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節
宋侶指著陳焄道:“中書令,你與侶一道審問此人如何?” “甚好!宋刺使請!”楊修當然不介意,審訊這種事,楊修算不上很在行,不過顯然這位幽州刺使對這事頗是精通,至少剛剛他話里透露的是這個意思。 “把人押進去!”夏侯尚與宋侶那是配合多時了,立刻讓人把人給押進去! “中書令請!”楊修客氣,宋侶當然也十分的客氣。楊修的官位畢竟在宋侶之上,楊修在前,宋侶落后了一步尾隨而入。 幽州之內,自然是有牢房的,陳焄被押進了牢房,宋侶與楊修坐在了對面,陳焄已經叫人松開了綁,嘴中堵著的東西也被拿開了。 楊修道:“審訊之事,修只管旁聽,如何審,全靠宋刺使了?!?/br> 宋侶一聽楊修直接的把審人的權利都給了他,也不客套,與楊修作一揖,“如此,侶專權了?!?/br> 站了起來,走到了陳焄的身側,“陳郎君以為,你們縱是里應外合,就真能亡了大魏?” 陳焄道:“能不能的總要試一試才會知道,至少,陳倉不是已經落入了蜀漢手里了。想昔日的漢高祖劉綁是怎么得的天下的?不正因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而出,一股作氣,滅三王,最后終于可以和西楚霸王項羽爭得了天下!” 提起這段劉邦的歷史,誰能不記得,那是多么勵志的一段故事,項羽多強,劉邦多弱,但最后得了天下的卻是劉邦,項羽只落得一個無顏面見江東父老,而自刎烏江。 宋侶一笑,“你們的野心還真是不小,可惜了,陛下不是項羽,就算蜀漢是劉邦,你們也休想能贏了陛下。容我提醒陳郎君一句,你陳氏一族,如今都在大魏的境內?!?/br> 提到陳氏一族,陳焄瞪大了眼睛看向宋侶,似是要吃了宋侶一般,可是,宋侶并無半分的懼意。 “我再告訴你一句,司馬氏、陳氏的所有人,在陳倉被拿下之后就已經全都被陛下下令看管了起來,不許與任何人接觸。你猜,陛下這是何意?”宋侶繼續地告訴陳焄這個消息。 這下別說是陳焄了,哪怕是楊修也顯得很是驚訝。宋侶繼續地道:“你們之所以想要背叛大魏,不過是因為不滿于陛下改制,想要將陛下從皇位上拉下來而已,目的其實也是為了陳氏一族的前程,但是,如果你們做的一切反倒是推進了陳氏一族的死亡,如此,是你想要的?” “曹盼她敢!”事到如今,陳焄唯一能逞強的就只有這么一張嘴了。 宋侶冷冷地一笑,“這天下還沒有陛下不敢做的事。要殺你們世族,陛下有一千一萬種的辦法,不殺,只是因為不想殺。反之,只要陛下想殺,你們又憑什么阻攔陛下。所以,如果你不想陳氏滅門,最好就一五一十地把你們所有的同黨地說出來,否則,我即刻將你送回長安,通敵叛國,陛下殺你的理由都是現成的。你且看看,陛下敢不敢取你的腦袋?!?/br> 陳焄聽著道:“那你就看看,曹盼究竟敢不敢殺我,只要她敢滅陳氏一族,天下世族都將群起而攻這這,必叫大魏內憂外患,國亡!” “天下世族,什么時候你陳氏也能代表天下世族了,我楊氏一族可不陪你們瘋?!睏钚拊谝慌运剖峭钡兜匮a了一句,這件事由頭到尾,楊氏都不打算參與。 然而,陳焄看著楊修露出了一抹不懷好笑的微笑,“楊修,楊德祖,你又覺得自己能代表了楊氏?” 這意思?楊修不禁寒門聳立,陳焄道:“要知道我早已無官階,你楊中書令的行蹤何等機密,難道是一般人能知道的?可是我知道了??!我是怎么知道的?楊修,楊德祖,陳氏若亡,你以為你楊氏能好得到哪里去。我死,你也把脖子給洗干凈了,等著曹盼砍吧?!?/br> 這樣一番話讓楊修立刻不淡定了,想了想自己的行蹤都有誰可能知道,又有誰會與陳焄他們聯系,一個激靈,楊修猛地看向了陳焄。 陳焄看著楊修變了臉,心情那叫一個好??!“楊修啊楊修,你不是對曹盼忠心耿耿嗎?作繭自縛,我倒是要看看,這一回,曹盼還能不能信你,你這一份忠,曹盼還敢不敢要!” 楊修死死地盯著他,艱難的問道:“我問你,你所指的楊氏中人,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楊修啊楊修,你聰明絕頂,必然已經猜到了,猜到了,你倒是說出來,說出來叫這位刺使大人聽見,好與曹盼稟告,你說,你說??!你不敢說了,不敢說了嗎?…… 第367章 召回 楊修面對陳焄那挑釁意味十足的話,氣得血氣翻騰,他心中懷疑的那個人,那個人…… 面看向一旁的宋侶,楊修喚了一聲宋刺使,宋侶道:“中書令若有不適,不如先去休息?!?/br> 十分的體貼,也不追問楊修,楊修與宋侶作了一揖走了出去,陳焄在后頭止不住地大笑,“楊修,楊德祖,你倒是說啊,怎么不說了,說??!” “與其讓中書令來說,不如你親自告訴我?!彼蝹H并不在意陳焄話里的惡意,還有楊修那明顯的未盡之言,而是再接再厲的要從陳焄那里得到答案。 陳焄像是對于楊修那般模樣十分的高興,輕輕地笑了起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有本事你就去問楊修,他要是下得了這般狠心,那就讓我們都一塊死?!?/br> 宋侶輕輕地一笑,“不說,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動刑?!?/br> 好說既然不行,那就動刑,宋侶又不是什么真正的斯文人,眼中流露出了狠意,通敵叛國之人,千刀萬刮都是輕的,只是嚴刑逼供罷了。 獄卒聽到吩咐已經上前來,拿起一旁已經燒紅的鐵塊,直接就要往陳焄的身上烙去,陳焄一看驚恐地道:“刑不上大夫,你竟然敢對我動刑?” “刑不上大夫,一個叛國之人,怎么還敢自詡士大夫。再者,我縱是在此將你打死了,誰又知道。你往匈奴而去,匈奴要殺你而證與陛下同盟之心亦無可厚非,你縱是死了,也是白死?!彼蝹H陰冷地提醒陳焄。 “所以,想清楚了,你究竟是說還是不說,說了,你還有一條命,陳氏或許還會有一絲生機,不說,你必死無疑,而且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待你斷了氣,我倒將你的尸體扔到草原上去,叫野狼將你的尸體撕咬吃光。不,死人是沒有知覺的,不如,就這么把你扔到草原上去,讓你嘗嘗叫狼群包圍的恐懼?!?/br> “你瞧過狼群嗎?一群狼在黑暗中用冒著綠光的眼睛盯著你,你就是它們的食物,它們會一擁而上,一只狼咬住你的手,一只狼咬住你的腳,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撕碎,你會感覺到痛,你的痛苦嘶叫,反而會刺激更多的狼上來撕咬你的身體。你會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上的rou在不斷地叫狼咬著吞進了肚子,你身體的血在不斷地流,直到你死?!?/br> “不,你不能,你不能!” 宋侶營造出來的氣氛,嚇得陳焄一個激靈,他不怕死,但是這樣的死去太恐怖了,死無全尸,不,不能,不能! “你真的覺得我不能,那我們就去試試吧!”宋侶的手搭上陳焄的肩,“不過,你想清楚了,一但進了狼群,成了狠嘴邊的rou,想要逃出來是不可能的,到時候你就算是想要把一切都告訴我,那也來不及了?!?/br> 這么提醒了一句,直得陳焄不禁地咽了口水,還是扛著不說話。 宋侶勾起一抹笑容吩咐道:“來人吶!” “刺使!”幾個將士已經走了進來,與宋侶抱一拳,只待宋侶一聲吩咐下,即立刻按宋侶的吩咐去辦。 “將這個通敵叛國世家子弟,扔到草原上去,哪里的狼多就扔哪里?!彼蝹H對于陳焄不吭聲,并不以為然,只吩咐手下的人把陳焄丟出去。 兩個粗壯的士兵一聽立刻抱拳應道:“是!” 上來就要提起陳焄要走,陳焄原本對于逃過了烙鐵正高興,叫人提了起來,想到剛剛宋侶說過的話,扔到狼群里,叫狼將他撕咬致死,死無全尸,陳焄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忙地道:“我說,我什么都說,什么都說?!?/br> 宋侶看了陳焄一眼,與兩個士兵揮了揮手,兩人便將陳焄放了下來?!罢埌??!?/br> 回去跽坐而下,宋侶等著陳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道來。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楊修等在外頭,與宋侶道:“請宋刺使將修拿下,送回洛陽交由陛下處置?!?/br> 宋侶已經從陳焄的嘴里知道了想知道的,楊修此之何意,宋侶很是明白。 但對于楊修所請,宋侶擺了擺手道:“中書令說笑了,你是大魏的中書令,三省之一的長官,是下官的上官,無陛下之詔,下官豈敢如此對待中書令?!?/br> 楊修道:“我父親通敵叛國,與陳焄同謀也,修,難辭其咎?!?/br> 宋侶不以為然地道:“下官以為,父之過非中書令之過也,下官既沒的拿到中書令通敵之罪,又無權拿下中書令,如何處置中書令,是陛下該考慮的,不是下官。故,還請中書令辦好陛下交代的事,其他的,待回了洛陽,中書令再與陛下告罪?!?/br> 聽到這番話,楊修甚是震驚地望向宋侶,宋侶像是不知楊修之意,與楊修再作一揖道:“中書令,陳焄已經完全招供,下官這就將他的供詞火速關往洛陽,讓陛下處置?!?/br> “是,宋刺使請?!睏钚抟宦牪桓以贁r著宋侶,即由著宋侶離開。 而他望著宋侶的背影,或許因為曹盼心正,故而由她所提拔的人,于國家危急存亡之際,她所選的官吏,并非想著趁機排除異己,而思之一同解決問題,但為大魏,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放到一旁。 這,是曹盼想要的,也是他應該學習的。他既問心無愧,就該做好他此來北地該做的事,楊彪所為,曹盼要如何處置,他皆無怨無悔。 但洛陽城內,曹盼的面前跪著一個人,一個算是半熟的人,司馬莚。 曹盼一看掃了過去,人,是求到了周不疑的頭上,只求能救司馬一族的性命。 “陛下!”司馬莚跪在曹盼之前,此人先時為了司馬家而陷害墨瑤,曹盼以其人這道,還治其人之身,最后讓他只能改口供。一恍多年,曹盼記得不錯,上一次的科考,司馬莚也在報名之列,可惜了,卻叫司馬懿他們給毀了。 “朕一直在等,等著看你們這些世族郎君里,究竟會有人識時務,對你,朕頗是意外,又覺得理所當然?!?/br> 司馬莚面對曹盼所言,顫顫地動了動,“陛下,莚只求能救司馬家?!?/br> “難道在你看來,如今你們做的事情不是在救你們司馬家?”曹盼頗是好奇地問了司馬莚,司馬莚搖了搖頭,“聯蜀漢和異族攻于陛下,在絕對的實力之前,不過是以卵擊石。而且,匈奴與陛下交好多年,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與陛下為敵的?!?/br> 曹盼望著司馬莚,“你以為,自己比起司馬懿如何?” “二叔,二叔只是過于執著?!彼抉R莚這般地評價了司馬懿,聽得曹盼輕輕地笑了,“執著,執著什么?” “執著于,超越司馬無名,執著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不能接受陛下所要的百花齊放,不以一家而獨大?!彼抉R莚倒是頗有見識,曹盼點了點頭,“不錯,朕不會允許一家獨大,朕要的就是百花齊放?!?/br> 司馬莚道:“陛下胸襟寬廣,以大魏如今的實力,休養生息,平定北方之亂,再定高句麗,必將發兵蜀漢,而以一統天下?!?/br> “那是以后的事,如今你要見朕,是要跟朕說什么?朕聽著?!辈芘尾⒉灰蛩母桧灦苏?。 被曹盼一提,司馬莚雙手奉上了一份名單,“陛下,這是一份盟書,一份與蜀漢內應的所有世族的名單?!?/br> 作為引司馬莚進來的周不疑沒想到司馬莚的手里竟然會有這樣的一份東西,難掩驚訝卻還是趕緊的上前去將東西接了過來,呈送到曹盼手里。 曹盼接過一看,一份盟書,所盟的內容,還有上面各種字跡的簽字! “朕原以為,先把司馬家和陳家看牢了,所謂內應者,起頭的一定是你這么兩家,拿住了你們,別的人,容朕慢慢再跟他們算賬,不想你倒是朕送上來了?!辈芘芜@般地說來,司馬莚恭敬非常地與曹盼作一揖,“莚只求能救司馬家滿門的性命?!?/br> “滿門,你的口氣是真大?!辈芘屋p輕笑著與司馬莚說,司馬莚急切地道:“陛下容稟,司馬一族參叛國者不過幾人,其他的人都不知情的,因他們之錯而叫司馬一門盡滅,陛下何不以司馬氏彰顯仁義,叫天下都看到,陛下的仁厚?!?/br> 聽聽這多會說話,曹盼看了司馬莚俯身而近地道:“你以為,如今的朕,需要通過你們司馬家來彰顯仁義?” 司馬莚不敢回答,曹盼繼續地道:“難道不是因為朕自登基以來,太過于仁義,所以,你們司馬家,世族,他們才會敢一起聯合著蜀漢想要算計朕,要奪朕的江山?” 字字句句地問著,曹盼冷冷地笑了,司馬莚俯首而跪道:“陛下,司馬家雖犯滅門之大族,但請陛下看在莚迷途知返的份上,只誅參與之人,饒過那些無辜的人吧?!?/br> 戰戰兢兢地與曹盼請求著,他是真的想救自己的族人,不想讓他們死。 “可是,難道就憑你的一句話,朕就信了你所謂的無辜或是參與者?”曹盼挑著眉頭問了司馬莚。 司馬莚不知該如何接此話,周不疑在一旁道:“不如,司馬家的案子,陛下破例讓他去辦?!?/br> 此議一出,曹盼笑了,“朕聽著元直這個提議,倒是有些動心?!?/br> 但于司馬莚而言,這卻不是什么好消息,讓他去查司馬家,由他來定司馬家究竟誰人無辜,誰人不無辜,無論事情的結果如何,司馬莚,他的名聲都臭了。 “陛下!”司馬莚喚了一句,曹盼道:“怎么,不愿意嗎?若是你去辦,朕就許你只誅參與此事的人,旁的,朕就放了他們?!?/br> 如此,司馬莚根本就沒有了說不的權利,一旦曹盼讓人去查,司馬家會有多少人因此而喪命,再也不是司馬莚可以左右的。司馬莚,為何會拿著這份盟書來與曹盼投誠,這事就有些意思了. “是!”事于至此,司馬莚再也沒有說不的權利,既然如此,除了答應,司馬莚還能如何? “去,傳子存來,此等大案,就讓他這個刑部尚書,與你做一個副手?!辈芘蜗仁欠愿懒巳巳鞔奚陙?,接著又與司馬莚道了一句,所謂副手,各自都知道那是什么,偏偏司馬莚只能謝恩。 待司馬莚退下去之后,周不疑與曹盼道:“陛下是懷疑,司馬懿另有布局?” “你就不懷疑?”明人不說暗話,雖然曹盼是在等著有人忍不住跳出來給她現在最缺的證據,可是真有這樣的人出現了,曹盼同樣在考慮,這個人拿的東西究竟是真還是假的。 周不疑道:“所以臣與陛下提議,查司馬家的人,由司馬莚去辦?!?/br> 曹盼點點頭,“朕也是這樣想。無論是真是假,朕都要讓他變成真的?!?/br> 周不疑點了點頭,“想必子存會明白陛下之意的?!?/br> “這份名單給子存送過去?!毕胍屓嗣靼?,就把東西給人送過去,曹盼把名單給了周不疑,周不疑接過之后問道:“那名單上的人?” “先不必管,盯緊了司馬家與陳家。這些人,等蜀漢退兵之后,我們再跟他們好好算算這筆賬?!笔掠薪浿鼐徏?,曹盼分得清楚。 周不疑拿著名單微頷首,“不知子唯如何?” “此時,他該到益州,見到李嚴了?!辈芘嗡懔怂銜r間,這個時候的杜子唯該如何了。 “子唯本是益州之人,再入益州,與李嚴也算有些交情,有他出面,此事必成?!敝懿灰深H是肯定地說來,也是要安曹盼的心。 “朕只想看一看,這一次,會不會讓他明白,明君者,可遇不可求,得遇明君,三生有失,反之,卻只能留得一生追悔?!边@個他指的是誰,周不疑明白的。 曹盼道:“朝中之事,還得你看著點,朕……” 伸手輕輕地碰了耳朵,隱隱還是在痛,周不疑道:“陛下休養,朝中的事,臣會妥善安排?!?/br>