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本宮是夏國的長公主,現在是,以后,也是……”云曦只覺得自己的心驟然一痛,就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揉捏,疼的她幾欲窒息。 雖是入秋,可宮中的花開的正盛,入鼻都是滿園馥郁的香氣,可是她卻覺得鼻子很酸,那種酸楚的感覺似乎通過她的鼻腔蔓延到了心里。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般下去了,因為若是再久留片刻,她或許會第一次失去對自己的控制…… “冷公子,告辭……” 云曦的手陡然用力,似乎是欲抓住什么來控制自己搖擺不定的心。 云澤看了看神色暗淡的冷凌澈,又看了看嘴角輕揚,卻垂眸而立的云曦,心里更是茫然,一句告辭為何說的好像依依惜別一般? 冷凌澈一直站在原地未動,直到云曦的背影消失,他仍是未挪動一步。 而云曦從始至終,都沒有駐足回眸,即便只是短短的一段路,她卻是有無數次忍不住想要回頭張望。 她想要看看那道白色的身影是否離開,那如仙般俊逸的容顏上可有落寞。 可是她一直在心里警告著自己,她絕不能回頭,若是她回頭,今日的一切就前功盡棄了,對她,對他都只會是一種折磨! “澤兒,你先回宮吧,阿姐想要小憩一會兒……”云曦的笑還是那般的溫和,只是她的眼眸比往日要濕潤,要朦朧,讓云澤有些望不真切。 其實云澤很想問問她怎么了,可看著云曦那失神的模樣,云澤咽回了想說的話,只乖巧的點頭說道:“好!” 云曦一人靜靜的坐在殿內,她看著桌上那朵純白污垢的芙蓉花,有顆顆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龐緩緩落下。 為何她的心會這般的痛?為什么拒絕的話這般的難以出口? 她在回絕司辰的婚事時,沒有絲毫的猶豫,可是今日的那句話卻是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緊緊的抓著自己的心口,那里的痛楚無以復加,她不知坐了多久,再次睜眼,眼神卻依然無法回到曾經的清冷無波。 她是夏國的長公主,是云澤的阿姐,她只能留在夏國,只能留在云澤的身邊! 而他不應該只做一個質子,他的人生應該是充滿朝華的,他的人生應該被記在史冊,而不是留在夏國,做一個被人悲嘆的可憐質子! 她輕輕的撫摸著那朵開的正盛的芙蓉花,小心翼翼又輾轉流連,情深桎梏,莫不如相忘江湖,各自天涯…… …… 幽夢宮中,賢妃正坐在殿內自斟自飲,她一身半新不舊的衣裙,頭上也只插著一支成色一般的碧玉簪,看起來便是連大戶人家的夫人也不如。 可是她卻神色淡逸,仿佛十分享受這簡單安逸的生活。 “娘娘,寧月儀前兩日都去了涵舒殿,聽聞二公主發了好大的脾氣,一個人哭了許久!”桑葚垂眸而立,恭敬的說道。 賢妃不緊不慢的喝了一杯茶,桑葚見賢妃飲盡,連忙雙手接過茶盞,放置在桌案上,復又斟了一杯茶。 “寧月儀就是這般的性子,成不了什么大氣候,不過也正是如此,我才會選她!” 賢妃嘴角一勾,剛才那淡然的模樣一絲也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子的陰狠。 “不過倒是可憐了那二公主,天仙一般的人物,卻是落得如此境地,怪可憐的!真是讓人不由得便想去攙扶一把,你說呢,桑葚?” “奴婢愚笨,一切都聽娘娘的!”桑葚見賢妃要起身,連忙過去攙扶。 賢妃看著桑葚,笑著說道:“這宮里說自己傻的,都是個聰明,只有那些自認為聰明的,才往往都是笨的!” 桑葚淺笑不語,只恭順的攙扶著賢妃,賢妃輕嘆一聲,幽幽開口,“人的長大都是要復出代價的,就像本宮,一夜之間失去了父兄,母親。桑葚,你說本宮可還能保持著那純善之心?” “奴婢愚笨,不曉大義,奴婢只知道,娘娘做的就是對的!”桑葚的眼中也浮現了一抹悲戚,語氣堅定不移的說道。 賢妃卻是勾唇一笑,伸手將一朵開的正盛的月季花折落地上,伸出腳尖將那月季花狠狠地踩進泥土之中。 “越是美好的事物就越是讓人想要破壞,桑葚,本宮真是憐惜二公主那個孩子,本宮幫她成長起來可好?”賢妃嘴角的笑意越加的濃烈,神色卻是越發的幽冷。 她轉身進殿,泥土之中只留下那被碾碎成泥的月季花瓣,看著便令人惋惜不已。 冷宮之中,韓淑華經過大悲大喜,越加的暴躁起來,“陛下什么時候接本宮出去?本宮是貴妃,怎么能住在這么破爛的地方? 涵兒呢?涵兒就要成為南國的太子妃了,本宮還要給她準備嫁妝呢!” 紫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真的害怕有朝一日自家娘娘也會變成冷宮中的那些瘋女人。 “娘娘,二公主的婚事退了……” “不可能!整個夏宮就數本宮的涵兒最美,榮桀怎么會舍得退了涵兒的婚事? 陛下很快就會接本宮回去了,本宮還是貴妃娘娘,以后還會是夏國的皇后!” 紫玉不忍心再看到韓淑華這般瘋癲的樣子,便只好開口說道:“娘娘稍坐片刻,奴婢去給娘娘準備洗澡水?!?/br> 韓淑華一人坐在殿內,嘴里仍是叨叨其詞,看起來已經離瘋癲所差不遠。 這時,窗外忽然滾入一個利落瘦弱的身影,韓淑華頓時一驚,警惕的看著那黑衣女子,驚恐的問道:“你是誰?你要做什么?” 女子似乎笑了一下,冷聲說道:“第一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第二個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我今日來找你的目的,就是為了幫助二公主好好成長!” ------題外話------ 第一更…… ☆、第一百五十七章 賢妃心機 紫玉端著一盆溫水進殿,本是想著給韓淑華凈面,可是她在外間一連喚了幾聲都沒有聽到回應。 紫玉放下手盆,以為韓淑華仍在置氣,便想著進內殿勸解。 可是剛一邁入殿內,紫玉就感覺到腳下似乎是踩到了什么液體一般,濕漉漉的,她低頭一看立刻尖叫出聲。 入眼都是鮮紅的血液,而韓淑華正倒在地上,不辨生死。 紫玉立刻跑了過去,剛剛將韓淑華扶起,便雙瞳驟縮撕心裂肺的尖叫起來,“娘娘!娘娘!” 韓淑華的心口汩汩的流著鮮血,她的臉頰和嘴唇一樣的死白,看起來一絲生氣也無,再也沒有往日那雍容美艷的模樣,就如同一株失了根系,枯萎凋零的落花。 云涵得之消息之后,頓時嚇得花容失色,甚至都來不及穿上外衫,便立刻跑向了冷宮。 冷宮之中,唯有那一間狹小的宮殿內還燃著微弱的燈光,四周漆黑如墨,仿若是一個沒有光明的陰暗深淵。 韓淑華的宮殿近在眼前,可是云涵卻是忽然停住了腳步,只怔怔的站在門外,久久不敢動彈。 她突然好怕,她怕自己一邁進去,看到的就是母妃的尸體…… 她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動著,沒有人知道那寥寥幾步,她卻是走的有多么的艱難。 她希望這只是一個誤傳,或是有人在故意誆騙她,她希望等她邁進殿內時,還能看到母妃的笑。 因是深夜,云涵早已入睡,此時身上只穿著一件月黃色的中衣,秋日的晚風十分的寒涼,就像鋒利的匕首般一刀刀的割在云涵的皮膚上。 可是云涵卻是渾然未覺,她感覺不到冷,只覺得心里有一個地方空了,她不知道冷,也不知道痛。 距離終是有限的,不論她如何的磨蹭,也都要面對眼前的現實。 當云涵邁進殿內時,殿內只燃著半根最普通不過的白蠟,紫玉跪在床邊啜泣不止,床上隱約現了一個身影,身上穿著玫瑰紫色的金紋宮裝,華麗異常。 可是衣袖外面的手,卻是骨瘦嶙峋,哪里還有曾經那般猶如凝脂般的模樣。 “紫玉,去請御醫!”云涵癱坐在床榻上,她輕輕的撫摸著韓淑華冰冷的臉,眼神空洞的喃喃說道。 “二公主,御醫已經來過了……娘娘,娘娘已經歿了!” “大膽!你們胡說,母妃只是睡著了,母妃才不會死! 去把御醫院所有的御醫都給本宮找來,讓他們把母妃救醒,快去??!快去??!”云涵那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突然像是被打開了一個缺口,她嘶聲力竭的喊著,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短暫的呼吸。 “二公主……”紫玉沒有動,只跪在地上默默的流著淚,淚珠一顆顆的砸在地上,落地有聲。 那一個御醫還是她拼盡了力氣才喚來的,以她們現在的地位,憑什么去請所有的御醫? “父皇呢?父皇知道了嗎?”云涵一把抓住紫玉的肩膀,尖銳的指尖嵌入了紫玉的皮rou。 紫玉卻是連一聲痛都未說,只露出一絲憤恨,咬著牙關說道:“陛下在寧玉殿,奴婢根本就沒有機會將事情稟告給陛下?!?/br> “我去找父皇,我去求父皇給母妃喚御醫……”云涵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便要向外跑去,卻是被紫玉一把拉住。 “二公主!您清醒一點,娘娘歿了,御醫說娘娘心口上的傷處是一刀斃命,娘娘救不回來了!”紫玉痛心疾首的大聲哭喊著,卻是被云涵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你胡說!母妃分明沒有死,你再胡說,本宮殺了你!”云涵仍是自欺自人,不愿相信,也不肯相信! 紫玉卻是沒有一絲的恨意,她仍舊抓著云涵,雙眸含淚的看著她,不知過了多久,云涵才身子一軟,跌在了紫玉的懷里,“紫玉,我沒有母妃了,我再也沒有母妃了……” 云涵緊緊的抓著紫玉的肩膀,身子顫抖得仿若是風中的蝴蝶,在摧殘的風雨中瑟瑟發抖。 “二公主,您一定要堅強,您還要給娘娘報仇血恨!”紫玉的雙眼浮現了一抹厲色,滿是恨意的說道。 “報仇?”云涵抹了一把眼淚,雙眸瞪圓,“紫玉,你知道是誰殺了我母妃?” 紫玉也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從懷里拿出了一塊還沾染點點血跡的令牌。 云涵一把搶過,定睛一看,眼里頓時彌漫起了滔天的恨意,“云曦!” 每個宮中的令牌都刻著字,這令牌上分明寫的是“曦”字! “這令牌是在哪發現的?”云涵狠狠的攥著手中的令牌,雙眼泛紅,似乎這令牌就是云曦的脖子,她只要用力就可以親手殺了云曦。 “這令牌就握在娘娘的手中,奴婢害怕會被人奪走,就藏在了身上!二公主,您一定要給娘娘報仇??!”紫玉憤恨不已,一想到娘娘倒在血泊之中的場景,她就好恨! 娘娘本是最尊貴的貴妃,若不是因為云曦,如何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只是沒想到云曦竟是那般的毒辣,竟是對娘娘下此毒手! 云涵再次站起身來,作勢要向外跑去,“二公主,您去做什么?” “我要向父皇揭發云曦的惡行,我要云曦血債血償!”云涵咬牙切齒的說道,她忽然便有了氣力,大步的跑向了寧玉殿。 紫玉只是一個廢妃的丫鬟,自然沒人理會,可是云涵畢竟是一個公主,自然不能視而不見。 宋公公勸了云涵兩句,云涵卻是死活不肯離開,宋公公嘆了一口氣,便只好扣響了寢殿的門,將熟睡的夏帝喚醒。 夏帝很是不悅,一到竟是韓淑華被人刺殺,頓時也是一驚,“宮里有刺客?” 夏帝關注于這宮里是否安全,宋公公連忙回道:“宮里一切正常,只是廢妃韓氏卻是身亡了……” 夏帝眉頭蹙起,一個廢妃,誰會想要殺她呢? “陛下,二公主跪在殿外求見陛下,陛下您看……” 聽到云涵的名字,夏帝眉頭蹙的更深,他對這個女兒是越來越失望,本以為她能嫁到南國為國謀利,卻是沒想到反而那般的丟人! 夏帝正是猶豫著,突然有兩只雪白的玉手攀上了夏帝的脖頸,纖細的十指涂著粉色的指甲,讓人一看便忍不住握在手心把玩,而夏帝也的確這般做了。 “陛下,再過兩個時辰您就要上朝了,有什么事等到天亮再說嘛!陛下龍體要緊,還是早些休息吧!”女子說話的聲音有些微微喑啞,好似還沒有睡醒,更顯魅惑。 夏帝的喉嚨動了動,寧月儀見此一笑,復又說道:“她只是一個廢妃,想必應是曾與人結怨,才會有人去刺殺她,陛下若是不放心,多派些侍衛守著這里不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