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傅夫人和林夫人也有說有笑的出去,傅夫人對文姨娘印象當然好不到哪里去,這賤人仗著生了老爺的親兒子,成天挑三唆四,此時看她躺在地上以為她偷懶,她也故意不去喊她,就想看著她出丑。 這賤人仗著和王令那不三不四的關系自以為高于眾人,那饒君羨卻是個軍法嚴明的人,讓饒都尉給她點排頭吃才好。 衡哥兒一大早起來就嚷肚子餓,饒君羨讓人發口糧,粗糧做的喉嚨都咽不下去?,搲m用水泡軟了給他吃,衡哥兒這才吞下去,摸著他稀疏的頭發,大大的肚子,卻瘦瘦的四肢,她十分心疼。 以前在沈家,衡哥兒養的多么油光水滑,現在卻這樣子了,像個大頭瘦娃娃,一看就是難民。 傅澄不知道從哪兒遞了個雞蛋給瑩塵:“沈jiejie,這個雞蛋是我偷摸藏的,你給衡哥兒吃了吧?!?/br> “你這……”瑩塵還來不及拒絕,就被他塞在袖口了,她也只能笑著接受他的好意。 啟程時,房內傳出驚恐的叫聲,饒君羨讓王令在此處看著,他進去看了看,出來時拍了拍傅澄的肩膀,“節哀?!?/br> 傅澄用力把眼睛揉紅,瑩塵看他這樣也不好受,這孩子早上還給了一個雞蛋給衡哥兒,那時候還高高興興的,轉眼他娘就沒了。 饒君羨請了大夫過來,人家說她吃了不潔的食物,是得了急病死的。路上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誰也沒想到文姨娘會死。她幾乎是這個隊伍里面蹦跶的最快的,瑩塵看人用擔架抬著她,文姨娘的臉全是青紫色了。 她被隨意埋在路邊了,隊伍不會因為她而停下,瑩塵想除了傅澄之外,其她人應該都不會記得她了。 離開溪水鎮已經百里很遠了,越往北走,只覺得越是荒涼。大片的地都空著,遠遠的還能瞧見冰山,沈夫人就道:“我們江陵府這個時候都要開始耕地插秧了,這邊卻一大片都空著,都是浪費?!?/br> 林家的人攜老扶幼,根本不在乎這些,她們生于京城長于京城,對稼軒之事毫不感興趣。林夫人靠兒子和丈夫輪流背著走,秦侍玉和林淡月則換著抱瀾哥兒。她們只和傅家的人說話,并不和沈家的人多說一句。 雨突然下了下來,雨水把眾人的衣服都淋濕了,男人還好,女人可就慘了,瑩塵把衡哥兒藏在懷里,跑到饒君羨指定的一個破廟里,她才開始擦起頭發。林淡月也是如此,她把頭發散了擦干衣裳和頭發。 王令的目光在這幾個女孩兒身上掃來掃去,他沒和文姨娘玩那么多花樣的時候還好,被文姨娘養刁了,幾日不來一次,就覺得渾身不舒坦。 他的目光鎖定在林淡月身上,這小娘們柔柔弱弱的,腰細的很,臉也好看,讓他破個處也好。想罷,他直接拿了一個包子過去,瑩塵和林淡月是坐在一起的,二人都是年輕的姑娘,彼此還能說幾句話,瑩塵覺得林淡月比林家的人要好相處一點。 “林姑娘,還餓著吧?這rou包子給你吃吧?!蓖趿钚Σ[瞇的。 林淡月哪里和這種人打過交道,她是大家閨秀,一直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等流放了,也有傅溆這種風光霽月的男子圍在身邊,何時碰到這么猥瑣的男人? 卻又知道這王令也是不能得罪的人,她低垂臻首,并不搭理。 “林姑娘,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蓖趿钣掷^續糾纏。 這時林淡月的哥哥林東陽聽到了,不禁臉色大變,他知道妹子的美貌,也知道王令這個人的品行,他和文姨娘的事情幾乎是人盡皆知,以前他還討厭文姨娘來著,現在不禁扼腕,有這個文姨娘在,至少還讓王令不糾纏別的女人。 他又不好真的得罪王令,他和饒君羨職位一樣,人雖然好漁色,卻是個武力值還不錯的人,要不然也不會讓他做押犯人的事。 “王大人,舍妹年幼不懂事,我代她和你賠禮?!绷謻|陽用身子直接將林淡月擋住。 瑩塵也悄悄過來爹娘這邊,說實話她其實也挺羨慕林淡月的,她有家人幫她打算計劃護著,而她什么都要靠自己。爹爹相信全天下的人都是好人,娘脾氣暴躁,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在發脾氣,很少會這么照顧到自己,。 王令笑而不語,先罷手了。到了晚上大家都要出恭,卻是林東陽陪著妹子去的,他怕妹子再被調戲了,那王令卻陰魂不散的躲在樹林里,見那小娘們脫下褲子,看的一陣激動,不料被林東陽發現。 他倒跟個沒事人似的,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林東陽也有了些火氣:“王大人,您這是何意?正所謂非禮勿視,這個道理您不懂嗎?” 王令把大刀往林東陽的頭上一放:“臭不要臉的東西,敢跟爺講大道理,跟你說你們是罪人,知道什么是罪人嗎?就是什么都不是,以后給我們家做奴的。老子看的上她,是她的福氣?!?/br> 他這一來,把兄妹二人都震住了,他的大刀鋒利,林東陽想便是他此刻殺了他,其實也沒事,流放途中死幾個人那太正常了。 王令冷笑一聲,林淡月提褲子的手都不停的在顫抖,她想自己不如一死好了,死了就不會被這樣的人糟蹋了。 卻聽他哥道:“王大人,不是我們不同意,而是饒大人那里我們不好交代呀?” 饒君羨?王令果然有些顧慮,林東陽心中一喜,繼續道:“從上次虎口脫險后,我meimei就和饒大人一見鐘情,他說過會來我們家提親的,您看若是因為一介婦人鬧的您和饒大人不快,某也不想,遂才如此的?!?/br> 王令拿不定主意,他勾勾唇:“果真如此?你不是騙我?!?/br> 林東陽立馬道:“某有十個膽子也不敢騙您???本朝崇康帝曾道若是官員流放者,不必入賤籍,我們如今還是良籍,我妹子這人的相貌您也知道,饒大人看上了,我又豈敢說謊。若您不信,盡管去問饒大人便是?!?/br> 這林東陽有些急智,他看的出來這王令頗為忌憚饒君羨,故而有此一說。 但又怕到時候王令色令智昏,強占自家妹子,于是便出了個主意:“若我說我們這隊里就只有沈大姑娘是個能干人,我妹子這樣柔弱,以后您就是納她為妾,她又會做什么。這沈姑娘是沈貴妃的親侄女,貴妃之艷色是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她掩藏自己的姿色,其實并不比我meimei差,您若是能享用貴妃侄女,以后又有個賢內助,豈不是兩下相宜?” 王令把刀放下,他拍了拍林東陽的肩膀:“好小子,今日之事可不要說出去?!?/br> “這是自然?!绷謻|陽抹了抹汗。 看王令走遠了,才上前拉林淡月走,那林淡月見王令離開,全身發抖,林東陽見狀也只能嘆一口氣。 他知道沈瑩塵有功夫在身,尋常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自家妹子柔柔弱弱的,怎么應付的來。要怪就怪沈貴妃,誰讓她倒臺了,若不是因為她,林家也不會受牽連,那么他們也不會流放了,沈瑩塵代她姑姑受過也是應該的。 不是林東陽提醒,王令還真的沒怎么注意灰撲撲的沈瑩塵,她穿著一身短打,臉上也臟,但偶然露出的藕臂,白瑩瑩的,上面泛著光澤,這樣就讓王令起了反應。 他知道沈瑩塵是有功夫的人,他手上卻有極烈的□□,那還是這次要來京里,手下的人送的,這樣的藥能讓貞潔烈女都起反應,更何況是沈瑩塵。 瑩塵抱著衡哥兒往前走,她發現后面一直有視線看著她,她還覺得奇怪,轉過去一看,原來是王令盯著她看,看她轉過來就盯著她的胸脯子看。 忍著這樣的目光,她忍不住和沈夫人示意,沈夫人本來就是個大大咧咧的人,根本聽不懂女兒的暗示。于是她小憩的時候,忍不住和傅澄說了。 “我看這個王令是沒打到林淡月的主意,又打上我的主意了?!彼栏党芜@個人心思細密,還有救命之恩的情分在,他對衡哥兒還算不錯,所以瑩塵覺得傅澄對自家的善意,把自己猜測的事情和他說了。 傅澄聽了,先是安慰瑩塵:“沈jiejie不必擔心,大庭廣眾之下料他也不敢做什么?!闭f完又暗下決心,這個王令還真是又起了心思,他要想個對策才行。 第9章 傅澄用計 路邊的小土包埋著的正是文姨娘,張文氏拿著鐵鍬一塊塊把早已夯實的土塊撥開,讓長子把泥人般的張姨娘背著家去。 張文氏幫文姨娘洗凈后,拿了一顆白色的丸藥放入張姨娘口中,令人驚奇的是,已經長過尸斑的張姨娘竟醒了過來。 她猛咳一聲,吐出一口濁氣,眼神清明了起來,見到眼前的人,不禁大喜:“jiejie……” “meimei……”張文氏讓長子送了藥碗過來。 文姨娘喝了之后,張文氏讓她好好休息,而她自己則去收拾行李,長子不解。張文氏溫柔的看了兒子一眼:“等你小姨好了,你就去平谷鎮去,舊年我置了一份宅子,過去那邊替你小姨補辦一張戶籍。娘在京城還有個熟人,去了之后就回來,你爹早就死了,你妹子也出嫁了,你去平谷后就改個名字,以免你小姨的事情被人發現了?!?/br> 母親一向很有主見,長子聽了她的吩咐,也只好照辦。 見長子出去,張文氏才一屁股坐在床上。 是她害了人啊,原本以為當年這么做,既能保全妹子,又讓那孩子成了傅家獨子,沒曾想鬧到了這個下場。 現在她要去彌補這件事情。 ** 雨滴如油,這話真是沒說錯,自從前天下了那一場雨后,天氣悶熱到不行,瑩塵幫衡哥兒把外面的衣服脫了,用涼帕子幫他消暑。 右邊突然被黑影籠罩著,瑩塵抬眼一看,原來是王令,他伏在她耳邊吹氣:“你怎么不脫了,要不要我幫你?” 他調笑一句,等沈夫人轉過頭來的時候,他又適時的退到后面了?,搲m氣的臉都紅了,傅澄一直在關注這邊,他瞇了瞇眼。 林淡月默默轉過頭看了瑩塵一眼,她有些內疚,但她什么忙都幫不到。 她也僅僅只能內疚而已,因為她自身都難保,哥哥為了她差點被王令殺害,她要是不知好歹的嚷出這一切才是對不起家人。 不遠處來了一大隊人群,沈夫人曾經是流民,她一眼就看出對面的人是流民了。衣不蔽體、手持木棍,眼露兇光,分明是餓極了的。 “瑩塵,對面那是流民,你把衡哥兒顧好?!?/br> 那些流民礙于騎馬的饒君羨,略微有些害怕,那傅澄卻覺得機會來了,他對王令喊道:“王大人,咱們這些饅頭是留著明兒再次的嗎?明兒不會發了吧?” 王令不耐煩回答他的話,索性一鞭子抽了過去,傅澄瞪了瞪眼珠子,瑩塵關心的看了他一眼,傅澄又對她咧嘴一笑。 他是故意把話說給走近的難民聽的,這些人已經是快餓死的人了,也許會因為饒君羨幾人打退堂鼓,但更會搶食物。沈瑩塵會功夫,他也會,只要沈家的人和他沒事就成了,反正傅夫人對他也不好,林家的人更不必說,他有什么好怕的。 本來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的流民了,瘋也似的沖了過來,人群立馬就被沖散了?,搲m抱著衡哥兒在找位置躲起來,王全跟著沈夫人跑,他們倆以前就做過流民還殺過流民,沈夫人見人搶包袱就一腳踢過去,她指甲蓄的很長,用手爪子專找人的面門抓。 傅澄跟在王全身后,伺機看王令正拿鞭子甩人,那些人依舊搶板車上的干糧,王令和饒君羨畢竟只有兩個人,那些流民卻幾十個人,有的人還打起了馬的主意,饒君羨只得去前面把馬和犯人拉好。 就是這個時候,那些流民朝王令一涌而上,傅澄從流民堆擠進去,在其后面狠狠一腳朝他腰部踢去,手卻故意揮舞著扒開流民,表現出要救人的姿態。 “讓開,讓開,你們找死吧,踢我們王大人?!?/br> 傅澄把圍在板車附近的流民全都打到,又和王令道:“王大人,您先上板車吧,我推著您跑?!?/br> 饒君羨用繩子把王全等男眷的手捆著,他則騎著馬拉著男眷跑,有些流民挑女人下手,瑩塵帶著母親和弟弟瘋跑。前面的林淡月被流民纏住,瑩塵上前把林淡月拉住,一行人又往前跑著。 一直跑到前面小山坡,眾人皆氣踹噓噓,饒君羨讓老劉頭回頭去接應王令。除了瑩塵,就沒人發現傅澄不見了。還好老劉頭沒走遠,就撞到用板車推王令回來的傅澄了,老劉接過板車,這傅澄才松了一口氣。 他跑到瑩塵面前,關心的問道:“沈jiejie,你們沒事吧?” 瑩塵搖頭,“我沒事?!笨此t撲撲的臉,她知道他肯定費了不少勁,那王令可是個成年男子,這么遠的山路,推著他過來,并不容易。 她解下腰間的水囊給他:“諾,先喝口水吧?!?/br> 傅澄笑著接過水,他喝完才小聲和瑩塵道:“沈jiejie別擔心,他腰受傷了,一時半會的動不了?!?/br> “是你……”瑩塵十分感動,她當時救傅澄其實也只是出于順手,何德何能讓傅澄這樣冒險,時時刻刻幫她。 “澄哥兒,你這真是,以后快別這樣了,這樣太危險了?!?/br> 傅澄咧嘴一笑,他本來重生之后特別迷茫,再往以前的老路走嗎?還像前世那樣傻傻的做人家的夜壺,專做臟事,把人家當親人,人家卻把他不當人。從現在開始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 二人正說著話,見林淡月湊過來,傅澄抱著衡哥兒去摘野草玩。林淡月是來道謝的:“沈姑娘,今日可真要謝謝你,若不是你,我恐怕就被流民拉住了?!?/br> 那些人形容可怖,感覺連人都能吃進去,落在這些人的手里,她林淡月能討什么好。哥哥要護著嫂子和侄子,爹要護著娘,她腳程慢,就落了后,要不是沈瑩塵救了她,恐怕她的下場會很慘。 瑩塵因為王令腰動不了了,知道短期他也找不到她的麻煩,所以心情好了很多,見林淡月過來道謝,不在乎道:“哎呀,這又沒什么,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br> 她不做作,還挺大氣,林淡月心中有了幾分好感:“你說的是,下次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也叫我就是?!?/br> 瑩塵笑著點點頭。 林淡月這才心滿意足的走到林家那堆人中,她沒有林夫人的固執,總認為鳳陽是因為沈瑩塵的關系才死的。嫂子也許是想讓她們好過一點,所以這樣說,她也不能說嫂子的話有誤,只是人家無緣無故的為什么要為你犯險。 這時傅澄抱著衡哥兒回來了,衡哥兒的頭上還戴著野草編的花環,高興的摟著傅澄的脖子。 “給我吧,衡哥兒鬧的慌,你快去歇息吧?!?/br> 傅澄畢竟是個半大小子,今天已經出了不少力氣了,他心理是二十四歲的年紀,身上卻只有十二歲,他傻笑了一下,去了旁邊休息。 傅夫人對傅澄十分不滿,這傻子對自家人不幫忙,反倒去幫外面的人,真是個棒槌。 很少能白天在一處這么放松,山風吹了過來,瑩塵覺得涼爽了不少。衡哥兒和林家的瀾哥兒在一起捉小蟲玩,傅澄王全跟在身后,生怕倆小孩摔了。 沈夫人躺在地上,很快就睡著了,瑩塵把頭埋在腿間,享受難得的舒心。 草叢里有些紅莓果,傅溆撿了出來,細心的把雜草除去,拿了一捧過去準備送給林淡月。自從傅夫人和他說了林家的意思后,傅溆就上了心。 原本因為秦侍玉的關系,傅家和秦家也多有來往,傅溆以前因為其父乃是羽林軍副統領,并不愁婚事,挑選的余地很大,盡管秦侍玉有那個意思,傅夫人也要斟酌一番。但如今大家都是罪臣,去了流放的不毛之地,能遇上什么人,再者林淡月相貌出色,性子溫軟,這樣的姑娘誰不愛。 “林家meimei,要不要嘗點紅莓果?”他風度翩翩,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風采也不減。 “表弟,給我吧,淡月她要休息會兒?!鼻厥逃裎⑽踉诹值旅媲?。 傅溆有禮的把紅莓果給秦侍玉,目不斜視的離開。秦侍玉這才坐了下來,她沒把紅莓果給林淡月,公婆的意思當然選擇傅溆最好,若是沒有發生那件事情,秦侍玉也不在乎,畢竟傅家也算是她的娘家,傅溆文采出眾,讓林淡月和傅溆一起也算天作之合。 但現在面臨的煩惱是,王令的色心給了他們警示,現下雖然暫時沒了這個煩惱,但去了流放之地,她們是罪婦,以林淡月的姿色肯定會讓人覬覦,與其隨意讓人糟蹋,還不如找個強大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