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現在又是兔子又是藥丸子的,又是自家親侄子,她來要錢,要的不多的話,你好意思要她還? “這些讀過書的,心眼子就是多!”這句話說的甄慕氏。 甄大伯娘現在對甄慕氏真是膩歪死了,虧她以為這個弟妹變好了,哪知道是藏得更深了。 慕清要是知道甄大伯一家的想法,估計要冤死了。 不過她也無所謂,畢竟原主甄慕氏在這里活了三十多年,潑辣刻薄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并不是她一時半會兒就能扭轉掉人們既定印象的。 正月十五的前夕,慕清又給清風樓送了次菜,同時將做好的冷兔rou給甄博文及席瑞安送去。 她這幾天,每天都領著甄香草甄香君一起晚上涂抹修真牌美膚霜,皮膚又好了不少,狀態越發向三年前的甄慕氏靠攏。 三年前的甄慕氏都三十歲了,還能懷孕,這在古代算是體質很好的了,可見三年前甄大山還沒死的時候,甄慕氏外表是不差的,至少沒有慕清過來時看的那么蒼老。 此時在甄博文眼里,就是縣尊收了他為弟子后,阿娘精神越來越好了,人也逐漸從爹去世的傷痛中走出來。 對于阿娘的這種變化甄博文只會高興。 若是他不是十日就能見到慕清一次,而是時隔數月乍一見到他娘變化如此之大,定要起疑心。 去給席瑞安送冷兔rou的時候,慕清難免問席瑞安一些關于農作物播種的各種詳細信息,席瑞安也給慕清科普了一下大致的常識。 在氣候學中,春季一般是指連續五天日平均氣溫能達到10到22度,以他們所處的長江流域氣候來看,他們這個地方的春季大概是在三月末到四月初。 “現在雖已立春,但日常平均溫度估計只有四五度,還不適合種植,你不是說去年種了小麥和油菜籽嗎?回去可以讓甄二郎將麥田清溝瀝水防漬,油菜追肥排水,中耕除草,重施迎苔肥?!?/br> 慕清覺得,她身上的種植系統真該給席瑞安,在她身上毫無用處,都浪費了。 之后就各種農作物和種子的事情,她和席瑞安又商量了一陣,席瑞安那邊會做些安排,讓慕清再找到游商,買幾份種子混淆視聽,到時候若有人問起,就說種子是他給的,也有從游商那里買的。 “稻種呢?你要怎么辦?” 席瑞安又和慕清細細將計劃說了一遍,兩人一個寡婦,一個鰥夫,不好單獨相處太久,席瑞安給了慕清一百兩銀子,讓她先把家里的環境改善一下。 慕清也沒推辭,讓他好好照顧自己,兩人依依不舍的分開。 這次給清風樓送生菜的時候,掌柜也在,不過掌柜告訴她,出了正月之后,生菜就沒有這個價格了,到時候最多只有一百五十文錢一斤,再過段時間,等其它蔬菜開始大面積上市,生菜的價格還要再降。 “無論怎么降,我可以向你保證,生菜價格不會跌落一百文每斤,你要是愿意,可以繼續種,種多少我清風樓都收?!鼻屣L樓掌柜道。 豬rou羊rou平時也就十五文左右一斤,有著千金菜之稱的菠菜在平時蔬菜上市的季節也就八十文錢一斤,生菜一百文一斤已經是很高的價格了,清風樓掌柜不信這老嫗會放過這大好的經濟來源。 不出他所料,慕清果然答應繼續種植生菜。 對于慕清來說,種植生菜可是目前為止,甄家最合理的銀錢來源之一了。 現在雖賣了霜糖方子,說好有分紅,可甘拓才剛種下地,哪來的霜糖?沒有霜糖,自然也就沒有分紅。 這次慕清回去帶了許多的種子:“這是清風樓的掌柜讓我種的,聽說都是京城貴人們吃的菜,要是種出來,他們愿意出一百多文錢一斤來收。還有這些,是我從縣尊那里要來的種子,還有一些都是我從游商那里買的,具體能種出什么我也不知,瞎種吧,花不了幾分地,種出來后去清風樓看能不能賣,多少是個出息?!?/br> 這些種子中,有棉花種子、辣椒種子、土豆、玉米、西紅柿等等。 反正她已經提前打好預防針,和席瑞安也商量好種子來源,她也不知道這些種子能種出個什么來,種出沒見過的,就說是席瑞安給的唄,要是席鑲懷疑,就說是游商給的種子唄。 **** 孫家。 孫友貴聽著他娘的話,在家里左等右等,甄香君一直沒有回來。 他實在是等不了,拿著包袱要去丈母娘家去接甄香君和女兒回來,卻被孫錢氏叫?。骸澳慵笔裁??左右這冬日無事,她愿意在娘家住著就住著唄,還能省下幾碗粥來,給你們補補身體,那甄家愿意免費養著青青,也就讓他們養著,你媳婦是不能生了,除了我們老孫家會要她,她還能跑到哪兒去?” 孫錢氏倒是悠哉悠哉:“要是她真不愿意回來,那正好,阿娘就幫你再續娶一個,省的整天拿個不下蛋的母雞當寶?!?/br> “阿娘!”孫友貴怒叫了一聲。 “我說錯了嗎?哪個媳婦在娘家待到快正月十五了還不回來?非得要人去接是吧?要不要我抬個八抬大轎把她抬回來供起來???”孫錢氏越說越氣:“我告訴你們,誰都不許去接,大不了我們孫家就當沒這個媳婦,我倒是要看看,她甄香君有幾分能耐,有本事就死在娘家別回來了!” 孫錢氏是篤定這個大兒媳不能生,只能待在他們孫家,可了勁的磋磨她。 她也不怕這媳婦跑了,甄家那老虔婆她是知道的,當初敢要他們家五兩銀子的彩禮,誰知道嫁過來竟是個不生蛋的母雞,可把孫錢氏嘔壞了,越想越覺得吃虧。 偏偏還不能休,她又不是只有老大一個孩子,這要休了,再娶一個少說也得兩三兩銀子,她后面還有兩個兒子要娶妻呢,哪里有那么多銀錢給老大糟蹋。 一說甄香君不能生,自己可能要絕后,孫友貴就像全身力氣都抽干凈了似的,什么指望都沒了。 而在甄家等待孫友貴接她回去的甄香君,也是一天比一天焦慮,一天比一天心涼。 她甚至覺得,如果阿娘真的將她賣了……不,不行,她還有青青,她要有什么事,她的青青可怎么辦? 慕清也很生氣,擦,孫家都什么人啊,還有她那大女婿,他過來她非得抽他一頓信不信?媳婦孩子在娘家待了這么多天,孫家一點反應都沒有? 慕清特別看不了女人上桿子給人糟蹋傷害的事情,更別說甄香君還是她名義上的大女兒,這幾天相處,她還挺喜歡甄香君這個便宜女兒,就越發生氣。 拉著她:“給我好好住著!你以為回去就能對青青好?你這一次妥協了,以后孫家只會變本加厲!” 慕清也看出她的焦慮了,這是時代給女性的思維局限,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夠改變的,“你也別著急,女人只要手里有錢了,靠著自己嫁妝也能過日子,我正好得了些種子,要種生菜,你這些天就跟在我后面學種生菜吧,這生菜清風樓收一百文錢一斤,你要是學會了,還可以給青青攢個嫁妝?!?/br> 甄香君本身就不是笨的,不過是身在局中,當局者迷罷了,況且她還不迷,只是被思維局限住了,又因為原主甄慕氏靠不住,不然她哪里需要如此委屈求全? 她深深的看著她阿娘,不論她阿娘究竟打著怎樣的主意,她都想相信她一次,畢竟她是她阿娘。 而這段時日的相處,又給她一種錯覺,讓她覺得阿娘真的不一樣了。 她總是不由自主的去相信,阿娘真的不會再將她賣了。 可是夜深人靜,她躺在炕上的時候,又會無比的清醒,她阿娘是個什么樣的人。 為了博文,她阿娘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 想到毫無希望的希望的未來,甄香君深夜里忍不住淚水滾落。 她現在居然在指望著阿娘能對她們姐妹生出些母愛來。 這就好比……這就好比指望著豺狼的良心。 甄香君心中無比悲涼。 慕清本身算不上特別細致的人,白日里甄香君除了性子沉靜一些,也看不出別的,她還未甄香君沉得住氣感到高興呢。 她就怕遇到那種那種懦弱無爭的人來,那種人你想幫她,她自己都立不住。 她哪里知道甄香君內心的凄苦,每日里換著花樣給家里孩子們各種補,看著他們經過她一個冬天的喂養,一個個都白嫩起來,心中充滿了成就感。 就連甄香君和小孫青,在甄家這半個月來的喂養下,都rou眼可見的豐潤起來,小臉上開始長了些rou。 *** 地里的秋葵和蘿卜都全部收完后,地整出來,甄家用這塊地種了甘拓。 甄大伯聽說了弟妹家居然在正月里種甘拓,還種了整整一畝地的甘拓后,都以為她瘋了,連忙跑到甄家來,“你沒種過甘拓可以先問問我,問問你嫂子,怎么悶不吭聲就讓二郎把甘拓給種了?甘拓要八月才開始種植,你現在種太早了??!” 甄大伯指著慕清:“唉,你這婦人不懂農事,就不要瞎指揮!” 慕清:…… 想到二弟去世后,弟妹就開始亂來,不僅種了一畝地的甘拓,還種了一畝地的蕓苔(油菜籽),但因之前是冬天,地慌著也是慌著,弟妹想種就種吧,現在開春了,馬上地就要春播,弟妹家地里都是蕓苔,且一時半會兒還收割不了,這可怎么辦? “你這婦人!你這婦人!”甄大伯也是個老實人,根本就不善言辭,來來去去除了這么幾句,也說不出別的來。 慕清趕忙解釋道:“這是博文從縣尊家的神農書里看到的法子,聽說是可以增產,蕓苔榨油過后出來的油餅是肥田的上好肥料,可以肥田哩!” “你還拿博文說事,博文過年才被縣尊收為弟子,你這蕓苔去年秋季就種了,還說是什么神農書里看的?”甄大伯也不傻,反而因為甄慕氏撒謊越發生氣。 慕清道:“大伯有所不知,博文確實是過年才被縣尊收為弟子,可博文與縣尊之子席鑲席公子卻是同窗,早早就已經相識,不然縣尊是如何知道博文,還愿意收博文為弟子的?這必然是平常已經考察過,并且考量過博文的人品與學識,才能收為弟子??!” 甄大伯滿臉狐疑:“當真?” 慕清面不改色:“千真萬確!” 居然把甄大伯說服了。 主要是慕清的話太有說服力。 不然如何解釋縣尊好好的怎么會看中甄博文,還突然要收他為弟子?若說是甄博文和縣尊之子早已相識,也被縣尊考核過,再被收下,就說得通了。 “這蕓苔榨油過后的油餅確能肥田?” 慕清用力點頭:“能!” 菜籽的油餅能肥田的事,在農家不算秘密,只因此時的菜籽油里有毒,古人沒找到去除菜籽油內毒素的辦法,才沒有大面積種植菜籽油,自然也就沒有油餅,沒有油餅何來菜籽油油餅肥田? 甄大伯道:“那你就先種種看吧?!?/br> 他并沒有盲目的跟著慕清種甘拓和蕓苔,這年頭土地珍貴無比,產量又少,他們半點風險都冒不起。 但甄大伯并不放心,他還是帶著自家大郎二郎一起,跑去地里,指導甄二郎如何種甘拓。 剩下的半畝地,慕清開出三分田種生菜,剩下的兩分地,都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種了辣椒、土豆等這個時代沒有的蔬菜。 第81章 出了正月后,慕清家種的小麥已經進入抽穗期,蕓苔(油菜籽)也進入生長關鍵期,全都追肥。 開春慕清就已經讓甄二郎漚肥,一般八到十天就能漚好肥,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甄二郎在地里忙碌,女眷們在家里也沒有閑著,每天在家里縫制春裝,一人兩套。 春裝,阿娘稱呼這個薄衫為春裝。 過去他們哪有春裝夏裝冬裝之分啊,每人能夠有兩套蔽體的衣服穿,出門不至于光著腚,就已經很不錯了。 首先便是甄博文和席瑞安的。 甄博文的春裝由家里針線活最好的甄香君做,席瑞安的由慕清做,家里其他人的則由甄香草做。 慕清覺得,自她來到古代,真的長進了很多,不光是廚藝,生活技能,就連這縫紉的技術,都已經達到了能夠初步制衣的程度了。 可見前世這個不會,那個不會,是沒有被生活逼到那份上。 甄香君在甄家住了整整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她的心里從焦急、寒涼、迷茫,到現在的平靜。 在娘家的日子實在太過美好,這里沒有公公婆婆頂在頭上,讓她從早到晚的cao勞,每天做不完的活,不會有人時時刻刻的看到她就要罵她兩句不下蛋的母雞,不會挨餓,她的女兒臉上露出天真又開心的笑容。 她們每天都能吃的飽飽的,一日三餐。 她的阿娘從博文被縣尊收為弟子后,就像從過去自怨自艾的生活中走出來了似的,換了個人般,整日里想盡辦法給他們做好吃的,每七天就帶著甄二郎去挖一次竹筍,再去陷阱里找獵物,每次多多少少都有點收獲。 除此外,山上的蕨菜也都出苗了,她和甄香草,還有村里的很多婦人們都帶著籃子上山采蕨菜,挖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