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這下全懷安縣的人都知道這兩季稻高產,不用席瑞安說,他們就主動想要來年全部換上可以種兩季的雜交水稻來種植。 岑知州也是這時候才知道,這兩季稻原來還有個名稱叫雜交水稻,據說是一個名叫袁隆平的農神所賜。 恰逢當今萬壽街,岑知州當下就寫了折子,并將一把帶著稻桿一起的稻穗,連夜送往京城。 每年為了奉承皇帝,下面制造的祥瑞不計其數,其中自然也有稻谷祥瑞一項。 古人不懂,當看到有高產量稻穗時,不等它們成熟,便將它們折下作為祥瑞送給皇帝,實際上這些高產量稻穗都是優質稻谷,若全部搜集,來年用這些優質稻谷為種子種植,可增加產量。 然而還不等這些稻谷長成,就被祥瑞了。 岑知州的折子和稻谷被遞交到京城后,首先是被現如今的宰相劉相所截,看到岑知州的折子后輕蔑地冷笑一聲:“岑道正一生剛正,最是厭惡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想不到他人到晚年居然也玩起這樣的把戲來?!?/br> 他和岑道正雖是政敵,政見不和,一個保守派,一個是革新派,該打壓的打壓,但都是政治上的事,對于他的前任對手岑相的人品還是認可的。 此刻他將折子一扔,意興闌珊道:“罷了,給圣上呈上去罷?!?/br> 上至皇帝,下至百官,都沒有將岑知州這封折子當回事,甚至還有像如今劉相這樣對前任宰相岑道正十分失望的。 畢竟,這樣的祥瑞每隔兩年就來一次,但從未聽說哪里真有稻谷產量增加的,圣上也只是看過笑過,給他的前任心腹岑相批了折子安撫他,之后也沒放在心上。 卻說懷安縣這邊,在趁著雜交水稻豐收,所有農人都群情激昂之際,席瑞安又連忙趁機向他們安利了另外幾項高產量農作物:土豆、玉米、花生、紅薯,并且說,這幾樣農作物不挑土地,山地旱地皆可種植,畝產量皆可達到千斤以上。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像土豆、玉米、紅薯,本身它們的畝產量就很高,而慕清種植空間里的土豆、玉米等農作物,和普通土豆、玉米又是不同,它們全部是農學院的農學家教授們一生的心血研究而成,產量較之普通的,又要高了許多。 像花生,它的正常畝產量不過三四百斤,而慕清空間里的花生畝產量卻能達到五六百斤以上。 而慕清的種植空間里,還有一種嫁接的植物,就是泥土上面長的是西紅柿,挖開下面的土層,全是土豆或紅薯的,或是上面枝干長的是小米椒,挖開土層下面是花生的。 種植空間十分鬼畜,就連這種嫁接技術都一模一樣的拷貝出來,在空間里種植。 不過這樣的嫁接技術十分精細復雜,不適合普通的農家種植,這種技術自然也不需要拿出來了。 因為有雜交水稻在前,對于縣尊這次拿出來的,據說山地和旱地也能種植的玉米、土豆、紅薯、花生等物,農家人們也種植熱情空前高漲。 不過相對于玉米和紅薯來說,人們對于種植土豆的熱情要稍微次一點,因為縣尊說,這個名叫土豆的東西,發芽或者發綠后,就不能吃了。 不能吃他們還種它干嘛?可別吃中毒了。 是以只有少數的人家種植,即使有種的,也只種植不過巴掌大一塊地,試試看而已。 和之前一樣,縣尊說各種農作物種子有限,每家每戶限五斤種,有功名和積善之家率先領取,可擇優領取十斤種子。 越是這樣限購,原本還有些猶豫的人家,全都怕種子沒了,越發要種。 慕清家八口人,二十畝地,其中十畝上等水田,五畝中等水田,五畝下等山地,這田地在還未分家的農家已經算多了。 很多人家總共能有個十畝地,就已經很不錯了,而這十畝地中,必然有幾畝山地是不能種稻子的,每年只能種些麥子和菘菜、秋葵。 今年這些山地全部都種上了玉米、紅薯和土豆、花生。 等到七月其它人家在收割本土的稻谷時,母親家種植的蕓苔熟了。 *** 席瑞安已經離家數月,此時回到懷安縣,除了要拜訪他的恩師席瑞安之外,還要回家一趟。 他跟著岑知州到懷安縣并沒有馬上回去,而是跟著席瑞安、岑知州一起下鄉,見證了全懷安縣雜交水稻豐收的一幕。 此時雜交水稻全部收割完畢,他也準備回家一趟,看看家中兄弟姐妹和阿娘。 回去前,他已經聽恩師席瑞安說過,阿娘將三郎也送去學堂讀書,現在家里除了他之外,又有一個讀書的人,甄博文自然是欣喜。 獨木不成林,他早就想過,若他他日能中,定也要讓族中少年都去讀書,若他有天真能高中,整個族中靠他一人是不行的,且若不培養族人,等他老去,族中后繼無力,也會很快衰敗。 當然,此時說這個還為時過早,這不過是甄博文偶然的一些想法罷了,一切還要等他哪天真的高中再說,不然都是虛談。 此時正值農忙季節,牛全都拿去耕地了,農人家里有牛的,都心疼牛不易,此時都不會拿它來做牛車。 他自己走了兩個多小時的路回家。 他從小走慣了,即使背著個書箱,也不覺得勞累。 待走到自家,看到家中老屋沒人,旁邊一個村民看到甄博文,高聲叫道:“博文,你家已經搬到那邊的四合院去啦,看到沒,就是那座嶄新的四合院,就是你家!” 甄博文望著旁邊不遠處蓋起來的一棟四合院時,有些吃驚。 甄四郎看到這波穩,老遠就跟小炮彈似的沖過來高喊:“大哥!大哥!” 村里其他人也都高聲喊:“二嬸子!你家大郎回來啦!二嬸子!你家大郎回來啦!” 這時代對于人的稱呼很有意思,家中老大全部是稱呼大郎,老二是二郎,女兒老大是大娘,老二是二娘,小姑娘就是小娘子。 像甄博文這樣有名字的,也會稱呼他名字,比如甄香君她們,慕清便是喊她們香君、香草,而非大娘、二娘。 又比如像甄二郎這樣沒上學的,雖然他大名叫甄志強,但還是二郎二郎的喚著,甄行善若不是被送去私塾上學,估計還是三郎三郎的喊著,不過甄家人也喊習慣了,他在外面和同窗交友旁人或許會喊他名字,等他回來,還是會叫他三郎。 再比如甄四郎大名甄君子,四兄弟的名字取自‘博聞強志而讓,敦行善而不怠,謂之君子。',慕清只要想到要叫甄四郎那個熊孩子叫君子,就張不了那個口。 “大哥大哥,咱家建新房子啦,看到沒?那個氣派的四合院就是咱家噠!”甄四郎挺著rou呼呼的小胸脯,特別驕傲特別自得地說。 他現在在村子里可威風啦,小伙伴都喜歡巴結他,然后來他家里玩。 他阿娘說,院子里有井,危險的很,要是那個小孩子不懂事,掉井里就麻煩了,阿娘都不讓他帶小伙伴回家渾玩。 甄博文發現,一段時間不見,四郎長高了許多,小身板更加肥壯了。 慕清也聽到了周圍人的喊聲,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他們口中的大郎就是甄博文,還是甄香君和甄香草歡天喜地的來提醒她:“阿娘,博文回來了!” “阿娘阿娘,大哥回來了!” 一家人都快速的到門口迎他。 慕清也是快速走出來,看到身高已經超過一米七五大概有一米七八左右的甄博文,第一句話就是笑容滿面的走過來:“瘦了,我兒高了也瘦了,這衣衫又短了?!?/br> 在男子一米七五就已經是高個兒的時代,一米七八的甄博文身材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偉岸了。 只是他身材清瘦,倒不顯健壯。 這段時間,他恩師和岑知州都告訴他,身體對于考科舉的重要性,這半年來,他已經開始每日鍛煉,為接下來的發解試做準備。 慕清看到甄博文回家欣喜不已,引著他往院子里走。 甄博文問慕清:“阿娘,家里怎么會建了這么大屋子?” 慕清頓時氣到:“還不是那起子眼皮子淺的二流子賊扒手,見我們孤兒寡母在家,竟過來爬墻,幸虧你爹保佑,香君香草都無事,不然……” 說到那件事,慕清就生氣。 “今年開春,我們不是種了甘拓嗎?縣尊估計是擔心你考試沒有盤纏,花了五十兩銀子將咱家地里的甘拓全買了去,縣尊本意是想將咱們懷安縣打造成霜糖之鄉,鼓勵農人多種植甘拓創收,就沒藏著掖著,而是大張旗鼓來收,誰知就被人惦記上了?!?/br> “我一看這樣不是事,這次是幸運,那兩小賊被抓住,下次若是被得手了呢?你兩個meimei還活不活了?正好縣尊去年還給我預支了一百兩的霜糖分紅,還有之前賣霜糖得的錢,去年我向清風樓送菜也掙了些錢,本來是要留給你做盤纏的,但家中發生這樣的事,也不是小事,就做了個相對安全的磚瓦房,這房子形狀,還是縣尊給設計的,據說叫四合院,京城里的人家都是這樣建房子的,安全?!?/br> 說完這事,她又喜上眉梢道:“你放心,你考試的盤纏阿娘都給你備著呢,今年咱家種了十五畝地的雜交水稻,畝產量八百斤,現在家里的地窖都裝滿了糧食,去年縣尊給我的一些農作物的種子我也都種了出來,賣給清風樓,一百文一斤呢?!蹦角迳裆衩孛氐纳斐鲆恢皇郑骸叭ヒ惶司湍軖晔畠?!”她眉開眼笑地說:“我還把三郎送去私塾了?!?/br> “快來,快看看你房間和書房,這朝南的兩個房間特意給你留的,你今年也十九了,等你發解試考完,也要想看小娘子了,阿娘就等著你娶媳婦抱孫子了!” 饒是甄博文性格冷靜克制,也被慕清說的耳尖通紅。 甄博文時隔數月不見家里人,對于家里人的變化感到十分高興。 首先便是阿娘,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都快不記得一年前阿娘蒼老憔悴的模樣了,現在的阿娘看上去根本不像老婦人,而像個普通的婦人。 當然,阿娘本身也不老,過了年也才三十四,對于很多人來說還稱得上壯年。 變化最大的當屬大姐甄香君,他還記得去年大姐回娘家時,整個人被田家磋磨的干癟瘦小,十八歲的人看上去跟二十四五似的,如今大姐整個人如春花綻放,嬌艷俏麗。 二妹甄香草如今變化也很大,且不說外表上的變化,只她神情不再卑怯麻木,眼睛明亮喜人這一點,就足以讓甄博文欣喜,更別說小臉rou嘟嘟可愛極了的小甄香,還有小孫青了。 在這一家子人翻天覆地的變化之中,慕清的變化可以稱得上毫不起眼。 在山上山地里砍蕓苔的甄二郎聽說大哥回家,去山上的陷阱里查看了一番,找到一只野雞,這只野雞可不是慕清放進去的,而是夏季來臨,山上獵物增多,真正掉入陷阱的獵物,被他撿了回來。 看到甄博文第一眼,他臉上就露出極為燦爛的笑:“大哥!” 甄博文連忙上前要接下甄二郎肩上的擔子,被甄二郎避開:“不用的大哥,不重,你剛回來,快去歇會兒吧,我在山上逮了只山雞,叫香草給你燉上!” 慕清趕緊補充一句:“加上蘑菇一起燉!”又拿了鑰匙給甄香草:“去把我之前曬得香腸、火腿都拿出來一些,今天你哥回來,你們這段時間也辛苦了,晚上加餐!” “阿娘,拿多少?” 慕清爽快笑道:“五根香腸,一斤火腿,晚上吃干飯!” 甄二郎的變化也十分大,首先是他的身高,每日早晚羊奶不綴,各種rou食蔬菜不停,他現在已經長到快有一米七五,每日勞作的他,身體結實有力,挑著一旦蕓苔回來的他,脫下身上的麻衣,擦去汗漬,去井邊打水洗臉,隨著他的動作,身上肌rou分明。 甄博文一點一點的打量和感受著家里人的變化,不知不覺中,家里就在一切往好的方面發展,讓他高興之余,也感到心安。 過去他總是有股迫切的想要快點考中發解試的欲望,他擔心他再不考中,阿娘就要將二妹三妹賣了,他擔心他再不中,就要耽誤二郎娶妻,他擔心他再不中,家中就要被他拖垮。 所以他將全部心思都放在讀書上,身上的壓力也十分大。 此時所有的壓力,在看到全家人紅潤的面色,和寬大的磚瓦房屋時,瞬間消散了許多。 二郎已經長成,大姐也不需要他來撐腰就脫離苦海,三妹也已初長成。 但這些還不夠,他知道這一切只是鏡中花水中月,他怕自己一旦懈怠,讓阿娘沒了希望,阿娘就會再度將大姐、二妹、三妹賣了。 只有他自己立起來,給阿娘希望,他的阿娘,他的兄弟姐妹們日子才能好過起來。 第88章 正常像甄博文這樣虛歲十九歲的少年,基本上都已經成親,就是沒成親,也已經訂親,慕清沒有給他訂親,是明白,這個少年是有野望的。 這事兩人都沒有商量過,卻像是有默契一般,要等他發解試考完再娶,到時候不論考過沒考過,都要娶妻了。 是秀才,是舉人,還是進士,都隨著他身份水漲船高,取的姑娘的家境和身份也隨時有變化。 若是什么都沒考上,就乖乖娶農家女為妻。 原本三年前他就該參加科舉考試了,可那時候他正好遇到父親去世,守孝三年,錯過了上一期的科舉,而科舉考試是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舉行,才一直拖到今日,今年正好是酉年。 對于甄博文來說,經過這三年的打磨,尤其是拜席瑞安為師,后又得岑知州指點后,已經打磨的更為堅實圓潤,之前還有很多不明白的東西,現在都仿佛融會貫通了一般。 甄博文只回來住了一個晚上,就又趕回縣城,開始參加發解試。 拜訪自家老師席瑞安,然后就在席瑞安的安排下,在縣衙住了下來。 席鑲回鄉,不在,只有他一個人住在縣衙,席鑲在時,他只覺得老師對他與席鑲沒什么不同,席鑲離開后,他更是覺得老師帶他關懷如親子一般。 不怪他這樣想,席瑞安前世和慕清還有一子,名為席懷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