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節
書迷正在閱讀:葦間風、撒個漁網撈相公、不紅就要繼承家業[重生]、奪心嬌妻莫要逃、我在現代做藥神、聲控系、寡婦門前有點田、最萌星二代、藏珠、我,禍水,打錢[快穿]
高雍容笑:“誰叫我只有你這么一個親meimei呢,我不疼你,疼誰?” “我知道阿姊對我好。如此晚了,阿姊怎不休息,還出宮來我這里?” 高雍容命身后之人離遠些,環顧了一眼四周。 江波淼淼,倒映孤月,江畔一塊青黑色的巖石上系了一條扁舟,小舟在夜風中輕輕晃蕩,顯得愈發空蕩孤寂。 高雍容望了洛神一眼,帶著她來到那座涼亭里,坐了下去:“如此晚了,怎的你也未睡,竟一個人在這里吹風?” 洛神微笑:“我睡不著,便出來透透氣?!?/br> 高雍容道:“可是在想妹夫?” 不待洛神回答,她微微點頭:“你不說我也知道。這幾年,到處不太平,妹夫四處奔波,你夫婦二人聚少離多。他上次一走,轉眼竟又過去了半年。原本還以為這些時日就能回了,不想北邊竟又出事,害得你們夫婦至今不能見面?!?/br> 她的語氣里,滿是唏噓。 “阿姊既提及郎君,我便也不相瞞,今日朝廷之事,我也聽說了,因與郎君干系重大,本想詢于阿姊。但知阿姊一向席不暇暖,今日更有燕國來使到來,怕攪擾了阿姊,便先向馮公打聽了幾句。馮公也是剛走不久?!?/br> 她注視著高雍容。 “馮公言,朝臣似乎多有納北燕囯書之言?但不知阿姊如何做想?” 高雍容的臉上,并沒有露出半點驚訝的神色。只是方才那縷唏噓慢慢消失,兩道目光投到了洛神的臉上。 “阿彌,妹夫此次滅了夏羯,獻俘京師,為我南朝再立汗馬功勞。你可知道,阿姊打算對他如何封賞?” 她慢慢地應,卻答非所問,隨即又接著道:“阿姊當時得知妹夫大勝的消息,便就想好了,這回須封妹夫為王,從今往后,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你意下如何?” 洛神道:“郎君領兵御敵,絕非希圖封賞。何況先前所得已是足夠,不敢再受朝廷如此厚封。請阿姊收回?!?/br> “以妹夫之功,再如何封賞,阿姊亦覺不夠。你不必推脫?!?/br> 她拍了拍洛神的手,安撫似地道:“如今總算好了。待妹夫不日歸來,天下便也太平了。往后你們應當能夠好好相聚了,再不必一個東,一個西,名為夫婦,卻經年也難得在一起幾日了?!?/br> 洛神望著她,沉默了片刻,道:“阿姊,你是要受那慕容替的囯書了?” 高雍容臉上依然帶著微笑:“大虞這幾年雖風調雨順,國庫比起往年,也算寬裕了些,但戰事一直未停,民眾也是怨聲載道,急需休養生息。北伐固然重要,但阿姊也慎重考慮過了,剛打完羯人,實在不宜又去打燕人。何況燕人和羯人也有所不同。羯人是日暮西山,那燕國卻勢頭正起,一時想勝,恐怕也沒那么容易,倘若如此打下去,于國于民,絕非利好。如今他既主動示弱,又有意讓地,我大虞若絲毫沒有表態,未免不妥。不如趁機談和,亦是為民造福?!?/br> “我已向妹夫發去詔書。若無朝廷后令,命他不可輕易言戰?!彼f道。 “此亦為朝臣之共識?!?/br> 她又說道。 洛神猛地站了起來,和她對望了片刻。 “阿姊所慮,不無道理。但敢問阿姊,倘若此為慕容替的詭計。一旦我大虞放松警惕,他便撕毀盟約,另有所圖,到時該當如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倘若日后他當真食言使詐,到時我大虞早也厲兵秣馬,發兵滅之,光復失地便是。但如今,為生民之計,倘若能夠息兵罷戰,自然是以和為上?!?/br> 高雍容的語氣,慢條斯理。 月光從亭頂一角照入,映得她臉孔半明半暗。 她亦慢慢地站了起來,柔聲道:“阿彌,我聽說你時常一人居住于此,未免孤單。我有些放心不下。不如你這就隨我一道住進宮中吧。想你我從小便關系親近,如今卻多久未曾促膝談心了?你入宮,阿姊也能有個伴。等妹夫回來,他再接你出宮?!?/br> 洛神道:“阿姊,我想留在這里,等郎君回?!?/br> 高雍容道:“阿姊是為你好。這里四面環水,總歸空曠了些,雖說有護衛,但比不過皇宮安全?!?/br> “倘若我只想留在這里呢?”洛神一字一字的問。 高雍容臉上依然帶著笑容:“阿彌,阿姊如今還記得你小時候的模樣,你一向最聽阿姊的話了。還是隨我入宮為好,莫教我再為你擔心?!?/br> 她牽住了洛神的胳膊,耐心地哄著,仿佛此刻在她面前的洛神,真的還只是從前的那個小女孩。 洛神定定地望著面前的高雍容,看著她眉眼間的笑意和唇間的細碎念叨,腦海里忽然又掠過了小時候的許多片段。 雖然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如今的阿姊,她再不是自己從前記憶里的那個阿姊了。在她的心底里,也早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但每次,當她看到高雍容面對自己時的笑意和那些流露出來的關切,又總會叫她在心底左右搖擺,暗暗期盼。期盼一切都只是多心而已。 上天知道,一直以來,她是何等地珍視和阿姐之間的這種姐妹之情。 她是自己的家人。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這種情分,一輩子都能夠如此保有下去。 甚至,就在片刻之前,當她驟然聽到李協告訴自己的那句話時,她的第一感覺,不是輕松,而是驚悚。 驚悚于李穆,她的郎君,心機深沉到了如此地步,何以竟想到早早便做了如此決絕的安排。 就在這一刻,她的心中難受極了,但卻又感到了一絲釋然。 那是一種終于能夠從猶疑和搖擺的折磨中解脫出來的釋然之感。 溫情脈脈的面紗,能夠遮掩一時的喜怒,卻無法永遠地蓋住人心。 她所仰慕和摯愛的那個男子,如高山般巍然聳立,如淵水般宏博深沉,他和這整個罩著一件華麗外袍、衣下卻散發出腐朽陰霉氣味的朝廷,從一開始,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該來的決裂,今日終于還是來臨了。 洛神站在那里,凝視著高雍容的微笑。 “阿姊,你是要拿我當囚徒嗎?” 她問道。 “倘若我成了囚徒,為大虞裹血奮戰,北伐收地,力推新政的李穆,在你眼里,又是何種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