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河豚rou質鮮美,但又有劇毒,只要有一點點不新鮮,內臟和血液沒有處理干凈,就能讓人中毒死亡。 她老家的河流里有很多河豚,每年都有人因為吃河豚而喪命。白露很惜命,不愿意為了口腹之欲而冒生命危險。 “怎么不吃,怕有毒?要不要我幫你試毒?”蒼行北用筷子夾起那一片魚rou,準備夾回自己的盤子里。 “不,我吃!” 蒼行北紆尊降貴為她夾菜,她非但不賞臉,還讓他試毒,這也太沒眼色了! 白露趕緊搶在他下手之前,把魚片夾起來塞進嘴里,幾乎沒有嚼就咽了下去,然后擠出一絲笑容,裝作驚喜的樣子:“唔,果然很鮮嫩,好好吃!” 蒼行北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眼眸有一絲淺淡的笑意,這樣的表情才是他心情愉悅的標識。 白露闖關成功,暗暗的松了口氣,背心都出了一層冷汗。 享受懷石料理,講究的是情調和氣氛,穿著漂亮和服的女服務員有條不紊的上菜,一道菜吃完后,把餐具一一撤下,再送來下一道菜。 整個過程繁復而冗長,可以吃上很久。 這家日料不愧為精致料理,無論是食材的選擇,還是用餐的流程都遵循嚴格的標準,服務員全程跪式服務,態度好得無可挑剔。 就連就餐的環境陳設也完全是日式,整個房間空曠整潔,沒有多余的家具,榻榻米草席中央擱著一張低矮的木桌,兩人席地而坐,對坐而食。 這種情況下,只能有兩種用餐姿勢,要么盤腿坐,要么膝蓋著地跪坐,顯然前者會比較輕松。 然而今晚白露穿著套裙,盤腿坐就太不雅觀了,所以只能跪坐,而且作為淑女,也不能晃來晃去,必須保持端正的坐姿。 時間一長,她就感覺不好受了,膝蓋跪得生疼,長時間不動,血液流動不暢,小腿開始酸脹起來。 偏偏蒼行北似乎胃口很好,點了很多道菜,興致勃勃的一道道品嘗美食。 看他興致那么好,白露也不敢開口催促,只能默默地忍受這度日如年般的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道甜點,白露感覺兩條腿都跪得麻痹了,臉上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了,蒼行北才把話題轉回到正事。 “你已經快五個月沒還錢,你算過現在應該還我多少么?” 白露蒼白著臉,小聲道:“我知道,到今天為止,本金和這段時間的利息,一共一千五百三十九萬?!?/br> 蒼行北點點頭:“你當初以命為賭注,讓我給你三年時間,你保證還清何家的債務,否則就到我的身邊,乖乖的聽我的話?,F在三年之期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你還欠我一千五百三十九萬,隨著時間的推移,利息也會逐日累加,越來越多,這一點你該清楚?” 白露口中發苦,低聲下氣的懇求:“蒼老板,我都清楚。兩個月內我會還完錢的,求您再給我一點時間,拜托您了……” 白露伏低身體,匍匐在蒼行北面前,額頭貼著席面,無比的謙卑恭敬。 一只冰涼的手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臉仰視他。 蒼行北冷冷的看著她,眼神看不出喜怒,居高臨下的姿態顯露出強勢的掌控欲。 白露瞳孔收縮,嬌軀微微顫抖,杏眸不自覺的泛起點點淚光。 蒼行北突然笑了,食指輕輕擦過她淚濕的眼角,輕聲道:“哭什么?你知道,我一向最疼你的,你的要求我哪次沒有滿足?不過,別讓我等太久,我的耐心是有限的?!?/br> 兩人這頓晚餐一直吃到夜晚十點多,蒼行北抬腕看表,接了一個電話,然后起身先離開了。 蒼行北走后,白露才徹底放松,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身心俱疲,恨不得癱在地上。 白露跪坐得太久,兩條小腿都麻得沒了知覺,起身的時候差點沒一頭栽倒,只好自己在小腿肚子上按摩了好一會兒,才能重新站起來,就這樣,走路的時候兩條腿還直打顫。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準備拎著包走人,服務員卻微笑著,把賬單遞給了白露。 白露愣了一愣,才明白過來,蒼行北這禽獸竟然沒買單! 可是這也沒什么可說的,畢竟蒼行北是債主,白露既然欠他錢,請他吃飯似乎也是理所應當。 一頓飯吃掉六千多塊,而她甚至記不清食物是什么滋味,只依稀記得冰冷綿軟的河豚rou滑過咽喉的感覺,這會兒胃里都不太舒服。 刷完信用卡,白露的心都在滴血,簡直想詛咒蒼行北被河豚毒死! 不過這顯然不可能,這么昂貴的料理店,大廚的手藝還是靠得住,而且萬一真的河豚有毒,她也一樣不能幸免。 不管怎么樣,她賠盡了尊嚴,總算求到了一點喘息的時間,但是剩下的難題來了——兩個月內,她要上哪兒去弄這一千五百多萬的巨款? 有那么一瞬間,她幾乎恨不得河豚是有毒的,讓她跟蒼行北同歸于盡,是不是就能解脫了? 她摸了摸手腕上已然愈合的傷疤,三年前那一刀割得很深,很疼很疼,流了很多的血,當時的她真是勇氣可嘉,也是因為被逼得走投無路,才置之死地而后生。 讓她留在蒼行北那個惡魔身邊,她還不如去死。 可是,自殺的勇氣只有那么一回,既然活了下來,她就不想再死了。 活著才有希望,世上那么多美好的事,她都還沒有享受過。只要還有一線生機,她都不愿意放棄。 第27章 邀約 一頓昂貴而繁瑣的懷石料理吃得白露身心俱疲,生冷的食物讓她的胃里有點不舒適,于是她決定步行回店,消消食,順便理理思緒。 餐廳離她的酒直線距離不遠,白露順著江堤走了不到一個小時,就遙遙望見夜色下燈火通明的外白渡橋。 夜晚的酒區十分熱鬧,橋頭正對的一家店尤其顯眼。 這是一棟造型別致的小洋樓有三層樓,占地面積目測是夢里不知身是客的三倍。一樓是高級法餐廳,二樓是爵士酒,三樓看起來很神秘,有可能是私人會所。 這家店名叫巴比倫,在這一片區相當有名,幾乎是高逼格的代名詞,開了十多年,有固定的客群,而且都是收入不低的高端人士。 白露在籌劃自己的酒時,曾經作為顧客到巴比倫觀摩學習過,這里面裝潢得極度奢華,從家具燈飾到餐具刀叉,每一個細節都體現出精致大氣。 服務生穿著黑色定制西服,戴著白手套,像歐洲貴族城堡里的侍從一樣,訓練有素,禮貌周到。 二樓是爵士酒,氣氛輕松愜意,有一位胖胖的黑人女歌手駐唱,爵士唱得非常有味道。 當然,與之相匹配的,消費的價位也是令人咋舌。 白露只點了一杯最便宜的巴黎水,居然花了三位數。若是要吃頓正餐,開瓶紅酒,怕是沒個上萬是出不來的。 這家巴比倫給白露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每次經過她都會忍不住看兩眼。 她有自知之明,她的酒跟巴比倫明顯不是一個檔次的,對于目前的她來說,這樣昂貴的店鋪只是個遙不可及的目標。 要去往夢里不知身是客,必然會經過巴比倫,白露跟往常一樣,走過的時候還不忘側過臉觀察一下巴比倫的生意,就在這時,只見有一個矮胖的身影從巴比倫的大門走出來。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西裝,一看就是成衣店買的便宜貨,明顯跟他的體型不合,手里拎著個黑皮包,腳步匆匆的走出來,差點跟白露撞上,還好白露注意到他,及時的閃到一邊。 那人抬頭,認出了白露,裂開嘴笑著打招呼道:“喲,白小姐,晚上好!” 白露也認出來,此人正是介紹夢里不知身是客給她的房產中介,名叫老劉。 老劉從事中介這一行有十多年了,一張嘴能說會道,銷售能力還挺強的,白露能用劃算的價格買下酒,老劉也出了不少力,白露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白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問道:“老劉,這么晚了,你去巴比倫干什么?” 她并非瞧不起中介,但是老劉實在不像是去西餐廳或者爵士酒消費的人,況且還穿著這么一身典型的中介行頭。 “嘿,我一中介還能干什么,當然是跑業務呀!” “這么大半夜的,你跑到巴比倫給人推銷房子?” “不是推銷房子!”老劉兩眼發亮,興奮地搓了搓手,拉著白露來到街角隱蔽處,壓低聲音道,“我跟你說,巴比倫的東家找我,要掛牌出售巴比倫!” “什么?”白露吃了一驚,“這是為什么呀?這店開得不是很好么,為什么突然要賣掉?” “噓,小聲點!”老劉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神秘兮兮的道,“具體為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房東急著要套現,所以這么晚還約我過來談,看他的樣子是很誠意要賣的?!?/br> 白露忍不住好奇道:“那房東掛牌賣多少錢?” 老劉伸出手,比了個五。 “五千萬?這么貴!”白露吸了一口涼氣。 “哎呀白小姐,五千萬真的不算貴??!這家的地段有多好我就不用說了,房子是歷史建筑,里面的裝修都很好,即使不自己開店,也可以出租給別人的?,F在一樓那家法餐廳就是租出去給人經營的,還是我給介紹的租戶,一個月租金就要一百萬!要是三層都租出去,五千萬的售價,只要三年就能回本!” 白露腦子飛快的運轉,算了一下的確是差不多,這么看來,巴比倫掛牌五千萬,還真是合理的價格。 老劉看白露似乎有點興趣,就繼續說:“房東急著要現金,希望能一次性付全款。我跟你說啊,這是個很劃算的房子啊,白小姐,您要是手里有足夠現金的話,這個價格還能往下砍!” 白露不是不心動,這樣好的店面出售,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然而她現在還背了一身債,別說五千萬,五百萬她也拿不出來??! 白露遺憾的搖搖頭:“聽起來是不錯,但是可惜我沒有那么多現金呢,抱歉了?!?/br> 老劉還不放棄的說道:“沒關系沒關系,白小姐您要是有什么朋友有意向,可以介紹給我。老劉我辦事靠譜您是知道的,那些新的菜鳥中介可不如我這么專業懂行。中介費么,也是可以商量的!” “嗯嗯,好,知道了?!?/br> 白露敷衍了老劉兩句,轉身離開。 白露回到店里,已是午夜十二點。 今晚酒的客人不是很多,實際上最近的生意都不太理想,比起前一陣營銷活動期間的火爆,酒的客流下降不少,營業額也在下滑。 白露不禁想起剛才路過巴比倫,里頭賓客滿座的盛況。要是自己能擁有那樣一家店,就不用為生意煩惱了。 白露上樓換了一身寬松的休閑服,趴在臺前,看著lian調酒。 lian察覺到白露臉色不好,手還捂著胃部,關心的問道:“老板,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白露蹙著眉道:“胃有點不舒服,是老毛病了,吃了生冷的東西就會這樣?!?/br> lian停下手里的活,給白露倒了一杯溫開水:“來,喝點溫水,暖一下胃。如果還不舒服,我叫人幫你去藥店買點藥?!?/br> “謝謝你,不過不用麻煩,過一會兒就好了?!?/br> “那你早點去休息,別累著了。賬可以明天起床再算,反正今晚生意也不是很好?!?/br> 白露嘆了口氣,揉了揉酸脹的太陽xue,突然問lian:“你在這行業做的時間久,比較懂行情,你覺得,如果我把這家酒掛牌,大概能賣多少錢?” “???”lian顯然沒料到她會提出這個問題,愕然道,“老板,這才開了不到兩個月,你就想賣了?這酒的生意都是慢慢做起來,積累的客人多了,后面才會越來越好的?!?/br> 白露忙道:“不,不是要賣,我就隨口問問,了解一下行情?!?/br> lian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才說道:“其實你應該有數的,這酒買進來一千五百萬,加上裝修費,再把貨品家具之類折價算進去,七七八八的加起來,估價在一千六百到一千七百萬之間?!?/br> 這個價格跟白露想象的差不多,賣掉酒,差不多正好能還清蒼行北的債款,但是這么一來,等于她這段時間的辛苦都是白費的,一分錢沒賺到,還白忙活一場。 “不過,如果賣得很急,可能還會被壓價的?!眑ian似乎想起來了什么,頓了一頓,繼續說道,“說起來,最近是不是大家都不想做餐飲酒的生意了,連巴比倫都要轉讓?!?/br> 這消息傳得很快啊,巴比倫掛牌的事兒這么快就傳開了。 不過lian在這一行挺有人脈,朋友圈子很廣,消息一向都很靈通,經常能得到一些內線消息。 白露問道:“真的嗎?巴比倫不是生意很好么,為什么還要轉讓???” “我有個很好的哥們在那邊當領班,巴比倫的背后老板是溫城人,最近投資房地產失敗,欠了一屁股債,急著要套現,所以才不得不忍痛轉讓的。其實這個店位置那么好,應該不難賣的,但問題是老板非要全款現金交易,五千萬現金可不容易湊齊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