夫人見冷凌逸摔倒,心疼不已,掙扎著想要過去,可奈何她根本就掙脫不開玄宮二人的禁錮。 “你敢咬我?” 冷凌澈撩開衣袖,手腕上赫然一個鮮血淋淋的齒痕,可以見得冷凌逸是使足了力氣。 “我恨你!你欺負我娘親,你就是壞人!我再也不喜歡你了,你若是不把娘親還給我,我就……我就殺了你!” 冷凌逸平日里也沒有與人吵過嘴,他和錦夫人一直都低調謹慎,今日還是第一次被人逼到絕境。 冷凌澈竟似很有興致,挑唇冷笑道:“殺我?就憑你?” 冷凌逸也被氣急了,他此時對冷凌澈也沒有什么敬畏之心,他只知道自己的娘親要被冷凌澈帶走了,“你若是敢傷害我娘親,我以后一定會想盡辦法殺了你!我絕不會放過你!” 可愛單純的冷凌逸此時急紅了眼,那雙總是閃著粼粼波光的大眼睛竟是現了殺氣。 冷凌澈興致更濃,腳步微移,逼近了冷凌逸,他緩緩俯下身,蔑然的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冷凌逸,“這般說來,我倒是要斬草除根了?” 冷凌澈突然抓住了冷凌逸纖細的脖頸,未見他多用力,便將冷凌逸直接提了起來,“那我先殺了你如何?我看你還能如何找我復仇?” “夫君!” “凌澈!” 云曦和錦安王都沒想到冷凌澈會瘋癲至此,急急出聲喚道。 然而冷凌澈卻是恍若未聞,只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冷漠的看著自己手中脆弱的生命。 相比之下,冷凌逸看起來是那樣的渺小脆弱,似乎只要冷凌澈稍稍用力,便會瞬間奪走他的生命。 錦安王看著被冷凌澈舉在半空中的冷凌逸,眼中泛著猩紅的光,他一身凌厲的殺氣,正要沖上前去奪回冷凌逸,錦夫人卻是已經承受不住了,尖銳的嘶吼道:“不要!世子你不能殺他!他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 冷凌澈雙目一凝,握著冷凌逸脖頸的手掌一松,另一只手則是穩穩的拖住冷凌逸的腰身,讓他安然落下。 玄宮和玄角相視一眼,兩人松開了手,一致的退出了房間,守在暗處以防有人接近。 冷凌逸立刻撲進了錦夫人的懷里,云曦卻是怔在了原地,看著抱頭痛哭的母子兩人,耳邊一致回蕩著那句“一母同胞的弟弟”…… 冷凌逸是冷凌澈的親弟弟,這怎么可能? 錦夫人一把抱住嚎啕大哭的冷凌逸,連忙檢查他的脖頸,可他那細嫩的皮膚上連一點紅痕都沒有。 錦夫人愣住了,呆呆的抬頭看著冷凌澈,只見冷凌澈正冷眼看著他們,目光雖一如既往的淡漠,卻多了絲讓人看不透的情愫。 “世子,你是故意……”錦夫人喃喃自語,恍然驚覺,難道他做了這么多就是為了詐出她的這句話來? “父王,你可有什么想與我說的?” 冷凌澈沒有回頭,云曦望了過去,只見錦安王無力的后退幾步,癱坐在了椅子上,沉沉的嘆了一口氣,整個人似乎蒼老了許多。 “你是如何發現的?”錦安王抬頭望著冷凌澈,眼中滿是疑惑不解。 冷凌澈看了一眼縮在錦夫人懷里哭泣的冷凌逸,眸中不經意間劃過一抹淡淡的溫柔。 “他笑起來很像母妃……” 自從那日看見他在院中習武,他的蹙眉,他的微笑都像極冷凌澈記憶中的那個人。 而云曦的一句話更是提醒了冷凌澈,云曦那日無意間喃喃自語,說冷凌逸既不像錦安王也不像錦夫人,不知道到底像了誰。 想到錦夫人這個特別的存在,想到冷凌逸的年紀,冷凌澈的心里不禁浮現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如果他的猜測是正確的,那么他的母妃也許還活在世間,于是他故意做了這個局,就是想逼著錦安王和錦夫人說出那句他想聽到的話。 “他真是我的親弟弟?” 冷凌澈再一次問道,云曦的心也不由自主的隨之提了起來,緊張的手心都泛出了冷汗。 錦安王與錦夫人相望一眼,錦安王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明明已經知道了真相,云曦卻還是因為錦安王的確認而覺得有些眩暈,她也坐了下來,艱難的消化著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而冷凌澈看起來卻要比云曦冷靜的多,他看著錦安王,一字一頓的問道:“那母妃她,可還活著?” 冷凌澈的指尖輕輕顫抖著,卻被他縮回了衣袖,不讓任何人看到。 他一直以為母妃已經死了,句以那般慘烈的方式死在了他的面前,如今突然讓他看到了一絲絲希望,他竟會突然間感到懼怕,第一次害怕他的猜想是錯的…… “她……還在……” 錦安王語落,云曦捂住了嘴,竟是忍不住的啜泣了起來,她如何也止不住眼中的淚水,身體因為興奮和欣喜而顫抖不已。 冷凌澈走過去,將云曦攬入懷中,輕輕的握住她瘦弱的香肩,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沒有他意料中的驚喜,也沒有任何的興奮和激動。 當他心中的猜想得以驗證,他竟反而手足無措。 “夫君!太好了,母妃還在,母妃還在……” 或許是因為云曦和冷凌澈有著同樣的過往,他們都活在沒有母親的遺憾中,那個世上最溫柔美麗的女人只能活在他們的記憶或是夢境中。 如今,她突然得知冷凌澈的母妃還在,在那一瞬間,云曦的心里防線便徹底崩塌了,那種無法言喻的歡喜卻讓她泣不成聲。 她的母后是永遠不可能睜開眼睛了,可冷凌澈的母親還在,他們中至少還有他是圓滿無缺的。 云曦似乎在冷凌澈的心中打開了一個缺口,她將他無法宣泄的情感盡數流露,他抱著她,感受著她顫抖不已的身體,似乎也在隨著她一同歡笑,一同流淚。 這個秘密壓在了錦安王和錦夫人心中十年,這十年錦安王明明日日可以看見冷凌逸,可以看見他和婉清的孩子,可他卻不敢表露出一絲喜歡。 甚至在面對冷凌逸那敬畏又想要親近的眼神時,他也只能殘忍的回避,冷漠的拒絕。 漸漸的,冷凌逸的眼神也不再追尋他這個父親,便是看見了他也是小心謹慎的請安,再無任何親近之意。 錦安王那時便想著,或許這便是上天的懲罰,他的兩個兒子一個被自己送去千里之外的異國,一個近在身邊,卻對他陌生冷淡。 沒有人知道他這十年的壓抑,沒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想把這個孩子抱在懷里,告訴他,她的母妃是這個世上最美好的女人,可他不能,他能做的唯有狠心冷意,唯有日夜折磨著自己……冷凌逸縮在錦夫人的懷里,一臉的不明所以,錦夫人只靜靜的抱著冷凌逸,眼中閃著慈愛的柔光,卻又有些許復雜。 錦安王看著錦夫人兩人,他對錦夫人有愧,對冷凌逸更是心疼不已,“當年,你母妃自刎在我面前……” 隨著錦安王那低沉的講述,眾人仿佛都看見了十年前的那一幕。 那日天色陰沉壓抑,大雨傾瀉而下,錦安王妃,那個最溫婉不過的女人,一身白衣如素,手持冰冷的利劍,帶著無盡的絕望,以最悲壯的方式了卻了自己的性命。 冷凌澈看到的是那個滿身是血的錦安王妃,血色染紅了他的雙眼,讓他的心中充斥著無盡的恨意。 他當時只一心想要錦安王去死,在刺傷了錦安王后,他便被錦安王關了起來,不日便送去了夏國做了質子,甚至都沒能參加自己母妃的葬禮,這更讓冷凌澈對錦安王懷恨愈深。 當時年僅十歲的冷凌澈根本就沒敢想過,他的母妃居然還活著。 “她當時雖然一心求死,可她畢竟從未碰過刀劍,所幸的是那一劍并沒有割斷她的喉嚨,她竟然還一息尚存……” 哪怕相隔十年,錦安王再回憶當初之事時,仍是覺得慶幸不已,若是再深上一分…… 他不敢去想,當年的那一幕足以成為他剩余整個人生的噩夢,多少次夢中驚醒,他都在重復著一樣的悲劇。 當他發現她還一息尚存時,一邊偷偷的將她送出王府,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一邊故作冷血,做出一副厭惡冷凌澈的模樣,將他送到了夏國為質。 雖然質子的生活很艱難,但至少可以保住性命,夏國絕不會讓冷凌澈有性命安危。 因為他真的怕了,他親眼見識到了帝王無情,他賭不起,他怕他的好皇兄想要斬草除根,就連他的妻兒都不放過。 他安排了一個假的尸體,將她草草下葬,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厭棄了自己的妻子,哪怕對她的孩子都一樣狠心。 他將王府全權交給了秦側妃,做出了一副對她寵愛有加的模樣,讓眾人的視線都轉移到秦側妃的身上。 又是他挑起了世子之爭,讓歐陽側妃與秦側妃兩人爭斗不休,他才可以暗中去探望她。 可讓他驚喜的是,她不僅安然無恙,更是還有了身孕。 因為腹中的小生命,她不再一心求死,任何一個母親都不會忍心葬送自己的孩子。 可是他不能讓她養著這個孩子,她一人隱藏便已是難事,若是再處處帶著孩子,只怕更是不妥。 “于是繡錦便與本王演了一場戲,她背負著背主的罵名,受盡眾人的奚落和嘲諷,為的不過是能合理的照顧凌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