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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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竟是南朝大司馬李穆。 一時之間,他根本無法想象,李穆此刻怎的不在關門之外,而是會以如此一種方式,憑空降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下意識地舉刀,手臂才抬到一半,眼前一道寒光掠過。 脖頸一涼,他眼睜睜地看著地面,朝著自己飛速撲來。 在他終于意識到,那是自己頭顱落地之時,那截身體,轟然倒下,將那顆雙目還死死睜著的腦袋,壓在了下面。 “不好了!李穆進關了——” 近旁一個鮮卑士兵,目睹了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的這一切,心膽俱裂,猛地掉頭,大聲喊叫,奔了幾步,竟爬上城墻,不顧一切地跳了下去。 李穆一腳踹開姚軌的軀體,抓起人頭,擲向關樓底下那群正推搡涌動著的鮮卑士兵,厲聲喝道:“姚軌已死!擋我道者,殺無赦!” 整座城樓,陷入了火海,鮮卑士兵舉頭仰望。 熊熊的火光,照出了那張猶如鮮卑人噩夢的南朝男子的英武臉容。 他居高臨下,雙目如電,不怒自威。 那種仿佛在這人世之上,再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般的殺氣,叫人為之膽寒,望而卻步。 …… 洛神在長安,等了一天又一天。 雨水停歇,連天氣也開始放晴了,非但沒有等到李穆歸來,這日從弘農,反而傳來了一個新的令她百感交集的消息。 洛神知道,她是真的不能用壞消息去描述它。 但是在聽到那消息的一刻,她的心跳加快,呼吸瞬間便被奪走。 她不曾見識過亢龍道的曲折和狹險,卻知道那號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天塹入口,正被慕容替的士兵牢牢把守,宛若張開的血盆之口,就等著他的到來。 她不曾親眼目睹那條穿過洛陽城的古老河流是如何的美,千百年來,默默滋養著兩岸的肥沃土地和世代生活于此的人們,但她卻在夢中曾和它神交,親近無比。她知道它有個極美的名字,它叫洛水。就連父親給自己取的名,也和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而今這條河流,它不復往昔平靜。在無情的天災和邪惡的人禍面前,它眼看就要化為暴怒巨龍,將它周遭的一切,無情摧毀。 她的郎君,從來便是鐵骨錚錚,頂天立地。哪怕經歷了那般黑暗的背叛和殺戮,赤子之心,依舊未冷。 她知道,即便在他決定回去阻止這一切的時候,他問她的意思,縱然在她心底,有著萬千的不愿,她也一定不會阻止。 因她知道,那是他當做的事。 這個世上,也只有她的郎君,才有能力去做這樣的事。 只要他活著,他便注定,是這天下的中流砥柱。 她相信他。 他一定會牢牢記著她在信里告訴他的話,平安歸來,因她知道,他的心里,一定也有無數的話,想要和她說了。 但是即便如此一遍遍地反復安慰自己,也無法壓制住洛神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后的焦慮和惶恐。 她不敢想,萬一亢龍關無法及時攻克,當徹底掙脫了堤岸束縛的滔天洪流沿著洛水滾滾倒灌的那一刻真的到來,將會發生何等可怕的事情。 她的余生,是否還能再見他面? 她是否還能夠再一次地親吻他的唇,將她心中那些想要向他傾訴的話語,當這他的面,一句一句地傾訴給他? 消息傳來的這一天,刺史府的氣氛,無比壓抑。 誰都知道,李穆要做的那件事,是何等艱難。 要在短短數日之內通過重兵把守的亢龍關,趕到上津口,就連一向自信滿滿的孫放之,也覺得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他還收到一個不能叫夫人知道的消息。 所有這趟跟隨李穆行動的人,在出發之前,有家人的,全都留了書信。 在洛神的面前,他除了反復安慰,告訴她大司馬一定會平安歸來之外,別的,一句不敢說,亦不知該如何開口。 洛神獨自在房中過了一夜。第二天的清早,尋到孫放之,告訴他,她決定去往弘農,在那里等待李穆的歸來。 “如此等他回來,我也能早些和他見面?!?/br> 她的雙眼微微浮腫,但說話之時,語氣卻是平靜而堅定的。 …… 便是如此,洛神踏上了去往弘農的路。 她從長安出發,曉行夜宿,途經灞陵、新豐、武城、來到華陰,出了潼關,又沿著李穆曾作戰過的那條路,過故關,十天之后,終于抵達了弘農。 弘農令和應天軍的將領得知她到來的消息,出城二十余里相迎。 這一輩子,倘若說,有什么事情,是她覺得自己親自做過的最為幸運的決定,那么就是如今這件事了。 在滿懷的焦慮和不敢多想半分的恐懼之情里,她風塵仆仆地抵達的那一刻,因為一個也是剛剛才傳到此處的消息,她激動萬分,以至于無法抑制,當場便淚流滿面。 那是多日以來,一直緊緊繃著,突然之間,徹底得以放松的欣喜萬分的眼淚。 李穆做到了。 他做到了世人眼中原本看起來絕無可能的一切。 他只用了一夜的時間,便拿下了亢龍關,經由亢龍道,經過洛陽,奔赴到了上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