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對不起啊顧哥,我不知道……”她越說越小聲。 我也不怪她,畢竟像我這樣夜總會出身,又是萬年不紅體質的老透明,會說一口流利英語的概率太低了。網上大概已經將我高中輟學的事都扒了出來,一個初中文憑,靠著干姐上位的男演員,人設大概已經永遠定在了“文化水平低”這一點上。 我也的確不是什么學霸,只會說,不會拼,給我一份英文報,我就是個文盲。 能有今天成就,還要感謝有個好老師。 “哇,顧哥你真人不露相??!我剛問你你竟然還說你英語一般?這是一般嗎?!”杜宇受到的沖擊也不小,“而且你口音也好好聽啊,能不能把你老師介紹給我?” 我抿了抿唇,歉意地朝他笑了笑:“不好意思,他不教學生了?!?/br> 杜宇萬分失望,可轉瞬又興奮起來,閃著雙眼問我:“那我可以向你討教嗎,顧哥?” 他也就是立一個勤奮好學的人設,想也不可能真的來向我討教什么。下了節目見到我和席宗鶴,就是老鼠見到貓,逃都來不及。 我剛想回他,替他圓了這場戲,一旁席宗鶴猝不及防開口:“你怎么不來跟我討教?我英語不夠好嗎?” 杜宇受寵若驚,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怕打擾你?!?/br> 席宗鶴呷了口酒:“我不嫌你煩?!?/br> 杜宇瞬間出戲,表情跟吞了整顆雞蛋一樣,古怪不已。 “我也要我也要!席哥,我也想跟你請教問題!”安欣嵐舉起手,期待地看向席宗鶴。 “好啊,有問題都可以問我?!毕邡Q來者不拒,一應承下了。 哈,杜宇就算了,安欣嵐那英語還需要學?目的性太強,就差在臉上寫上“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一行字了。 我不是滋味地灌下一大口啤酒。 果然,光再炙熱,上趕著赴死的蛾子還是數不勝數。所以啊,到底要恨蛾子太蠢,還是光太矜驕,不知收斂? 下午節目組另有安排,要我們作為向導,帶這團外國人去附近的麒麟山游玩。 麒麟山比較有名的是它的透明棧道,沿著懸崖峭壁修建,共有百米之長,游客走在橋上,便如凌空行路,驚險刺激。 當然,對其他人是刺激,對我就是要命了。萬丈懸崖,以我的恐高癥,興許只能爬過去了。 一路上我都心神不寧,手心都緊張到出汗,他們有說有笑,我卻連笑臉都要擠不出來。車窗玻璃反射著我的面孔,蒼白地毫無血色。 等到了麒麟山景區,見大家都已經各就各位,所有人都進入了工作狀態,我實在不好意思這時候說“no”,壞了節目組的精心布置。 一行人開始登山,我心里揣著事,延續之前的沉默,墜在了隊伍最后。 沒事沒事沒事,眼一閉就過去了。 我不停為自己做著心理建設,所有好話說盡,想叫膽子放大點,不要動不動就犯慫,好歹在全國觀眾面前給我留點面子。然而凡事不能盡如人意,建設得再好,一看到那段全透明的棧道,我咽了口唾沫,還是差點給它跪下了。 跟拍攝影一直跟在我身邊,盡職地將我所有的反應錄進機器。我一手扶著山巖,小心翼翼踏上第一步,兩只膝蓋rou眼可見地發著顫。 我要怎么辦?我怕不是要死了…… 望一眼腳下,只覺天旋地轉,靈魂都要飛出軀殼。 才走了十米不到,我就腿抖得實在走不了,只能扶著山巖急促地喘息。 安欣嵐和杜宇正拍著照,看到我的樣子,一下笑出來:“顧哥你怎么了?” “我……”我太害怕了,除了害怕,腦子里一片空白,以致連話都說出了。 安欣嵐露出一種驚詫混合著難以理解的表情:“你該不會害怕吧?” 像在說,我一個大男人怎么這么矯揉做作。 我其實早就感覺出來了,她從一開始就打從心眼里看不起我。 我沒有多做解釋,仍是以極慢的速度龜速前進著。 這時,早已走到前方不見蹤影的席宗鶴突然返回過來,看到我們,他加快腳步跑過來,皺著眉行到了我身邊。 他垂眸看著我:“你是不是恐高?” 我一時不知作何反應,愣愣道:“……是?!?/br> 他架起我另一條胳膊,也不去管安欣嵐他們的反應,命令我道:“看著我,別看地上?!?/br> 不用他吩咐,我也一直看著他。 我描摹著他的五官,揣摩他的表情,想知道他為什么會回來找我,還一言道出我有恐高癥這毛病。 可惜我并不是個善于揣摩人心的人,他在想什么,直到走完那段百米的棧道我仍舊毫無頭緒。 第36章 下了麒麟山,曹熙馬上過來問我有沒有事,需不需要暫停。 我搖了搖頭道:“不用,就是有點恐高?!?/br> 曹熙打量了我一陣,確定我真的沒事,讓我有問題一定告訴他,未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 席宗鶴正在與財叔說話,并不看我。他只是扶了我一段路,等過了玻璃棧道,我身體不再發軟,就讓我自己走了。之后也都站的遠遠的,不與我做眼神交流。 他的心思太難猜,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晚間睡覺前,我實在忍不住有話要問他,借故洗澡忘拿睡衣,讓他幫我送進浴室。 他一進來,我就拉著他的胳膊將他抵到了墻上。 “你是不是記起了什么?”我問他,“你為什么會知道我有恐高癥?” 席宗鶴側目看了眼我撐在他腦袋邊的手掌,又看回我,同樣用著壓低的聲音道:“只是一些片段?!彼难垌q如深井,說話并不避諱,“你趴在窗上怕得發抖,還哭了?!?/br> 我一愣,收回胳膊,挺直了腰背。 他口中的“片段”我當然不會陌生,衡岳山莊,他將我壓在落地窗上,還不允許我閉眼。 身體guntang而虛弱,膝蓋顫抖到難以支撐,并且隨著身后的力度,不斷撞到身前的玻璃上。 “好看嗎?” 腦海里響起席宗鶴曾經低沉沙啞的問話,與眼前男人的形象逐漸重合。 他能想起來就不錯了,我知道自己不該奢求,但我還是止不住感到失落。 我退后一步,忽地沖他笑起來:“我的確有恐高癥,但哭不是因為害怕……” 席宗鶴可能一開始沒聽明白,眼神透著迷茫,接著他猛地理解了其中rou欲糾纏的含義,雙眼微微睜大。 “你……”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又顧忌著身處環境,終究閉上了嘴。 我其實不用聽也猜得到他要說什么,無非“你能不能要點臉”或者“你能不能別這么不知羞恥”,諸如此類教訓我的話。 故作什么矜持?好像把我cao得死去活來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他眉心慢慢隆起,道:“衣服在這兒了,你慢慢洗吧?!闭f完收回視線,開門走了出去。 我注視著合攏的浴室門陷入沉思。醫生說過他失憶的情況隨著時間過去可能會得到改善,他現在也的確正在一點點記起來。那是不是意味著,他終將變回過去那個席宗鶴? 我躺在一塊軟墊上,陽光明媚溫暖,周圍很亮。 舒適的環境下,我手里捧著一卷劇本,正在認真研讀其中的臺詞。 四周很靜,靜到沒有任何聲音,仿佛是一部電影,按了靜音播放。 忽然,在這極靜中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說英語難聽得要死?!?/br> 世界一下有了聲音,煥發生機,花鳥魚蟲,機器的嗡鳴,連陽光都似乎有了氣味。 我轉過頭看向來人,席宗鶴端著咖啡站在我身后,像是工作久了,特地上來曬曬太陽休息一下的。 我對他的挑刺有些不快,梗著聲音道:“我就是這水平?!?/br> 他將咖啡杯不輕不重地往桌上一放,又問:“那為什么不練?” 一個貴公子,一個窮小子,他問我為什么不練好英語口音,簡直就是“何不食rou糜”! “因為我沒有一個好老師?!蔽依碾p手,讓他坐到我身旁,再整個人跨坐到他腿上,“你要教我嗎?” 他拿起我的劇本看了一眼。 “you are my sunshine my only sunshine. you make me happy when skies are gray. you'll never know dear how much i love you.” 那是我第一次接演電影,只是個小角色,抗戰時期的一個公子哥,后來投入革命,為了激勵大家,在戰壕里唱了首大洋彼端流行過來的《you are my sunshine》。 席宗鶴嫌我說得難聽,自己示范了一遍給我聽。 他的聲音很有磁性,兼具情感,徐徐道來就像在說情話。 我聽的臉都有些熱了,問:“什么意思?” 其實我知道意思,就是想讓他告訴我。 席宗鶴雙手按在我的后腰,黑沉的眸盯著我:“你是我的陽光,我唯一的陽光……” 當烏云密布時,你時我快樂。 你永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濕熱的吻在我倆之間展開。 我摟著他的后腦,吸吮他的舌尖,用臀部不住磨蹭他的下體。 他松開我的唇舌:“說一遍?!?/br> 我舔了舔唇道:“你是我的陽光唔……” 他突然用力揉捏了把我的屁股,在我耳邊輕笑:“說臺詞?!?/br> 我腦子有些黏糊,但還是努力回憶著他的口音語調,磕磕絆絆念出了第一句。 我念一遍,他就糾正我一遍。他愿意教,我就跟著學。 我們從陽光房一直教到臥室的床上,我被他撞得聲音斷斷續續,臉都埋進了枕頭里。偏偏他要我繼續念那幾句臺詞,掰著我肩膀又讓我抬起上半身。 “繼續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