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做什么都不慌不忙,喜歡笑,有時候笑得莫名其妙,多半都是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 性格也很軟,基本看不到她發脾氣。 周玉婷大約天生不喜歡這類人,對她和阮軟是差不多的態度。只是有時候還刁難一下阮軟,對于她則更多的是無視。哪怕她在開會的時候提出自己的想法,也會被周玉婷一句“jiejie,你想得太簡單了”直接否決掉。 顧沁私下里也表達過不喜歡周玉婷,但表面上和阮軟一樣,什么都看不出來。 社團會議進行大半,阮軟和顧沁兩個人坐在一起,基本不怎么發聲。在別人討論問題的時候,她們就拿筆寫寫畫畫,在小本子上記下來。 討論會開得和平時大同小異,不時有人提出新奇的想法,會是好玩的事情,阮軟和顧沁也都會覺得很感興趣,聽得很認真。 而這次討論會的結尾卻和別次不一樣,下期校報的內容框架都討論得差不多了,任務也很順利地分到了每個人手里,只需要大家回去著手取材就行,但周玉婷沒宣布散會。 她做了藍色花蝴蝶美甲的手指搭在筆記本鍵盤上,看了看在座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阮軟和顧沁兩個人身上。 看了一會,她收起手,虛握拳撐在下巴下面,看著阮軟和顧沁問:“你們兩個,對于下期的校報沒什么想法嗎?” 平時有想法也都被否決了,而且周玉婷也不可能是真的在詢問她倆的想法,所以阮軟和顧沁一起搖頭,“沒有想到有意思的?!?/br> 周玉婷笑了一下,笑得人很不舒服。 社團里的人都知道,她喜歡針對阮軟,連跟阮軟走得近的顧沁她也看不順眼,一直就不太給這兩個人面子,有時候還會故意為難。當然,和阮軟比起來,為難顧沁的時候不多。 周玉婷笑過了,并沒有放過這兩個人,用看小螞蟻一樣的態度看待她倆,一邊合起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一邊說:“這樣吧,反正你們也沒什么事可做,最多也就給我們找找資料打打雜跑跑腿?,F在我這里有一個特別好的想法,需要人去實現,想來想去,想交給你們兩個?!?/br> 她說這話的語氣神態,和之前讓阮軟去精神病院取材,一晚上搜集上百頁紙的有效資料這類事的語氣神態一模一樣。很明顯,接下來說的就不可能是好事。 大家對這種事都挺習慣的,低下頭來,微微呼口氣,并不會出聲說什么,畢竟阮軟和顧沁確實在社團里沒什么存在感,為這兩個大一的得罪社長不算什么英明的舉動,社長又沒針對他們。 社長和她們之間的合作,雖然私底下有不愉快,但表面上還是很和諧的。 要說對阮軟和顧沁這種新生是什么態度,就是他們并不會同情可憐。有些老人兒多少都有點愛欺負新人的毛病,所以覺得新人被怎么對待都是合理的。 新人嘛,就得謙虛就得熬。 阮軟和顧沁當然也知道周玉婷什么意思,但也只能硬著頭皮說:“社長,你說?!?/br> 周玉婷笑起來,笑得讓人更難受,“可能有點難為你們啊,你們可以試試,實在不行就算了。我有時候對你們兩個嚴格,也是為了鍛煉你們的能力,也是好心是吧?你們可不能辜負我,一直沒長進啊。社團里也不想要沒能力的人,那種花瓶啊什么的,嬌滴滴的一點事都不能做。領不上道,那只能把機會留給下面再來的新生,你們說是吧?” 廢話說了一堆,不知道自己說的時候怎么想,反正在座的都當戲看。 事不關己啊,不就是一出出戲嗎? 阮軟知道她在說自己是花瓶,在故意諷刺她,對于她退社不退社周玉婷是無所謂的,嘲諷得她退社周玉婷只會更得意。很明顯,她很享受這種不顧對方面子,赤裸直接的貶低嘲諷人的快感。 阮軟抿著一口氣,顧沁坐在她旁邊掐著手里簽字筆上貼了軟皮的地方。 顧沁不說話,阮軟說了句:“社長,什么任務你說吧?!?/br> 周玉婷低低頭,然后又抬起來看著她倆,不再繞彎子,“最近那個廖氏集團在學校里不是很熱嗎,很多人都想看廖氏總裁的采訪,希望能多了解一些關于他的信息,多貼近他的世界。你們兩個,愿不愿意去做這個采訪?” 顧沁有點天真,看向周玉婷問:“是校方給我們約好了嗎?跟那個總裁?” 周玉婷嗤笑一下,看著顧沁,“沒有?!?/br> 顧沁眸光一暗,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多么蠢的問題。 如果校方聯系好了,周玉婷怎么可能會把這么好的事情推給她和阮軟?開會的時候又怎么可能不提這件事,這可是會給校報提升熱度的事情。 她腦子抽筋了,才會問出那句話。 顧沁看明白了,周玉婷的意思很明顯,連為難她們都不能算,因為她根本不會指望她們真去采訪那個總裁,就是開完會了,無聊興起,赤裸裸拿她倆逗悶子,說話嘲諷遛她倆玩呢。 顧沁有點生氣,突然低著聲音說了句:“社長,有意思嗎?”明明是不可能的事。 周玉婷臉上的笑繼續掛著,看顧沁生氣她更高興了一點,興致頗濃地看著顧沁問了句:“怎么了?” 顧沁把手里的筆套上筆帽,憋了半天,臉蛋有點紅,站起來開口,“我確實沒有能力,所以我現在申請退社,謝謝社長這么長時間以來的照顧?!?/br> 顧沁有情緒還是第一次,雖然看起來并不像在發脾氣,說話還是很慢。 周玉婷看她一眼,很無所謂的樣子,“確定不再考慮考慮?” “嗯?!鳖櫱唿c頭。 要是無視她還可以,像現在這樣故意在開會的時候羞辱嘲諷她,她是不愿意接受的。 誰還不是被爸媽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小公舉了?憑什么要在她這里受這種挖苦和愚弄,感覺被當成了一個傻子一樣。 惹不起,躲總行了吧。 周玉婷沒了和顧沁說話的興趣,在她眼里顧沁現在就是被調笑兩句就委屈巴巴跑路的人。退就退吧,也沒指望她留下來給社里做多少貢獻。 周玉婷知道,顧沁不敢帶著情緒多反駁她什么,不敢撕她。一副被寵得天真無知的小女孩的樣子,嘴巴笨,基本什么本事都沒有,被人欺負了只會忍著,忍得臉蛋通紅,要求退出社團。 可能回去會和家里的爸爸mama打電話哭鼻子吧,想到這樣的場景就想嗤笑。 社會還不能教她們做人,她周玉婷先教一教,讓她們知道,這個世界才不是偶像劇的世界,傻白甜永遠不可能是主角。 對顧沁沒了興趣,周玉婷又看向阮軟,“阮軟,你呢?也退社嗎?” 阮軟知道周玉婷巴不得她說退社,夾著尾巴被她欺負走,可太能讓她有快感了。一個連大學社團都混不下去半途退出的人,可以貼上一個“廢物”的標簽。 誰管你是什么原因退的,別人只看得到結果。 人家會說,怎么別人都干好好的,校報一期一期正常出,就你在這樣的團隊里站不住腳? 誰的問題?你的問題。 沒人會說社長有問題。 阮軟還是抿著氣,看著周玉婷,開口回答她:“不退?!?/br> 周玉婷嘴角的笑意突然僵了一下,然后自然松開,“那采訪的事……” “我接受?!比钴浝涞卮驍嗨脑?,讓在座的包括周玉婷顧沁在內的人,都愣了一下。 第51章 入夜, 學校里沒有路燈的地方滿眼都是幢幢暗影。 阮軟和顧沁坐在cao場旁邊的看臺上,足球場上還有來回跑動的細瘦身影。 皮球砸在腳面上的聲音, 也聽得清清楚楚。 春日的晚風,拂動長發。 “不好意思啊, 軟軟。我退社之后, 就沒人陪你一起了?!鳖櫱哒f著話低下頭來,聲音小小的。 阮軟伸手搭上她的膝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沒事, 你又不欠我什么?!?/br> 顧沁轉頭看向她, “你這么淡定, 你真受得了周玉婷嗎?說真的,我覺得她好惡心?!?/br> 阮軟把搭載顧沁膝蓋上的手收回來, 放在自己大腿上,“我只是不想因為這樣就退社, 她就是故意想把我們欺負走,讓我們自己提出退社。越這樣,我就越不想讓她如愿……” 說著故意逗顧沁, “哼,我就是要在她眼前蹦跶!” “噗……”顧沁笑出來,突然覺得放松了一點。 她松松自己的后背, 看著阮軟, “可是, 你也采訪不到廖氏集團的總裁啊。到時候交不出東西, 她還是會說惡心的話,故意逼著你自己退。我就想,反正退個社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退就退了吧,不想再看見她?!?/br> 阮軟看著cao場上跑動的人影抿口氣,“總會有辦法的?!?/br> 說完看向顧沁,“其實要是沒什么可學的,我也就退了,不退也不是因為就是要和周玉婷較勁?!?/br> 顧沁點頭,“我也覺得能學到不少東西,可是就是周玉婷太惡心了。你說我們社團那些人也是好脾氣,有點熱度的素材,她在最后校對版面的時候,就改成了自己的東西,怎么那些人都無所謂嗎?而且上面也沒人管,他們不出聲,這種事就都算了,弄得她膽子越來越大?!?/br> 阮軟呼口氣,其實學校的社團在校方那里被認為重要的沒幾個,從上到下的管理也不行,都是一個社團一個獨立小團體。因為校報要按期出報紙,相對來說還是組織結構比較完整穩定的社團,像其他的書法社繪畫社吉他社之類,那都跟散沙一樣。 阮軟沒說話,顧沁又說:“我們假設啊,就算阮軟你真的能采訪到廖氏總裁,周玉婷也肯定會把采訪記者換成是自己,這種事她做了不是一次兩次,早順手了。到時候又得憋屈,多煩啊。校領導都不怎么管社團,只要不出亂子就行。到時候,找誰說理去?估計也得跟別人一樣,只能忍著不計較?!?/br> 顧沁說的這些,社團里的大家都知道,阮軟當然也知道。她也同樣相信,表面上很多和周玉婷相處愉快的人,多多少少也都對她存有怨氣。不過因為在這個社團時間久了,一直認真負責出校報,所以不愿意放棄罷了。 阮軟沒有接著顧沁的話喪氣下去,她緩解氛圍地笑一下,看向顧沁說:“沁沁你先別退唄,等這件事過去了,你再考慮要不要退?!?/br> 顧沁聽阮軟這么說,突然覺得有點踏實,看著阮軟,“軟軟你是有什么主意嗎?” 阮軟長長地吸口氣,“我再想想?!?/br> ** 從cao場上和顧沁分開,阮軟就一直在想這個事。 她不愿意遇到困難就退縮,大多時候當成是對自己的一種磨練?,F在才只是在學校,遇到不順的事情被人欺負欺負就縮頭退出,那到社會上更混不下去了。 社會上的人,可比校園里的狠多了。 阮軟在洗手間刷牙,滿腦子都是這件事??粗R子里的自己,有時候也希望自己長得棱角分明一點,至少那樣看起來沒那么好欺負。 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漱口,頭發卷成丸子頭脫衣服洗澡,溫水沖在皮膚上,讓渾身的筋骨都放松下來。水整個從頭頂沖下來,覆了滿臉,把頭發順成黑色水柱,貼在皮膚上。 兩世加起來她都沒有跟人耍過心計,這一次,她可能要破例了。 阮軟沒有找廖祁生說這件事,自然也沒有去采訪他。 她在第二天找了魏然,問他要了幾張他們公司的照片,員工區域,茶水間和總裁辦公室一角之類。 除了公司的照片,還要了一組廖祁生的照片。 魏然當然不拒絕她,給她發照片的時候發信息問她:小阮jiejie打算畢業來我們公司上班嗎? 阮軟唇間抿著笑:你們公司要主持人嗎? 魏然:主持人不要,但可以招個總裁私人助理。 阮軟:才不去。 照片發完,魏然才又想起來問一句:那你要公司和廖總的照片干什么?別坑我啊。 阮軟:考慮考慮。 魏然:還能撤回嗎,我要撤回。 阮軟:我已經保存啦。 魏然:吐血…… 問魏然要完照片以后,她又在自己平時隨身攜帶的軟封筆記本上手寫了采訪記錄,全是在廖祁生生平事跡的基礎上胡編的內容。寫得比較詳盡,很多字跡故意寫得很潦草,假裝是采訪的時候快速書寫造成的,因為手寫跟不上人的說話速度。 能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后,她掐好時間給周玉婷發了信息,跟她匯報:社長,謝天謝地,你給我的任務我完成了。采訪做好了,但還要編輯成完整的稿件,我不太會,能請教你嗎? 信息發出了隔了好一陣,周玉婷的信息才回過來:可以,約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