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忘恩負義,見死不救的兩個家伙!他們不僅生理上是個殘疾人,連心理都是扭曲病態的! 之后,林粒又聯系了幾個圈中好友,懇求他們借一點錢,結果都受到了各式各樣的冷嘲熱諷。 其中有個叫“胭脂”的網紅主播,從前是她關系最親密的師妹——胭脂當初來公司面試的時候,她是評委之一。其余的評委都給了不通過,是她力排眾議,給了這個追夢女孩以機會的。后來她提拔了胭脂,胭脂才走紅的。 往常在公司里頭,胭脂便一口一個jiejie相稱呼,還說:“我沒有兄弟姐妹,你就是我的親jiejie?!?/br> 如今,這個親meimei也變了臉色—— 【……什么?!兩百萬?!我哪里有這么多錢?!】 【……我說林粒,你當我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嗎?!說借給你就借給你?!你都被封殺了,以后也不能再開演唱會了,你拿什么賺錢還給我?!】 不僅不借錢,這個親meimei還借機嘲諷了一波。 【當初那什么孫家大少爺追你,你答應做人家的二奶不就好了嗎?非要裝什么清高,不愿意當二奶,現在好了吧,你媽都大禍臨頭了,連個愿意幫你的男人都沒有!】 【嘖嘖嘖,林粒,枉費人家說你是全公司最有前途的明星,老總還策劃你去進演藝圈?,F在我看呀,你屁都不是!】 【既然被封殺了,就老老實實去做人家的二奶,像你這樣的罪犯之女,還想做大老婆嗎?!】 ……林粒徹底拉黑了胭脂。 就是在拉黑的前一秒,胭脂還在不停地發這些侮辱她的話。 以前有多么親密,現在就有多么仇恨。 這天晚上,林粒徹底陷入了絕望。 這種絕望不僅來自于五個億的壓力,還來自于眾叛親離的處境。 原來她風風光光了這么久,其實大家都是雙面人,一面是嬉皮笑臉,一面是詆毀侮辱。 那些奉承她的人,也在嫉妒她的才華和名氣,私底下是另一套評價她的嘴臉。那些和她最為親密的人,也在憎恨她的“施舍”,早就把她唾罵成了一文不值的小人。 想一想,她這八年里頭到底都干了什么蠢事呢?! 站在別墅的四樓陽臺上,視野很開闊,但是內心如此的冷,林粒甚至想到了跳下去。那樣的話,眼一閉,就可以不用眼睜睜地看到mama入獄,還有自己黯淡的下半生了。 但是想跳卻連跳的勇氣都沒有。 她拿出了手機,看了看聯系人那一欄,能打的親朋好友都打過一遍了,只剩下了三個人還沒聯系—— 第一個是米然,給她介紹婚姻的紅線員,人是個好人,只不過一個小業務員而已,也沒什么錢。再說了,她們只是雇主與雇員的關系,沒有理由雇員反而替雇主買單。 馮戈,這位就不說了,只怕身上連十萬塊錢的存款都沒有。 剩下來的未聯系人,只有徐晉升了。徐晉升有錢倒是有錢,可是人家也沒理由借給你一個億。再說了,自己家攤上這么大的禍事,一般男方都會避之不及的吧?! 她不想再一次拷問人性了,人性總是讓她失望無比。 “小粒?!焙鋈婚g,身后傳來mama的呼喚,林粒驀然回首,看到憔悴不堪的母親。她心中一軟,離開了陽臺。 母親直直地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媽,怎么了?” “……我和你二舅媽通過電話,他們答應我,把你接到加拿大去住?!?/br> “什么?”林粒嚇了一跳:“媽,我出國了,那你怎么辦?!” 林玨慈愛地看著女兒:“別管mama了,mama會照顧好自己的……聽話,以后你就跟你二舅一家住,等安定下來以后,你就換一個國籍,再也不要回來了……” 林粒急了:“媽!家里現在這個狀況,我怎么能走呢?!” “可是留下來,你也幫不上什么忙……你自己這些年賺來的錢,你就自己收好了。mama不需要我的女兒來還債?!?/br> “媽……” 林粒一聲哽咽,撲到了母親的懷里。 第62章 拜訪 令林粒稍稍感到安慰的是,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落井下石的混賬。 隔日,名穎建筑公司董事長林玨面臨五個億罰款的事情,就見諸報道了。林家的事情公開了,林粒陸陸續續收到了十幾個安慰的電話,都是曾經受過她幫助的人打來的。 有個車禍截肢的少年,當年沒錢裝假肢,連學都上不了了。她聽說了以后, 就捐款了十萬塊錢幫助少年重新“站了起來”?,F在聽說恩人出事了, 已經上大學的少年要把勤工儉學的錢寄給她。 有個特殊教育學校, 里面有個聾啞班, 班上一半的學生都是聽力有問題的殘障兒童。三年前, 她給該班級捐贈了一批助聽器,幫助一批孩子重新恢復了聽力。如今, 這些孩子都記在心上。紛紛寫信來安慰她, 鼓勵她—— 【林jiejie你不要氣餒, 你心地那么善良, 你和你母親一定會有好報的?!?/br> 還有個三流女主播, 平時在公司都無人待見。就因為她曾經帶著這個小主播上過一次直播,小主播就一直記掛在心上?,F在聽說她落難了,小主播還主動打電話過來說:愿意借給她錢。 雖然這些人能幫的忙都是杯水車薪, 但著實給了林粒不少心理安慰。 ——都說患難見真情, 到了關鍵的時刻, 才能看得出來什么是虛情假意, 什么是雪中送炭。 不知不覺中, 過去了三個星期。離最后繳納罰款的日子只剩下一周了。 林粒變賣了所有能變買的東西,加上二舅一家的幫忙,也只湊到了4.5個億。剩下的五千萬,卻是怎么都湊不起來了。 無論她和母親怎么肯求,那些“親朋好友”都不肯再出一分錢了。 世態炎涼,不過如此罷了。 **** 這天晚上,忽然來了個不速之客。 ——米冉是冒著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過來的。 當林??吹剿臅r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些日子以來,林家門外總有一輛警車停著。雖然警察沒有明令禁止誰來探望她們母女兩個,但是明眼人都對林家躲之不及。所以這一個月以來,沒有任何一個人來探望她們母女兩個。哪知道第一個來的居然是米冉。 米冉站在走廊上,冷的跺了跺腳:“林粒,你們家就這么對待客人的?讓她站在大雪天里頭?” 林粒連忙道:“你快進來?!?/br> 看到是米冉來拜訪,連林玨都很驚訝,沒想到這個紅線員這么講義氣,林家落難了她還過來。 米冉打量了下林粒,只見她面色蒼白,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和之前的光彩照人判若兩人,也是嘆息一聲:“你看起來氣色不太好?壓力很大嗎?” “是很大,不,是太大了?!?/br> 林粒已經一個月沒有和外面的人說話了,現在面對米冉,這個唯一探望自己的人,她不禁將苦悶一股腦說了出來。 “……美美和阿木,曾經是我的左膀右臂,但是我為他們做了這么多,他們非但不感激我,反而落井下石。你說,他們還是人嗎?!” 米冉也記得,第一次見到林粒的時候,錄音棚里面出來兩個殘疾人,就是她所謂的助手了。 于是道:“你聽說過一句話嗎?升米恩斗米仇?!?/br> 林粒搖了搖頭。 “ 意思就是說,給窮人一袋子米,人家會很感激你。但是給窮人一倉庫的米,人家會恨死你?!?/br> 林粒想不明白了:“這是什么道理?給的多,怎么反而變仇人了?!” “我來打個比方,有個富翁隨手給了一個乞丐一百元,乞丐很感激他。后來,富翁就每天都給這個乞丐一百元,乞丐一開始心懷感恩,后來拿得多了,漸漸就覺得,每天拿富翁的一百塊錢,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忽然有一天,富翁不給他錢了,你說,乞丐會感激他嗎?!不會的,乞丐會覺得,是富翁欠了自己的每天一百塊,自己反而成為債主了?!?/br> 米冉一邊說,一邊倒了一杯茶。 林粒十八歲闖蕩江湖,出名的早,很多道理她還沒有搞懂,就過上了人上人的日子。如今,生活才讓她補上了這艱難的一課。 米冉繼續道:“從前,美美和阿木活得窮困潦倒的。忽然有一天,你出現了,你就是那個給他們每天一百塊錢的富翁。他們習慣了你帶來的財富,漸漸覺得,你給錢是理所當然的。然后忽然有一天,你落難了,沒有辦法給他們一百塊錢了,他們就主動變成那個債主乞丐了,覺得是你欠了他們的錢,怎么還會有好臉色?!” 林粒都聽呆了,她怎么都沒有想到,原來人性竟然是如此的—— 偶爾給個一百塊錢,他們對你感恩戴德的。天天都給,他是你的債主了…… 米冉輕輕呷了一口,道了句:“好茶?!痹倮^續道:“所以啊林粒,沒有把控好這個尺度的人呢,是你自己。對待阿木和美美是這樣,對待馮戈,你也是這樣。你有錢,光光給他們有個屁用。都養成了一群不知感恩的蛀蟲,把你賣了都不知道?!?/br> “……” 林粒不得不承認,這話雖然難聽,但是很有道理。她忽然覺得自己可笑起來,原來斗米恩升米仇嗎?她親手締造了兩個仇人,還不自知。 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她心中止不住的苦悶,于是拿出冰箱里的兩瓶啤酒,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米冉看她拿出來的是大麥酒,這種大麥釀造的啤酒,她從前寫作的時候,就很喜歡喝來提神的,于是就要來了一只玻璃杯,也嘗了幾口。 味道清冽,入口綿密,口感實在是太好了,她不禁道:“這什么牌子的酒?回頭我也買兩箱來?!?/br> “是俄羅斯契科夫莊園的典藏版格瓦斯大麥酒,一瓶酒就價值三千美元?!绷至R贿吅戎?,一遍無奈道:“我拿去網上發表轉手來著,他們都不肯相信這是正品?!?/br> “這肯定是正品?!泵兹竭€是有鑒賞能力的。 “正品又怎么樣?對我來說,它現在只是賣不出去的閑置品,還不如自己喝了?!?/br> 米冉又倒了一杯:“那我今天算是托你的福了,喝到了這種珍藏級別的大麥酒?!?/br> “該說謝謝的是我,”林粒頹廢道:“你讓我明白了一個很重要的道理——斗米恩,升米仇?!?/br> 米冉喝完了整整三杯酒之后,才道:“其實你也別這么喪氣嘛,說不定事情還有回旋的余地呢?” 林粒搖了搖頭,她們能找的關系都找了。但是這樁案子太嚴重了,是□□總理親自過審的,平頭百姓,誰都不愿意牽扯進這么大的案子里。 “米然,你經歷過這樣的絕望嗎?”林粒凄涼一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br> 米冉有些醉了,就打開了話匣子: “被罰幾個億沒經歷過,我最絕望的一次……就是被一個編輯背叛了?!?/br> “背叛?”林粒好奇道:“什么編輯?怎么背叛的?” “哦,我工作之余,兼職寫小說的,曾經有個編輯和我很要好……” 然后就是一個狗血的故事了—— 有個富二代,想捧自己的嫩模小情人進娛樂圈,就別出心裁,想把小情人包裝一下,打造成一個才女。 但是小情人沒有文化,根本不會寫小說怎么辦呢?就拜托編輯請槍手寫啦。但是編輯手下沒有槍手怎么辦呢?!就把人家的稿子拿過來,說成是小情人寫的啦。 沒錯,那個倒霉催的“人家”,就是她。 “那是我很嘔心瀝血的一部作品,反響和成績都很不錯的。但是我怎么都沒有想到,我的編輯居然會背叛了我,拿走我的稿子冠以別人的名義不說。事后還威脅我說,那個“嫩模才女”的男朋友是官二代,捏死我,就跟捏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br> 林粒聽得入神了:“然后呢?你就這么被人欺負了?” “哪能啊,我米冉是什么人?!”她真的醉了,連真名都說了出來,好在林粒沒注意聲調的區別——“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啊,就在小嫩模的簽書會上,找了個記者朋友,問了幾個問題?!?/br> “什么問題?”林粒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