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全縣農人們,無不對席瑞安感恩戴德。 縣城里的很多人開始還只是看著,想看縣尊的笑話呢,下面農人們飯都吃不飽,哪來銀子蓋房子? 結果啪啪打臉,下面農村都住上了氣派的磚瓦房了,縣城里的他們,卻還住著半磚半土胚的房子,丟人!太丟人! 那能咋辦?去服勞役啊,反正有錢拿。 于是今年這個年,全懷安縣都在建縣學。 現實縣學教學樓,再是縣學校舍,全都通上了火炕,保證過來讀書的學子們冬季不會因寒冷而凍壞身體,還有教師們的宿舍樓。 不高,全是兩層的,畢竟這個年代技術有限,鋼筋混凝土之類還沒有,但擋風擋雨是足夠了,而且每間教室還刷上了兩個大黑板。 縣學的教師們都不知道那兩個大黑板是做什么用的,直到他們的縣尊在縣學建好后,給他們來了一次生動的演講,向他們展示了黑板的作用,他們才知道,原來大黑板是這么用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縣學的教室里沒有玻璃,光線有些暗,好在窗戶是木質的可以撐起來透光的那種,晴天倒也還好,不影響視力。 全縣壯勞力總動員,縣學建造的速度非???,等縣學一建好,這些縣城里的人也有了買磚的名額。 但是縣尊那里有有條件了,買磚可以,得接受衙門的統一規劃。 于是水泥路兩邊,一排排兩層的,三層的磚瓦房拔地而起,全都是面對著水泥路的大門面房。 * 京城那邊,殿試結果也出來了。 甄博文作為岑相的徒孫,且因為去年淮州稅收交的特別多,朝廷上下都在關注岑相。 他的政敵們則心底暗暗嘀咕,三年前岑相離開京城時,還是須發皆白老態龍鐘,仿佛隨時隨地都要去見佛祖,一副活不長的樣子,不然憑岑相得罪的人,也不會讓他安安生生活著離開京城,平平安安到達淮州了。 光是這一路顛簸,都能要了岑相老命的樣子。 怎么這都三年多了,岑相還活的好好的,還把淮州治理的這么好。 光是一個淮州的稅收,抵得上附近幾個州加起來了。 于是甄博文就被朝廷的一眾大佬們給關注了。 實在是甄博文長的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他本來就年輕,虛歲才二十,身材高大,氣宇軒昂,生的俊秀逼人,一雙眼睛更是含蓄內斂湛然生光。 不管是和岑相對付的,或不對付的,全都不由的多看了兩眼甄博文,就連皇帝都多看了甄博文好幾眼。 畢竟對于長得好人,誰都會不由自主的多看兩眼。 在殿試的時候,圣上還走到甄博文身后,停頓了一會兒。 本來殿試,只需將會試前十名的試卷給圣上看就行了,沒想到圣上居然記住了甄博文,主動要了甄博文的試卷。 當今本來就是個馬上打天下的務實派,見甄博文寫的內容寫的頗對自己口味,又想起甄博文那鐘靈毓秀的長相,當下就將會試排名第五十三位的甄博文,點為了一甲探花。 甄博文被點為探花,就如同一個信號,讓下面的官員們全都明白了一點: 岑相,這是簡在帝心吶。 第101章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這一天的甄博文跨馬游街的時候,差點沒被京城的小娘子們用帕子和鮮花給淹了。 饒是克制、冷靜、鎮定的甄博文,在這一天,也不由暈暈乎乎的坐在馬上,笑的跟個小傻子似的。 “姑爺,是姑爺!” 忽然一個不大的聲音傳入甄博文耳朵里,他幾乎是條件反射朝那聲音看去,就看到一個雙十年華的妙齡少女正在酒樓的二樓,開著窗戶在看他,見他看來,忙羞紅了臉,目光卻未躲閃,而是輕聲低語了一句:“呆子?!?/br> 甄博文只覺心臟一跳,一股難言的癢從他的耳朵鉆入他的心里。 那丫鬟還在激動的大叫:“娘子娘子,姑爺在看這邊呢!” 大雍朝開國三十多年,民風開放,那丫鬟大概本身就是性格跳脫的,激動的把手中簪花往少女手里塞:“快扔啊,扔給姑爺!” 那少女雖有些羞澀,還是將手中的紅色簪花用力往甄博文那里一扔,原本是不到甄博文身邊的,哪知道甄博文居然有意識的伸手一撈,簪花落入掌中。 人群更加沸騰了,氣氛之熱烈,絲毫不比現代追星的粉絲們差。 一直到多年后,京城的娘子們還在津津樂道這一屆探花郎的風采。 這都后話,暫且不表。 而懷安縣這邊,報喜的人也終于到了,甄博文高中一甲探花! 整個甄家村的人都轟動了。 一個家族里能出一個進士,那是對整個家族的好處都是實實在在的,且不說那兩千畝地的免稅額度,只說族里從此有了靠山,在這懷安縣一畝三分地,今后都不敢有人再欺凌甄家村的人。 甄博文中進士的消息傳到甄家后,甄家的人是又高興,又糾結。 他們都在暗自擔心,要是大哥回來,看到阿娘馬上就要嫁人了,該是什么樣的心情。 可是他們又管不了,先不說他們長期處于原主甄慕氏yin~威之下,早已習慣了聽從甄慕氏的命令和臉色行事,現在阿娘嫁的是縣令啊,那是他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這事情他們管不了,也不敢管,只能等大哥回來,看大哥怎么說了。 這次跟甄博文一起回來的,還有在京城一同考試的幾個淮州舉子。 這次科舉考試,總共錄取四百多名,各直省都是有名額限制的,比如南直六十個,北直四十五個,廣西、云貴十五個,其它各基本都是三十個到四十五個之間不等,甄博文他們所在的蘇省就有四十五個,而過去一同考試的舉子就更多了,他們有些在會試出來后,自己沒中,就提前返鄉了,有些學子有就讀國子監名額的,就直接留在京城,等待下一科,還有些覺得自己下一科也沒有把握的,秉著交好這一期已經考中進士的人心理,留下,同他們一起返鄉。 所以這一次返鄉的人數比來的時候要多一些,人多,返鄉過程相對也安全一些。 他們淮州占了三個,其中兩個進士,一個同進士。 進入蘇省境內,有些離得近的,或是不在同一方向的,途中有很多人已經離開,還剩下四五十人。 淮州并不是蘇省最遠的州府,這四五十人中,有一半還處于離淮州更遠的州府。 席鑲本也要留在國子監讀書的,但自去年回原籍參加發解試至今,他已經有大半年沒有見到席瑞安,這次便和甄博文一起回到淮州。 同行的舉子中,早已聽說過岑相大名,況且岑相本就是他們這些寒門弟子的楷模,一方面確實是仰慕岑相,一方面卻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有甄博文那樣的好運氣,被岑相收為弟子,哪怕不能收為弟子,帶在身邊教導一二,也能受用無窮。 是以到了淮州,同行的舉子們全都下船了,要去拜訪岑相。 誰知岑相居然不在淮州,他去哪兒了?聽州府府衙的衙役們說,知州去了懷安縣,參加懷安縣縣令的婚禮去了。 席鑲一聽就呆了。 臥槽,懷安縣縣令不是他爹嗎?他爹要給他續娶后娘了? 雖然他早就有了這個心理準備吧,但這都十多年了,都沒續娶,怎么這個時候突然要續娶了? 席鑲恍恍惚惚,問衙役,知不知道懷安縣縣令是和哪家結親。 哪知道衙役也說不出什么有用的來,只知道是懷安縣本土的一個寡婦。 寡婦?他爹居然要娶一個寡婦? 他爹一定是被哪個小妖精給勾引了??! 席鑲整個人都不好了。 甄博文也十分同情他,兒子都到了娶親的年齡了,老子又要續娶,續娶的還是不知道哪里來的寡婦? 在他們這些本土少年的想法里,堂堂縣尊,想要結親,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堂堂正正續娶一個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千金,誰敢給他續娶一個寡婦?必然是他自己看中的??? 可他一個新婦去世后單身了十幾年的鰥夫,好好的怎么會看中一個寡婦?他哪里有機會去接觸什么寡婦? 席鑲和甄博文都不由陰謀論了。 他和席鑲,一個是席瑞安的親兒子,一個是席瑞安的入室弟子,都是極為親密的關系,對于席鑲的心情,他極能理解,還不好說什么,只好拍拍他的肩:“先回懷安縣,把情況了解清楚?!?/br> 席鑲看了甄博文一眼,默默點頭。 因為這件共同的秘密,也因為甄博文無聲的安慰,席鑲和甄博文關系越加親密,和親兄弟都沒差了,堪稱知己。 懷安縣縣令要娶親,這些路過的舉子們就更不愿輕易放過這么好的機會,就算不能被岑相收為入室弟子,假如被席縣令看中呢? 甄博文不就是因為被席縣令看中,收了做入室弟子,才有機會被岑相帶在身邊親自教導的嗎? 就算不能收為弟子,能夠喝杯喜酒,混個面熟,今后有什么問題前來請教,也有了名頭,況且這船本就是席家的,到懷安縣就到頭了,后面這些舉子們想要再走,要么自己坐船,要么重新租車,是以這些舉子們全都下了船。 等到了懷安縣淮河碼頭,這些早已暈船暈的七葷八素的舉子們,就被懷安縣繁華的碼頭給鎮住了。 這真的只是一個縣的碼頭嗎? 到處都是船,有貨船,也有商船,站在船身向下看,碼頭邊車水馬龍,吆喝做生意的商販,抗包的力士短工,還有一排排兩三層樓的排屋商鋪。 這還不是讓他們感到最驚訝的地方,最驚訝的是,碼頭不知是用何物建成,呈淺灰色,看上去堅固平整又干凈。 等他們下了船,站在碼頭向里面走,所見之處,更覺震撼。 首先是腳下的碼頭,是他們從未見過的一種泥石制成,入目望去,足足有十里多長,全是這樣堅固的堤壩,有這樣堅固的堤壩,就再也不怕淮河水漲,形成洪災。 要知道,淮州雖處在長江流域,氣候溫暖舒適,非常適合農作物生長,可是每年的淮水上漲,依然是百姓們最為擔憂的一件事,因為每隔數年,到了梅雨季節,就非常容易引起洪災。 有了這樣堅固的長堤,等到洪水漲上來,只要不破堤,百姓的田地就不會被淹,家園就不會被毀。 下了碼頭,再往上走十來個階梯,入眼就是一個非常大橢圓形的廣場,廣場上的地面也是那淺灰色堅硬泥石鋪地,光滑平整。 廣場上十分熱鬧,什么人都有,有推著車往穿上扛米糧的力士,有推著小車賣在吆喝賣小吃的小販,什么烤紅薯攤、大多數都在賣懷安縣本地特產的。 圍繞著這個橢圓形廣場所建立的,是一排排兩三層樓高的商鋪和客棧,什么懷安粉絲,懷安米糖、懷安霜糖、懷安甘拓、懷安大米、懷安花生、懷安玉米、懷安菜油等等,商鋪門牌都十分正常,不正常的是商鋪門牌的二樓上,拉的長長的橫幅,什么‘懷安米糖,甜到憂傷’‘懷安霜糖,初戀的味道?!畱寻卜劢z,吃了還想吃’等等。 讓這些受傳統文化教育長大的舉子們一個個都看呆了! 再看三樓,豎著掛著的,都是一些客棧和酒樓。 比較有名氣的,占據最好位置的最顯眼的幾家:清風樓酒店,張家酒店,田記酒樓。 然后就是客棧,什么醉仙客棧,迎客來客棧,李家客棧,等等,整整一長條,排了老遠。 兩邊客棧酒樓中間的路面和廣場一個材質,且建造的十分寬敞,井然有序。 往碼頭這邊來的馬車走左邊,回懷安縣縣城的馬車、牛車則走右邊,旁邊還有人力車和人行的道,那些牛車、馬車上,堆滿了麻袋,通過麻袋掉落一二的東西來看,裝的全都是土豆、花生、玉米等農作物。 還不等他們繼續打量,就被早已等在這里好些天,每天都要來此看看的甄二郎和席家的管家們熱情圍住了。 他們早已得到朝廷的消息,估摸著他們要到達的時間,每天守在碼頭。 一看到甄博文和席鑲,先是一喜,之后就面色十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